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是宁家律师打来的：“小姐，寄给裴先生的离婚协议被退回了。”宁晓晓不意外：“继续寄，直到他收为止。”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转身上了楼。李叔站在原地，看了眼卧室的门，又看了眼屋外正在陪Cecilia玩的裴忱，叹了口气。
“裴忱，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是我先说出这句话。”宁晓晓声音沙哑，却带着坚决，“我们……离婚吧。”
裴忱眸色深沉了一瞬：“宁夫人不会同意。”
“她会。”宁晓晓将手机里和宁母的对话打开，放在了裴忱面前，“从一开始我嫁给你，到现在要离开你，都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裴忱垂眸，视线落在宁夫人那句：“你自己决定就好，只要不后悔。”
沉默了很久，他问：“所以嫁给我这件事，你后悔了？”
宁晓晓没想到裴忱的关注点在这件事上，她愣了下：“……我累了。”
她说着，拿回手机站起了身：“裴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要，离婚协议上我会标注净身出户这一点。等明天律师拟好了协议，我让他先发来给你看。”
“离婚前这段时间，我会搬回宁家。”
说完这段话，她转身出了书房。
直到门关，裴忱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
唯有掩在桌下的手，不断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这一晚，裴家主卧和书房的灯燃了整夜。
第二天一早，宁晓晓便唤来仆人帮忙收拾东西。
等一切收拾好，要离开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宁晓晓看着紧锁的大门，握着Cecilia牵引绳的手不断收紧。
她回头看着沙发上端着杯咖啡优哉游哉的裴忱：“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忱没有反应。
直到宁晓晓走到他面前，再一次质问时。
他才站起身，靠近宁晓晓，声音极轻：“岁岁，我从没答应过，要放你走。”
第八章
宁晓晓怔怔看着眼前男人，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手中Cecilia被牵走，宁晓晓才下意识的收紧手：“裴忱，你疯了吗？”
裴忱脚步一顿：“很早之前，我就疯了。”
话落，他带着Cecilia大步离去。
宁晓晓站在原地，望着裴忱远去的背影，一股气叫嚣在心口，酸涩不止。
这时，李叔走上前：“小姐，还搬吗？”
宁晓晓收回视线：“……放回去吧。”
她清楚，以裴忱的性子，他不放人，自己根本走不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是宁家律师打来的：“小姐，寄给裴先生的离婚协议被退回了。”
宁晓晓不意外：“继续寄，直到他收为止。”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转身上了楼。
李叔站在原地，看了眼卧室的门，又看了眼屋外正在陪Cecilia玩的裴忱，叹了口气。
这天之后，宁晓晓便再未出去过。
而裴忱也没有再出去，就连公司的业务也都是叫人送来这里，再处理。
但两个人却从来没见过面，说过一句话。
直至这天，宁晓晓在逗弄着Cecilia，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她抬头就瞧见裴忱一身西装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
男人好像要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沉默离开。
别墅大门开了又合。
宁晓晓瞧着，许久才收回目光。
紧接着，就听见电话声响起，她接起就听见好友焦急的询问：“岁岁，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
“没去哪儿，怎么了？”宁晓晓边回着，边用逗狗棒逗弄着Cecilia。
电话那头，好友沉默了瞬：“那你知不知道，你家出事了？！”
宁晓晓愣了下：“什么事？”
“你父母三天前失踪了，昨天被证实身死，你哥在去认尸的途中出了车祸，也……死了！”
好友的话砸在耳畔，宁晓晓只觉得一阵剧痛，却反应不过来。
直到李叔过来，瞧见她手背被Cecilia咬出来正在流血的伤口，才大喊起来：“小姐！快！快叫医生！”
宁晓晓迟迟回神，她看了眼手背上的伤，目光落在趴在自己脚边，不敢吭声的Cecilia。
话却是对电话里的好友问的：“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吧？”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现在整个宁氏都由裴忱接手，我就是怕你什么都不知道才给你打的电话。岁岁，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宁晓晓没再回答，只是挂断了电话，打给了裴忱。
电话很快接通。
两端都是死一边的寂静。
裴忱听着宁晓晓加重的呼吸，就知道还是没能瞒过她。
“他们的后事我会处理，你放心。”
闻言，宁晓晓却感觉不到轻松，她挣扎了很久，问出了那个叫嚣在心底的怀疑。
“三天前我向你提了离婚，紧接着我爸妈就失踪了。裴忱，这两件事有关系吗？和你……有关系吗？”
此话一出，电话两端再次陷入了寂静。
宁晓晓的心也越来越冷。
在裴忱吐出“有”字之后，彻底跌进了寒潭。
第九章
在对话结束的那刻，通话也戛然而止。
宁晓晓呆呆坐在沙发上，一旁，李叔叫来的医生替她处理着伤口。
碘伏刺激着痛觉，顺着针管流进血液的药剂也透着股凉意。
宁晓晓怔怔望着，抬头看向立在一旁，神色担忧的李叔，眼睫颤了颤。
“李叔，是冬天了吗？怎么……这么冷啊？”
闻言，李叔眼眶发涩。
屋外明明是七月盛夏，太阳晃到睁不开眼。
他家小姐……怕是心冷了吧！
宁家夫妇与长子宁祁的葬礼办的很盛大，几乎整个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也是这一天，宁晓晓才有机会踏出裴家。
南城墓园。
宁晓晓一身黑色旗袍站在墓碑前，长及腰的墨发被一根素色发簪尽数挽起，固定在脑后。
她面色苍白，在风雨中，显得那么单薄又脆弱。
裴忱站在她身边，眼神复杂：“回去吧。”
宁晓晓眼睫颤了颤，没看他：“回哪儿去？”
“Cecilia还在家等你。”裴忱故意放低的声音透着些温柔。
宁晓晓却没半分动容：“家？裴忱，我的家被你毁了，我……没家了。”
裴忱瞳孔微缩，心像被什么重击了下。
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倏然收紧：“岁岁，你还有我，有Cecilia……”
话还没说完，就失声在宁晓晓看过来的那一眼中。
她目光里，带着淡淡的讥嘲和冷漠。
随后在裴忱的怔愣中，越过他，率先离开。
裴忱转头看着她背影，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般。
裴家别墅。
李叔在看到宁晓晓回来时，不免惊讶：“小姐，你怎么没走？”
他以为这时，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宁晓晓只是看着他说：“李叔，你走吧。”
李叔一怔。
就听她继续说：“我不想看到任何宁家的旧人，你也不想我陷在过去里走不出吧？”
李叔当然不想，却也不想扔下宁晓晓一个人。
可迎着宁晓晓死寂的眼，他又不敢再拒绝。
等裴忱回来时，李叔已经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死寂无声。
宁晓晓嫁来时从宁家带来的那些老人都离开了，与宁家有关的，只剩她自己。
莫名的，裴忱总觉得有些不安。
“宁家的事我有错，可也确实是意外，岁岁，你不能把错都怪在我头上。”
他尽量平和的解释，“当初送你父母出去玩，是因为我不想他们阻止我留住你。但之后发生的那些噩耗真的是意外。”
“包括宁祁，我也没想到他会那么急，发生车祸……”
说着，裴忱顿了下，走到宁晓晓面前蹲下身：“岁岁，你不能这么狠心。”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宁晓晓。
她掀了掀眼睫，看向裴忱：“是我……不够狠。”
扔下这句话，宁晓晓推开裴忱，起身上了楼。
徒留裴忱一个人留在寂静的客厅，久久无言……
夜色寂静也无声。
只有无尽的蝉鸣从敞开的窗传进来。
宁晓晓站在窗边听着，越发觉得冷。
像是为了取暖，她点燃了根烟，那还是很久之前裴忱留下来的。
宁晓晓看着烟上明灭的火星，慢慢的将它凑近了窗幔。
最开始，只是小小的黑色点点，而后慢慢扩散，红色渐渐蔓延，最后倏然燃起，火光冲天！
第十章
猛烈的火势很快蔓延了整座别墅。
等裴忱察觉到不对跑过来时，宁晓晓就站在通红的火海之中，那么平静。
“岁岁！宁晓晓！”
裴忱大声呼喊着，不顾自身的冲进了火里，一把拽住人手腕就往外拉。
裴忱眼中的惊慌不像作假，可宁晓晓却连半分波澜都难兴起。
逃出别墅的那刻，救援人员也到了。
四面八方的水浇熄了火，可这座别墅也是彻底的毁了。
裴忱和相关人员确认完起火原因后，目光落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宁晓晓身上。
她只穿着单薄的睡衣，脸上身上还沾染着灰烬。
脚边，Cecilia蹲在那儿卖乖，试图引起注意。
裴忱走过去：“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宁晓晓没想过这么死，起火是意外。
但火起的那瞬，她想就这么把这座牢笼烧掉吧，也烧掉她曾经那些听起来就荒唐又可笑的爱！
“意外。”她声音沙哑，却难掩敷衍。
裴忱呼吸一窒，他知道，宁晓晓是在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自己的嘴。
“宁晓晓，你是在报复我吗？”他字字干涩。
“我是在报复我自己。”
宁晓晓说着，抬手逗弄了下Cecilia，“看，我手上的伤还没好，它却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裴忱看着她手背上的伤痕皱了皱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随后就听宁晓晓说：“可我和它不一样。我忘不掉。”
话落，她收回了手，也松开了一直拉着Cecilia的牵引绳。
“所以，我不要了。”
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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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三个字，裴忱心颤了颤。
他终于意识到，宁晓晓说的不只是自己送她的这只萨摩耶，她不要了的，还有自己！
几乎是下意识的，裴忱抓住她手腕：“你敢？！”
“宁晓晓，你不能这样，你……”
然而他话没来得及说完，宁晓晓便开口打断：“裴忱，你曾经问我是不是后悔嫁给你了。”
“其实没有。”
闻言，裴忱松了口气。
宁晓晓看在眼里，神情却仍哀戚：“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后悔没能给你生个孩子。但现在，我很庆幸。”
“因为我不必为了其他人其他事委曲求全，我还可以做爸妈哥哥期望我成为的人。”
莫名的，裴忱有些心慌：“岁岁，有什么话我们之后再说好不好？”
宁晓晓没回答，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他说什么，只是自顾的，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了口。
“我后悔的，是十年前的相遇，是把你带回宁家！”
“裴忱，我后悔了！”
话落的一瞬，泪也从宁晓晓眼中流出，滚烫又冰凉！
扔下这句话，宁晓晓便转身往外走。
她背影是那么决绝，脚步坚定到裴忱无比清楚，如果这次放她离开，那他们之间便是永不再见！
于是，在宁晓晓离开他世界的前一秒，他抓住了她。
“我不会放你走，永远不会，你想都别想！”
然后，在宁晓晓的震惊与抗拒中，将她塞进了车，带去了另一座囚牢。
从这天起，宁晓晓也再未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
每一天，空气都是死寂的。
他们对峙，彼此折磨。
直到两个月后，裴忱实在受不了宁晓晓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
他去找了南城最有名气的心理医生，想请他来为宁晓晓解开心结。
临近冬日，初雪骤降。
宁晓晓站在二楼窗前，看着那个站在车边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上车离开的男人，双眼无波。
淋浴间。
水龙头刚放出来的水冰凉，蓄满浴缸时，又变得滚烫。
宁晓晓瘦白的手被热水烫的发红，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可她不觉，迈着腿走进了浴缸。
水果刀割破手腕的那一刻，其实不疼，只是凉凉的。
血线慢慢融在水中，宁晓晓脑海中闪过了这些年和裴忱的一切，最后疲累的闭上了眼……
等裴忱将心理医生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宁晓晓毫无声息的躺在一池鲜红中，那么妖冶，那么苍白——
第十一章
刹那，裴忱呼吸骤停。
手中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原先紧攥着的手机摔落在了地上。
“啪——”
重重一声响，裴忱猛然回神，慌张失措上前将浸泡在水中的宁晓晓打横抱起，转身冲出门上车。
司机眼看后驾的情况也不敢耽误，立即拧动了车钥匙，引擎声轰鸣。
裴忱抱着宁晓晓微微发颤。
宁晓晓身上穿着法兰绒睡衣，被水浸泡过后变得厚重，贴在她白嫩的肌肤上是那样的不合时宜。
裴忱垂眸看着怀中的宁晓晓，双眸不自觉泛红。
名贵西装被宁晓晓身上的水渍洇湿，布料颜色再次加深，裴忱却浑然不觉。
冬夜傍晚，车窗玻璃上升起了层水雾。
窗外是色彩斑斓的霓虹灯，透过水雾怎么也看不清楚。
裴忱看着神色苍白的宁晓晓，心脏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捏紧。
他记忆中的宁晓晓似乎总是这样的安静，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她都是这样安静的在不远处看着。
以前这份安静总是让裴忱心烦，认为宁晓晓哪怕是亲眼看着自己和别的女人上床也毫无波澜。
可是现在的这份安静，让他害怕。
车辆疾驰在公路上，司机铆足了劲似乎就在这一刻用，他全力的超车提速，红绿灯上的监控不停抓拍。
终于，车辆停在了医院。
上帝说这注定是一个充满着黑色戏剧氛围的夜晚，裴忱抱着宁晓晓下了车，冲进了亮着猩红灯光的急诊。
“医生！医生！”
裴忱慌乱的喊着，医护人员簇拥而上，将宁晓晓带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紧闭，裴忱靠在灯光昏暗的走廊墙壁上，这时才感受到寒冷。
宁晓晓身上的水渍全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西装外套沾水后变得沉重又黏腻，几乎快要压垮裴忱。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原来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自己都做了什么？
裴忱瘫坐在地上，绞尽脑汁检索着一切，事情究竟是怎样一步步滑向溃败的？
可是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神情，在现在看来依旧是那样的合乎情理。
他忽然想起那年高中校庆，恰逢宁晓晓和他冷战，大小姐自己做错的事第八百次降罪于他，裴忱不愿认错。
到最后宁晓晓在舞台上用指尖敲击钢琴键，一曲结束，宁晓晓站在舞台上，望向观众席的目光甚至没有给他半分。
从那时候裴忱就知道宁晓晓和自己之间根本就无法沟通。
裴忱选择了提前离场，他起身的时候宁晓晓的眼神才看了过去。
宁晓晓不知道自己是否晚了，但是第一次感知到了什么叫做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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