陆浔言忽然挪动椅子,上身后仰,灯光浮在他侧面,有种不真实感,“小禾。”宋禾笑,“你很久没这么叫我了。”火苗射出,烧进男人的眼里,“春风路新开了一家西餐厅,你可以试试味道。”她笑容一僵。火苗起起灭灭,他深沉的眼睛也时明时暗。
岑蔚抿着唇角,“我不熟练。”
陆浔言倒体恤她,“弄疼了不赖你,弄舒服了奖励你。”
她小心翼翼吹着伤口,吹一下,涂一下,最后捏着纱布两角,对折系结,“疼吗?”
男人答,“舒服。”
他最开始也喜欢在亲密时问她,舒服吗?岑蔚回答他,你力气太大了。
言下之意,不太舒服。
陆浔言智商高,情商也卓著,不超过三次便领会,她满意了,他再享受。
三十多岁的熟男和二十多岁的小伙,差距就体现在这。
第27章 还是护着她
宋禾当晚心急如焚在英兰朵等结果,一个牛仔帽黑棉服的男人慌慌张张进来,甚至没来得及坐稳,声音都是抖的,“陆三公子在那辆车上。”
“什么?”宋禾大惊失色,“陆浔言也在?”
“我按照你给的车牌号在剧院蹲守,撒泡尿的工夫,我哪想到多出个人!当时的情形,他们果断跳车了,估计女人受点轻伤。”男人清楚捅了娄子,索性漫天要价,“我得去外省避避风头,五十万不够。”
宋禾也恼了,“那个女人安然无恙,你没办成事,还要加钱?”
“不加也行。”男人豁出了,流里流气打量她,“你和我睡一觉。”
宋禾端起一杯咖啡泼向他脑袋,“你放尊重点!”
男人不急不忙的,抽了纸巾擦拭额头的水渍,“那咱们警局见。是你雇凶要把她撞成残废,我好歹算是污点证人,罪名比你轻。”
这男人是个亡命徒,曾经有前科,宋禾赌不起。
她决定息事宁人,丢出一张银行卡,“不要再出现。”
男人乐了,亲那张卡,“美女富婆,有活儿记得联系我,老主顾打八折。”
宋禾懒得同他纠缠,拎包走出餐厅。
回南海湾的路上,她给陆浔言打电话,响了七八声,他没接。
以往,他会第一时间接听。
宋禾既心虚又惊惧,赶去他住处。
输入密码,站在玄关,她抚了抚胸口,稳住心绪,然后故作镇定上楼。
书房门虚掩,隐隐有烟味溢出。
她拧门栓,“言哥?”
男人在书桌后,指尖夹着烟,浓稠的尘雾笼罩,整个人高深莫测。
他抬起头,随意嗑了嗑烟头,“怎么来这边了。”
很平静。
没有一丝一毫不对劲反应。
宋禾略微安心些,“我以为你会在老宅多住几天。”
“办完事,就回来了。”男人状似无意,掸去落在长裤的烟灰,“省得你不踏实,催得紧。”
她笑得甜腻,从背后抱住他,胳膊硌了陆浔言的伤,他紧绷,没制止。
“我就知道你在意我的感受。”宋禾下巴抵在他肩膀,“不会和她睡在一起,更不会对她留有余情。”
宋禾刚要吻他,他不着痕迹端正了头,“傻话,我和谁睡。”
宋禾的唇虚虚蹭过他面颊,胡茬磨得细痒,她小声抱怨,“你不喜欢我吻你吗?”
“我嘴里有烟味。”
她又逼近一厘,“我愿意尝你的烟味。”
陆浔言忽然挪动椅子,上身后仰,灯光浮在他侧面,有种不真实感,“小禾。”
宋禾笑,“你很久没这么叫我了。”
火苗射出,烧进男人的眼里,“春风路新开了一家西餐厅,你可以试试味道。”
她笑容一僵。
火苗起起灭灭,他深沉的眼睛也时明时暗。
“需要我陪你去吗。”
宋禾掌心汗涔涔,像从水里打捞出,“春风路?”
男人分明冷静,却搅得她心烦意乱。
“不了..”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我对西餐不是很感兴趣。”
陆浔言淡淡嗯,“我有工作,你回去休息。”
宋禾才离开,程洵抵达别墅,播放了英兰朵餐厅的录像,“宋小姐约见的男人和今天撞击我们的司机,身型有八九分相似,基本判定同一人。她名下的渤海银行账户在十五分钟前支出了一百万。”
一盒烟空了,陆浔言从抽屉又取出一盒,程洵瞟了一眼烟灰缸,他一晚吸了不少。
显然,他心里明白。
“压下消息。”
许久,男人吐出四个字。
程洵问,“您的意思是?”
他脸上喜怒不辨,“不追究。”
陆浔言为人处世睚眦必较,是出名的难缠。不论对手的来头,有仇报仇,有火撒火。
竟然退了一步。
“因为宋小姐是幕后主使,所以您不追究吗?”
男人不语。
“宋小姐的目标是岑小姐,她这次没得手,必然有下一次。”
陆浔言依旧沉默。
“如果是岑小姐自己面对这场人祸,一定难逃一劫。”
窗外夜色渐浓,陆浔言鼻腔喷出一缕烟雾,眼神刀刃般的锋芒,“她为什么这样做。”
“她介意岑小姐。”
男人熄了烟,转动椅子背过身,“不让她介意就是了。”
其实程洵一度觉得,他待岑蔚是不一样的。
他不是好脾气,唯独在岑蔚面前,会收敛些。
原来,他还是最护着宋小姐。
即使她犯下大错,也于心不忍。
第28章 等我
陆浔言最近都在中海集团,为上任做准备。
中海的派系斗争非常激烈,上面让他空降,有整顿内部的意思。陆浔言也摸过底了,部门经理以上的职位。个个有背景,个个有业绩,他作为新一代领军,阅历太年轻,未必能服众。
岑蔚去金悦府男人不在,她又去了中海。
前台告知她,陆副总的预约很多,排到1月末了。
“我不是来谈公事,我是送药的。”
前台一听药,明白事关重大,立即拨通内线,“有一位送药的女士要见陆副总。”
对方答复了什么,前台颔首,“请您上三楼。”
岑蔚进电梯,壁挂广告机正介绍着中海集团的委员组成员履历。
龙头企业和私企真是天壤之别,私企是轻奢的现代风,中海的会议室像一所复古大会堂,风格偏老旧,古朴,官气足。
岑蔚只见过陆浔言在书房办公,没见过他在公司的模样。
挺羡慕宋小姐的,她跟陆浔言那会儿,他在区检,制服革履,镶金边的肩章严肃飒气,尤其戴着大盖帽,只看他工作照都帅得发光。而他又属于动态胜过静态,难怪女人缘那么好。
这群高管平均年纪在五十岁左右,一眯一笑,一言一行,圆滑世故又阴阳怪气,像成了精的老妖。
陆浔言居于上座,铁灰色的暗条纹西服,拿一杆钢笔,偶尔点评两句项目,多数只专注听,他比平时更稳,不苟言笑,也镇得住场。
做会议记录的程洵发现岑蔚在玻璃窗外,附耳提醒他。
男人抬眸,不露波澜,继续开会。
岑蔚了解他,雷厉风行的工作狂,她也不急,在对面的休息区用纸杯接了咖啡,随意地翻拣杂志。
翻了半本,一双白皮鞋纳入她眼角余光。
走廊的回音大,男人刻意控制了声量,“你怎么来了。”
“你不上相。”岑蔚由衷,“电梯里有你的履历公示,你本人比相片好看。”
他扬了扬眉,“相片不好看?”
“丑。”
陆浔言居高临下俯视她,眉间浮着笑,“撒谎长痘。”
她以前昼夜颠倒排练话剧,内分泌失调,下巴最多冒过七颗痘,他调侃是七星连珠。
“我喝完中药不长了。”
“再撒谎还长。”
岑蔚从椅子上起来,“我给你换药。”
一上午的连轴会议,他坐得累了,活动了两下脖颈,“去麓山公馆等我。”
陆浔言在那边租了一套湖景房,是包年租,麓山私密性高,有专门的酒店管家,闲杂人进不去,他其实也后怕,安排岑蔚先过去住一阵。
“去你办公室换吧。”
岑蔚担心他撑不到晚上,最后一次换药纱布剪得薄,血迹容易渗。
“办公室在装修,现在和监察部主任挤一间,你不方便去。”男人没同意。
“那你下班早回。”
陆浔言衣领掖了个角,岑蔚上去替他抻平。这时,一个老头不知哪蹿出的,朝他拱了拱手,“恭喜了陆副总,省里这一批青年才俊,您的前途最光明。”
男人彬彬有礼,“感谢各位的拥护。”
“是您本事大,集团积压了几年的项目,您敢拍板重启,谁有这份魄力啊。”
下属陆续走出会议室向他道贺,陆浔言不摆架子,很适度的平易近人,反而拔高了他的威严感。
人差不多走光了,只剩程洵在隔壁收拾发言稿,陆浔言递给她车钥匙,“地下车库有一辆路虎,你开回麓山。”
岑蔚没要,“你牌照太乍眼了。”
陆浔言如今是新贵,男女关系这方面,备受瞩目。
要么,名分扶正,要么,销声匿迹。
介于不清不楚之间,最给他惹祸。
“新提的车,没开过。”
他立在灯下,像松柏那样英挺。
“有点像偷情。”岑蔚觉得形容不够狠,“不,像奸情。”
男人笑着,“少胡说。”
第29章 我以后不会过来了
陆浔言八点钟进门,天色完全黑了,路灯很淡,洒着雨夹雪,他伸手拂掉羊绒大衣上的露水,“临时又加了一台会议。”
岑蔚厨艺不错,她这岁数的小姑娘不喜欢下厨,她倒是乐于尝试,煲个汤,蒸个菜,陆浔言嘴刁,他们这帮高门子弟从小有厨师保姆伺候,把胃口养馋了。
不过岑蔚煮什么他都吃,好吃就多吃,难吃也没扫她的兴致。
她褪下陆浔言的衬衣,背后凝固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最严重的部位被鲜血浸泡几乎要溃烂,“你伤口裂开了。”她拿镊子夹着棉球清洁,“你睡觉蹭得吗?”
他闲闲懒懒地,不太搁心上,“压了一下,没大碍。”
岑蔚奇怪,磨破的面积太大,像从后面覆盖碾开的,“你自己压的?”
陆浔言这次没出声。
她恍惚了一秒,为了陪那个女人,连养伤也顾不上了。
“宋小姐不知道你有伤吗?反复撕裂会化脓发炎。”
他嗯了声。
岑蔚涂着药水,“撞我车的人你调查了吗。”
药水的烧灼感流入皮肉,他痛也一动不动,“在查。”
岑蔚察觉男人的敷衍,“为什么不报警查?”
她起初想过与纪席兰有关。但当年纪席兰再厌恶宋禾,都没直接动手,仅仅口头逼迫,没必要对她玩这么大。
毕竟,她比宋禾老实多了。
岑蔚心事重重包扎完,陆浔言看着她,她头发又长了些,披散在肩头,倾泻而下。
不言不语时,娇弱乖巧,犯脾气时,清冷倔强。
无论哪一面,皆是她的风情。
陆浔言极力克制情绪,“我不过来了。”
岑蔚没多想,“那谁给你涂药?程秘书的手法行吗。”
“不只是上药。”他喉结上下滚了滚,“我以后都不过来了。”
她还在弯腰整理,动作一僵。
如同一个世纪漫长,岑蔚晦涩答应,“好。”
“你先住在这。”陆浔言肩膀绷得紧,胸廓也起伏不定,“麓山安全,开春再搬。”
她手从他身体抽离,他也感受到那一丝柔软渐渐消失。
“我问你一个问题。”
岑蔚吸气,“你是不是清楚是谁了。”
陆浔言要挖一个人易如反掌,他一直拖,证明不想挖。
“是宋小姐对吗?所以你不愿追究,对外封锁这件事,瞒着我,也瞒着陆家。”岑蔚浑身战栗,牙齿也磕磕绊绊,“如果这些伤全部在我身上呢?你能扛,我也能扛吗?她不是闹着玩,她在害我,要我的命。”
岑蔚眼尾翘,且是标志的杏核型,妩媚中带幼态,哭泣泛红格外的惹人怜惜。
像是堵着一块巨石,陆浔言胸膛闷钝,“她不会。”
岑蔚的呼吸都轻了,轻得茫然无助,“不会什么。”
“不会要你的命。”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岑蔚声嘶力竭,“非要我真的出意外,你才后悔自己太护着她吗?”
“岑蔚。”陆浔言忽然喊她的名字,却迟迟没有下文。
“宋禾是幕后主谋,你还查下去吗。”她固执要个答案。
男人咬出一支烟,岑蔚坚定清澈的眼睛,委屈又陌生的光,勾得他莫名焦躁,他甩出打火机,砸在门板,砸得瘪了。
岑蔚整个人也仿佛被掏空,不停下坠,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已经给出答案。
陆浔言这个人,好的时候,当真好。
硬朗汉子的三分柔情,温柔得掐出水。
坏的时候,决绝的时候,一切都灰飞烟灭。
岑蔚体验过他的好,也体验过他的坏。
好有多沉溺,坏就有多崩溃。
..
纪席兰在麓山公馆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陆浔言露面,“你带她来的?”
被堵个正着,男人不耐烦,“她朋友。”
“她哪个朋友能租下麓山啊?一定很有财力了。”
陆浔言倚着扶梯,“您不认识。”
“分明就是你!”纪席兰一针见血戳穿,“我看监控了,你们一起来的。”
他一张脸阴鸷得厉害。
“我收买了姚文姬的主治医生,她是装病,打着绝症的幌子,讨陆延章心软,想扳倒我,夺回陆夫人的位置,她做梦!”纪席兰话锋一变,“那只狐狸精在南海湾吃香喝辣,花着你的钱,未免太不把我放眼里了。”
男人侧身一横,拦住纪席兰,“您要干什么。”
她恼了,“我动不得岑蔚,还动不得那只狐狸精吗?”
“不行。”陆浔言态度强硬。
纪席兰冷笑一声推开他,一句多余的话没有,扬长而去。
当晚,宋禾在南海湾大哭了一场,保姆电话里告诉陆浔言是夫人打了宋小姐一巴掌,又摔了不少家具物件。
他站在落地窗前,“夫人说什么了。”
“夫人说要是宋小姐不识趣,她做得那些丑事,不会留情面。”
江面的霓虹掺着雪色,映在陆浔言眼底,他一言不发挂断。
第30章 冤家路窄
自从在麓山公馆分开,岑蔚再没见过陆浔言。
剧院组织去了吉隆坡巡演,在华人圈反响不错,岑蔚在话剧圈的地位又升了一级,回国后黎珍约她吃饭庆祝,黎珍刚托人诊断了胎儿的性别,是儿子。
老公奖励了她一辆卡宴,虽然借精生子不是自己的种,起码脸面没丢,养大之后娶个大富大贵家的独生女,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现在是曾家的大功臣,曾少康对我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黎珍抚摸着隆起的小腹,“五个月后儿子平安落地,曾家的独苗苗,更是我的天下了。”
吃完饭,黎珍提出到珠宝店给岑蔚买一条红宝石手链,“你本命年,犯太岁。”
她笑了笑,“那我要贵的。”
跨进珠宝店,岑蔚有感应似的,望了一眼休息区,沙发上的男人背对大门,穿着丝绒衬衫和呢料的西裤,短发不似平时打理得英气,很随意,却也利落。
不远处,几个柜员众星捧月哄着宋禾试戴珠宝。
岑蔚五脏六腑撕开无数口子,酸涩像决堤的潮水漫过她,她要走,被黎珍拽住。
她了解黎珍的脾气,非得大闹不可,“我不想和他们碰上。”
“谁小三谁心虚,你躲什么?”
事实上,根本说不清到底谁有理,谁理亏。
她知道宋禾与陆浔言那一段,也知道宋禾又缠上他了,宋禾同样知道她是陆浔言的现任正牌。
这种一团乱麻的关系,复杂又混乱。
拉扯的工夫,程洵从里面出来,他吃了一惊,岑蔚从不逛珠宝店,破天荒逛一回,竟是冤家路窄,“岑小姐。”
岑蔚看着他的左腿,“伤好些吗?”
程洵没想到她惦记这茬,心头一暖,“好了。”
踌躇半晌,她轻声细语,“他呢。”
男人单手点烟,讲着电话,在交谈的空隙,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偏过头。
岑蔚马上错开眼神。
“药膏和纱布在麓山公馆的床头抽屉。”她咬紧下唇,脑海回忆那晚的场景,舌根苦得发涩,“他也看到了。”
程洵干咳,“陆先生后背的伤反复发炎,还没痊愈,宋小姐不知情,是我帮他换药的。”
岑蔚脸上没什么反应。
陆浔言是为了救她而受伤,宋禾不知情,便不会吃醋生气。
即使那个女人暴露了狠毒的一面,他也没有让宋禾太难堪。
岑蔚进去后,程洵去停车场,其实他一直觉得,岑蔚是一个挺好的姑娘。
不作,不贪,不炫耀。
崔曼丽前脚傍上一位富豪,后脚就摆起排场,每天院长亲自接驾,泡美容茶,请按摩师,供祖宗一样供她,岑蔚不仅没要过排场,甚至没求陆浔言办过一件事。
包括她爸的遗产被卖掉,都是陆浔言回家撞见她哭了才得知。
饶是陆浔言那样铁心铁骨铁手腕的男人,心也焐化了点。
黎珍趾高气扬坐在高脚凳上,点名要接待宋禾的店长服务自己。
动静太大,宋禾也发现了她们,在镜子前观望。
店长左右为难,大约是顾忌陆浔言在场,宋禾没争,很温柔大方,“你去接待她们,我自己选。”
陆浔言仍旧拧着眉,香烟燃烧殆尽,烟灰烫了手指,他才意识到,抬手掐灭。
“言哥——”宋禾选了两条项链,在胸前比试,“哪条好看?”
男人心思好像不在这,指了一款宋禾最不入眼的,她不太高兴,“你不是说紫钻适合我吗?我皮肤白。”
岑蔚手一紧,陆浔言也对她说过这话。
“白钻也适合。”
她不乐意,“那我怎么选。”
陆浔言重新又点了一支烟,“都买。”
黎珍扭头,确认是哪款项链,对店长说,“我要4.5克拉主钻的紫水晶项链。”
“曾太太,这款..”店长欲言又止,“不卖了。”
黎珍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卖?”
店长偷瞄她后面,“是..”
“因为我要了。”宋禾迎上去,一挥手,“这里摆出的每一款,我全要了。不过,既然是岑小姐的朋友,你要哪一款我送给你。”
黎珍瞪她,“宋小姐蛮有钱嘛,是你老公养你吗?”
岑蔚捅她,无奈黎珍上头了,越战越勇,“我会买不起珠宝吗?我怀着曾家的血脉,花老公的钱比宋小姐花陆先生的钱名正言顺。”
她甩出卡,提醒店长,“你瞧仔细了,我是年消费一百万的金卡客户,享有优先权,她喜欢的我也相中了,我不愿意割爱。”
宋禾拿着首饰盒,“金卡又怎样?你消费一百万,我可以消费一千万。”
“拼财力是吧?”黎珍不依不休,“今天我给岑蔚买定了。”
“隔壁也有一家珠宝店。”沙发上的男人忽然开口,“我陪你去。”
宋禾一愣。
她是个聪明女人,明白在大庭广众下不能撒泼任性,折了陆浔言的面子。
“好。”她朝黎珍莞尔一笑,直奔陆浔言,挽住他手臂,“你推掉应酬陪我逛街,我什么都听你的。”
脚步声咫尺之遥,空气中飘浮着他的味道,岑蔚屏住呼吸,没有回头。
依稀感觉背后有一缕视线,沉寂,深入,晦暗,如芒刺背。
黎珍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的,“贱货,和我抢?”
陆浔言在她身边停了一下,“曾太太。”
散漫慵懒的腔调,警告意味却不言而喻。
岑蔚如临大敌,她转过来,“陆先生,黎珍是给我买礼物,如果得罪了宋小姐,我替她道歉。”
“岑蔚!”黎珍拍她屁股,“我凭什么——”
她抓住黎珍胳膊,暗暗使劲。
陆浔言最痛恨当面招惹他的人,骂宋禾,相当于扇他嘴巴子。一旦挂不住脸儿了,出手报复,曾家的势力绝对无法抵抗。
黎珍有点醒悟了,没吭声。
陆浔言注视她,也许是尴尬,也许是怨恨,她眼梢炙红,似乎下一秒便要落下泪。
他克制住燥意,没再刁难。
当男人消失在门外,岑蔚像被剥光了所有筋脉,乏力垮塌下来。
店长把首饰盒交给黎珍,“曾太太,已经有人付款了。”
“谁付的?”
“是陆先生。”
岑蔚双手攥得太用力,指节都泛白。
第31章 撩拨
回车上,宋禾失落趴在窗户,陆浔言似笑非笑瞥她,“不高兴了?”
宋禾背对他,没有反应。
陆浔言在这方面一向大度,不计较钱,“再逛一家,开心点。”
“我不是在乎那条项链。”宋禾坐直,“多少项链让给岑小姐都行,我没有怨言,我介意是你让给的。曾太太嚣张跋扈,指着鼻子骂我,岑小姐一求你,你就放过曾太太了。”
男人拢起她长发,捋到肩膀后,嗓音带笑,“要不给你拿回来?”
宋禾直勾勾盯着他。
陆浔言扫了程洵一眼,“下车,你去拿。”
他太过于平静,平静得宋禾辨不明真假。
可她很清楚,为一条项链,当个坏人,衬托得岑蔚楚楚可怜,得不偿失。
在程洵下车的一瞬,宋禾拦住他,“不拿了。”
陆浔言依然没什么情绪,“真不拿?”
宋禾摇头,“不拿,都让给她了,哪有索回的道理。”
她偎在男人胸口,无比眷恋凝视他。这张脸眉清目浓,骨子里恰到好处的舒展和疏离感,陆浔言的英俊是锋利的,带毒刃的。
他其实很有耐性,也舍得花钱哄她一笑,在危险中护着她,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过。
可宋禾还是感觉他整个人罩了一片大雾。
她迫切要看透这个男人,“言哥,你对我有感情的,是不是?”
男人眼眸漾起笑,“又胡思乱想了。”
宋禾捧着他脸吻上去,陆浔言手背这时触碰她面颊,横在她唇和自己唇的中间,“还疼吗。”
她紧紧挨着他手,“疼。”
男人轻轻摩挲,默不作声。
“我不恨陆夫人打我。”宋禾眼泛泪光,温柔又隐忍。
陆浔言在听,又没在听,目光晃过对面的车水马龙,午后阳光明亮,岑蔚在公交站牌下翘首。
她很少扎马尾,只有早晨洗漱时简单在脑后挽个发髻。
显嫩,也显小。
说她十八九岁也有人信。
红色的宝马X6停在台阶下,黎珍挥手招呼她,她借口推辞了,那车又缓缓开走。
岑蔚察觉到暗处似乎有一束目光,东张西望寻觅好一会儿一无所获,才迈上公交。
“陆夫人讨厌我,一定向你施压了,我情愿跪在她面前,只要她消气。”
“又讲傻话。”陆浔言注意力移回怀中的宋禾,“我母亲就那样,我会告诉她别再动你。”
回到家,宋禾进卧室换了情趣睡裙,在腋下和脚踝喷了白茶香水,准备完去客厅,从后面抱住陆浔言。
他挺直背,略微侧头,“逛了一天不累?”
“你累吗。”她高耸的胸脯厮磨他,宋禾是丰腴型的身材,个子比岑蔚稍高,胖了十来斤,却是显瘦藏肉的鹅蛋脸,很蒙蔽人。
最满足男人幻想的那类脱衣有肉的大S曲线。
“我累。”
他回答出乎宋禾意料,她一怔,退而求其次,“我们泡个热水澡?”
陆浔言仰起脖颈,抻了抻上半身解乏,叉腰替代了她箍住自己的那双手。
“你先洗,我批文件。”
随后,他推开书房门。
里面漆黑,陆浔言取出一套睡衣。
衣柜角落的一排是岑蔚剩下的吊带裙,基本九成新,她很听话,除了演出,从不穿这些,在床上十次有八次也保守,那露骨的两次,又极尽婀娜风情,令他耳目一新的激烈。
一个搞崩男人心态的小妖精。
陆浔言眼前浮现她黑白分明的瞳仁,鼻尖小小的一粒痣,和咬得发白的唇瓣,腹部一阵燥胀,他打开花洒浇冷水澡。
寒冬腊月,这一浇,浇得发起烧。
后半夜,宋禾被隔壁的动静吵醒,她下床查看,凑巧程洵送一名医生离开,屋里亮着灯,陆浔言正在吃退烧药。
她质问程洵,“为什么会发烧?白天还好好的。
程洵站在门口,“是风寒。”
宋禾端了一杯温水喂给陆浔言,“你怎么不叫我?程秘书没有女人细心。”
男人按摩着太阳穴,“知道你睡了,所以没叫。”
宋禾要帮他揉,陆浔言平躺下,“睡一觉发汗就好,你也歇息吧。”
宋禾手顿在半空,“是我不如岑小姐照顾得好吗?”
程洵不吱声,从外面关上门。
“言哥,以后我可以照顾你,我会比岑小姐更好。”
男人胳膊搭在被子上,昏昏沉沉像是睡了。
第32章 再近一点
岑蔚再次得知陆浔言的消息,却是一个重磅新闻。
张氏太子爷张承业在一众狐朋狗友的起哄下欺负宋禾,惹恼了他,双方在华西会所交手了。
据说他到场时,宋禾的裙子被扒了一半,避孕套的包装也撕开了,张承业正在脱裤子,陆浔言抄起酒瓶怒砸包厢,张承业的狗腿子劝架,也挨了一瓶子。
现场见了血。
岑蔚心脏揪得七上八下的,一则是难过,宋禾吃点亏,他这样失态,自己车祸这茬无声无息的翻篇了。
二则,那位张氏的太子爷练过跆拳道,传言段位很高,能单挑三四个人,她不由担忧。
女人在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身上,大多会栽跟头,不烈火烹油滚一遭,不长记性。
岑蔚之前陪陆浔言在麓山公馆住过两个多月,不少物品没带走,他既然要彻底了断,她也不会赖着。
从剧院下班后,她开车去麓山。
路上中介打电话,南沙江有一套二手大平层,挂牌价410万,不过地理位置太偏远了,她犹豫着没要,又联系周宸,他找的房源很合适,距市中心2公里,170万小户型,岑蔚手头刚好有200多万。
只是周宸住在同一栋楼。
她呼出一口气,“我再考虑考虑。”
“小蔚,我没有任何企图。”他言辞恳切,“我想保护你,你不需要我,我绝不打扰,你需要我,我能及时出现。”
岑蔚形容不出是什么滋味,“我明白你的心意,周宸。”
“那这套房——”
“暂时不急,我再找找。”
那头死气沉沉的。
岑蔚没多说,挂了电话。
她赶到麓山时,程洵也在,好像赌她今天会来,岑蔚停下,和他对视。
“岑小姐,我特意来接您。”
她反问,“接我?”
“陆先生病了。”
岑蔚想起他为那个女人打架。虽然不在场,那幅画面她也想象得出,“我去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
程洵有求于她,赔着笑脸,“一直是您照顾陆先生,上次车祸的伤没好利索,这回新病旧病来势汹汹,您念在旧情过去一趟?您搬走总得和陆先生当面说,万一出意外了,我没法交差。”
岑蔚也没为难他,麻利打包了东西,坐进程洵那辆车。
驶入金悦府,二楼书房果然没开灯。
客厅有一抹橘色的光。
陆浔言坐在光影里,他肤色深,骨肌结实硬朗,极少流露病态,起码岑蔚跟他的一年里。除了酒后头痛,他没生过病。
这一阵子倒是接二连三的病了。
男人咽下药片,抬头睨了她一眼,“怎么穿这么单薄。”
岑蔚认出他吃的是止痛片,“外套在车里,我待会儿就走。”
他问程洵,“熄火了吗。”
“没熄。”
陆浔言重重放下杯子。
“但是油量不足了。”程洵又改口,“我先熄火,岑小姐什么时候走,我再发动。”
他步伐极快,眨眼消失在夜色里。
陆浔言目光定格在她脸上,“近一点。”
岑蔚一动不动。
“怕我传染你病气?”他握拳抵在唇间,咳了两三声,咳得额头青筋暴涨。
她有点不落忍,温吞吞跨了一步。
“再近一点。”
这次,岑蔚没听。
陆浔言突然伸手,臂弯一揽,她还没回过神,便被他夹在腿间。
许是温度太热,男人吐在她颈侧的气息也滚烫,她如同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陆浔言不是在女人堆里混天混地的,可天赋异禀,撩拨她的敏感点手法一绝,分寸和力道十分精通。
岑蔚浑身轻颤,不堪一折的半截细腰在他掌心弯了弯,她倔强挺起,最终又软了软。
她声音也抖,“你是不是病了。”
男人贴着她裸露的肌肤,“你盼我点好,我还天天病?”
“程洵说你病——”
“他骗你。”陆浔言一本正经,“我明天罚他。”
岑蔚掰开他手,“你不吩咐程洵骗,他敢骗吗。”
她是真不愿意靠在陆浔言怀里,指甲盖抓破了他手腕,他松开,顺势将所有扣子也解了,“是不敢。”
挣脱了束缚,岑蔚退后拉开距离,“你说以后不去麓山了。”
男人应了一声,“是说过。”
她扭头便走。
三步不到,背后响起哐啷的重击。
岑蔚条件反射般一震,转身去看。
陆浔言倒在沙发上,双目紧闭,蔓延着不正常的潮红。
第33章 还跟我闹吗
岑蔚走过去,拍他后背,“陆浔言?”
男人攥着毯子,手背攥出青筋,极为忍耐,“水。”
她慌了神,“你难受?”
茶几上有一个温度计,测过的体温显示38.1度。
岑蔚蹲在电视柜前,手忙脚乱开抽屉,“你把药箱落在麓山了?”
男人嗓音沙哑得听不清,“我不记得。”
腰间突如其来的一股冲击,她后仰,陆浔言翻腾着调换了位置,岑蔚在下,他在上。
他衬衫扯得散散垮垮,眼里染着情欲,足以吞噬她的欲。
岑蔚推他,却感受到他胸膛比额头更烫。
“我去买药。”
陆浔言不撒手,“还回来吗。”
她喉咙晦涩,“回来。”
“知道我的病因吗。”他俯低,挨着她脖颈。
“程洵接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吗。”岑蔚别开头,心灰意冷,“你有宋小姐,还缺女人?”
他连带眼神也沉翳了,“我哪来的女人?”
岑蔚说,“我不卖。”
陆浔言恼了,“谁让你卖了。”
她闭眼不出声。
男人手臂撑地,重量没有完全压下,他确实头昏脑涨,也掌握不好力度,她又瘦,容易压坏了,“不乐意看我?”
他扳住岑蔚下巴,迫使她面向自己。
四目相对,陆浔言焚着一团烈火,“项链喜欢吗。”
她气性大,“不喜欢。”
“想要什么礼物。”
岑蔚咬住凉浸浸的唇,她是极端的性格,乖巧安分,可不服软。
外软内刚。
陆浔言给了台阶,别的女人巴不得赶紧下,她真不一定下。
男人右腿顶开她,挤入空隙,“不闹了,好吗。”他顿了顿,“我收回那句话。”
她眼泪氤湿了他衣领,陆浔言心尖一疼,“住麓山,我护着你。”
岑蔚看着他。
他重复,“我也去住。”
憋了半晌,岑蔚吐出五个字,“我不做情人。”
他笑了一声,“那你做什么?”
见她不搭腔,陆浔言吻住她,捏开她的唇齿,凶狠吻进去。
陆浔言太强势了,成熟男人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有成熟男人的掌控欲,他的世界里女人只能臣服,不能逃出他的手心。
岑蔚眼皮刺痛,眼球都发胀。
她不是爱哭哭啼啼的女人。尤其在他面前,心情好了,发自内心笑,心情堵得慌了,强颜欢笑。
黎珍告诉过她,甩脸子的小女孩戏码,不适用于这类理性大于情感的男人,要真心实意的,表里如一的,在背后耍心眼儿百分百会翻车。
陆浔言尝到舌根咸涩的味道,他直起身,手拂过她眼睛,“别哭了,我不碰你。”
岑蔚爬远,整理着衣服,“让程秘书送我。”
他蓦地气笑,“程洵送你,谁照顾我?”
“宋小姐。”
“故意气我,嗯?”陆浔言钳住她手腕,举过头,抵在沙发边缘,“宋禾住什么地方,你没数吗。”
“你们住一起。”岑蔚终究没憋住,将手机抛给他。
陆浔言点开其中一则短信,不是宋禾的号码,是生号。
一张女友视觉的照片,他在床上睡觉,一只涂了指甲油的手摸他的脸。
“一半真一半假。”他没过多解释,“扶我一下。”
岑蔚一动不动。
“帮我放洗澡水。你问什么,我回答什么。”
这一句诱惑了她,岑蔚架起男人推开主卫门,他松了松上衣扣,一抻一拉,打着赤膊。
下一秒像天旋地转,再回过神,陆浔言已经牢牢地抱住她,他绵热的气息钻进她耳朵,“在客厅不碰,在这碰。”
他此时介于压抑和释放之间,吻得岑蔚有点虚脱,她伸手抓,试图抓住什么,可眼前只剩下男人凸起的咽喉,和不断起伏时明时黯的面孔。
岑蔚从他的辗轧中浮出水面,大口喘息,仅仅一口,又被扯回他的海底,死死沉溺。
他激荡又野蛮,炸裂又狂浪。
一切平息,从极度的饱胀沦为极度的空虚,岑蔚瞳孔放大,每一寸都麻痹淋漓。
她脚趾蹭着陆浔言腿部的汗毛,余韵酥酥痒痒,男人依然在吻她,汗珠滴在脸上,粗犷烫人,“还跟我闹吗?”
潮湿的长发粘在耳鬓,陆浔言替她择开,入目是绸缎一般光洁乳白的脊背,没有瑕疵与斑痕,他手覆在上面。
岑蔚的左臀有一块蔚叶型胎记,硬币大小,他起初误认为是纹身,雕琢得实在精致漂亮。
后来才晓得,是她天生的。
很媚,很圆润。
岑蔚睁开眼,盯着墙上纠缠的影子,他掌纹的摩擦感渗入她肌理,她越蜷越紧,直到扎进他胸口。
陆浔言在她头顶闷笑,“怎么了?”
岑蔚埋进他肩膀,不愿窥见半分光亮。
他察觉到,熄了灯。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赤裸相拥。
第34章 运动了一夜
早晨醒来,卧室只有她,陆浔言的睡衣搭在真皮脚踏上。
被子是温热的,刚起不久。
她下床走到外面,开放式厨房洒满明亮的阳光,阳光深处的男人穿着棉质的直筒裤,米色的高领毛衣,背对这扇门。
他动作不太娴熟,在锅里打了一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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