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还在讥笑:「你就算把眼睛找瞎,也不会有他名字的。」便在这时,有人高喊:「颜玉英,会元是颜玉英。」会元,便是第一名。耳畔惊雷滚滚。我整个人都是晕的:「这是我夫君,是我夫君!」人群自动为我让出一条道来。我往前数步,踮起脚一寸寸摸那个高悬的名字。颜……玉……英。
前两场夫君坚持下来,已是面若金纸。
最后入场那日,偏生又下雨了。
马车帘子一掀,冷雨拍在脸上,刺骨地凉。
夫君剧烈地咳嗽起来,捂唇的帕子上,有薄薄一层血渍。
我拉住他:「不若算了,我们下回再考。」
夫君拍拍我的手背:「若现在放弃,我岂能甘心,便让我去吧。」
有考生在低低嗤笑。
「这病恹恹的世子,此番怕是又要晕在里面了。」
「瞎折腾什么,守着那点祖业,总也饿不死他。」
「或许人家不是晕,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所以找个借口。」
……
10
我欲争辩,夫君握住我的手摇摇头。
「心若坚定,万物不可摧。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看他咳弯了腰入场,我心如热油滚。
婆母反而宽慰我:「我许久没见他这般开心了,人生短短,他若无憾,我们便全力支持,你做得很好,莫要愧疚。」
考完那一日,夫君是被另外两个考生架着出来的。
见了我,他展颜一笑,天地增色:「流云,为夫答完了的。」
说完,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他在床上躺了足足十多天,才缓过精神。
人瘦了一大圈,可眼神比从前亮了许多。
放榜那日,天还未亮,我与婆母便去礼部门口等着了。
我们已经到得够早,却依旧人山人海。
十年苦读,在此一役。
有人彻夜不眠,候在此处。
婆母在马车上等,嬷嬷陪着我往前挤。
居然碰到了嫡姐。
她讥讽我:「听说那日世子是被人抬出来的,考卷想必没答完吧?」
「就这,你还妄想他能中?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能嫁给一个短命鬼,已经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就别痴心妄想做进士娘子了,懂吗?」
我反问:「你的赵公子,就一定能中吗?」
「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还来不及刺她几句,放榜官员就出来了。
人群一拥而上,我从后往前,焦急地在榜单上寻找着夫君的名字。
11
进士难考,一万个读书人里,也就挑那两三个。
有人高中了失心疯一般大笑,也有人落榜了满地打滚。
有人抱着身边夫人亲了又亲。
「娇娇,幸而有你,若非你一路支持,我定不能高中。」
也有人一脚踢在奴仆身上,大哭大闹:「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嫡姐还在讥笑:「你就算把眼睛找瞎,也不会有他名字的。」
便在这时,有人高喊:
「颜玉英,会元是颜玉英。」
会元,便是第一名。
耳畔惊雷滚滚。
我整个人都是晕的:「这是我夫君,是我夫君!」
人群自动为我让出一条道来。
我往前数步,踮起脚一寸寸摸那个高悬的名字。
颜……玉……英。
夫君曾握着我的手,一笔一画将我与他的名字并在一处。
颜玉英,纪流云。
嫡姐牙齿都快咬碎了:「这不可能,他考试时都晕倒了,卷子都没答完。」
可无人会怀疑他舞弊。
因为侯府势弱,根本没有这样通天的能力。
而此时,嫡姐的婢女凑过来:「大小姐,奴婢已经找了三遍,没找到赵公子的名字啊。」
嫡姐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瞎了你的狗眼,再去找!」
我朝她微微一笑:「我这进士娘子,已经板上钉钉,姐姐你也要加油啊!」
嫡姐气得嘴都歪了。
我顾不上与她争锋,挤出人群后,第一时间跟等在马车上的婆母汇报。
「竟是第一名?」婆母欢喜得眼泪滚滚,「我儿真是太争气,太争气了。」
我们回府时,报喜的小厮也已经快马加鞭到了门口。
婆母赏了他们一锭银的茶水钱。
家里早就备了鞭炮。
炮声连绵不绝,整条街都弥漫着硝烟味。
朱雀街住的都是权贵,家家户户的侧门打开,有奴仆探头,艳羡地朝这边张望。
高门显贵,手里握着最好的老师和资源。
拼尽全力,出一个秀才倒也不难,若有天分,也可中进士。
但夺得会元,夫君还是第一个。
从前那些不来往的邻居,纷纷着管家送来了贺礼。
昔日那些瞧不起他的高门公子,如今见了他也拱手作揖:「世子安好!」
仿若从前的龃龉从未发生。
桃花不知何时已经开了,空气里荡漾着甜甜香气。
夫君盖着厚毯子,一边咳嗽一边招呼客人。
我心疼他应酬辛苦,轻哼道:「之前他们可不是这副嘴脸。」
夫君接过热帕子擦拭,淡淡笑:「踩高拜低,人之本性。」
「父亲以前说,当你爬得够高,你就会有错觉,仿佛身边全是好人。」
他拉着我的手,将我拥在怀中:「可我们得始终记住,谁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
「这世上倾心待我之人,除了母亲之外,便只有吾之爱妻流云。」
瞧瞧,还是要多读书。
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婆婆很开心,拉着我去逛街。
「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得买点东西庆祝一下。」
她挑了一根簪子,又给我挑了一整套头面。
「这太贵了!」
「贵什么,你是世子夫人,进士娘子。这是你该有的排面。」她大手一挥,「掌柜的,算钱。」
买好东西,她又拉我去酒楼用膳。
结果屏风后就坐着父亲。
他和几位同僚吹嘘:「我早就知道我那女婿天纵英才,考前我还将他叫回府,与他叮嘱了一些考场事宜,答卷细节……」
同僚附和。
「若无纪大人,想必世子也中不了会元。」
「世子是千里马,那纪大人就是伯乐啊!」
「那是自然,女婿对我也是感激涕零,恭敬有加……」
12
他真是……
好厚的一张脸皮。
我绕过屏风,硬邦邦叫了一声:「父亲。」
父亲惊得酒杯都掉桌上,酒水沿着桌沿,滴在他长袍之上。
我朝他微微屈膝,一字一句吐字清晰:「还要多谢那日父亲劝夫君弃考,莫要丢人现眼。」
「夫君被激发斗志,这才一举夺魁。」
父亲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那几个同僚也是神色各异。
我却顾不上这些,转身拉着婆母走了。
回去路上,婆母道:「你那父亲的嘴,也真是……但你何须把关系闹得这么僵,他毕竟是你生父。」
我眼眶微红:「可他从未将我当成女儿。」
他未有一丝一毫爱过我。
婆母伸手摸我的头:「你与他是父女缘浅,也不要紧,你是我儿,你与我母女缘深。」
「往后,我与玉英,把老天爷欠你的爱,全补给你。」
我喉头哽咽,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父亲晚上登门了。
成婚一年半,这是他第一次来侯府。
我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却不承想他竟言辞恳切:「贤婿,从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你,便知你不是池中物,那日说话难听,也是为了激励你。」
「让你勿要轻言放弃,你一定要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
我简直开了眼。
他甚至比勾栏里的嫖客还要无耻。
夫君淡淡饮茶,并不接话。
父亲滔滔不绝,说着殿试该注意之处,说以后进了官场,他一定会对夫君多加照拂。
「你我父子一心,定能有所成就。」
我翻了个白眼:夫君才不会跟你这样的人一心。
他说得口干舌燥,进入正题。
「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商。」
13
嫡兄有一子,今年五岁,顽劣异常。
掀婢女裙子,烧父亲养的老龟,趁夫子睡觉剪掉他胡须……
嫡母宝贝这个金孙,不忍重责。
连续气走了三任启蒙夫子。
父亲想将他送来侯府,放在夫君身边,让夫君管教。
亏他想得出。
夫君身体那般弱,那个混世魔王来了,还不知怎么折腾。
见夫君没表态,父亲笑着看我:「流云,青松也是你侄儿,你嫂子和母亲身体不好,你姐又尚未婚配,唯有你和贤婿适合管教。」
管教是一方面,恐怕也存了将来夫君若是在官场步步生莲,带在身边的侄儿也能跟着受益匪浅的心思吧。
我不想折磨夫君,可若是一口回绝,少不得外头又要议论夫君刚考上就眼高于顶,不顾亲戚情义。
简直是个烫手山芋。
我正要开口,夫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得惊天动地,「哇」地喷出一口血,虚弱无比地道:「岳父,我,我这身体恐怕是……不行。」
话音一落,他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一时间,侯府乱了套。
我吩咐人去请大夫,婆母着人赶紧将夫君抬回房间。
熬药的熬药,烧开水的烧开水。
我看向一脸懵逼的父亲:「夫君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精力教养侄儿,还请父亲另寻他法。」
父亲还想再争取。
我看了看擦黑的天色:「父亲要留下用晚膳吗?我让厨子去采买些食材。应当还来得及。」
父亲嘴角抽抽,站起来甩下衣袖:「不必了。」
我将他送至门口,他停下脚步,低声道:「外嫁女都要靠娘家撑腰的,你胳膊肘往外拐,等以后被婆家欺负,可别求着为父给你出头。」
你会吗,父亲?
一家人,你尚且任由嫡姐打我欺我,又岂会为我得罪外人?
我匆匆回屋,却发现夫君好端端坐在床边。
他果然是在演戏。
我拿帕子飞他的脸:「刚才吓坏我了。」
他拽着我的手一扯,我脚下不稳,跌入他怀中。
婢女点亮红烛,退了下去。
夫君的手落在我的衣扣之上,哑声问:「流云,可以吗?」
我身体微微发抖。
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还未用晚膳呢。」
「你便是我的晚膳。」他的声调让人耳热,手指在盘扣上摩挲,「可以吗?」
14
「你……可以吗?」
他轻轻笑了:「试试你就知道了。」
屋外,小厮在唤:「世子,夫人,该用……」
婆母急吼吼打断他:「用什么用,闭嘴吧你!影响我抱孙子。」
想不到夫君虽瘦,力气倒也挺大。
第一个回合,他迅速偃旗息鼓,很是受伤。
然过不到一盏茶,他又环住我的腰,低低哄我:「好流云,让为夫再试试。」
这一次,我就不再轻松。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后来是夫君起来唤人拿热水,亲自拧干帕子给我擦身。
我躲在被子里蒙着头,脸都快着火。
自那日之后,夫君品尝到个中滋味,夜里也不看书,到点就盖被子睡觉。
我顾虑着他身体,总是控制着,不让他过于辛苦。
他因此颇有怨念,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
「你夫君我啊,或许只能活个一年半载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娘子,你便从了为夫吧。」
哪里还有平日那斯文高雅的模样。
婆母还是担心,请了大夫来瞧。
大夫把了半天脉:「阴阳调和,本也是养生之道,世子如今瞧着,倒是越发好了。」
夫君气死:「有如此法子,你怎么不早说?」
当晚便拉着我胡闹一通,全然忘了大夫说一定要注意度。
嫡姐和赵公子还是订婚了。
赵公子的祖父是三品的户部侍郎。
父亲却只是五品户部给事中。
不管赵公子能不能考中,这一门婚事依然是嫡姐高攀。
可嫡姐不这么想。
她觉得如此一来,始终矮我一头,气得在家里摔了许多茶盏。
半月后,夫君与其他贡生一起参加陛下亲自主持的殿试。
夫君相貌俊美,与陛下谈起江南水患时,也并不流于表面,大胆谏言。
陛下十分满意,钦点他为状元郎。
状元榜眼和探花,会从皇宫开始,坐花车绕京都主干道一圈。
那一日万人空巷,人人都来目睹这一盛况。
夫君容色俊美,一身红衣更衬得他卓然出尘。
长街之上,人人都在被他容光所摄,惊叹不止。
无数小娘子将荷包与手里鲜花朝他递。
榜样和探花都接了不少,唯夫君次次笑着摇头拒绝:「我已有爱妻,多谢厚爱。」
有小娘子高喊:「状元郎,便是与你当妾,我也愿意。」
「我愿做通房……」
「我愿为婢女。」
……
15
这还卷起来了。
夫君收敛了笑意,朝茶楼上的我遥遥看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非夫人,我这条命已然没了,又何来今日风光。」
「我颜玉英此生,绝不纳妾。」
婆母在一旁点头:「是该如此,这才是我儿子。」
我眼泪滚滚。
我何德何能,嫁入这样的人家。
哄闹的人群因为他的这句话静了静,旋即无数的议论声爆开。
男人们纷纷摇头。
「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状元郎过于迂腐了。」
「今日当街发誓,来日若想左拥右抱,看他如何收场。」
「我听说他成婚一年多,尚未有孩子,这万一夫人生不出,该如何是好?」
……
与男人们的考虑不同,几乎所有的小娘子都发出艳羡的呼声。
「听说状元夫人是个一直养在庄子里的丫头呢。没想到状元郎还如此情深意重。」
「我将来若有这样的夫君,便是吃糠咽菜也使得。」
「我也想要这样的夫君。」
……
这世上男女所求,实难一致。
因此夫君赤诚,更是难得。
我与婆母一前一后从房间出来,听得隔壁包房内,传来男女肆无忌惮的嬉闹声。
正想着谁如此胡闹,门被拉开。
赵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了我,他双眸一亮,迎上来热情招呼:「没想在此处见了妹妹,当真是缘分。」
「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他身后两名穿着清凉的女子满是敌意地看我。
我退后两步,他却伸手来扯:「咱们很快就成一家人了,何必见外。」
婆母此时也出来了,抬手劈在他头上:「赵公子,与我儿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退到婆母身后,淡淡道:「赵公子,等真正娶了嫡姐,再唤这一声妹妹吧。」
上次夫君中会元,各府很多只是派管家送来贺礼。
如今不同了。
很多都派夫君同辈亲自登门。
是道贺,更是结交。
因为陛下钦点夫君为状元,就意味着侯爷之事,他并不计较。
夫君从今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侯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家家户户都是世交。
那些从前压根不熟的世家夫人,如今个个都叫我好妹妹。
好似从前跟我是手帕交。
一天下来,我脸都笑僵了。
父亲又带着一大盒礼物登门,里面居然还有嫡母给我的一双玉镯。
他拍着我的肩:「你嫡母想你了,你有时间也多带女婿回去走走。」
这样的谎话,他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父亲与夫君关起来商议大事,然不过短短一盏茶,父亲便愤然开门而出。
经过我身边时,他冷哼道:「我一番良苦用心,你们夫妇还不领情,我倒要看看,他能谋到什么好职位。」
16
我进书房一问才知事情原委。
原来父亲此番过来,是为了来日授官之事。
本朝状元一般授翰林院编修之职,然先帝时求贤若渴,历任状元榜眼探花,都会问过他们自己的意思。
陛下也遵循了这一点。
若是合适,会尊重人才自己的意愿。
父亲想让夫君去户部,户部如今正好有位置空缺,而赵公子的祖父,赵侍郎也有拉拢夫君的意思。
父亲以为此事定是板上钉钉,在赵侍郎面前一口应下,岂料夫君回绝了。
他想去的是兵部。
去了兵部,才方便调查侯爷的事。
因此惹怒了父亲。
我拿了一颗果干塞到夫君嘴里:「莫要听父亲的,夫君一路努力,不就为了此日,我相信事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然还没等来授官,南方就爆发了水患。
洪水冲破堤坝,将农田冲毁,房屋倒塌,百姓葬身洪水之中。
有那运气好逃过一劫的,也无家可归。
无数流民开始北上。
短短半月,京都就涌入无数的难民。
官府焦头烂额,很多高门大户都开始在门口搭棚施粥。
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夫君和婆母听了我的建议,去城外施粥。
城内的机会多。
而那些被阻拦在城外的流民,才真的随时会饿死。
除了施粥,我们用廉价破洞的油布搭了帐篷,在地上铺好油布,再铺上一层稻草。
如此一来,多雨的春夜也不会那么难熬。
江南水患,正是用人之际。
今科的许多进士都被授了官。
陛下这一次也点了夫君入宫。
其他人都分配得差不多了,想来便是这授官之事。
榜眼和探花郎都已经定下职务,陛下召了夫君正要嘱咐,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送了过来。
北狄集结三十万大军,正在朝我朝边境滚滚而来。
探子报称,北狄大军的副将,与失踪数年的安国侯有八分相似。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中一片哗然。
这些年,关于公公叛国的传言一直存在,可谁也没证据。
此番探子的言语,对于夫君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17
夫君授官的事情不了了之,回府时他尚且神色镇定,可门一关,他就「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父亲,他,他绝不会叛国!」
我紧紧搂住他:「是,我信你,我信你!」
能宠爱出身平常的妻子数年如一日,能教导出如此聪慧良善的儿子。
能为大楚拼却伤痕累累。
我那素未谋面的公公,又岂会是坏人?
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前些日子侯府还花团锦簇,转瞬间就门可罗雀。
那些一口一个颜兄的同科,如今对夫君避之不及。
还有些正直的老百姓,往侯府门上砸臭鸡蛋,丢烂菜叶。
有人经过侯府门口,会朝门口的大狮子上「呸呸呸」吐口水。
京都下雨了。
这一场大雨,重重地淋在侯府头顶,砸得所有人呼吸困难。
父亲夜间偷偷而来,将我唤到门口:「随我回府吧!」
我以为他稍稍有些关心我。
却不承想他说:「你去求一纸和离书,我带你走,定还可以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夫君。」
「上次赵家公子便说了……」
这一瞬,怒火从脚底窜到脑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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