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弘尔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夜深之时。府里的下人说,婚宴上的事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北晋城,人人都在传陆弘尔遭人蒙蔽,欲娶假圣女,抛弃真圣女的流言。那下人抬眸看着陆弘尔,还在念叨着:“王爷您婚宴那天,为圣女挡下了白姑……白灵素一击,昏迷了三天。”陆弘尔抬手揉捏着山根处,一脸的疲倦,听到这句,顿住片刻,问道:“那白灵素现在何处?”“回王爷,已按照您的吩咐,将白灵素关押到了死牢内,听候您发落。”
陆弘尔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夜深之时。
府里的下人说,婚宴上的事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北晋城,人人都在传陆弘尔遭人蒙蔽,欲娶假圣女,抛弃真圣女的流言。
那下人抬眸看着陆弘尔,还在念叨着:“王爷您婚宴那天,为圣女挡下了白姑……白灵素一击,昏迷了三天。”
陆弘尔抬手揉捏着山根处,一脸的疲倦,听到这句,顿住片刻,问道:“那白灵素现在何处?”
“回王爷,已按照您的吩咐,将白灵素关押到了死牢内,听候您发落。”
陆弘尔也顾不上身子虚弱,起身便疾步向王府外走去,任由身后的下人呼喊,心中只有一件事。
他要找到白灵素,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做。
死牢内。
陆弘尔让人打开白灵素的牢门,大步踏了进去,里面阴暗潮湿,白灵素被玄铁链捆绑住手脚,吊了起来,为的就是防止白灵素以蛊毒继续害人。
白灵素见陆弘尔来了,抬眸看着他的那双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放得轻柔。
“王爷,您终于肯来看灵素了?”
那语气中还带着戏谑,让陆弘尔听着十分刺耳。
陆弘尔皱紧了眉头,不愿与白灵素多废话,冷声道:“把移情蛊的解药交出来!”
白灵素听完陆弘尔的话,突然怪笑了几声,随即放声大笑,陆弘尔冷眼看着眼前的疯女人,白灵素眼角都笑出了泪水,一脸悲凉地看着陆弘尔。
“王爷,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对洛贝贝的感情啊,她到底有什么好!你明明已经对我那么好了,为什么不能只爱我一个!”
陆弘尔握紧了拳头,上前扼住白灵素的脖颈,低沉怒吼道:“把解药交出来,那是我和贝贝的感情,把它还给我!”
白灵素看着陆弘尔,眼眸中一片红意,冷笑道。
“贝贝?你叫的可真亲切啊,移情蛊之所以被南疆封为禁术,就是因为它没有解药,陆弘尔,这一辈子,你都换不回你和洛贝贝的感情了!”
第十四章
陆弘尔被白灵素的话一震,整个人身形晃动两下,勉强才能站稳,能白灵素还在笑着,似乎只有在这一件事,她才得了逞。
陆弘尔感觉心头似乎是被撕裂一般,剧痛无比,他看着白灵素,厉声说道。
“我换不回和贝贝的感情,你就给本王一辈子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等死!”
陆弘尔转身甩袖离去,身后是白灵素刺耳地笑声。
白灵素看着陆弘尔的背影,一滴泪滑落下来,陆弘尔不知道的是,待中蛊之人再次爱上心上人时,移情蛊便自动化解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陆弘尔,她得不到的,洛贝贝一辈子都别想得到。
王府内。
陆弘尔脑海中都是死牢内,白灵素所说的话,心头便一阵刺痛,脑海中开始不断地浮现出,往昔六年间,他与洛贝贝的点点滴滴。
不知不觉,陆弘尔便走到了洛贝贝的别院处。
时值深冬,大雪落了一夜又一夜,院内的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将院内的海棠枝压得低低的。
陆弘尔踏着步子走进院内,里面已飘不出药香气,有的只是无尽的寂寥。
陆弘尔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望着院内那一株海棠树,回想起曾经,洛贝贝说她最爱的便是初春之时海棠树飘满花瓣的样子。
如今树还在这里,人却已经不在了。
陆弘尔抚摸着海棠树的枝干,眼垂了下来,抚上心口。
痛,太痛了。
陆弘尔靠在海棠树上,霜雪落了一头,在这寂寥的院中,寒风呼啸,却又不及心头骤冷。
翌日,客栈内。
洛贝贝听到门外一阵响动,开了房门,便看到陆弘尔就站在门外,洛贝贝皱了皱眉头,抬手便要将门合上。
陆弘尔连忙伸出手将门挡住,开口唤道:“贝贝……”
洛贝贝听着这一声,动作一顿,抬眼看着陆弘尔,冷着声音说道。
“陆王爷若是没什么事,还是尽快离开,我这不欢迎陆王爷。”
陆弘尔垂下眼,随后闪身进了房内,将门抵上,垂眸看着洛贝贝,眼里带着深情,低声说道。
“贝贝,我此次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是我错了,从前我身中移情蛊,一切都并非我本意……”
陆弘尔还未说完,便被洛贝贝打断。
“陆王爷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滚!”
洛贝贝的声音冰冷,不带有一丝感情,陆弘尔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洛贝贝。
陆弘尔慌乱了片刻,直直地看着洛贝贝的眼眸,眼神中带了一丝乞怜。
“贝贝,你能原谅我吗?”
洛贝贝看着陆弘尔的眼睛,打量了片刻后,突然轻笑一声,对陆弘尔说。
“陆王爷,人世间来来往往,情之一字最为难说,既然已经和离,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就再无瓜葛,再嫁再娶,亦与对方无关,又何谈原谅二字?”
陆弘尔刚要开口辩解,洛贝贝便幽幽开口,将陆弘尔的话堵了回去。
“陆王爷一句并非本意,就可将原本发生的事一一盖过吗?受过的伤并非昨夜大雪,风吹便可掩盖,王爷若是没有心思,又怎会让白灵素有机可乘?”
第十五章
陆弘尔一时哑口,说不出话来,到嘴边的辩解之词也显得格外苍白。
陆弘尔垂下眼,胸口闷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与贝贝,就要这般结束了吗?
洛贝贝将陆弘尔的手甩开,冷冷朝着房门外走去,陆弘尔看着洛贝贝决绝的背影,心头猛地刺痛。
不,他不甘心。
陆弘尔握紧了拳,跟随着洛贝贝出了房内,可刚一出门,便看到祁渊就站在洛贝贝的对面,再一次刺痛了陆弘尔的眼。
祁渊自然也看到了身后的陆弘尔,低头温声对洛贝贝说:“他又来纠缠你了?”
洛贝贝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陆弘尔,淡漠说道:“不必管他,一个外人罢了。”
陆弘尔呼吸一窒,没想到区区‘外人’二字,便能将他刺痛。
祁渊点了点头,笑着对洛贝贝说道:“明日便是合盟之日,一切都准备好了。”
洛贝贝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待帮你大梁与北晋合盟之后,我便随大长老回南疆。”
祁渊一顿:“那就多谢圣女鼎力相助了。”
说完,洛贝贝便和祁渊并肩离去,徒留陆弘尔一人在原地。
……
翌日,皇宫内。
大殿之上,一片歌舞升平,乐声四起,殿外鼓声阵阵。
陆弘尔坐在席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神情冰冷。
身旁的官员,还在侧耳议论着今日合盟之事。
“听闻今日北晋与那大梁合盟,就连南疆圣女也会来,看来如今,南疆已经决心辅佐大梁了。”
“上一次王爷婚宴的事闹得那么大,圣女就是决心辅佐大梁也是情有可原,说来这王爷也是可怜,受贼人蒙骗,听闻还下了个什么蛊,唉!”
“你小声点,莫要被那王爷听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见那圣女与那大梁王祁渊,甚为亲密,难不成是情投意合……”
那人还未说完,便被人嘘声打断。
陆弘尔垂着眼,听着身边的议论声,放在膝头的手渐渐收紧。
殿外,内侍官一声高声呼喊。
“大梁王到,南疆圣女到——”
众人纷纷向殿外看去。
洛贝贝身着一身紫衣长袍,腰间银环琳琅,轻轻碰撞,发出脆响,银白色的发冠步步摇曳,端手缓缓走入殿内。
陆弘尔抬眼看去,微微一顿,眸色紧紧盯着洛贝贝,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祁渊与洛贝贝并肩而行,看着不远处的陆弘尔正盯着洛贝贝发愣,微微勾唇,对洛贝贝低声笑道。
“看来这陆王爷还真是痴情,这目光灼灼,都要把圣女给看穿了。”
洛贝贝冷瞥了一眼那祁渊,冷声道:“今日是你大梁的重要日子,王爷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祁渊抿唇笑了笑:“好。”
祁渊笑眼看着不远处的陆弘尔,两人对视,陆弘尔似乎在祁渊的眼里看出了挑衅之意。
而陆弘尔耳边还在回荡着方才那人说,祁渊与洛贝贝情投意合之事。
大梁与北晋合盟,因有洛贝贝坐镇大梁,将原本北晋皇帝想要压大梁一头的心彻底打消。
而席间,陆弘尔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洛贝贝。
待宴席结束后,北晋皇帝还想约谈洛贝贝以做拉拢,洛贝贝看出其意,以身子不适为由,先行离开。
殿门外。
洛贝贝刚踏出大殿,身后便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洛贝贝的手便被拉住。
陆弘尔紧紧盯着洛贝贝,沉声问道。
“贝贝!你当真和那祁渊在一起了?”
第十六章
洛贝贝冷着脸,将手从陆弘尔的手中抽出,奈何陆弘尔将洛贝贝的手握的极紧,不愿放开。
“放开!”
洛贝贝看着陆弘尔斥道。
陆弘尔直直地看着洛贝贝,眼眶猩红:“贝贝,回答我!”
洛贝贝扬起手,一巴掌扇在陆弘尔的脸上,厉声喝道:“陆弘尔!你要发疯也要看清场合,这里是北晋皇宫!殿内坐着的是文武百官,你还要脸不要!”
陆弘尔红着双眼,压低了声音:“我不在乎!贝贝,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告诉我,你和祁渊,到底是不是真的?”
洛贝贝甩开陆弘尔的手,一双秀眉皱得紧紧的,声音似蒙上一层寒霜。
“陆弘尔!我说过了,你我再嫁再娶都再没有任何瓜葛,我与他人如何更是与你无关!”
祁渊刚要出大殿,便听到洛贝贝的声音,脚步一顿,闪身躲在一旁的柱子后,并未上前打扰两人。
“怎么与我无关!你是我的结发妻子,你我六年之间的感情难道都不作数了吗!”
陆弘尔的声音低沉带着急迫。
“不作数,统统都不作数!”
洛贝贝抬眸看着陆弘尔,眼神中是无尽的寒意。
“六年,换来得是你以身相胁,逼我取心头血,六年,换来得是雪中跪着的那一夜,是你不顾我安危,逼迫我为你取来兽王胆医治白灵素!”
洛贝贝步步逼近陆弘尔,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今一句你错了,就想将一切事推开重新来过,陆弘尔,这世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六年,我欠你的都还清了,还请你以后莫要再与我相纠缠。”
洛贝贝甩袖,转身离开,陆弘尔看着洛贝贝的背影,刹那间,觉得呼吸都成了困难,一口气血堵在喉咙,吐不出,咽不下。
从这一刻开始,陆弘尔才真真正正的意识到,他错了,真的错了。
而祁渊躲在柱子后,听着洛贝贝的一字一句,垂着首,陷入了沉思。
……
深夜,王府内。
陆弘尔再一次来到洛贝贝的别院。
前些日子,他已经吩咐下人,将别院清扫干净了。
厚厚的一层白雪,下人们整整清了一日,待积雪肃清后,陆弘尔这才知道,这别院内如今有多空旷荒凉。
从前洛贝贝同他住在正院内,自他带了白灵素回府后,洛贝贝便搬来了这处别院,在府中,既偏了些,又显得荒凉。
陆弘尔推开卧房的那扇门,‘嘎吱’一声,陆弘尔迈着步子踏入。
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却不知为何,陆弘尔如陷入冰窟一般,寒气入骨,刺的浑身发疼。
洛贝贝从前煎药的药炉还在那里放着,陆弘尔轻轻一碰,便被凉地缩回了手。
洛贝贝便是在这里,过了一月冬。
陆弘尔走到榻前,手轻轻抚摸着洛贝贝曾经枕过的地方,目光一偏,便看到了床角处的墙上,被什么利器所刻的两行字。
陆弘尔的手一抚,灰尘尽落,上书两行: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第十七章
隆冬之际,大雪。
自合盟之宴已过去半月有余,陆弘尔自那以后便大病一场。
祁渊从外走来,将手中纸伞收起,拍了拍身上衣袖,对洛贝贝笑着说。
“今日我回来时,听城中官员说,陆弘尔已有半月未上朝参政了,听说是告病家中。”
洛贝贝正煮着茶,沸水从茶壶中缓缓流出,发出声响,洛贝贝不动声色地捏起茶盏,轻轻吹了口气。
“祁王爷不回大梁,还要留在这北晋中听多久的家长里短?”
洛贝贝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祁渊勾了勾唇,走到洛贝贝身旁,为自己斟了盏热茶,对洛贝贝温声说道。
“我已查出乌风背后所投靠的,正是乌孙国。”
洛贝贝一顿,转头看向祁渊,反问道:“你一直留在北晋,就是为了查乌风的事?”
祁渊拂了拂衣摆,朗声道:“你自南疆大老远来帮我这一遭,我自是不能让圣女白来一趟,大长老日夜为此事操劳,我便命人去查探了一番。”
祁渊顿了顿,又说道:“要说这乌风藏得真的够深,足足半个月,才被我查到一丝蛛丝马迹。”
洛贝贝皱起了眉头,将茶盏放下:“你是如何查到的?”
祁渊收起笑意,看着洛贝贝的眼睛,严肃说道:“乌风的尸体不见了。”
洛贝贝闻言一顿,那乌风的尸体当日便留在了陆弘尔府内,就连白灵素也被陆弘尔关押,按理来说,陆弘尔自会处理乌风的尸体,为何会不见。
除非……
洛贝贝顿时变了脸色:“乌风没有死!”
……
死牢之内。
门外的侍卫突然悉数倒地,白灵素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向牢门外。
牢门此时忽然打开来,一人缓缓走进来,扬手将捆绑着白灵素的玄铁链打断,白灵素体力不支摔在地上,这才抬起头看向那人。
那人身形健壮,胡子花白,白灵素大喜,忙开口说道:“乌长老,您没死!”
此人正是乌风。
乌风冷哼一声:“大计未完,老夫怎可能死,好在老夫事先便种下了龟息蛊,才躲过一劫,如今陆弘尔这颗棋子已废,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白灵素连忙对乌风表示:“灵素愿追随长老!”
乌风冷笑着,将白灵素带离了死牢。
另一边,客栈内。
陆弘尔看着眼前眉发花白的耄耋老者,握紧了手,一再恳求着。
那老者叹了口气,缓缓转过来身来,看着陆弘尔,沉声说道。
“陆王爷与圣女缘分已尽,又为何要一再强求?”
陆弘尔垂着头,喉咙似哽住一般,强撑着说道:“求大长老,帮在下解除移情蛊的蛊毒。”
大长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老夫不帮,是这移情蛊的蛊没有解药。”
陆弘尔手猛地收紧,心似是被大手抓住一般。
“六年前,圣女,毅然闯过我南疆的万毒潭,受万蛊噬咬,也要与你结一段锦绣良缘,如今你受此蛊,也是天命如此。”
大长老的声音犹如空谷回音,震荡在陆弘尔的耳边。
“王爷,错过便是错过,切不可再强求。”
陆弘尔的心猛烈剧痛起来,眼眶染上一抹猩红,心似千万把利剑穿膛而过般。
陆弘尔抚着胸口,终是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陆弘尔满眼孤寂,喉头一阵铁锈味不断上涌,陆弘尔强忍着那股腥甜之气,眼眶已然一片猩红。
大长老看着陆弘尔这副模样,叹着长气,微微摇头,手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
“造化弄人啊,王爷趁早放下前尘吧。”
陆弘尔将喉中鲜血咽下,抬手抚去唇边的血渍,眉头紧锁,眼眸深邃,看着大长老,低声道。
“我不信天命,更不会放下贝贝,就算是丧了我这条命,我也要陪在贝贝身边。”
陆弘尔对着大长老微微欠身,转身离去。
这半月来,陆弘尔旧伤未愈,心中郁结,身体早已不如从前,似是苍老了许多,背微微弯着,尽显寂寥。
大长老身边的族人看着陆弘尔的背影,开口问道。
“大长老,你为何不告诉那陆王爷实情?移情蛊虽没有解药,但只要真情还在,蛊毒自解。”
大长老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严肃:“圣女如今已经死了心,又何必徒增红尘烦忧,她与陆弘尔的前尘旧事就此了断,日后,南疆还需圣女主持。”
大长老看着窗外,陆弘尔落寞地身影走在大雪中,随后缓缓消失不见,
是冬末初春,回暖之际,北晋城中却下了最后一场大雪。
大梁使臣离京,洛贝贝欲带族人返回南疆,消息传遍了整个北晋城。
城门口。
祁渊身披裘袄,将手中折伞放到洛贝贝的手中,低声说道:“关外的雪大,就别送了。”
洛贝贝神情淡漠,拂了拂披风上的落雪:“本就没想送,是大长老呈了祁王爷的情,看在你帮南疆查出乌风一事,我这才来。”
祁渊勾了勾唇,还未开口,便看到成门内,陆弘尔拖着重病的身子,身着黑色裘毛披肩,步子踉跄。
祁渊垂下眼,想起合盟宫宴那日,陆弘尔与洛贝贝的对话,临走之际,他倒是想送这陆弘尔一份礼。
待陆弘尔走近后,祁渊抬手抚了抚洛贝贝的头顶,温声说道:“贝贝若是无事,我便派人去南疆接你来大梁小住。”
果然,陆弘尔闻声,整个人顿在原地,祁渊的一句‘贝贝’,将他浑身力气尽卸。
洛贝贝看着祁渊这副莫名其妙的模样,抬手打掉了祁渊的手,冷冰冰道:“我不喜他人触碰,这等肉麻腻歪的称呼,还是少学为好。”
祁渊被洛贝贝这么一说也不恼,勾唇笑得一脸和煦,对洛贝贝拜别后,便上马带人离开。
洛贝贝回过身,便看到陆弘尔站在不远处,正紧紧盯着自己,一脸的苍白,唇毫无血色,看上去格外虚弱。
洛贝贝一顿,这才想起,方才祁渊为何突然做出如此莫名之事,想来就是为了气这陆弘尔。
洛贝贝越过陆弘尔便要离开,陆弘尔抬手,抓住洛贝贝的衣角,手紧紧用力,捏住那一方,却又极其虚弱,连那衣角都从手中滑落。
陆弘尔喉咙干涩,虚虚喊出一声:“贝贝……”
洛贝贝顿住脚步,回头,一双冰冷的眸子对准了陆弘尔。
陆弘尔张了张唇,本就干涸的唇撕裂开来,血渍微渗,他勾了勾嘴角,连笑都极为苦涩勉强。
“你能带我一起走吗?”
第十九章
洛贝贝看着陆弘尔不语,陆弘尔微微垂眸,语气放得很轻。
“带我一同回南疆吧。”
洛贝贝挑着眉头,眼中尽是打趣地看着陆弘尔。
“听闻陆王爷近来告病家中,想必是糊涂了,我南疆乃圣地,各国立誓不入我南疆之地,你身为北晋王爷,却入我南疆,是何企图?”
陆弘尔连忙说道:“贝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陪着你。”
洛贝贝冷笑一声,打量着陆弘尔。
“陆弘尔,你哪来的脸陪在我身边?你有什么资格?”
陆弘尔的脸色一白,眼里尽是刺痛,他缓缓合上双眸,将眼底血色掩去。
洛贝贝转身离去,只留陆弘尔一人在原地,低声呢喃着。
“贝贝,我只是想赎罪……”
王府内。
一片空旷寂寥,下人们拿着行李纷纷走出王府大门,风吹过,一阵萧条。
别院内,陆弘尔站在洛贝贝曾经的房内。
一名侍卫走进来,对着陆弘尔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王爷,已将府中下人尽数遣散,宫中来了消息皇帝准您告病,褪去王爵。”
陆弘尔喉结微微滚动,低声应了一声,缓缓道。
“从今日起,我便不再是王爷了。”
那侍卫心一沉,抬头看着陆弘尔:“王爷,您是这北晋城中,最有实力能成为君王的王侯,日后这天下都是您的,您又何必如此呢!”
陆弘尔上书折子,将王侯爵位尽褪,皇帝本就忌惮陆弘尔,圣女谣言城中四起,他更是有所耳闻,早就怕陆弘尔功高震主,做出谋反之事。
如今陆弘尔这一举,正中了那皇帝的心,当即便批了折子,允了陆弘尔。
陆弘尔只是手指轻轻抚着墙上,将灰尘一遍遍拂去,眼睛紧紧盯着上面那行字,‘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没有了贝贝,我要这天下有何用?”
那侍卫心一梗,自知劝不动陆弘尔,只能行了个礼,低声说道。
“王爷手中虽没了兵权,但玄骥营的弟兄们,都谨遵王爷一人诏令,王爷保重!”
说完,那侍卫便退下了。
这偌大的王府之中,如今,也只剩下陆弘尔一人。
……
三日后,关外。
洛贝贝坐在轿子中,带着南疆族人,出了北晋境地。
陆弘尔驾着马跟在后面,一直和南疆的队伍保持着距离,直至走出了百里之远,陆弘尔依旧没有停下的念头。
族人将此事告知了洛贝贝和大长老。
“圣女,要不要停下进程……?”
洛贝贝掀开帘幔,向后看去,陆弘尔果然跟在后面,洛贝贝皱了皱眉头,随即将帘幔放下,阖上双眸,冷声道。
“要跟便跟,继续走。”
不远处,两个身影站在山上,正紧紧盯着那南疆一队。
白灵素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那陆弘尔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恨意,她给陆弘尔下了两次移情蛊,他却还能爱上那洛贝贝。
她还真是低估了陆弘尔对洛贝贝的感情。
乌风看着白灵素的表情,将目光放在陆弘尔的身上。
“中了噬心蛊,还能撑这么久,当真不负老夫的眼光,灵素,接下来的事,就看你的了。”
白灵素咬着牙盯着那洛贝贝的轿子,握紧了手。
“这一次,我一定要将我所有失去的,都从那洛贝贝身上一一讨回来!”
第二十章
南疆路远,洛贝贝带人足足走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来,陆弘尔一直默默跟在身后,本就是春季,又逢靠近南疆境地,多是阴雨。
洛贝贝时常能看到陆弘尔站在大雨中,垂着头,面色苍白,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肩膀处,似乎还隐隐流着血迹。
洛贝贝眯起眼睛打量着陆弘尔,那日婚宴上,他为自己挡下白灵素一击,伤处便是在此,难不成,陆弘尔的伤还未好?
夜深之时,高月悬空。
洛贝贝端着手,缓缓走到陆弘尔的落脚处,陆弘尔合着双眼,紧皱眉头,似乎是一脸痛苦,洛贝贝的手轻轻抵在陆弘尔的肩膀处。
陆弘尔一声闷哼,果然指尖沾染鲜血,洛贝贝看着那血渍,秀眉微皱。
而陆弘尔此时也缓缓抬起双眼,看着眼前的洛贝贝,一怔,手虚虚抬起靠近了洛贝贝,只是肩膀处地刺痛,让陆弘尔瞬间清醒。
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洛贝贝不是梦。
陆弘尔看着眼前的洛贝贝,低声唤了句:“贝贝,可是不生我的气了?”
洛贝贝眯着眼睛看着陆弘尔,淡声说道:“陆弘尔,你自以为使上一出苦肉计,便想让我忘记从前你带给我的伤害原谅你?”
陆弘尔紧抿着唇,垂下眼,低声呢喃着:“你愿意来见我,总归是好的。”
洛贝贝看着陆弘尔,开口问:“你打算跟到什么时候?再往前走便是南疆,你身为北晋王爷……”
洛贝贝话还未说完,便被陆弘尔打断。
“贝贝,我已经不是王爷了。”
洛贝贝皱紧了眉头,看向陆弘尔。
“贝贝,为了你,我可以不做这个王爷。”
洛贝贝垂眼看着陆弘尔的肩膀,冷声说道:“即便你不挡下白灵素那一击,我也不会有事,还害得自己如今落得这般模样。”
陆弘尔苦笑着,勉强勾了勾嘴角:“当时情急,一想到你会因此受伤,胸口便痛得难以忍受,许是报应,这样也好,也算是我为贝贝你赎罪了。”
洛贝贝皱紧眉头,从袖中拿出一青花瓷瓶,扔到陆弘尔的怀中,冷声说道。
“此药敷于伤处三日,可去除失血之症,欠你的,我还清了。”
陆弘尔看着洛贝贝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青花瓷瓶。
……
七日后,南疆之地。
洛贝贝带人进入南疆,陆弘尔自知没有南疆中人准许,不得私自踏入南疆,便一直在南疆入口处的迷雾林中住下。
迷雾林中有所木屋,本就是族中采药之人一时的落脚之地,后来迷雾林中瘴气四起,南疆族人便不在此才要,木屋也就荒废下来。
没想到,竟成了陆弘尔的居所。
消息传到大长老处时,已经过去半月犹有余。
族人看着大长老,手执木杖,花白的眉头紧锁,无奈地叹着气。
“大长老,迷雾林中瘴气毒深,此事需不需要告知圣女,带人去将那陆弘尔驱赶出去?”
大长老只是微微摇头:“圣女那边先瞒下,随他去吧。”
此时,另一名族人匆匆从殿外走来,走到大长老面前,跪地说道。
“大长老,圣女请您前去,有事商讨!”
第二十一章
大殿之上。
洛贝贝坐在高堂宝座上,一手微微抬起捏起山根除,一手搭在宝座的龙头上,指节轻点,眉目紧蹙着。
大长老自外走来,便看到洛贝贝发愁的模样。
洛贝贝见大长老来了,收起疲倦之色,为大长老赐座,朱唇轻启,问道。
“大长老对乌风修习禁术之事,有何看法?”
大长老一怔,随即捋了把花白的胡须,沉声说。
“这乌风所施,乃是南疆历代以来的禁术,族中未曾有人修习过,圣女自是百毒不侵,只是这对其他人来说,却致命得很。”
洛贝贝叹了口气,只觉眉心疼得厉害:“近日来我翻遍南疆典籍,未寻到破解之法,若乌风卷土重来,我南疆虽能应对,但却也必定元气大伤。”
大长老沉吟了片刻后,转头看着洛贝贝,问道:“婚宴那日,乌风的蛊术对那陆弘尔并未造成任何影响,想必,这也是因为圣女吧?”
洛贝贝一顿,手缓缓收紧,片刻后,才说道。
“六年前,我身于险境,陆弘尔为了救我,折了大半条命,而我当时以心头血饲养蛊,才将他治好,他如今体质如我一般,毒物不侵。”
洛贝贝垂下眼,多是可笑,毒物不侵,可移情蛊,无毒无害。
大长老点了点头,才说道:“这就是为何,陆弘尔为圣女挡下白灵素那一击,却一直没有死,只留下外伤。”
殿内沉寂了片刻后,大长老心中似是做了什么决定,起身对着洛贝贝说道。
“乌风修习禁术一事,老夫自会寻得其中之法,圣女放心,老夫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罢,大长老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迷雾林中,木屋内。
大长老推开木屋的门,陆弘尔抬起头看去,两人对视,大长老打量着陆弘尔。
迷雾林中瘴气十足,南疆一般的族人都难以抵御,陆弘尔久居半月之久,竟还是面色红润,与寻常无异。
而陆弘尔肩上的外伤已然痊愈,没有了当初在北晋时那副虚弱模样。
看来果然是圣女的心头血在起作用。大长老心道。
陆弘尔将手中之物放下,看着大长老,谦声道:“大长老来此,可是有何事要同陆某说?”
大长老点了点头,也不打马虎眼,对陆弘尔说道。
“老夫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进入南疆境地,为圣女赎罪,只不过,是要受些苦头,你可愿意?”
陆弘尔闻言,立马站起,疾步走到大长老的面前,朗声道:“我愿意!还请大长老告知!”
大长老却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你需细细考虑再做决定不迟。”
陆弘尔却紧紧看着大长老那双浑浊的眼,一脸真诚地说:“还请大长老,告知陆某。”
“圣女日夜为乌风叛贼修习禁术一事有所发愁,而六年前,圣女为了救你,曾赐予你心头血,你如今体质与圣女无异,百毒不侵。”
大长老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夫想请你,以身试蛊毒,为我南疆炼出解蛊之术,为圣女分忧。”
陆弘尔闻言一怔,看向大长老,猛地僵住身形:“怎么可能……我的体内,有贝贝的心头血?”
陆弘尔彻底震住。
挥刀取血之事,他曾亲眼看到洛贝贝做过,如今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觉得心痛刺骨,却不知,洛贝贝为了他,取了两次心头血!
第二十二章
陆弘尔许久回不过神,许久后,才沉出一句。
“还请大长老告知,陆某该如何做。”
大长老叹道:“痴儿,痴啊。”
大长老将陆弘尔带去了南疆的万毒潭中。
那万毒潭中尽是毒兽,是南疆中,最为凶险之地,陆弘尔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看去,里面时不时还传来毒蛇吐信的声音,让人后脊发凉。
“这便是我们南疆,制蛊炼术之地,万毒潭内,聚集了这世间最毒之物。”
大长老看着那万毒潭,随手捞起地上一旁食草的兔子,扔入了万毒潭中,不消片刻,便传来了那兔子的惨叫之声。
几乎是一瞬之间,下面便是啃食之声,听得陆弘尔皱起了眉头。
“你如今已是百毒不侵之躯,体内之血已与圣女心头血相融合,以你的血肉饲养毒物制蛊,或许可为南疆抵御外地之侵。”
大长老转身看着陆弘尔,背脊挺得笔直:“我南疆向来不以活人炼制蛊毒,今实属无奈之举,你若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陆弘尔眸色坚定,低声说:“既已决定,陆某绝不后悔,大长老的好意,陆某心领了。”
大长老打量了陆弘尔许久后,才说道。
“你与圣女,太像了。”
陆弘尔不明白大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长老解释道。
“六年前,圣女为与你结一段良缘,孤身闯过这万毒潭,冒着丧命之险,也要与你在一起,如今你为了圣女,也愿在这万毒潭中再走一遭,可叹啊。”
陆弘尔耳边一阵嗡嗡作响,这一刻陆弘尔才知道,他亏欠洛贝贝的,实在是太多了。
……
一月后,深春,海棠花复洛。
南疆,溪山渡。
洛贝贝站在泉溪口,身后是一片海棠花林,风一吹,粉色的花瓣被吹落,铺了满地。
洛贝贝手指轻捻着花瓣,眉间可见几分忧愁。
近日来,大长老已研制出抵御百毒之法,如今即便乌风卷土重来,以禁术相逼,南疆也可有万全之策应对。
所愁之事已解,可不知为何,洛贝贝却总觉得心中有隐隐不安。
突然,海棠林中传出‘嘎吱’一声,洛贝贝眼眸中闪过厉色,向那林中看去,斥道:“滚出来!”
林中缓缓走出一身影,身着一身玄色衣衫,明明已是深秋,脖颈处却带束上黑色薄带,此人正是陆弘尔。
洛贝贝凝眉看着陆弘尔,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谁让你进来的!”
陆弘尔看着洛贝贝,强忍住身子不适,才勉强开口,声音嘶哑:“我只是来看看你,这就离开。”
洛贝贝日夜为南疆事宜所操劳,今日才得了空出来,他听闻洛贝贝来了海棠林,便顾不上身子,想着来看她一眼。
这还是他近两月来,第一次见洛贝贝。
陆弘尔看着洛贝贝原本就消瘦的脸颊,似乎是因劳累而变得更加瘦弱,只一眼,陆弘尔便满足了。
陆弘尔说罢,便要转身离去,洛贝贝看着陆弘尔的背影,有着说不出的异样感。
还未等陆弘尔离开,海棠林内便走来一族人,对洛贝贝说道。
“回禀圣女,大梁王祁渊在外求见圣女。”
第二十三章
陆弘尔脚步一顿,随即想到两月前,在北晋城门口,祁渊的那句‘贝贝’,眉头紧锁起来,那祁渊如此难缠,竟追到南疆来。
洛贝贝想起前些日子,祁渊曾传书给她,会来造访南疆,当时她事务繁忙,并未多在意。
洛贝贝颔首,淡淡说了句:“带去大殿上。”
待那族人离去后,陆弘尔转过身看着洛贝贝,声音压得极低。
“我随贝贝一道去吧,与那祁渊许久未见,正好叙叙旧。”
陆弘尔这理由找的极为蹩脚,洛贝贝看着陆弘尔,挑了挑眉头。
“你与祁渊有何旧可叙?”
是算账还差不多。
洛贝贝也不理会那陆弘尔,抬步便向林外走去,身后陆弘尔紧跟着,可未走两步,洛贝贝便察觉出了不对。
陆弘尔走路极慢,就连步子都放得很轻,似乎是很虚弱的模样,但随即洛贝贝便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如今陆弘尔如何,已与她再无瓜葛了。
……
大殿之上。
洛贝贝高坐在堂上,殿中,祁渊和陆弘尔站在一起。
祁渊一身银白色衣袍,腰间悬挂着翠绿色玉环,墨发高高竖起,一双眉眼温润如玉,和一旁的陆弘尔浑身阴郁对比鲜明。
祁渊看着洛贝贝,温声说道。
“中原九州战事四起,乌孙国带兵攻打了九州之地,西洲与朗国均已战败,归降乌孙国,而乌孙国对外宣称,国师正是南疆长老,若我没猜错的话,正是乌风。”
陆弘尔一怔,随即眉头紧锁,看向祁渊,声音嘶哑。
“乌风不是已经死于我王府?”
祁渊勾了勾嘴角,冷眼看向陆弘尔,嘴下丝毫不留情。
“陆王爷是新婚燕尔,被美娇娘迷了心智,竟连乌风的尸体消失不见都不知,怕是就连白灵素,也不在陆王爷的掌控之下了吧。”
陆弘尔身形顿住,随即想到,当初离北晋之时,他的确未去过死牢看过白灵素。
洛贝贝皱紧了眉头,打断了祁渊的话:“乌孙国如此大胆,敢宣称背后幕僚是乌风,便不会将目标只对准西洲与朗国两个小国。”
祁渊点了点头,看向洛贝贝,继续说道:“我来便是告知圣女此事,做好戒防,我已下诏大梁,增强兵力部署,那乌风要的,不只是北晋。”
说完,祁渊瞥了瞥一旁的陆弘尔:“更何况,乌风最有用的一枚棋子已废,要想夺北晋,必然要废一些周折。”
陆弘尔察觉到祁渊的敌意,抬起头,目光冷冽地看向祁渊。
两人目光对视,陆弘尔的眼眸中,竟闪现出一丝杀意来,祁渊瞬时间便察觉不对,只是片刻,陆弘尔便掩下眼中情绪。
陆弘尔沉吸口气,对着高座上的洛贝贝轻声说道。
“贝贝,我还有些事未做完,先行离去。”
说罢,陆弘尔便匆匆走出了大殿。
祁渊看着陆弘尔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神情若有所思。
殿外。
陆弘尔匆匆走出,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
他方才在大殿之上,竟没有克制住……
陆弘尔将唇角血渍拭去,他绝不能在他的贝贝面前,露出这副模样。
第二十四章
陆弘尔离去后,祁渊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去,跟着陆弘尔,一路来到了万毒潭。
此处祁渊是第一次来,刚一踏入,便感受到周围的阴森寒气,便知此地不是什么好去处。
祁渊偷偷跟在陆弘尔身后,眼看着他褪去身上的玄色衣衫,赤着上身,纵身跃入了一处深处洞穴。
祁渊一惊,连忙上前,走到那洞穴处,向下望去。
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时不时却会传来‘嘶嘶’地声响,与什么东西啃食东西的声音。
那声音听得祁渊不寒而栗,凝眉对着那洞穴看了许久。
直至天色渐暗,陆弘尔才从那洞穴中爬了出来。
借着余光,祁渊看到陆弘尔的上半身,乃至脖颈处,到处都是被撕咬的血痕,看上去十分骇人。
陆弘尔抬头便看到祁渊站在对面,怔了片刻,眉目瞬间冷了下来,厉声问道。
“你来做什么?”
祁渊并未回答,只是看着陆弘尔,反问道:“那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饲养毒物?”
陆弘尔不语,只是捡起地上的衣衫,就连脖颈处都包裹好,不露出一丝伤痕。
“你是想以此法留在南疆,陪着贝贝?陆弘尔,你的痴情,未免来的太晚了些。”
陆弘尔再次听到这声‘贝贝’,情绪再也不受控制,眼眶瞬间变得猩红,上前一把扼住祁渊的脖颈,厉声说道。
“贝贝也是你能叫的?”
祁渊不慌不忙,一脸淡然地看着陆弘尔。
“方才在大殿之上,我便看出了你的不对,你眉宇间尽是杀气,分明是走火入魔,陆弘尔,你当真要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贝贝的面前?”
陆弘尔一怔,手上的力气松了半分,祁渊抬手将陆弘尔击退,不过用了五分力,陆弘尔竟后退数步,手捂着心口,一脸痛苦。
祁渊微微皱眉,看着陆弘尔:“陆弘尔,你如此作践自己,是想祈求贝贝回头再看你吗?别再做梦了。”
陆弘尔强压着体内的情绪,怒吼道:“你闭嘴!”
祁渊看着陆弘尔这副痛苦模样,继续说:“看看你这副样子,陆弘尔,你如何能陪在贝贝身边?能陪着她的人,是我。”
说罢,祁渊便不再看陆弘尔,转身离开了万毒潭。
陆弘尔手紧紧捂住胸口,单膝倒在地上,将口中鲜血咽下,眼眶一片血色。
他以自身喂养万毒潭的毒物已有一月,虽是百毒不侵,但毒素聚集在体内,日复一日,竟与他内力相冲,有了走火入魔之势。
可一想到是祁渊站在洛贝贝的身边,他便控制不住情绪,他不甘心……
入夜,圣女殿内。
洛贝贝刚入殿内,便闻到一阵松香之气,混杂着血腥味,洛贝贝皱起了眉头,便察觉有人来过。
洛贝贝踱着步子走到床榻前,还未见到人影,便被抵在床榻前,洛贝贝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便贴上一处冰冷柔软。
洛贝贝身形一震,后脖颈被一只大手紧紧抵住,腰间环绕着一只手,将洛贝贝紧紧贴在自己怀中。
眼前的人身上的松香味淡然,却混杂着极浓郁的血腥之气,洛贝贝皱紧了眉头,推搡着那人。
那人贴着洛贝贝的唇辗转,低声呢喃着。
“贝贝,别拒绝我。”
第二十五章
洛贝贝听那声音,正是陆弘尔,手抵着陆弘尔的胸口,想将他推开,却被陆弘尔一把抓住,反扣在头顶之上,紧紧环住洛贝贝的腰身。
陆弘尔此时的力气大的出奇,洛贝贝竟挣脱不开,洛贝贝皱着眉头,怒声骂道。
“陆弘尔,放开!”
陆弘尔撕咬着洛贝贝的唇,将洛贝贝的话吞入口中淹没,只是洛贝贝愈发挣扎着,陆弘尔身上的血腥味便更重一分。
洛贝贝闻着那气味,冷静下来,找到空隙呼吸出一口气,沉静的对陆弘尔道。
“陆弘尔,你冷静,放开我。”
陆弘尔松开洛贝贝的唇,将头埋在洛贝贝的脖颈处,轻轻咬着洛贝贝的脖颈,满脸都是眷恋之色,不愿放开。
洛贝贝将手抽出,抵着陆弘尔的肩膀,这才看清陆弘尔的眸色一片血红,面上尽是贪恋,洛贝贝霎时间便觉不对。
陆弘尔将洛贝贝压在床榻之上,大手抚着洛贝贝的腰间,轻轻咬着洛贝贝的锁骨,洛贝贝身子一震,四肢顿时麻木无力。
洛贝贝咬着牙,怒骂着陆弘尔,可陆弘尔却像是听不到一般,一遍遍呢喃着,喊着洛贝贝的名字。
洛贝贝抬眼看着陆弘尔的脸,灯火通明,却在这一瞬间,视线模糊。
陆弘尔滚热的手触碰到洛贝贝,烫得洛贝贝闷哼出声,忽的一声,窗外骤雨急落,打在芭蕉叶上。
陆弘尔低头含住洛贝贝的唇,将洛贝贝抱起,坐在自己腿上,手不安分地触摸着洛贝贝的肌肤,不受控制地大力揉捏着她腰间的皮肤。
洛贝贝咬着唇,一瞬间睁开眼睛:“陆弘尔!”
陆弘尔乖乖缩回手,轻轻抚弄着方才那一片肌肤,已然红肿,陆弘尔低头,在洛贝贝的腰间落下一吻,洛贝贝一个激灵,一声雷落下。
陆弘尔合上双眸,睫毛轻颤,打在洛贝贝腰间,洛贝贝觉得有些痒,躲闪着,却被陆弘尔一把扣住。
“别拒绝我,贝贝,求你。”
洛贝贝一怔,身子早已酥麻,陆弘尔轻轻抚弄着洛贝贝的,低语呢喃。
“贝贝不疼。”
洛贝贝紧咬着下唇,朱唇已没了血色,面色却潮红,如雨后新竹,长发扫着陆弘尔的脖颈,陆弘尔再也克制不住用力。
洛贝贝终是忍耐不住,一声闷哼随檐下珠帘落地敲击,拨动了陆弘尔的心。
风自窗沿吹进,丝丝缕缕浸染着洛贝贝的肌肤,陆弘尔滚热的指尖微微触动,洛贝贝便丢盔弃甲。
殿内的檀香飘飘然然,燃了一夜,直到雨落成河,又缓缓沉入新泥。
直到天光渐亮,洛贝贝已没了力气,酥软在床榻之上,陆弘尔眸中血色尽褪,吻轻轻落在洛贝贝的掌心,细细啄着。
洛贝贝眯着眼睛,打量着陆弘尔,他昨夜那副模样,分明是走火入魔。
洛贝贝将目光落在陆弘尔脖颈间那抹黑色束带上,它紧紧包裹着,似乎是在掩盖什么。
洛贝贝扬起手,狠狠打向陆弘尔的脸颊,陆弘尔被打了一巴掌,还未反应过来,洛贝贝已经起身,一把扯掉了陆弘尔脖颈上的束带。
霎时间,洛贝贝变了脸色。
第二十六章
陆弘尔脖颈处,尽是黑色的斑纹,混杂着青筋,也无法遮掩住那脖颈处的细细伤痕。
那伤痕,洛贝贝不仅认识,还十分熟悉。
那是万毒潭毒物噬咬的伤痕。
洛贝贝眉间染上几分怒意,扬手将陆弘尔玄色的衣衫拨开,露出胸膛,上面果然是无数伤痕,正渗涌着血迹,已然干涸。
难怪她闻到了如此浓郁的血腥味。
难怪陆弘尔身着那玄色衣衫,哪怕血渗的太多,也能不露痕迹。
洛贝贝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弘尔的眼,怒声斥道——
“是谁让你进的万毒潭!”
那万毒潭里的毒物凶险,寻常南疆族人根本无法靠近,唯有南疆几位长老会涉足此地,而万毒潭是炼制蛊的地方,
洛贝贝猛地回想起来。
怪不得大长老说,他寻得了能够克制乌风尽数之法,陆弘尔体内有她的心头血,自然是百毒不侵,不会被毒物毒死。
但以活人炼蛊,与她南疆相悖!
陆弘尔自知瞒不住洛贝贝,一双眸子深情地看着洛贝贝,低声说道。
“贝贝,是我自愿的。”
洛贝贝垂眼看着陆弘尔,声音骤冷:“陆弘尔,你还真是自以为是,你以为那万毒潭是什么地方?”
洛贝贝的语气毫无温度,听得陆弘尔的心如至冰窟。
洛贝贝抓着陆弘尔的脸颊,声音越来越冷。
“你是不会死在万毒潭内,但毒在体内聚积,彼此相撞,你无法克制,会走火入魔,得到反噬,你会比死更痛苦,陆弘尔,你会变成不受控制的怪物。”
说完,洛贝贝狠狠甩开陆弘尔,厉声说道。
“从今日起,我便下令封锁万毒潭,没有我的诏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陆弘尔,我南疆容不下你这等怪物存在,给我滚!”
说罢,洛贝贝便挥袖离去,陆弘尔看着洛贝贝那般决绝的背影,手紧紧抓着那束带,眼眸中尽是落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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