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月,朝堂上物议哗然,众臣联名上表请奏。“陛下,信王现下在北境拥兵自重,连下五诏也拒不回朝,分明是要造反啊!”朝堂之上,只有陆霄没有说话。透过帝王冠冕上的琉璃珠帘,许若溪看向他:“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此事?”陆霄站出来,回首看了众大臣一眼,谏道:“众臣所言乃无稽之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一说,如今北境蛮夷虎视眈眈,若让信王回朝,必让蛮夷生出狼子野心。”
过了半月,朝堂上物议哗然,众臣联名上表请奏。
“陛下,信王现下在北境拥兵自重,连下五诏也拒不回朝,分明是要造反啊!”
朝堂之上,只有陆霄没有说话。
透过帝王冠冕上的琉璃珠帘,许若溪看向他:“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此事?”
陆霄站出来,回首看了众大臣一眼,谏道:“众臣所言乃无稽之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一说,如今北境蛮夷虎视眈眈,若让信王回朝,必让蛮夷生出狼子野心。”
话音刚落,便有朝臣反驳:“蛮夷之国岂有能力攻我大昭,蛮夷不过疥癣之患,信王才是狼子野心!”
听着陆霄为了信王与群臣争辩,许若溪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明明他身为国师,是那个全天下最应该站在她身边之人,可如今天下都站在她这边,只有他,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
世人皆知,信王有勇无谋。
许若溪不明白,为什么陆霄会抛却她,而选择拥护这样一个人。
难道说,他爱的人已经变成了明浅吗?
中书令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国师这般袒护,可是与信王沆瀣一气,意图谋反?”
闻言,许若溪的脸色跟着一变,心里像是被戳痛了一下,忽然厉喝一声:“够了,大殿之上,成何体统!此事孤自有决断,退朝!”
满堂寂静,陆霄看着她离开,神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绵长的宫道上,绿瓦红墙上盖了厚厚的积雪。
许若溪脚步格外沉重,她的身影压抑着难以丈量的重担。
裴瑜在她身后躬身道:“陛下,祭坛已经出来了,还有几天就能用了。”
许若溪脚步一滞,眼中这才多了一丝神采:“尽快安排下去,准备重启祭坛。”
终于,一切都快结束了。
裴瑜应下,又道:“明日又是十五月圆了,还是跟往常一样,换九十九死囚吗?”
许若溪眼中又黯淡下来:“你去安排吧。”
裴瑜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在宫道,许若溪一个人往前走。
她看着雪地里只剩自己那一双孤寂的脚步,有些出神。
这条帝王之路,走着走着,便真的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了。
终究是她弄丢了那个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将她丢下了?
忽然,眼前出现一双祥云纹路的靴子,她一抬头,就撞进了陆霄那双深若沉水的眸子。
许若溪一下愣了神,看见他那阴沉的脸色,她便知道,方才她与裴瑜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还未等她开口,便听陆霄冷冷道:“重启祭坛要以三千百姓祭天,陛下杀孽如此深重,真不怕天谴吗?”
这竟是在诅咒她遭天谴了?
许若溪收紧五指,凄凉一笑:“来人,将国师带下去,软禁未央宫,任何人不能相见!”
重启祭坛,要么生祭三千百姓,要么用她的帝王之血献祭。
无论是哪一种方法,都是昭国一场大灾,她绝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
未央宫,陆霄已经被软禁一天了。
他抬眼,便看见天边明月高挂,逐渐变圆。
他的眼眶骤然变得血红,一把将案前的东西掀翻,整个人变得无比狂躁。
殿外,许若溪听着门内陆霄痛苦至极声响,终究还是挥了挥手:“将人带进去吧。”
那九十九个死囚进了殿,殿门又沉沉关上。
许若溪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殿中立时响起的惨叫声好似鞭子一般抽打在她心上。
第八章 伽蓝诅咒
一刹那,心如刀割。
许若溪的手在衣袖中发抖,每一次月圆都是一场比死还难的煎熬。
翩然大雪中,她脱掉外袍,跪在明月之下。
喃喃哀道:“母君,儿臣不孝,没有听母后之言与国师保持距离,才让上天降下如此恶咒。”
伽蓝恶咒,每逢月圆,必须得以九十九人命才能暂时安抚,要想解除只能重启祭坛。
三年,死的人已经太多了,该结束了。
许若溪在门外站了许久,眉间染了一层寒霜,直到身后大殿没有了一丝声响。
她才不忍地闭上双眼:“将国师身上的血污清洗干净,换身干净衣袍,解除国师的禁足。”
裴瑜抱拳:“是。”
许若溪顿了顿,又道:“明日皇城之东,开祭坛,将一切都准备好。”
裴瑜犹豫了一瞬:“陛下万金之躯,还是不要涉险,臣可以再调三千死囚来生祭!”
许若溪摆了摆手,沉重叹息了一声:“这些年,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她是大昭的帝王,哪怕死的是死囚,却也是大昭的百姓。
即是她的错,就该她来还。
许若溪转身,深深看了一眼大开的殿门。
里面,陆霄一身是血倒在地上,殿中又是尸堆成山。
曾经那个君子谦谦,丰神如玉的少年郎,因为她的缘故变成了如今模样。
如果他们只是平民,是不是就不用管这天下,是不是就可以携手同行?
罢了,罪孽都由她来背负,而他还能做一个干净清明的国师。
许若溪收回眼神,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
……
昏睡了一夜,陆霄再醒过来,侍从云年就守在他身边。
“国师,昨日宫中又抬出去了九十九具尸体。”
陆霄五指收紧,心中痛惜,又是九十九条人命。
他叹息一声:“陛下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是那把皇帝的座椅让她变的。
让她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他的小姑娘。
陆霄神色凝重,沉吟良久,终于从怀中摸出虎符交给云年:“拿着虎符,去东郊大营调兵,传书信王,三日后兵谏皇城。”
天寒大雪,皇城之东。
祭坛已经全然从河底显露出来,祭礼也已经准备好。
许若溪走进皇室宗祠,里面香烛成排,正中供奉着昭国历代女君的牌位。
昭昭帝德,烈烈先祖,说不定今日之后她就会成为这其中之一。
许若溪跪在青石砖地上,语气沉痛:“诸位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许若溪百拜。今日如此,百般错处都在孤。”
“若知女帝倾恋国师会让国师嗜杀入魔,孤当初万不该接这女帝之位,以致如今百姓受难,灾降大昭,皆是孤之罪,自该由孤亲手了结……”
是她辜负了母君嘱托,辜负了众臣所望,更辜负了百姓所期。
做君王,她罪孽昭彰,无颜面见先祖,可做许若溪,她却百恋无悔。
“孤以大昭天子之名告罪于天,愿以帝王之血魂诏六神,望诸位列祖列宗护佑,收回神怒,以灭国师伽蓝诅咒!”
许若溪重重磕下三个响头,宗祠烛火摇曳,她眼中映衬着火光。
若今祖宗有灵,望成她所愿。
成,是身死无憾。败,是得偿所愿。
踏出宗祠的那一刻,许若溪眼中静若枯井:“摆驾回宫,封闭帝宫,传诏百官,孤,重病歇朝。”
裴瑜看着她,胸中悲切,在她跟前跪下:“陛下三思,现在后悔,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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