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蔚循着看去，纪席兰在沙发上定定审视他。男人拍了一下岑蔚的腰，“上楼。”她心里很畏惧纪席兰的雷霆手段，一秒不耽误往楼梯走。好在，纪席兰的目标不是她。“你昨晚睡在哪了。”陆浔言似笑不笑，主动坐下，“查岗？”他抻了抻被雪水浸湿的裤腿，“我能睡哪，睡床上。”
岑蔚循着看去，纪席兰在沙发上定定审视他。
男人拍了一下岑蔚的腰，“上楼。”
她心里很畏惧纪席兰的雷霆手段，一秒不耽误往楼梯走。
好在，纪席兰的目标不是她。
“你昨晚睡在哪了。”
陆浔言似笑不笑，主动坐下，“查岗？”他抻了抻被雪水浸湿的裤腿，“我能睡哪，睡床上。”
“少打马虎眼。”纪席兰翻了脸，“兰姐说你和她一个房间，大汗淋漓抱在一起。”
男人眼神凌厉射向厨房，兰姐正扒头，吓得一缩。
老宅上上下下不怕陆延章，独独怕陆浔言。
这人太阴，心思像没有个底，深不可测，谈笑间下狠手。
“原来兰姐是替您监视我。”
纪席兰恼上加恼，“我监视错了吗？陆璟快回国了，他可是顶着功臣的头衔回来的！姚文姬那贱女人也要搬进老宅养病，登堂入室的野心完全不掩饰了，你让我省点心行不行？”
“我还不够让您省心吗。”陆浔言靠着沙发，手臂搭在边缘，“陆家每年给二房三房一千万的生活费，二房连十分之一也用不了，您要多一倍。”
纪席兰大手大脚在富太太群是出了名的，一个爱马仕包就一百多万，逢出场必讲大排场，珠宝不重样，固定的零花钱没了，陆浔言再接济她。
她自知理亏，语气没那么冲了，“你最近忙什么。”
陆浔言姿态懒怠不羁，“忙着给您挣钱花。”
..
二楼，岑蔚在保姆的引领下走进陆延章的书房。
这两回见面，陆延章都是穿着中式唐装，书房的布置也类似旧上海时期的风格。
他们这阶级的男人，无论什么岁数，品味皆一流，大气华贵。
岑蔚不敢多观望，恭敬站在书桌前，“陆董。”
陆延章抬眸，示意她，“把箱子递给我。”
岑蔚搬起钟表台底下的木皮箱，箱子很大，却不重。
她轻轻搁在桌面，陆延章掀开箱盖，乌泱泱的灰尘散出，表层的皮子有年头了，已经腐蚀掉渣。
他招手，“你过来。”
岑蔚心惊胆战走到桌后，陆延章掏出一本相册，一页页翻开，“她是我的原配夫人。”
照片虽然泛黄，依稀窥见出女人风华绝代的容光。
8、90年代的女人，美得各有特色，翁琼在一众以美艳著称的香港女演员中，也尤为亮眼。
“她怀陆璟那年，在上海演出，下剧台的时候摔了一跤，险些流产，后来就不再登台了。”他摩挲着相片内的女人，“你演的冯程程，有她年轻的几分样子。”
岑蔚拘谨在一旁，“我比不上陆夫人的风采。”
陆延章认认真真端详她，“是稚嫩了些。”
第23章 你们住一起？
陆浔言回房没见到岑蔚，出来问保姆，“她呢。”
保姆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陆董叫去了。”
男人当即脸色一沉，赶到书房撞开门，入目所及一方梨花木的书桌，陆延章坐着，岑蔚站着。
桌上是三十多年没开启过的箱子。
在陆家是禁忌，陆延章一直尘封在阁楼。
男人稳了稳神，走上前，“父亲。”
陆延章不急不缓瞥他，“警局通知你消息了。”
“嗯。”他胸膛一鼓一鼓，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震荡，终于平复，“那边申请撤销了。”
岑蔚闻言，松口气。
黄勇到底不蠢，知道自己劣迹斑斑禁不起挖，继续和陆家硬碰硬没好果子吃，连到手的一百万也得吐。
“下不为例。”陆延章合住箱子，“你老大不小了，收一收心，你母亲已经为你物色了体面的婚事，具体选哪一家，由你自己定。”
“大哥二哥都没成家。”陆浔言淡淡撩眼皮，“我怎么能抢先？”
一提陆璟和陆迟徽的私事，陆延章便头疼，比陆浔言还年长几岁，同一辈的世家子弟甚至二婚三婚了，他们头婚尚且没个着落。
陆延章开明，没有传宗接代的腐朽思维。虽盼望长孙，但生个孙女也欢喜，偏偏他们太佛系。
他堵心，大手一挥，“出去吧。”
陆浔言看了他一眼，“那岑蔚。”
“都出去。”
男人牵住岑蔚，推门离开。
到走廊，他松手，倚墙抽了支烟，掌心是一片汗。
岑蔚没见过陆浔言这么小心谨慎的模样，而且陆延章比她想象中和蔼明理得多，“你怕他？”
男人掐了烟，没出声。
走出老宅大门，陆浔言喊住她，“回剧院吗。”
岑蔚回答，“我回酒店。”
“送你一趟。”他先一步拉车门，“你的车让程洵返回来再开。”
昨天他们乘坐陆家的车回来，程洵也从派出所把她的车开到了老宅，岑蔚跟上，“我自己能回去。”
男人坐稳，没搭茬。
程洵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岑小姐，雪天路滑，容易出事故，您不如听陆先生的。”
她的车技是差强人意，因此没再坚持，也上了车。
陆浔言一路闭目养神，岑蔚看着铺天盖地的雪景出神。
谁也没说话。
拐弯刚停住，车厢内「吧嗒」上了锁。
岑蔚回过神，“程秘书？”
程洵透过后视镜摇头，表示不是他。
她又偏头，陆浔言攥着车载遥控器，凝望窗外。
白蒙蒙的雪雾尽头，隐约是一个男人焦急徘徊在大堂。
岑蔚千算万算没算到周宸会守在这，她立刻坐直，扶着车窗朝外看。
陆浔言面目冷冷清清，“他住哪。”
岑蔚说，“明湖公寓。”
“现在住哪。”
她意识到什么，“你怀疑我们住一起？”
陆浔言一言不发扔出遥控器，程洵解了锁，岑蔚冲下去跑向周宸，“你来多久了？”
他激动搂住她，“我以为你出事了！被坏人掳走了。”
“我没事——”岑蔚挣脱，“你看到我平安了，你回家吧。”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昨晚..”
周宸视线越过她，愣住，“那是他的车？”
岑蔚没否认。
他无法置信握住她手，“你们又和好了？”
“没有——”
道旁那辆车忽然鸣笛，陆浔言这时也从车里下来，程洵在他头顶撑了一把伞。
纯黑衬衣，纯黑西裤，他的风度是难得一见的压得住人，威慑感于无形。
陆浔言走近，眉眼噙笑，“周先生口中的坏人，是我吗。”
周宸不眠不休地熬了一宿，强打起精神同他对峙，“陆三公子对岑蔚什么样，自己没数吗？”
男人笑了一声，“请周先生赐教。”
“周宸！”岑蔚拉他，“你别添乱了。”
周宸拽她到身后，不甘示弱，“陆三公子，我清楚你有势力，陆氏家大业大，你想要多少女人都有，岑蔚是个好姑娘，不贪你的权势，不图你的金山银山，你既然不珍惜，又何必见不得她开始新生活呢？”
陆浔言笑意渐渐褪去，气场凛冽逼人，“和谁开始新生活，你吗？”
“周宸！”岑蔚急了，他太不知天高地厚，陆浔言明显怒了，她使劲将他推出酒店，“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他囚禁了你，强迫你对不对？”
岑蔚甩开他手，“你不要再来了。”
周宸不死心，拔腿追她，被门口的程洵拦下，“岑小姐的意思，周先生没听明白吗？”
他奋力撇开程洵，“你们无权这样对待她！”
“也许岑小姐不愿跟周先生走呢？”程洵牢牢控制住周宸，不许他硬闯。
他望向等候电梯的一男一女，她安安静静在前面，男人身型高挺，与她间隔半米之遥，这一幕令周宸双手一点点收紧。
迈入电梯，一拨人从四面八方挤来，陆浔言手臂弯曲拢住她，圈出一个安全的空间，隔绝开人潮。
岑蔚鼻息是他大衣的香味，他换了一款洗衣液，不是那个清爽沉厚的雪松味道了。
男人感觉到她在闻，像是随口解释，“保姆换的。”
她低下头，陆浔言手背筋络分明，虚虚扣住她，衣服摩擦间，静电撩起长发，浮在他臂弯内，一如当初的亲密。
“你不忙吗。”
他目光在别处，“不忙。”
“我住普通标间，你待不惯——”
“不方便？”陆浔言打断她，不带情绪。
四目相对，岑蔚气闷，别开头。
她没找男人。
他却有了新欢。
严格来讲，宋禾不是新欢，是旧爱。
她才是昙花一现的新欢。
回到房间，岑蔚归置完垃圾袋，拿了一副没拆封的拖鞋，一扭头，陆浔言站在床尾，盯着夹在被子里的红色丁字裤。
臀沟处的网格蕾丝妖娆妩媚，比宋禾放在洗衣机的那件，有过之无不及。
岑蔚耳根通红，跪在床上胡乱一攒，塞进行李箱，“你坐吧。”
男人没动，蹙眉解着大衣扣，“你的？”
这条丁字裤是岑蔚买的，假如没和陆浔言分手，她已经穿上了。
黎珍教她的，偶尔当一回风骚热辣的小妖精，在床上撒点野，很冲击男人的眼球。岑蔚哪都好，可抹不开面儿，陆浔言疯狂，她就被动矜持，白白浪费了老天赏饭的身段。
她根据黎珍提供的店铺，选了这款。
那天打包行李心慌意乱的，稀里糊涂带到了酒店。
男人绕过岑蔚，手指从箱包内挑出，裆部薄如蝉翼，细窄得忽略不计，他面孔半阴，半笑，“挺性感，品味不错。”
岑蔚火烧火燎的去抢，他举过头，任由她抓，又吊着她抓不到。
他拇指摩挲着蕾丝，她穿这件一定摄人心弦，活色生香。
“跟我的时候没见你穿过，换了人，怎么穿了？”
“我和周宸没关系。”
颀长的黑影覆下，十足的冷峻压迫，“病房里不是承认互有好感吗。”
岑蔚喘得有气无力，“你是单纯忌讳周宸，还是疑心我跟你的同时和他不清不楚，你心里膈应。”
陆浔言望进她眼睛里，“那你有吗。”
岑蔚不吭不响，和他对视。
他率先败下阵来，“没区别。”
其实岑蔚期待他是在乎她。所以忌讳周宸的存在，忌讳她有其他男人，其他感情。
她垂下眼睫，背过身。
陆浔言蛮力扯开衣领，纽扣崩断两粒，滚到她脚下。
岑蔚视若无睹跨过，拿了一盒水果番茄，一颗接一颗塞嘴里。
“和我闹？”她这股委屈劲儿，令他心生躁意，“饿晕过一次，再晕一次？”
岑蔚把塑料盒放回冰箱，直奔卫生间。
陆浔言揉了揉眉心，打给酒店，点了一荤三素一汤。
她吹干头发出来，目光正好掠过男人露出的胸膛，衬衫敞得太开，下摆没有束紧，一分的慵懒恣意，九分的刚硬野性。
岑蔚在剧院阅人无数，不乏完美无缺的人造帅哥，只有陆浔言耐看的五官和气质最独一无二。
原装的，是动刀的比不了的。
“洗完了？”他袖口卷起，内臂筋络精瘦微凸，陶瓷盅内鸡汤的香味飘出，岑蔚停下没动。
“自己对付吃点，我下午有会议。”
陆浔言抄起椅背上的外套，迈步离开。
出电梯，站在大堂环顾一圈，“他走了吗。”
“周宸想跟上楼，我拦住了。”程洵一手撑伞，一手开车门，“他对岑小姐追得很紧。”
“她是什么态度。”
程洵斟酌用词，“比较保护周宸。”
男人阴晴不定扫他。
他一激灵，“岑小姐赶周宸走，是担心惹恼您，当然，也是抗拒他。”
陆浔言在房间一直忍着烟瘾，他走到非禁烟区，焚上一支，“周宸在哪个剧院。”
“本来在省剧院，我疏通调到市剧院了。”
岑蔚如果知道他出手了，估计有得闹。
他不是恶意干预她谈恋爱，是周宸不行。
乍一看，太符合女人审美了，正直，上进，阳光，痴情。
充斥着强烈的保护欲。
但十全十美的，往往失真了。
藏着不与人知的致命问题。
陆浔言更相信人性复杂。
“周宸是正常的工作调动。”陆浔言耐人寻味睨了程洵一眼，“少牵扯我。”
程洵继续汇报，“宋小姐昨天在国际商场消费了69万，今早在英兰朵餐厅又约见了一个男人。他们应该不熟，聊了十分钟便分开。另外，夫人去了南海湾。”
陆浔言衔着烟，没说话。
..
原定月底马来西亚巡演，场租价格没谈拢。于是改成了省剧院公演，票价却是高出三倍的巡演价，剧院为平息众怒，安排岑蔚的《上海滩》开场，又在压轴戏中担任A角。
岑蔚中场在后台换装，同事隔着门喊，“蔚姐，有人找你。”
她出去，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在门外堵住她，“岑蔚，记不记得我了？”
岑蔚打量男人，有印象了，是胡大发。
这位胡总给她送花篮，送红包，送房卡，坚持了八个多月，她没搭理，后来胡大发得知她傍上了陆浔言，马上脚底抹油不敢露面了，这次是听到风声，色心憋了太久，非要得逞不可。
岑蔚不得不客套一下，“胡总，来看剧？”
“来看你。”
她往左走，胡大发挡，往右，他再挡，满脸不怀好意的淫笑，“陆老三给你多少钱？包年，包月，包次数？”
岑蔚没个好脸色，伸手一推，反被他捏住，嗅她的香味，“溜光水滑的，乐意伺候他，不乐意伺候我？”
她抽手没抽成功，胡大发将她严丝合缝抵向自己，大胯猥琐顶了顶，“以前你清高，我信了，太容易上手的女人还没意思呢，可你悄悄跟了陆老三，你装什么纯情玉女啊？”
“胡大发！”岑蔚挣扎起来，她越挣，他扼得越紧，像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上头得很，面红耳赤的程度。
“钱的事而已，说清了，开个价，一锤子买卖嘛，你们这行的女人哪有钱拿不下的？”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在这群玩弄社会规则的男人眼里，她没有陆浔言撑腰，已然是落魄了。
“保安——”
岑蔚刚叫，胡大发捂住她的嘴，拖向隐蔽角落的应急通道。
“胡总。”
突然，插入一道斯文清朗的男音，胡大发顿住，回过头。
男人的位置逆着天窗，也逆着光，几分晦暗不明。
“谁啊。”胡大发瞪男人。
晦暗深处，有低沉的笑声，持续了两秒，男人走出那团阴影。
“是陆二公子啊。”
胡大发松开岑蔚，主动迎上，打算握手，陆迟徽看着他没系上的裤链，眼底嘲弄，“大庭广众之下，胡总是不是太不尊重女人了。”
这话呛了胡大发的肺管子，他在女色上历来口碑差，“只是叙叙旧，我和她老相识了。”
陆迟徽挑动眉峰，“既是老相识，更要谨言慎行，万一外人不了解真相败坏了胡总的名声，误会你欺男霸女，得不偿失。”
胡大发尬笑，“是..”
陆迟徽用方帕擦手，瓷白的指节在翠竹的图案间穿梭，儒雅翩翩，“胡总，还有事？”
胡大发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告辞。
岑蔚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道谢，“多谢陆先生解围。”
“举手之劳。”陆迟徽捡起地上的耳环，递到她手里，“不要再丢了。”
她接过，又听他说，“我父亲也在台下。”
岑蔚错愕，“现在？”
陆迟徽笑着，“今天不是岑小姐的主场吗？自然要捧场的。”
的确是她的主场，连轴演。崔曼丽降级后，少了一个挑大陆的花旦，大花旦要长得漂亮，台词好，有观众缘，岑蔚不救场，没人能扛卖票了。
她化了妆匆匆返回剧台，二楼的VIP席果然有陆延章。
第25章 遇险
他一双眼炯炯有神，精气神很旺，头发染得油黑，不显苍老。
右边坐着一个年岁相仿的老男人，“演虞姬的是崔小姐？”
院长躬身，“不是崔曼丽，是岑蔚。”
“哦？”老男人和陆延章调侃，“我瞧她称得上最灵气的虞姬了，我要是西楚霸王项羽，我也稀罕她。”
侍者端上来一壶新茶，陆延章缓缓开口，“老三多久没来了。”
院长说，“有半个多月了。”
他转动着腕间的佛珠，“谁在捧岑蔚。”
“她功底好，长得讨喜，不捧也红火。”
陆延章满意评价，“她这点，倒是像翁琼。”
院长受宠若惊，“像陆夫人是抬举她了。”
《霸王别姬》谢完幕，院长去休息室慰问岑蔚，百元大钞折叠的玫瑰花堆了一米高的花篮，引起同事一片惊呼。
粗略一算，小十万块。
胡大发对岑蔚死缠烂打的时候，都没如此大方的手笔。
她一捋彩带，署名是陆迟徽献上。
小姑娘们一窝蜂涌上，清点钱数，院长拎着岑蔚的包，亲自送出门口才交给她，“小蔚啊，剧院明年的投资指望你了。”
她莫名其妙，“省里每年不是有扶持吗？”
“省里的拨款杯水车薪，不过有陆家这棵摇钱树，剧院不愁资金了！你的贵人运真是不浅呐。”
陆迟徽在对面的楼梯间挂断电话，走到岑蔚面前，“岑小姐有空吗？一起用晚餐。”
岑蔚莞尔，算是拒绝了，“我准备去超市买日用品。”
男人很绅士，“是我父亲的邀请。”
她诧异，“陆董？”
“岑小姐神似他的发妻，所以赏识你。”
岑蔚犹豫着，陆延章是什么人物，不少达官显贵都不敢得罪他，他不痛快了，剧院未必开得下去。
“我和陆董道声谢，晚餐不吃了。”
陆迟徽作出请的手势。
车停在大门的台阶下，岑蔚跟着陆迟徽，他余光打在西南方向，拉车门的手一滞，对车里的陆延章说，“父亲，老三也在。”
陆延章降下车窗，不远处的红旗L5打双闪，他神色一暗，“回老宅吧。”
岑蔚退后一步，陆迟徽在她旁边，“我这个弟弟，对岑小姐不是完全冷漠无情。”
“陆董和陆总也是有风度的人，我以为陆董会怪罪我，没想到他这么和善。”
这声陆总逗笑了陆迟徽，“不称呼我陆先生了？”
岑蔚也笑了，“相同的称呼，怕搞混了。”
此时，街口的红旗L5响起一串鸣笛。
一身肃穆正装的陆浔言下来，坐进前面的一辆车，是岑蔚留在老宅那辆，他袒露在窗口的侧脸极度不耐烦。
陆迟徽弯腰上车，“不耽误岑小姐了。”
岑蔚走过去，陆浔言头也不抬，“顺路给你送车。”他膝盖放置着一本文件，密密麻麻的财务数据。
她坐在后座，暖风很足，额头冒了一层汗。
外面是霓虹闪烁的街道和高楼，雪没有融化，空旷的白，迷离的橙，一缕光与一缕光交织，她指着长明湖湖心的灯塔，“我们在顶楼的露天餐厅吃过饭。”
那会儿，他刚离职，工作没交接完，挺注重影响的，陪岑蔚约会总是前后脚，俩人不同场。
其实男未婚女未嫁的，约会是情理之中，可陆浔言在市检的威望高，他自己有包袱，岑蔚也顺着他。
后来，他彻底退了，天南地北的商业应酬。即使不带辛欣，也带着她。
陆浔言酒量弱，每次都似醉似醒的，大连那次出差，他抱着岑蔚在海边接吻，咸湿的海风，苦涩的酒，混着黏热的泥沙味。
酒精作乱下，一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无所顾忌的交付她，堕落又洁白。
车行驶过一处建筑工地，陆浔言面容阴沉盯着后视镜。
程洵也发觉了，“他从剧院一直跟踪我们，我特意绕远，他还在跟。”
话音未落，对方的车骤然提速，引擎盖结结实实地剐了下车尾。
岑蔚头皮发麻，“是陆家吗？”
都说纪席兰手段毒辣，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动真格。
在老宅，碍于陆延章没发话，她只能按兵不动。
可背地里，又怎会轻易罢手。
陆浔言抽出安全带固定在腰间，一把揽住岑蔚，全身使了大力气，像一根钉子，死死地钉在座位。
他吩咐程洵，“靠边，摆他一道。”
程洵立即变道，尖锐的摩擦响直逼云霄，后面的车始料未及，差点滑进沟渠。
岑蔚猝不及防向前跌倒，幸好陆浔言扣得紧，又拽回她。
撞一下不成，对方又撞了第二下，一下比一下凶猛，程洵把控失灵，斜线在高速横冲。
颠簸太厉害，陆浔言也护不住岑蔚，程洵大吼，“您拖着岑小姐跳车，不然要危险了！”
男人握住车顶的扶手，肩胛和胸口的肌肉贲张而起，他镇定观察四周的形势，对方显然也油耗不足，时快时慢。
“程洵，减速。”
程洵瞄准一个弯道，调头拉手刹，顷刻漂移数十米，甩掉了穷追不舍的白色特斯拉。
轮胎碾出火星，车厢气温急剧升高，陆浔言脱下外套，裹住岑蔚，一脚踹开后门。
风的惯性拍得脸生疼，岑蔚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像是绑在滚轴上，没完没了地翻腾，挤压，几乎要散架。
陆浔言垫在她身下，搂住不放，他心跳狂烈，一声连一声的闷哼。
第26章 “我要你”比“我爱你”更迷人
岑蔚一瘸一拐从男人怀里钻出，手心一团潮湿，借着车灯的残光，她看清是血。
撕碎的挡风玻璃剐得陆浔言臂肘和后背鲜血淋漓，发黑的尘土黏在伤口，他气息犹存，却越来越弱。
“陆先生！”程洵爬起冲过去，男人双目紧闭，没有回音。
“可能肋骨遭了重击，不知道有没有内伤。”程洵的左腿也剐破了，他艰难支撑住陆浔言，“岑小姐，打120。”
岑蔚抱膝坐在地上，呆滞着发不出半点声。
“岑小姐！”程洵大吼。
她猛然回过神，踉踉跄跄着摇晃陆浔言，喉咙哽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陆..”岑蔚吃力喊，偏偏沙哑得不成样子。
好半晌，她在窒息的绝望中放声痛哭。
“别摇了。”始终没动静的男人睁开眼，带点笑，也带点倦，“我本来伤得不重，你摇晃得重了。”
岑蔚像被点中了穴位，瞬间瘫倒，抽噎着掉泪。
“我喊你了，你故意不理..”
男人笑意更深，“这不是理了吗？”
她撕心裂肺，“我哭了你才理——”
“你哭什么。”
不提还好，他一提，眼泪愈发汹涌。
男人伸出手，示意她挨近，岑蔚伏在他身边，他指腹抹掉泪痕，“到底哭什么。”
她断断续续的讲不连贯，“我害怕。”
“怕我死？”
岑蔚点头，又摇头，“怕陆家秋后算账。”
“不怕我死吗。”陆浔言再度发笑，“没心肝的蠢女人。”
她握住他手，是温热的，盘桓着错杂干燥的掌纹，岑蔚憋在心脏的所有恐惧这一刻如数发泄出来。
程洵解开陆浔言的衣扣，“您伤在哪了？要紧吗。”
碰得狠了，男人闷哼一声，“不要紧。”
岑蔚匍匐着翻找手机，万幸只是甩飞数米，划了一道裂痕，没摔坏。
她正要打120，陆浔言摁住她，吩咐程洵，“先查清是谁干的。”
程洵看着他，“您不去医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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