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高，竟然妄想陈玉淮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话已至此，再多的解释也都没有必要。“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主子。”陈玉淮微微蹙眉，眼神晦暗难明。
是怕她逃跑，还是怕她反抗？
可陈玉淮不知道，这辈子她绝不会背叛他。
即便当初早就知道顾紫雪的目的，可为了不让陈玉淮伤心，当那致命一剑刺过来时，她仍旧毫不犹豫的替她挡住。
杀手不能动情，一旦动情，便是将软肋呈给敌人，她深知这个道理，却还是破例了。
去主屋的路上，传话的同僚似乎觉得她可怜，竟然主动搭话。
“凌霜，你知不知道，此次主子传你是为何事？”
廊上冷风穿过，将凌霜的身影衬托得愈发纤瘦凄凉。
她如何不知，顾紫雪在她的院子里出了事，此次去便是问罪。
“你也是命苦，分明和顾紫雪小姐是一母同胞，却沦落到这种下场。”
凌霜脚步一滞，蓦然转身死死盯住来人的眼睛。
“你说什么？”
那人被她肃杀的眼神吓到，后退几步后缓缓开口道。
“你还不知？你是骁勇将军十几年前走丢的女儿，和顾紫雪小姐乃一母同胞，否则你怎会和她长得如此相似。主子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领养你，这次顾紫雪小姐中毒，主子便是叫你去给她换血的。”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哪个消息更震撼一些。
因为自己孤儿的身份，她不知吃了多少苦，所以当陈玉淮救下她，说会给她一个家时，她便倾尽了自己的真心。
可原来，自己的一腔真心，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他分明知道，自己有多渴望找到自己的家人，为了顾紫雪，竟然能瞒了他整整十年。
行至主屋时，陈玉淮刚从顾紫雪的房中出来，见到凌霜，他眸中一如既往的冷。
“紫雪被你所伤，身中剧毒，如今必须以血还血方能救其性命，你与她血格相同，救下她便免你死罪。”
以血换血，乃是和阎王爷抢人，若是两人侥幸得救，给血之人余生也再不能恢复往日康健。
这是用她的命，分给顾紫雪。
她压住内心的苦涩，沉沉开口。
“我若说，紫雪受伤与我无关，主子可会信？”
他低沉的嗓音染了些许怒意。
“难道你想说紫雪诬陷你？她是何种品性，我再清楚不过，你做错事还想狡辩，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养你的？”
是她将自己看得太高，竟然妄想陈玉淮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词。
话已至此，再多的解释也都没有必要。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主子。”
陈玉淮微微蹙眉，眼神晦暗难明。
“说。”
她终于有勇气抬头直视他的眼眸：“我想问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可曾寻到凌霜的亲生父母？”
夕阳被摇曳的梧桐扯得斑驳，他沉着眸，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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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这一瞬，她心中最后燃烧的小火苗，也彻底消失。
哀莫大于心死，她对于陈玉淮，对于这十多年的感情，已经无欲无求。
凌霜跪在地上，朝他恭敬有序的磕了三个响头。
“主子，此事结束，你我之间便两清了。”
她欠他的，其实早在替顾紫雪挡下那一刀时便已经还清。
替身也好，主仆也罢，恩恩怨怨，几番纠缠，不过是黄粱梦一场罢了。
她起身跌跌撞撞走向里间的屋子，推开门时君莫离正皱眉不展的给顾紫雪施针，难得见他面容如此凝重，看样子顾紫雪的确伤得很重。
当日她捅伤自己，大抵只是想让陈玉淮将自己驱赶出府，却没想到匕首上被人抹了剧毒，她这一刀，险些让她与陈玉淮阴阳相隔。
凌霜不太想再去和她计较是非对错，她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
在ᴸᵛᶻᴴᴼᵁ顾紫雪被娇养在闺中的时候，她正挥剑一刀斩下敌人首级，这双手已经沾染了太多血腥。
合衣躺在顾紫雪身边时，君莫离眼眸不忍的看着她。
“凌霜，换血之痛，更甚过换皮，血液渗透进你四肢百骸，疼痛也随之深入肺腑，你可忍得住？”
她昔日的凌厉荡然无存，只剩超然的平静。
“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君莫离眉头拧成川字：“此次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中途遇险，你与紫雪只能活一人，我不知该作何选择。”
凌霜偏头看了一眼昏睡的顾紫雪，想着若是她死了，陈玉淮只怕也去了半条命。
“救她吧。”
屋内阴风阵阵，君莫离眼中皆是痛意，“你可还有话要对主子说？”
这，是要让她说遗言的意思了。
凌霜神色飘忽，耳边皆是十五岁那年，陈玉淮朝她伸出手时，温柔至极的言语。
“从今往后，王府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家人。”
她将眼泪逼退，释然一笑：“没有，我对他，无话可说。”
“这一生，凌霜无怨，亦无悔。”
此时，窗外开得最艳的那朵海棠，败了。
陈玉淮站在长廊上，目光不偏不倚的落上那掉落在地的海棠花瓣。
他记得，凌霜最爱的花，便是海棠。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站在海棠树下，看着那开得灿烂的海棠花瓣，一片一片的凋落。
如今正是六月，早已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了。
寒意阵阵，陈玉淮不愿再看，转身的同时，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是查到了那日埋伏顾小姐和凌霜的杀手来历。
听完探子陈述的所有事实，陈玉淮像是被人扼住了胸口，无法呼吸。
海棠逐一飘落，他站在树下恍若白头。
原来，凌霜什么都知道。
她为何不问，为何不逃？
陈玉淮呼吸微乱，不明白为何心会那样的疼。
与此同时，大门轰然打开。
君莫离走出来时已经形同枯槁。
陈玉淮呼吸一滞，大步踏进屋内，连自己都未发觉，声音已然带了颤抖。
“如何？”
君莫离神色倦怠，似乎已经精疲?ℨ力尽。
“紫雪小姐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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