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予这一次没有笑，只是讷讷点头。她想起来，夏时初说过，她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在夏时初给她做完心理测试以后，夏时初就被叫到了书房跟许京珩聊了几句。至于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夏知予不清楚，她只看到夏时初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凝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夏知予可以说是最积极最配合的病人了。叶怀宇一边忙着要创立公司，每天东奔西跑的，另一边还要陪着夏知予治疗，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夏知予不忍心，只能跟叶怀宇说，让他忙公司的事情，治病她会让许京珩陪她。纵使叶怀宇不太乐意，那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年纪轻轻
夏知予这一次没有笑，只是讷讷点头。
她想起来，夏时初说过，她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在夏时初给她做完心理测试以后，夏时初就被叫到了书房跟许京珩聊了几句。
至于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夏知予不清楚，她只看到夏时初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凝重。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夏知予可以说是最积极最配合的病人了。
叶怀宇一边忙着要创立公司，每天东奔西跑的，另一边还要陪着夏知予治疗，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几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
夏知予不忍心，只能跟叶怀宇说，让他忙公司的事情，治病她会让许京珩陪她。
纵使叶怀宇不太乐意，那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年纪轻轻的，不能一直在夏知予身边打转。
这就是许京珩最满足的一段时光了，虽然夏知予还是跟往常一样不爱搭理他。
“苏苏，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我们今天去镇上的菜市场买些东西回来包粽子吧？”
要是以往，许京珩绝对会觉得这件事很蠢，可现在，他却异常期待夏知予能点头。
显然，夏知予也是有一瞬间的意外。
可她也只是犹豫了一瞬，真的点了头。
许京珩跟这喧闹的菜市场显得格格不入，哪怕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在人群里还还是很扎眼。
“糯米八块钱一斤！”市场的大妈瞧着许京珩就不是个经常买菜的主，五块多的糯米生生喊高了三块。
许京珩询问地看了夏知予一眼：“我们买几斤？”
“三斤。”夏知予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个糯米卖贵了。”
许京珩微微点头，他在商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是什么价，他心里门清。
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买好了东西就推着夏知予回家。
“你刚刚为什么不跟那老板说？”在夏知予的印象里，许京珩可不是个会做冤大头的人。
当时，他大可以换一家买。
许京珩只是看着她腿上放着的东西，推着她走上回家的小道，问她：“东西重不重？”
夏知予摇头。
可是许京珩觉得手头很重，他推着的这个人是他一生不能承受之重。
他不愿意再跟这世界计较什么，只想能一辈子推着她走下去。
第三十章 不能给你一个公道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夏知予远远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家门口，车里的人也许是看见了她和许京珩，忙打开车门下了车。
看见苏雅的刹那，她心里还是狠狠沉了一下，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京珩显然也看见了她：“别担心，我们回家就好。”
虽然这样有些不争气，但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夏知予心里安心了那么一点点。
苏雅比上次来的时候相比颓靡了许多，而且，印象里的苏雅对名牌有很执着的追求，但是今天，她穿得很普通，不像她平日的作风。
“阿晨！你高抬贵手放过阮家吧！我爷爷因为这件事都已经住院了，你别对阮氏下手好不好？”苏雅跑上前，见面就抓着许京珩的衣袖，下一秒就快要哭出来一样。
许京珩只是拉开她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推着夏知予的脚步加快了些。
可苏雅不依不饶，急急跟上前：“阮氏是我爷爷的命根子啊，我爷爷一直对你很好，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许京珩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推着夏知予进了院子。
眼见许京珩是求不动了，苏雅跑上前，拦在了夏知予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苏苏，我们再怎么说也曾是最好的朋友啊，你帮帮我好不好？”
最好的朋友？
这样的字眼不由让夏知予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都到这个地步了，苏雅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缩回自己的手，没有理会苏雅，只对许京珩道：“我饿了。”
“好，我去做饭给你吃。”许京珩绕开苏雅，带着夏知予进门去。
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苏雅直直在夏知予面前跪下了。
“我知道我做错了，可许京珩他不仅要搞垮阮家，还要送我去坐牢！我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毁了啊！你帮帮我，我求你了！”苏雅哭求着，拉住夏知予的轮椅，眼泪跟着掉了下来。
夏知予的背影僵硬了一瞬，没有转头。
许京珩有些不耐烦地拉开苏雅，推着夏知予进了屋。
门被许京珩关上，她还是能听见苏雅在外面的哭声。
许京珩将她推到客厅，打开电视机调到她喜欢的节目，倒了一杯温水到她手边，然后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里不一会儿就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外面的哭声过了好久才停下来，可夏知予转头，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过去，还能看见苏雅跪在外面没有走。
罪魁祸首明明就在外面，这样卑微地跪在她面前，她以为她会高兴，或者说痛快一点。
可是没有，她反倒觉得心里闷闷的。
“吃饭了。”许京珩端着菜出来叫她。
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再多想。
吃过饭，她像往常一样看一会儿电视，然后回房间睡个午觉。
她一觉睡醒，许京珩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一起包粽子。
当然，许京珩根本不会做这些，夏知予只能一点点教他。
“她还在门外吗？”夏知予突然问道。
许京珩把手里包好的粽子放到托盘上“嗯”了一声，然后道：“她不愿意走。”
夏知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眸子微垂：“她好歹怀过你的孩子，你真的不留一点情面吗？”
话音刚落，她看见许京珩的脸色很是难看。
“那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况且……”后半句，许京珩没有说出来。
况且，她那样害过你，我难道还不能给你一个公道了吗？
可是，他没有立场说出这句话，因为他也曾那样伤害过她。
第三十二章 我也无处可去
“嘟嘟——”
傍晚的时候，外面响起了熟悉的汽车鸣笛声。
夏知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推着轮椅上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看见叶怀宇停了车正往院子里走，她叫了他一声：“怀宇！”
叶怀宇跑上前，却在看到院子里跪着的人影的时候，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你这个女人，又来做什么！”
夏知予怕他闹出什么事，忙叫住他：“怀宇，你过来，姐今天包了粽子，你快来尝一尝。”
在听见夏知予自称姐的瞬间，苏雅愕然抬头。
在她的印象中，夏知予只有一个弟弟，叫阮城——那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男人。
可她又明白，眼前的人不是阮城，叶怀宇只是叶怀宇而已。
叶怀宇听到这话，只能瞥了一眼苏雅，将夏知予推进去，不忘狠狠甩上了门。
“姐，那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又找上门来了！”
夏知予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她不过是吃定我心软而已。”
叶怀宇听得不太明白，只把身上的西装丢到一旁，看了一眼在厨房里的许京珩。
“傅先生，那位阮小姐您能把她请走吗？不要让她在我姐姐面前添堵了！”
许京珩端着一盘子粽子出来，放到餐桌上，语气淡淡的：“你姐包的粽子，吃吧。”
说完，他又走到夏知予跟前蹲下来温声问：“要不要去海边走走？最近你的右腿好像好了不少，我们别放弃。”
夏知予点点头，海边那一路的广玉兰，她十分喜爱。
许京珩照常带着她出门，对于还跪在院子里的苏雅不闻不问。
夜色越近，海边的浪也会慢慢变大。
夏知予赤着脚，任许京珩扶着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虽然，她的左腿肌肉萎缩，康复是不会有什么太大希望了，但是右腿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却恢复了不少。
以后她虽然大部分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但能有一直腿康复也不错。
“慢点，别心急，扶着我就好。”许京珩很耐心地在旁边扶着她。
夏知予并不抗拒跟许京珩的接触，只是总归跟以前是不一样了。
她一边缓缓走出一小步，一边不经意地问他：“以后我要是跟着怀宇回家了，你呢？”
她感觉许京珩的身子僵住了。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这是一个很困难的问题。
他说：“苏苏，我前半辈子所有的时光都有你在，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了，我也没地方可去了。”
其实，答案是夏知予意料之中的。
岂止许京珩是这样，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跟许京珩不一样的是，她现在有了真正的家，也有了真正的家人。
“昨天夏医生跟我说，我的状态好一点了。”她故意岔开话题。
许京珩看着沙滩上他们一起走过的深深浅浅的脚步，语气却沉了一分：“嗯，我知道。”
夏知予没有察觉他的神情，又接着道：“可是，夏医生并没有特别高兴，还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
许京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继续扶着她往前走：“没事，等你彻底好了就行。”
夏知予不再答他，转头看见天边最后一缕夕阳在缓缓下沉，海风很温柔，头顶的月亮却现出了影子。
金黄的沙滩上，广玉兰零落了几片花瓣，正落在他们走过的脚印上。
第三十三章 什么都不计较了
回到家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苏雅还在那里不肯走。
夏知予不免叹了一口气，两人再怎么说也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对方的。
譬如现在，苏雅就是吃定她心软，而她也着实是心软。
如果换做是旁人，面对做下这种恶事的人，不报复就已经极好了。
夏知予路过她身旁的时候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道：“苏雅，我们早就没有朋友之情可以说了，但念在阮爷爷一直待我不错，我只能开口放过阮氏，其它的我是做不到了。”
人做错事自然是要受惩罚的，哪怕她夏知予再心软也只能做到不牵连。
苏雅以前做下的事情，要坐牢的便坐牢，她不会原谅，也不至于上去狠狠踩她一脚。
世事已过，心境已衰，说到底，苏雅是做了恶事，但把她逼到最后的死路，又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许京珩听过她的话，推着她进门，脸色却变得越发沉重了。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然后声音渐远，苏雅走了。
其实，夏知予听说了一些，当年事情被许京珩知道以后，苏雅就逃去了国外。
最近回来，也不过是因为许京珩在对阮家发难，她在国外的开销都是阮家在支撑。
眼看着阮家快倒了，她也不得不回来。
“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叶怀宇见她进门，也不由愤愤道。
夏知予看了叶怀宇一眼，她不清楚叶怀宇对苏雅做的那些事情知道多少，但约摸是之前偷偷查过一些的。
那些黑暗的往事，她从前总是捂着藏着，不愿被人提起半句，可现在……
大抵是死过一回后心境老了好多年，知道便知道了吧。
反正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衰老，开始腐烂，只是一具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的行尸走肉而已。
她淡淡摇了摇头：“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跟我没有关系。”
闻言，许京珩和叶怀宇的脸色都跟着一暗。
“怀宇，粽子好吃吗？”她忽然又仰起头笑着问他。
叶怀宇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眼里竟闪过一丝泪光，他不动声色的擦掉：“嗯，好吃！”
夏知予再不说话，推着自己的轮椅往房间走。
客厅里，许京珩和叶怀宇相对看了一眼，到门外的回廊上坐了下来。
许京珩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刚放到嘴边，叶怀宇朝他伸了手。
他又只得给叶怀宇递了一根。
深深吸了一口烟以后，叶怀宇才问：“我姐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夏医生不是说有好转吗？可我怎么看她的举动都不太对？”
在一片吞云吐雾里，许京珩的眼眸变得晨沉：“她不会寻死，只是心里老了很多。”
“什么意思？”叶怀宇眼神一紧。
许京珩仰头，看见天上月亮探出了半个头，有些发愣。
他顿了顿：“她不会计较了，什么也不想计较了。”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计较些什么，牵挂些什么。
名利，情爱，亲朋都是可以计较的，但要是什么都不计较了，那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待死亡。
是比求死更大的绝望，却又是一种最平静告别的方式。
人在受到伤害以后，都是会自动进行自我保护的，人会本能地把一切有机会伤害自己的事物排除出去。
而夏知予的自我保护，就是在心里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
许京珩用一种很平淡的口吻道：“如果从前，我死了，她会难过痛苦，那么现在，我死了，她心里甚至不会感觉到痛苦。因为大脑接收不到这种情感。”
一切都是相对的，大脑神经的萎缩会让她感受不到太强烈的情绪，除了痛苦还有幸福。
第三十四章 这辈子注定这样
过了两天，就是端午了。
因为之前便跟叶家父母约好了，今天大家要一起在家里吃顿饭，叶怀宇给自己休假了两天，许京珩一大早推着夏知予去菜市场买菜。
多去了两次菜市场以后，许京珩倒是轻车熟路了。
只是每次去，镇上的人都对这个俊美的男人和轮椅上的女人有着极大的好奇。
“小姑娘，那是你老公吗？”市场的大妈总是爱八卦两句，往许京珩的方向看了两眼就问她。
这段时间来，夏知予倒是很喜欢这个小镇。
因为哪怕她坐着轮椅，也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当然了，她也并不介意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淡淡摇头：“不是。”
大妈倒是吃了一惊：“这个人一年前搬来我们镇上，我们就每天都能看见他推着你白天散步，晚上吹风的，大伙都料着你肯定是他的妻子才对你这么上心呢！”
她不怎么爱答话，就听见大妈聊家常一样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大致就是，那时候她还是个植物人的时候，许京珩天天照顾她，形影不离。
她没醒过来之前，许京珩除了带她出去散步，几乎是不出门，也不见人，活得十分孤僻。
其实，许京珩是个很擅长交际的人，她没办法想象，陪着一个植物人在一间房子里过着自己的生活该有多孤独，该有多绝望。
她对过去昏睡的三年虽然没有什么知觉，但是偶尔她也是能感知到外界的。
她看着许京珩在前面挑鱼的样子，不免有些感叹，岁月真的催人老。
只是她和许京珩都不是老的样貌，而是心。
“走吧，今天菜市场有鸽子，我买了一只，据说炖汤很补身子！”许京珩提着一大袋子走上前。
夏知予熟练地接过菜，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然后让许京珩推着她回家。
回家的路上，清风阵阵，太阳也在海平面上探出了半个头。
她迎着风忽然问：“许京珩，你每天陪着我，不无聊吗？你好像很久没有跟你以前的朋友见过了。”
她感受到，许京珩缓缓放慢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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