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着嗓子说：“听晚，我好想你。”沈听晚紧抿着唇，坐在轮椅上没说话，也不看他。凌言风看着她，心里涌上愧疚：“听晚，对不起，之前……”“你不用说对不起。”沈听晚打断他，视线终于落到凌言风脸上。“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扯平了。”
凌言风醒来，一动，后背伤口撕裂般疼痛。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凌言风忽然有些慌乱。
凌言风拉住来给他换药的护士，问：“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熟练地上药：“他出去买饭了。”
得知沈听晚没有离开，凌言风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心却又紧起来：“我当时抱着的女人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护士想了想，说：“好像做了检查，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凌言风闻言，忽然翻身下床，往门外跑去。
护士在身后喊他：“你药还没换好！”
可他顾不得这么多，他还不知道沈听晚有没有受伤，现在怎么样了。
凌言风忍着痛，快要跑到走廊尽头的护士站时，沈听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凌言风蓦地停下脚步。
两人隔着几米远，四目相对。
凌言风没有遮拦的眸子撞进沈听晚的眼里，她不自觉躲闪了一下。
凌言风察觉到她那一瞬的闪避，心里一痛。
“你醒了，伤怎么样？”沈听晚移开目光，询问道。
凌言风正想说没事，背上还未换好药的伤口不合时宜地疼起来。
他暗暗吸了一口凉气，故作轻松说：“还好。”
凌言风还想再说话，凌修文率先开了口，他看着沈听晚。
“我们先回病房吧。”
沈听晚点头，凌修文便推着她进了凌言风的病房。
病房内。
凌修文把沈听晚送进来后，便出了门。
出去前给了凌言风一个警告意味的眼神。
“咔哒”，门关。
凌言风躺在病床上，凝着沈听晚的眉眼。
几个月的思念仿佛穿过时间，一瞬在他的脑海里聚集起来。
他哑着嗓子说：“听晚，我好想你。”
沈听晚紧抿着唇，坐在轮椅上没说话，也不看他。
凌言风看着她，心里涌上愧疚：“听晚，对不起，之前……”
“你不用说对不起。”沈听晚打断他，视线终于落到凌言风脸上。
“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扯平了。”
这话令凌言风心头一恸。
伤口又开始刺痛，他额上不禁冒出冷汗。
可身上的痛远比不上心口的痛。
沈听晚深深看了一眼他墨色的瞳孔，轻声说：“我们以后，两不相欠。”
话落，沈听晚便滑着轮椅离开。
凌言风想挽留，可她的背影太决绝、太坚定。
他说不出话。
凌言风醒后，沈听晚和凌修文第二天就离开了。
他们去了旅行的最后一站——洛城。
五天后，凌言风出了院，立刻追去洛城。
……
洛城，泰安古镇。
凌言风到时，恰逢古镇外的音乐水车转动。
现代的霓虹灯与古意的水车结合，吸引了很多游客前来观看。
凌修文守着沈听晚，隔着宽宽的泰安河远眺。
自上次沈听晚差点出了意外后，凌修文便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他目光从巨大的水车上移开，落到沈听晚脸上。
“听晚，这次出来，开心吗？”
沈听晚转头凝着他：“嗯，很开心，谢谢你替我安排这些。”
凌修文勾起嘴角：“不用谢。”
他又看向远方：“听晚，我喜欢你。最后这几个月，跟我在一起好吗。”
语气淡淡，像是在在问今天吃什么一般平常。
沈听晚一愣，看着凌修文线条流畅的侧脸。
其实她早已心有所感。
朋友哪能为她做到这份上？
沈听晚微不可闻叹了一口气，说：“修文，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对你只是好朋友的感情，对不起。”
凌修文笑笑，脸上仍挂着淡笑：“我知道了，听晚。”
他的淡然令沈听晚莫名有些难受。
“何况，我最多还能活三个月，我一个将死之人，不想耽误你。”
凌修文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沈听晚的身体状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低头凝着沈听晚的眸子：“听晚，最后几个月，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不远处，准备上前的凌言风听到他们的对话，脚步顿在原地。
信息量太大，凌言风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的手不自觉捏紧了衣角，快步走到沈听晚面前。
“听晚，还能活三个月是什么意思？”
凌言风拉住沈听晚的手，眼里沉痛。
沈听晚微讶，随即抽出手：“你已经听到了。”
凌言风如遭雷劈，定在原地。
立在一旁的凌修文面色不善，拉着沈听晚的轮椅后退几步。
他冷冷道：“凌言风，虽然上次你救了听晚，但希望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沈听晚垂着眸，没有说话。
凌言风缓缓站起身，凝着沈听晚，忍不住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
他心里流淌着愧疚和思念。
“听晚，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修文，我们走吧。”
沈听晚不愿抬头看一眼凌言风。
一见到凌言风便会想起他对自己的伤害，那些屈辱折磨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凌修文瞪了凌言风一眼，满是警告的意味。
然后推着沈听晚离开了。
此刻，身后水车下的游客们发出一阵欢呼。
而凌言风被留在原地，心里满是凄凉。
……
第二天。
凌修文带着沈听晚回了海城。
因着袁旻暗中捣鬼，慈善基金会三天两头被查，根本无法开展工作。
所以凌修文安顿好沈听晚后，便去了公司。
而沈听晚此刻站在小时候长大的福利院门口，怀念又感慨。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生活的地方。
这次，真的能够落叶归根了吧？
第25章
沈听晚有些吃力地推开福利院大门，迎面就是十几个孩子在操场上玩闹。
孩子们叽叽喳喳，跑来跳去，福利院内充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沈听晚脸上不自觉挂了笑。
她往里走，在走廊遇见了老院长。
“院长，你还记得我吗？”沈听晚迎了上去。
院长脚步一顿，似乎在努力回忆：“你是……小听晚？”
沈听晚笑得温柔：“是我。”
她看着院长鬓角的白发，说：“前几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
沈听晚将这几年的经历一语带过。
院长看着她清瘦的脸，眼角闪着泪花：“长大了。”
他抹了下眼角，拉着沈听晚的手说：“回来就好。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我给你收拾房间。”
沈听晚握着院长粗糙的手：“谢谢院长了。”
这晚，是沈听晚这五年多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
在这里住的第三天，沈听晚已经和孩子们混熟。
午后，沈听晚正在给他们念故事书。
窗外阳光打在她侧脸，轮廓柔和，静谧美好。
凌言风来时，正看到这一幕。
他听说沈听晚回了福利院，加紧处理完工作后，就立马赶来。
但这次凌言风不敢轻易靠近。
他悄悄躲在绘画室内，看沈听晚念书哄他们入睡。
直到孩子们都睡着了，沈听晚也支着脑袋打起盹。
凌言风怕她着凉，蹑手蹑脚进了屋，给她盖上一层薄毯。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人。
阳光下，她的皮肤近乎透明，好像碰一下就要消散掉。
凌言风心底升起保护欲，心脏莫名躁动。
他目光落在沈听晚的唇上。
心念一动，终是没抵住诱惑。
凌言风凑上前，唇轻轻贴上沈听晚的嘴角。
这时，沈听晚忽然睁开眼，清澈的眼神猝不及防撞进凌言风墨色的眸子。
凌言风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沈听晚怔愣了一瞬，随即眼神变得怪异，下意识躲开凌言风。
她看着男人，操作着轮椅往后退了几步。
凌言风被她防备的动作刺痛，随即又觉得是自己应得的。
他抬头，低声询问：“出去谈谈，可以吗？”
沈听晚本来犹豫着，但怕吵醒刚睡着的孩子们，便点了点头。
凌言风想要推着她出去，却被拒绝。
他只好放轻脚步，跟着沈听晚往外走。
到了操场，沈听晚停在榕树下，背对着他。
凌言风绕到沈听晚面前，蹲下身和她平视。
“听晚，我去查清了五年前的真相，是我错怪你了。”
沈听晚看着他，眼里有一瞬的波动。
但很快恢复平静。
“嗯，所以呢？”
凌言风凝着她眸子，小心翼翼说：“所以，我想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听晚，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沈听晚终于无法保持平静：“凌言风，你还是那么自私、天真。”
她眼眶微红：“你以为轻飘飘的一句弥补，我以前受过的伤就可以一笔带过了吗？”
凌言风哑口无言。
沈听晚的质问重锤一般，砸得他的心脏鲜血淋漓。
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他的过错，更无法修复沈听晚的伤痕。
他想要去抓沈听晚的手，却被躲开。
沈听晚眼里溢满悲痛：“我已经说过，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牵连了。”
第26章
说完，她咬着下唇，操作着轮椅离开了。
凌言风看着她的背影，却连一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站在榕树下的阴影里，身影孤寂。
第二天，凌修文派人接走了沈听晚。
凌言风这次没有跟着回去，他找到老院长，打算在福利院住几天。
院长背着手往外走：“可以，这里还有多的房间。”
凌言风跟在院长后面半步，说：“打扰院长了。”
“没事。”院长没回头。
院长虽年纪大了，没有年轻人那么爱上网消息灵通，但也看新闻的。
所以凌言风和沈听晚的事，他还是略知一二。
作为“娘家人”，院长对凌言风是有些怨气的。
但昨天看到凌言风在树下的表情，懊悔和难过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院长觉得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知道悔改了。
所以他才勉为其难，让凌言风住下。
院长这般想着，走到操场上喊：“孩子们，吃午饭了！”
小孩们蜂拥到食堂。
午后，沈听晚离开了，孩子们吵着要院长给他们讲故事。
这时，凌言风主动站出来：“院长，您去休息，我来哄他们睡觉。”
院长瞥他一眼，点头默许了。
孩子们对这个昨天突然出现的大哥哥很好奇，但又不敢轻易靠近。
院长走后，他们拥上来问这问那。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你和听晚姐姐是一对吗？我看到你们亲嘴了。”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凌言风一愣。
他心底泛起苦涩。
“我和听晚姐姐……只是朋友。”
小孩却闹：“我不信，朋友怎么会亲嘴！”
凌言风摸摸他的头，柔声说：“哥哥爱她，所以才亲她。可是我犯了错，姐姐不肯原谅我。”
他对着小朋友们说：“你们以后遇到很爱的人，一定不要让他伤心。”
这话也像在对自己说。
门外，还未离开的院长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可惜了。
有些人错过了一次，就是错过一生。
这晚，窗外挂着皎洁的明月。绿̶
凌言风躺在福利院的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沈听晚的话还萦绕在他心头。
和沈听晚相识之后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闪过。
初遇时的火热、相恋后的甜蜜……以及重逢后，她跪在自己面前乞求的神态。
凌言风被这些画面折磨得神经隐隐作痛。
他到底做了多少伤害沈听晚的事？
凌言风抱着头，痛苦蜷在床上。
凌言风忍不住在心底问自己：他真的值得被原谅吗？
一夜难眠。
在福利院呆的三天，凌言风没有找到答案。
倒是听院长说了很多沈听晚小时候的事。
以前相爱时，他从未了解过沈听晚的过去。
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沈听晚，却从别人口中了解到曾经的她。
“听晚这孩子，从小就独立。但其实她跟我说过，她不奢求找到亲生父母，只希望能找到一个相伴一生的爱人。”
凌言风听到老院长的话，心底一痛。
沈听晚把尾戒送给他的时候，是不是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人。
凌言风捂着心口，茫然若失。
第27章
第二天，凌言风回了公司。
他看了冬洛呈上来的报表，经过这段时间的打击，何家已经是个空壳。
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便会全盘崩塌。
凌言风沉着脸，下了最后的命令：“让何家，从海城的商界消失。”
“是，总裁。”
冬洛应下后，说：“总裁，你之前让我注意韩彬和何家的往来，他最近经常和何芊芊出现在同一个酒店。我查了过去五年韩彬的通话记录，发现他和何芊芊的联系尤为密切。”
凌言风视线一凛，眼里射出骇人的光。
他冷声说：“继续盯着。”
冬洛出了办公室。
三天后，何氏集团破产的消息登上各大新闻头条。
何正丰当晚就心脏病发，抢救无效死亡。
何家乱成一锅粥。
银行上门查封何家别墅。
工作人员到的时候，何芊芊坐在屋里，神色恍惚。
她嘴里念念有词：“沈听晚，我不会放过你的……”
直到被人赶出别墅，何芊芊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
终于除掉了何家这个祸害，凌言风在心里长出一口气。
听晚，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这天从公司出来后，凌言风径直开车去了凌修文家。
沈听晚从福利院回来后，就在凌修文家里修养。
凌言风走到门前，心情和上次截然不同。
他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管家。
“先生，有什么事？”
“我来找沈听晚，麻烦帮我告诉她一下。”
管家还未开口，里屋忽然传来声音：“她不想见你。”
凌修文慢慢走到视线内。
凌言风对上他的目光，解释说：“我有事想跟她说。”
“你能有什么事？”凌修文寸步不让。
他嘲讽道：“你离她远点，她才不会有事。”
凌言风镜片后的眼神黯了黯，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凌修文撇他一眼，对管家说：“以后不要给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开门。”
“是，三少爷。”
说完，凌修文直接关上了门。
凌言风没有拦，也没有反驳，但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原地。
他没有任何话语能够反驳凌修文。
凌言风握紧了拳，眸色晦暗。
楼上，卧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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