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洲本来以为,赚了钱后的沈初予至少中午能吃点好的。没想到她还是米饭配免费汤,也不知道他给她的那些钱,她都花到哪里去了。陆望洲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上课时从来不好好听讲,只是每次,他听到老师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时,眼前都会下意识地浮现出沈初予。沈初予,应该就是那种,一定会做大事的人吧。
我不知道陆望洲有什么可恨我的。
他明明没有爱过我,我在陆家的三年,我们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在人前装模作样地挽挽手。
但陆望洲就像是疯了。
周五晚上,我正准备出门夜跑,这是我几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然而门一开,我立刻发现,门外蜷缩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以及酒精浓浓的气味。
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陆望洲一见我开门,立刻撑住门框,冲了进来。
门被他反手带上,他看着我,眸光像是黑洞,要把我整个人吞噬进去。
我伸手去摸手机:「陆望洲,你这样我是可以报警的……」
下一秒,陆望洲猛地欺身而上,他钳住我的手腕,将我推到了墙上。
手机脱手飞出,砸在地上,重重的一声响。
下一秒,陆望洲已经吻了上来。
那是一个绝望的吻,陆望洲任凭我将他的嘴唇咬出了血,也丝毫不松手,我们就像两个溺于深水的人,掠夺着对方肺里的氧气,最终的结果只有一起沉沦。
上衣传来刺啦的一声响,陆望洲撕开了我的衣服。
他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室内一声声地响起,粗重、急促,带着被酒精浸透后失去理智的原始欲望。
我没有力气继续挣扎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有眼泪从眼皮的缝隙中滑出,陆望洲的唇贴紧我的面颊,贴到了冰凉的湿意。
就像是突然被刺痛到了一样,陆望洲原本已经完全失焦的眼神突然恢复了清明,他盯着我,在我的眼睛中看到了倒映出的那个疯狂的他自己。
望着我被撕开的衣服愣了两秒后,陆望洲脱下西装外套,包裹住我。
「对不起。」
他脱力地用额头抵住我的肩膀,温热的液体掉下来,渗透进我胸前的布料。
我反应了很久,才意识到,陆望洲哭了。
「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他低低地说。
「对不起,初予……」
他倒下去,躺在我的床上,反复地喃喃这几个字。
我深深地叹口气,甚至懒得探究陆望洲到底在为什么事向我道歉,他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难以一桩桩、一件件地算清。
更何况陆家太子爷,就算有对不起别人的地方,别人又哪里敢深究。
就像此刻,即便很想直接报警把这位送进局子,但在思前想后考虑了众多因素之后,我不得不把陆望洲在床上放平,帮他盖好被子,并出门给他母亲打电话。
然而,就在我给陆望洲盖好被子,打算起身离开时。
已经意识不清的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初予,对不起。」
他执着地说。
「都过去了。」我敷衍,想要把手抽出来。
「对不起……」他低声喃喃,「我明明那么爱你,却一直在伤害你。」
像是有一道炸雷在我头顶响起。
我震惊地望向陆望洲,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彻底失去了意识。
只有那只手,仍然牢牢地抓着我。
「陆望洲。」我试探性地开口,「我是谁?」
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沈初予。」他轻声重复,「我爱你。」
10.【陆望洲】
陆望洲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沈初予的样子。
清瘦、沉默、倔强,面孔清秀,透着一股营养不良的素白。
那时候陆望洲正和校花倪音音的绯闻传得满校风雨,沈初予对他而言,不过是所有女生中一个很特别的存在罢了。
至于特别在哪里,陆望洲也不知道。
她每天中午在食堂打一份饭,配一份免费的汤。
而陆望洲和他的朋友们从未踏足过学校食堂,不是叫家里的厨师做好送来,就是去外面吃日料或法餐。
她每天在自习教室里学到晚上十二点,明明已经考年级第一了,却仍然那么努力。
而陆望洲他们每次考试前都作法祈求上苍开恩,只要能低分飘过及格线应付好家里的老爹老妈,就算万事大吉。
总而言之,沈初予和陆望洲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富二代往往有无法对外人诉说的心理隐疾,他们知道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超越父母后,很容易彻底摆烂,变成一摊溃烂的泥。
陆望洲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而沈初予,她是这摊烂泥中长出来的竹子。
陆望洲下意识地想要了解她。
他试着跟沈初予搭讪,要知道,学校中的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因陆家太子爷的搭讪而受宠若惊、面红心跳。
然而当陆望洲试着向沈初予搭讪时,沈初予后退一步,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你有事吗?」她充满戒备地说,「没事我先走了。」
搭讪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失败了。
后来,陆望洲自暴自弃地问沈初予,写一次作业一百块,干不干。
没想到她竟然点头同意了。
陆望洲本来以为,赚了钱后的沈初予至少中午能吃点好的。
没想到她还是米饭配免费汤,也不知道他给她的那些钱,她都花到哪里去了。
陆望洲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上课时从来不好好听讲,只是每次,他听到老师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时,眼前都会下意识地浮现出沈初予。
沈初予,应该就是那种,一定会做大事的人吧。
所以,当隔着许多年的时光,沈初予收了自己母亲的钱,低眉顺眼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陆望洲听到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默默地崩碎了一角。
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虐待她,每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
「沈初予,你不要尊严的吗?」
然而沈初予的回应永远是淡淡的。
她帮他抚平衣角的皱褶,备好宿醉后的解酒药,煮好熬夜时可以补身体的粥,然后笑着说:
「为了钱,我当然可以不要。」
她刚来的时候,陆望洲刚和倪音音分手,闹得天崩地裂,甚至得了抑郁症。
没有人在乎他的病,人人都觉得,陆少金尊玉贵,如果还能得抑郁症的话,普天下的人简直都可以别活了。
然而他还是会睡不着觉,会突然歇斯底里地摔东西,有时候甚至会出现短暂的失忆。
最痛苦的日子,全是沈初予陪着他过来的。
睡不着的时候,她一宿一宿地陪在他身边。
他摔东西的时候,她帮他把满地的碎瓷片收拾好,手被划伤了,血滴在瓷砖地板上。
他记不清楚事情的时候,她握着他的手,对上他仓皇的眼神,对他说:「望洲,别害怕。」
很少有人能想象一个抑郁症患者的家属有多辛苦。
而沈初予,就这么一路默默地忍了过来。
陆望洲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肯付出这么多。
图钱么?应该是的。
但有没有可能……
她对自己,多少也是有一点真心的。
出现这个念头时,陆望洲被自己吓到了。
他在那一刻意识到,他那么希望沈初予爱自己,原因无非是……
自己爱上了她。
……
这是不可能的。
沈初予根本不爱自己,她在自己身边,不过是收了钱。
自己怎么可能爱上她?
他一遍一遍地断然否认。
直到那个夜晚,她提着小小的箱子离开。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世界彻底坍塌。
……
去找沈初予的前一晚,其实发生了许多事。
倪音音又找了上来,她把私家侦探搜罗到的信息,一条一条摆在陆望洲的面前。
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叫林桉。
三年前,林桉被一辆大货车撞倒,成为了植物人。
医生说,醒来的可能性从概率来讲,不超过万分之一。
但沈初予一直没有放弃。
维系林桉的生命,从机器设备到人工陪护,每个月需要将近三十万人民币,沈初予虽然是名校毕业,但之前还背了学贷,根本没办法搞到这么多钱。
「你懂了吗,望洲,她根本没爱过你,把自己卖给陆家,不过是为了钱。
「你戴了三年的绿帽子,花钱给她养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现在居然还希望她继续回到你身边……」
倪音音以为,这样说完,陆望洲一定会彻底放下沈初予的。
但事实与她想象的截然相反。
陆望洲看着倪音音,倪音音第一次觉得,他的眼睛黑得吓人。
「私家侦探的调查记录,从一年前就开始了。」陆望洲低声道,「你根本不是不了解我的未婚妻。相反,你太了解了。」
倪音音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她忘记了,忘记自己在陆望洲面前,一直在装样子,不久前还刚刚问过他「你未婚妻长得漂不漂亮」。
而事实上,她已经调查了她足足一年,不要说长相,连她的祖宗八辈都快扒了出来。
那些阴暗的心思,在此刻昭然若揭。
「可我没有骗你,那些事情都是她做的……」
倪音音哭起来。
在过去,她一哭,陆望洲就会心软。
然而这一次,陆望洲揉揉眉心,眸中只有厌烦。
「小倪,我们两个已经结束了。
「以及那些事情,是我和初予之间的,跟你没关系。」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去打扰她的生活。」陆望洲沉沉地说,「陆家给倪家的全部商业投资,都会撤出。」
……
陆望洲远没有他表现出的冷静。
相反,他心里像有团火在烧。
嫉妒到发疯。
那个男人叫林桉,长相中上,在一家工厂里上班。
没有自己英俊,没有自己多金。
……但沈初予爱的人,居然是他吗?
即便对方已经变成了植物人,沈初予还是不离不弃。
心头的火浇不灭,陆望洲只好一瓶一瓶地喝酒。
恢复时,他已经置身于沈初予的出租屋里,冰凉的眼泪沾染上他灼热的嘴唇,他这才骤然意识到,自己在发哪门子的疯。
沈初予就在他的面前。
然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她离自己这么远。
到底怎样才能让她回来?
如果她不要钱了,自己到底还能给她什么?
……
穷途末路。
高傲轻佻的陆家太子爷,终于垂首,奉上了一颗不知道是否会被珍惜的真心。
「沈初予。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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