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自己连累的外婆……看着病床上老人凹陷的脸颊，花白的头发，顾婉音泛红的双眼浮起挣扎。一直以为，只要她好好改正，就能摆脱上辈子的结局，她就能和秦志军好好的，奶奶也能好好的……可这两件是如果相悖呢？她垂下眸，极力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这时，护士来催促交住院费和治疗费，顾婉音出来匆忙，身上没带钱，只能拜托村支书先照顾外婆。
拧眉冷道：“哭什么？我没说赶你走。”
听了这话，顾婉音眸光亮了些。
但下一秒却听对方又说：“妈虽然有英ᵚᵚʸ玉同志陪着，但她住招待所我不放心，我过去看看，今晚不回来了。”
心口一沉，顾婉音莫名想起吴英玉口中的‘情书’，以及谢母那句‘你跟景然早成了’，才放松的心又开始紧缩。
精心准备的饭菜，没一个人尝。
阴云压顶，外头渐渐刮起了风。
见秦志军的大衣还放在椅子上，顾婉音担心他着凉，也顾不得脚伤，拿起大衣，一走一跛地往外走。
刚要走出岔路口，便看见秦志军和营长说着话走过来。
“你妈刚刚带着吴英玉到政委那说，你和顾婉音要离婚了，吴英玉才是她认可的媳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婉音步伐一滞，下意识躲回拐角，搂紧了怀里的大衣。
下一秒，秦志军沙哑的回答如冷风袭来。
“说句心里话，顾婉音让我很累。”
第8章
悬起的心刹那间坠入谷底，顾婉音攥着大衣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直到秦志军离开，她才转身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坐到椅子上，秦志军的声音忽然从屋子里各个角落传出。
“说句心里话，她让我很累。”
他不要她了吗？
可他不说过不会赶自己走吗？
脚踝的痛突然加剧，痛的顾婉音难以呼吸。
翻出药酒擦了，可还是很疼，疼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她尝试着喝了口药酒，试图麻痹心口的疼意……
她到底该怎么坐，才能挽回这段婚姻？
秦志军，又到底是怎么想的……
夜深。
秦志军一回来就看见伏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的顾婉音。
拧眉上前，还没说话，顾婉音却迷茫抬起头，一脸泪痕。
见到他，她眼眶瞬间滚下两行热泪。
“我知道我没吴英玉好，但我会改，我去找工作，白天出去做事，不惹你生气，不让你嫌弃……”
“求求你别离婚……”
一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翼翼拽着他的裤腿，可怜的像祈求别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酒气混着幽香的气息让秦志军下颚不觉一紧：“说什么醉话？”
抑着身体本能的躁动，将人抱进房里放在床上，正要抽身离开，不料，顾婉音却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景然……别不要我。”
女人一边哭，一边闻着喉结，惹得秦志军额头青筋鼓起。
“放手。”他嘶哑警告。
顾婉音醉眼朦胧，反而勾人贴上去：“要我……快要我……”
‘铮！’
理智的弦瞬间断裂！1
秦志军眸光一沉，低头将人按进棉被，一步步攻城略地。
红色毛衣和白色背心被扔下床，最后被一件迷彩服覆盖。
一室旖旎。
顾婉音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正午。
身体酸痛无比，但心里却甜如蜜。
秦志军不仅碰了她，也没说要离婚，这是不是证明，他不会再赶她走了，他们不会分开了？
穿好衣服出去，秦志军正好回来，没等她反应，就被他拉着出门上了辆军绿大卡。
半小时后，车停在军服厂外。
秦志军目不斜视：“厂里正缺人，你应该挺合适。”
他这是在帮自己张罗工作？
她乖乖跟着进去，但当看见门口告示栏上写着‘招会计’，就走不动道了。
上辈子跟秦志军离婚回乡，得知外婆去世后便想一死了之，结果被村里的老会计救了，后来跟他学了会计，从业几十年。
比起工人，会计更有前途。
“景然，我想应招会计。”
秦志军还没回话，坐门口的会计主任李庆冷哼：“多大的嘴吃多少的饭，听说你连初中都没念过，还想当会计，会用算盘吗？会四则运算吗？”
顾婉音笑了笑：“有没有能耐，您让我试试就知道了。”
李庆把人带进办公室，直接把账本和算盘推过去，给下马威：“给你一个小时，算不出来可别哭鼻子。”
不成想，顾婉音翻了两页账单，却说：“不用一个小时，我十五分钟就能搞定。”
这些账目清晰，发票完整，一看就不会像后世那样偷税漏税，这种账单她闭着眼睛算都不会出错。
“十五分钟？”李庆却拉下脸，“这册子的账目，就是十年老会计至少要半个小时，我看你是狂妄到目中无人！”
“你要是算不出来，这工厂你就别想进了，我们可招不起您这样的大佛！”
闻言，秦志军拧紧眉头，刚要劝，却见顾婉音已经噼里啪啦拨起了算盘。
她认真凝着账册，手指拨弄快到划出了残影，几乎两秒就翻一页，记下一个总数。
他眼底闪过抹诧然，这样的顾婉音，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觉看得出神。
“好了！”
秦志军回过神，就见顾婉音把账本递给李庆：“您老看看，账对不起？”
李庆冷眼接过，嘲讽翻开：“还不到十分钟，这账怎么可——”
话到一半，他愣住了，不由得继续翻下一页，直到翻完。
“竟然都对了！小姑娘了不得啊！”
当天，顾婉音就成了军服厂的会计。
安稳干了几天，就在她以为事情正往好的方面发展时，谢母突然来找茬。
“英玉说的果然没错，你在家属院没闹够，居然让景然开后门进厂，就你个只上过小学的蠢货能干会计吗？万一出了事儿，是不是想连累死景然！”
谩骂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顾婉音忙关上办公室门：“妈，我做会计凭的是自己本事，不信您可以去问李主任。”
“少糊弄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辞职跟景然离婚，要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撂下威胁的话，谢母转身离开。
看着她决然的背影，顾婉音有些心慌。
但她不会辞职的，正因为能找到这工作是沾了景然的光，所以她一定要做好，才能不辜负景然的信任。
接下来，一连几天，顾婉音都工作到很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今晚下班她眼皮一直跳。
而刚进部队大门，一个小兵急匆匆跑来：“嫂子，值班室有你老家的急电！”
闻言，莫名的不安攀上她的心。
唯一会联系自己的，也就只有家里的外婆了。
来不及多想，顾婉音跟着小兵奔去值班室，刚拿起电话，就听见里头传来村支书焦急的声音。
“兰溪，景然妈跑到你家大吵大闹，还跟全村人说你被景然休了，你外婆在去找你的路上被车撞了！”
第9章
轰！
顾婉音只觉有道响雷在脑子里炸开，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人已经被送进县医院了，你赶紧过来吧！”
挂断电话，她才发觉拿着听筒的手在打颤，顾不得给厂里请假，她匆忙赶去县医院。
三个小时后，她奔进医院病房。
只见瘦小的外婆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顾婉音呼吸猛然一窒，踉跄跑到床边：“外婆！”
一旁村支书面色凝重：“医生说老太太伤到脑袋，这里的医疗条件治不了，得去首都。”
说着，他忍不住问：“你跟景然到底咋了？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来？你们不会真的要离了吧？”
顾婉音一哽，说不出一个字。
恍然间，脑海回想起谢母几天前撂下的话——
【给你三天时间，赶紧辞职跟景然离婚，要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紧缩的心渐渐沉进冰窖，冷痛刺骨。
原来，还是自己连累的外婆……
看着病床上老人凹陷的脸颊，花白的头发，顾婉音泛红的双眼浮起挣扎。
一直以为，只要她好好改正，就能摆脱上辈子的结局，她就能和秦志军好好的，奶奶也能好好的……
可这两件是如果相悖呢？
她垂下眸，极力忍着涌上眼眶的泪水。
这时，护士来催促交住院费和治疗费，顾婉音出来匆忙，身上没带钱，只能拜托村支书先照顾外婆。
赶回部队时，天已经亮了。0
刚走到家属院，再次看到楼下围满了人。
她心一沉，难道叶伟又来闹了？
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道深恶痛绝的目光如箭射来。
“四处勾搭男人还不算，现在连公家的钱都敢偷，呸！不要脸的破鞋！”
“难怪找秦连长开后门进厂做会计，原来是奔着钱去了，还没干多久就贪了三千，这要没抓住，以后军款都要被她吃光了！
“可不是，现在报应总算是来了，要我就先找根绳子吊死，也省的丢了自己男人的脸！”
军嫂们啐了几口，各自骂着。
顾婉音听得满心疑惑，但记挂着外婆，也想不了太多，匆忙上楼。
推开门，一眼看见秦志军站在屋里，还有个穿着橄榄绿警服的公安。
来不及惊讶，公安就走上前：“顾婉音，你涉嫌私吞军服厂公款，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顾婉音愣住：“什么？”
视线扫桌上几摞厚厚的大团结，最后落在秦志军面无表情的脸上。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钱了？
“景然，这……”
话没说完，就被秦志军冷冽的声音打断：“作为军属，既然敢做，就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一瞬间，顾婉音顿觉血液凝结。
望着眼前自己深爱了两辈子的秦志军，他不仅不为自己证明，甚至还问都不问就给她定了罪……
恍然间，她觉得好像从来没看清过他。
‘咔’的一声，冰冷的手铐铐住了颤抖的手。
公安朝秦志军敬了个礼：“谢谢您配合我们工作，只是……”
“秉公执法是所有人的责任和义务。”
顾婉音僵在原地，泛红的双眼凝着秦志军，只要他一瞥，就能看到她眼中的不解、期盼和痛苦。
可从始至终，男人的目光都没在她身上停留过，挺拔冷冽的像个看客。
视线逐渐朦胧，顾婉音眸光渐黯。
原来他要她，为她介绍工作，并不是因为他接受她了，
一切，原来都是自己的错觉。
也许他就是讨厌她，所以无论花几辈子的时间，结果都是一样……
顾婉音像具失去灵魂的，任由公安带走。
一路上，尽是不堪入耳的叱骂，可每一句，都不及秦志军的冷漠来的痛。
浑浑噩噩的在公安局待了几天，也没有人来问话。
稀里糊涂被关了四天，才被释放。
顾不得委屈，顾婉音拖着疲惫的身体奔回家拿钱。
刚走到家门口，却听见里面传出——
“景然啊，为了把在军服厂常年侵吞军款的人揪出来，我们故意污蔑顾婉音偷公款，让真的小偷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可算是把人抓住了。”
顾婉音瞳孔一紧，推门的手顿住。
“只是顾婉音还不知道，现在这事儿也了了，你要不去公安局接她出来好好解释，毕竟她也受了顿无妄之灾。”
无声片刻，秦志军漠然的声音像千万根针刺进她的骨血。
“不用，让她吃吃苦头也好。”
第10章
握住门把的手缓缓垂落。
男人的冷漠如嘲讽的利刃，告诉顾婉音，她的坚持和挽回，是多么可笑。
顾婉音凝着眼前的门，白着脸后退几步，落荒而逃。
混混沉沉的回到县医院，刺鼻的药水味终于拉回了些许意识。
刚到病房外，便听见外婆熟悉的嗓音传出：“我没事，不用……”
顾婉音黯淡的眸光一亮。
外婆醒了！
顾不得一身的风尘仆仆，她撒腿奔了进去。
却见医生站在病床边，苦口婆心劝着：“您大脑里还残留着血块，拖得越久，就会引发严重的脑出血，必须赶快转去首都医院治疗。”
老人捏着陈旧褪色的存折，抗拒地摆手：“这钱是我给囡囡存的，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入土了，花钱就不值当了……”
顾婉音听得心骤然收紧。
“外婆。”
她轻轻叫了声，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认不出。
看见她，外婆苍白的脸顿时浮起了笑：“囡囡。”
亲昵虚弱的呼唤像槌敲着顾婉音的胸膛，她上前握住老人冰凉枯瘦的手，自责卷着痛占据整颗心。
外婆撑着笑，爱怜地摸着她的脸。
看着无言却各自红了眼的祖孙两人，医生于心不忍：“老人家的病情不能耽搁，如果你同意转院，我可以立刻联系首都的医院，今晚六点就能走。”
“转！当然要转！麻烦您了！”
顾婉音回答的没有一丝犹豫。
得到回答，医生才舒了口气离开。
贴着外婆长满老茧的掌心，顾婉音混乱的心终于得到一丝平静。
几番努力，她才咽下满喉酸苦：“外婆，去首都治病吧，囡囡陪着你，无论花多少钱，我们都能挣回来，但命只有一条，囡囡不想失去你……”5
“听说首都很繁华，我们在那儿工作生活，不回来了好不好？”
外婆看着她，明白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不回来？你那么爱景然，舍得他吗？”
一句轻问如巨石砸在顾婉音心头，疼的泪水滚出眼眶。
她摇摇头，泪眼里含着坚决：“我只是明白过来，爱他不会有结果，所以我不爱了，也不要了……”
半晌，外婆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好，无论囡囡做什么，外婆都支持。”
当天中午，医生帮着联系好了首都中心医院，顾婉音赶回部队家属院。
将因为二流子来闹事，被妇联主任谈话时收到离婚申请报告翻了出来，签好字后交给妇联主任。
傍晚六点，初雪突至。
顾婉音带着外婆，头也不回地踏上前往首都的火车。
看着窗外逐渐模糊的月台，顾婉音眼眶酸涩。
再见了，秦志军。
晚上十点。
一辆军绿大卡停在部队外，身穿迷彩服的秦志军匆匆下车，大步往家属院去。
风越来越大，他的心忽然乱了几分。
之前虽然嘴上说着让顾婉音吃吃苦头，但只是场面话。
他越冷漠，上级碍于人情也会帮着说好话，以后，她在家属院的日子才更好过……
跟营长谈完话后，他就去了公安局，但路上突然接到任务，只能把接顾婉音的事先搁置，没想到忙到这么晚才回来。
现在，她应该回家了吧？
秦志军从怀里拿出支新的派克钢笔，摩挲间，一会儿想起顾婉音拨弄算盘时的认真模样，一会儿又是她被公安带走时的惶恐……
污蔑她盗窃，确实吓到了她。
秦志军收起钢笔，有些踌躇。
只送支钢笔道歉，她会接受吗？
她一向听外婆的话，不如过两天把老人接过来陪陪她……
这么想着，秦志军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一上楼，就见自家门半敞着，灯光从里照着走廊。
顾婉音特地开着灯等他？
从前她也这样等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秦志军心头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正了正衣服，正要推开门，却听见谢母和吴英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大娘，您可真聪明，跟叶老太说景然哥要离婚，让她来找顾婉音时被车撞，顾婉音果然吓得交了离婚申请报告。”
“早知道动那老太婆就能让顾婉音离婚，我也用不着把叶伟找来闹事，还让二流子故意谣传勾引她，让这俩人去找顾婉音麻烦，可费了我不少钱！”
秦志军紧缩的瞳孔颤了颤，怒火几乎在瞬间淹没了理智。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大力踹开！
谢母和吴英玉一惊，错愕转头。
只见秦志军站在门口，黑眸阴鸷，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气息。
谢母强作镇定，试图安抚：“你听妈解释，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顾婉音那种货色只会拖累……”
“够了！”
失望、愤怒和懊悔揪着心，秦志军握紧拳的手骨节都泛了白：“无论顾婉音怎么样，她已经是我结了婚的妻子，这辈子，我也只会有顾婉音一个老婆！”
说着，转身就要去找顾婉音。
谢母气性也上来了，这么多年以来，秦志军头回这么跟自己说话，还是为了一个她从来看不上的女人！
她直接把一份签好字的离婚申请报告扔出来：“你不用找了，这离婚报告顾婉音已经签了字，她早带着那老太婆远走高飞！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第11章
谢母的话重重砸在秦志军心头。
看着被扔到怀里的离婚申请报告，脑海中顾婉音的音容笑貌刺的心骤然缩紧。
见秦志军怔站在原地，吴英玉故作温柔，上前拉住他的手臂：“景然哥，是顾婉音自己要走的，你怎么能因为她跟自己的妈置气呢？”
谢母立刻帮腔：“你听听，英玉多善解人意，当年你娶的要是她，我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多心思，现在顾婉音走了，大家皆大欢喜，你跟英玉趁早把事儿办了！”
“大娘……”吴英玉娇嗔的红了脸。
‘嘶’！
秦志军像是没听见，冷着脸撕碎了手里离婚申请报告。
谢母当即急了，捡起碎片恨不得拼在一块：“你这是干什么啊！”
吴英玉也怔住，只觉掌心一空，被面前男人寒冽的视线看的头皮发麻。
“我再说一次，我秦志军这辈子，只有也只认顾婉音一个老婆！”
扔下这句话，秦志军头也不回地走了。
“景然哥！”
吴英玉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气的直跺脚。
他不是很讨厌顾婉音吗？为什么现在又非她不要了？
原以为顾婉音走了，自己就能跟秦志军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6
听着谢母的抱怨，吴英玉脸上闪过抹不耐烦，却也没说什么。
雪越下越大，铺满了整条路。
秦志军朝门口的军绿吉普奔去，向来沉稳的心越来越乱。
他做梦都没想到，顾婉音连招呼都不打就递交了离婚申请报告。
当初结婚是她起的头，难道离婚也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紧咬着后槽牙，铁了心要把人抓回来！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