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诗呆了几秒,而后撒腿就往村口奔去。远远的,她就见村口的大榕树下围满了人。急匆匆挤进人群,当看到倒在地上后脑渗着一滩血迹的阮母时,叶凝诗瞳孔骤然紧缩:“妈!”她扑过去将阮母扶起,声音多了丝哭腔:“妈!妈!你醒醒啊!”血迹沾染了她的手,阮母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微弱。叶凝诗慌了,含泪望着周围的亲戚和村里人:“拜托,能不能送我妈去医院?”然而面对叶凝诗的苦苦哀求,每个人的脸上似乎只有冷漠。
叶凝诗眼眸渐渐暗了,心灰意冷大约就是这样。
她木然的又念了一遍那句话,最终手指一动将顾予琛拉黑了。
另一边,顾予琛紧紧盯着对话框。
备注处的正在输入闪了一下便消失不动,他却一直看着界面等待着。
直到半小时后,他发去信息,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出现。
那红色毫无预兆的刺痛了他的眼,明明白白的显示着叶凝诗一刀两断的决心。
胸腔里压抑的沉闷翻涌,顾予琛将手机狠狠地扔在一旁。
当天下午,阮母看叶凝诗气色不好,便想着进城给她买些菜好好补补。
独自一人在家的叶凝诗打开电脑,连接上自己的录音笔。
翻着录音笔里的无数记录,她心中五味杂陈。
既然和顾予琛已经没有关系了,留着这些也没用。
她一边听着一边删除,在听到裴琳娜的声音时,手一顿。
顾予琛曾删去她的录音,可是她一向有备份的习惯。
正当叶凝诗准备将自己和裴琳娜的录音删除时,大门“嘭嘭嘭”的响了起来。
她一惊,忙合上电脑将录音笔拔下,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她二叔,他满头大汗,神情急切。
不知怎么的,叶凝诗心中突突跳了起来,不安攥住了她的心脏:“二叔,出什么事儿了?”
“快,快去村口,你妈出事了!”
第十章 时间
叶凝诗呆了几秒,而后撒腿就往村口奔去。
远远的,她就见村口的大榕树下围满了人。
急匆匆挤进人群,当看到倒在地上后脑渗着一滩血迹的阮母时,叶凝诗瞳孔骤然紧缩:“妈!”
她扑过去将阮母扶起,声音多了丝哭腔:“妈!妈!你醒醒啊!”
血迹沾染了她的手,阮母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微弱。
叶凝诗慌了,含泪望着周围的亲戚和村里人:“拜托,能不能送我妈去医院?”
然而面对叶凝诗的苦苦哀求,每个人的脸上似乎只有冷漠。
叶凝诗又急又怕,轻轻放下阮母后,朝着人群“咚”的一声跪下,嘶声哀求:“我求求你们了……”
她已经失去了爸爸,决不能再让妈妈出事了!
可换来的却是不少人转头离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报应,要怪就怪她自己不检点……”
“就是,谁理她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周遭一句句的讽刺好像剔骨刀在叶凝诗身上游走着。
她眼睛被逼得通红,只有心中一把火绝望的烧着。
她不再无望的哀求,将阮母背了起来,想要去马路上求过路的车子。
这时,村支书开了辆车过来,帮她把阮母送去了医院。
抢救室门口。
叶凝诗满心的希冀,被医生的病危通知书打碎。
——突发性中风,家属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叶凝诗噙着泪,紧咬着牙艰难地在手术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脱力地靠在墙上,微博上的谩骂和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回荡在她耳畔。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生出这样的女儿,她妈也该死,谁去替天行道把她们给收拾了?——
——真是活该……——
叶凝诗只觉有一只手死死扼住了喉咙,让她呼吸困难。
是她自作自受,为什么要连累了她妈妈?
叶凝诗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地面,拿出手机,拨通了顾予琛的电话。
正心不在焉看着文件的顾予琛瞥了眼手机,眸色一怔。
他立刻放开文件,拿起手机,却迟疑了几秒才按下接听键。
他沉默着,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我妈出事了。”叶凝诗沙哑的声音让他一怔。
“阿姨没事吧?”他一下直起身。
“这个黑锅我不会再替你们背了。”叶凝诗从口袋拿出录音笔对着手机播放了出来。
录音中是她和薄母之间的对话。
顾予琛手不觉收紧,墨眸一片阴翳。
对面没有声音,叶凝诗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就来找你,我要你当着我的面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否则我就把我手上的录音发给媒体,为我自己讨个公道!”
她决绝地挂断电话,不再给顾予琛任何拒绝的机会。
顾予琛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愣住了。
晦暗不明的眸子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是什么感受。
叶凝诗没有犹豫,立刻打车去了青宇公司。
可没想到居然在门口碰见了裴琳娜和薄母。
“你来干什么?”薄母用嫌恶的眼神毫不客气地扫着她,“你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
裴琳娜站在一旁,目光不屑而傲慢。
叶凝诗根本不想和她们浪费时间,抬腿就要走。
薄母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揪住她的手腕:“站住!”
三人争执间,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冲出一个中年女人。
她猛地抓住裴琳娜,将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横在她颈前!
裴琳娜面色一白,当即腿就软了。
叶凝诗和薄母震惊地看着眼前疯癫无状的女人,忘了争执。
眼看刀就要割向裴琳娜的喉咙,叶凝诗忙喊道:“等等!你别冲动,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商量。”
叶凝诗企图安抚她的情绪,她并不想看到青宇门前发生一桩命案。
谁知那女人红着眼大骂:“我没认错!就是这个女人说我女儿死了活该,她既然说了这话,我就让她下去给我女儿陪葬!”
闻言,裴琳娜惊恐地大叫起来:“不,不是我!是……”
她眼睛疯狂转动,一下指着叶凝诗:“是叶凝诗!是她叫我说的!”
叶凝诗愣了一下。
谁知身旁的薄母也附和着:“没错,她是公关总监,是她的错!你要抓就抓她!”
下一刻,薄母就在叶凝诗诧异的目光下,重重地将她推了过去。
总裁办公室。
顾予琛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小时了,叶凝诗不仅没有来,电话也关机了。
他有些烦躁地将面前的文件推开,心里却依誮莫名多了丝不安。
“叩叩叩——”
秘书急匆匆地走进门,语气小心:“总裁,楼下出事了。”
闻言,顾予琛的心不由发紧。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想到叶凝诗。
他下了楼,大厅中薄母和裴琳娜一脸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顾予琛蹙眉,目光不由放在了门口马路上的人群上。
薄母深吸了几口气,眼神却不敢看他:“没事,是一个疯子来闹事……”
她底气不足的话让顾予琛心中起疑,甚至让他心底的不安渐渐变大。
他绕开身前的薄母,跨着稍显沉重的步子往人群中去。
突然,丝丝血腥味就像毒药灌进了顾予琛的心肺。
公司门口是一大片血泊,而那片“血湖”中闪着一抹银色的光。
顾予琛瞳孔骤然紧缩,险些栽倒在地。
那是叶凝诗的录音笔!
医院。
顾予琛赶到时,抢救室的门还紧闭着,门框边亮着的红灯刺得他心焦灼不已。
他攥紧了手,呼吸急促地倚着墙。
跟在身后的秘书想去扶他,却被他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顾予琛才发现自己一直攥着沾血的录音笔。
顶端蓝色的微光表示着此刻还是录音状态。
微颤的手按下停止,再按下播放,没多久,薄母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争执、谩骂再到诬陷,叶凝诗一声惊叫,录音笔掉落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像一记重锤直直打在顾予琛的头上!
他紧握的手青筋凸起,忽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有什么从他身体里被硬生生抽去,连站立都开始困难。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顾予琛仓皇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他踉跄着冲了上去。
手术室的门还没完全打开,但里面医生的话,却像一道雷狠狠劈在他的心上。
“记录一下,死亡时间为2020年9月15日下午六点四十三……”
第十一章 大雨
医生沉重的话好像将顾予琛的步伐彻底打乱了。
他微颤的眸子紧紧看着手术台上被白布盖着的人,呼吸好像都被夺走。
短短几秒,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关于叶凝诗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他的记忆还是叶凝诗的一生。
医生护士诧异地看着突然冲进来的顾予琛,见他神情如遭雷击,也只能露出同情的目光。
快要僵硬的腿重新抬起,一步步迈了过去,顾予琛眼眶通红,紧咬着后槽牙不让眼泪落下。
颤抖的手悬在白布上,凸起的青筋像是在告诉别人此刻他内心的挣扎和恐惧快要将他吞没。
“苏苏?”
嘶哑的就像哭了好几天的嗓音透着些苍凉,顾予琛唇齿相颤:“苏苏?”
没有人回应,连医生和护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了,似是让了一处让他们做最后的诀别。
终于,隐忍在眼眶中的眼泪就像倾泻的大雨落下,顾予琛再也挡不住心中的抽离感,脱力跪了下去。
哪怕脑子里最后的清醒还不断的告诉自己叶凝诗不可能就这么死了,但面前毫无声息的人却默默地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秘书陈书逸站在门口,看着顾予琛跪在手术台旁,沉闷的低泣让他也于心不忍。
过了一会儿,几个护士走了进去,见顾予琛还在,不由劝道:“先生,节哀吧。”
说着就准备把人推出去。
顾予琛面色苍白地站在一旁,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只是目光却始终都在白布上。
直到人被推出手术室,他才像是被针刺了般回神,慌乱地追了出去。
秘书立刻拦住他,苦着脸劝道:“总裁,人死不能复生,您还是……”
“滚开!”
顾予琛一把推开他,冲上前拉住移动病床。
护士被他的举动惊的有些无措,想劝却又不敢。
顾予琛颤抖地抓住白布一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一角掀开。
让半张惨白的脸露出时,他瞳眸一震。
不是叶凝诗!
更加颤抖的手几乎在下一瞬间松开了,他的心就像做了过山车一样大起大落着。
但占据最多的还是庆幸,眼前的人不是叶凝诗,是不是代表着她还活着?
顾予琛如鹰般的眸子紧抓着护士,急切问道:“叶凝诗呢?”
护士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她正要提醒顾予琛去护士站查查,陈书逸拿着手机快步上前。
“总裁,总监在楼上!”
等两人赶到楼上,叶凝诗正好被推出抢救室。
她头缠着厚厚的一圈纱布,脸上也满是蹭伤,氧气罩盖住了她半张脸。
顾予琛高悬的心一紧,却又不免放松了些。
好在看到的不是覆盖着白布的叶凝诗……
然而叶凝诗却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与阮母仅仅相隔一个病房。
“伤者大脑受到重创,有长期昏迷的可能。”医生神情凝重地看着已经怔住的顾予琛,“你是家属吗?”
顾予琛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之前他那样推脱自己和叶凝诗的关系,没想到在承认时,面对的竟然是她可能长期昏迷的情况。
他泛红的眼溢出点点悲戚,望着叶凝诗的目光也多了丝自责。
她会一辈子这样吗?
第十二章 重新开始
几天后。
叶凝诗虽然还不能走路,但也能勉强坐着。
吴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了来,她见坐着轮椅的叶凝诗望着窗外发愣,忙道:“小姐,别看了,趁热喝了吧。”
然而叶凝诗目光怔怔地看着楼下发新芽的树,堪堪开口:“几,几月份了?”
吴芳道:“快四月了。”
闻言,叶凝诗心骤然紧缩。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被车撞了以后,那时候还是九月。
也就是说,她昏迷了半年!
那妈她……
吴芳正想安慰几句,却见叶凝诗抬起那抖如筛糠的手奋力推着轮子,像是要走。
她慌忙放下碗:“您要去哪儿?”
“去,去护,士站!”叶凝诗红着眼,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吴芳不明所以,但看她这样,也将她推到了护士站前。
一番费力的交涉,几分钟后,护士说:“刘女士在去年十月八号就已经去世了。”
这句话就像一颗手雷扔进了叶凝诗的脑子里,炸的她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识。
吴芳看着她脸色惨白,就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小姐?”她小心地叫了一句。
“回,回去吧。”
初春仍旧带着冬日的寒凉,叶凝诗坐在窗边,呆呆望着枝头已经冒出的绿芽儿,通红的眼中蓄满了眼泪。
下一秒,豆大的泪水簌簌落下,滴在覆在腿上的浅蓝色毛毯上。
吴芳看着,觉得有些心疼。
她就像刻意在压抑自己一样,即便眼泪再多,也死咬着牙不哭出声。
她叹了口气,正准备出去打水,刚一开病房门,差点和一个高大的身影撞在一起。
“先生?”
一身黑色风衣的顾予琛喘着粗气,面带倦容,在看到叶凝诗时眸色一颤。
“苏苏。”
他极轻地叫了一声,似是怕打扰了那一动不动的人。
当听到叶凝诗醒了的消息,顾予琛推掉了所有的事,用最快的时间赶了回来。
可是当对上那无神的眸子,他心一紧。
叶凝诗看着几步外的顾予琛,面色无常,但心中却有无数的情绪在撕扯着她。
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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