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梁雨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又看了看顾君南洁白的袄氅,强扯着嘴角:“我不受宠,除了先生,谁当我是公主。”说罢,突将怀里一直捂着的滚烫红薯献宝似的递到顾君南面前:“这是上次先生未吃到的烤红薯,就是京城东角那家,先生快尝尝。”那家店子客如流水,价也高出一大截,温梁雨替冷宫宫女守了十多日的夜才得以换来买一个红薯的钱。
温梁雨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又看了看顾君南洁白的袄氅,强扯着嘴角:“我不受宠,除了先生,谁当我是公主。”
说罢,突将怀里一直捂着的滚烫红薯献宝似的递到顾君南面前:“这是上次先生未吃到的烤红薯,就是京城东角那家,先生快尝尝。”
那家店子客如流水,价也高出一大截,温梁雨替冷宫宫女守了十多日的夜才得以换来买一个红薯的钱。
然而顾君南只是扫了一眼,她讨好的笑更是刺的他烦躁:“顾君南受不起。”
话落,他转身便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温梁雨忙追上去,一边小跑着一边掀开车帘:“先生,你当真不尝尝?我等了很久才买到的。”
也不管顾君南接不接,直接将红薯塞进他手里,却将他的衣袖蹭出一片黑灰。
温梁雨有些懊恼,想着下次一定要记得让店家包的紧实些。
“公主以后莫要再做此等自降身份的事,回宫吧。”顾君南的声音清冷。
温梁雨神色一变,脑海中不断闪过她被棍棒痛打的画面,脸上的笑渐渐褪去。
要回去吗?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
“我知道了,先生也早些休息,我改日……”
温梁雨话还未说完,顾君南的马车已经到了几丈外,只留下雪中两道深深的车辙。
她怔怔地看着马车,想像往常那样朝它笑笑。
突然,红薯像腌臜一样被人从车窗中扔了出来,砸落在雪中碎成了一滩泥。
温梁雨愣了片刻,顺着车辙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冰凉的指尖戳着只剩一丝余温的“泥”,眼眶渐渐泛了红。
风雪又至,温梁雨回了宫。
过路的宫女无一人向她行礼,自顾自地谈论着关于宫中之事。
温梁雨无心理会,却在听见“萧太傅”三字后,腿仿佛就被冰固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
“皇上刚下了赐婚圣旨,七公主与太学院太傅顾君南不日完婚!”
第二章 与她无关2
温梁雨想上前追问,宫女却像是躲瘟神般一哄而散,无人多看她一眼。
红墙绿瓦,白雪枯枝。
温梁雨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心因她们的举动泛起阵阵酸涩。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总这么对自己?只因自己是冷宫妃子的女儿吗?
温梁雨落寞地走到华清宫,这里是抚养她的欣贵妃的宫院。
未等她请安,欣贵妃见她狼狈模样,劈头盖脸斥骂道:“你这副模样是要给谁看?是想让人瞧见说本宫苛待了你吗?”
痛骂过后,温梁雨又被罚跪在院中的青石路上。
雪地寒凉,况青石本就是纳凉之物,单薄的衣衫挡不住严寒,凉意似是穿透了骨缝儿钉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温梁雨不知跪了多久,直到听见太监传信儿说皇上要来,欣贵妃嫌她碍眼,让她滚了。
她垂眸掩去心涩,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回冷宫。
她虽养在欣贵妃膝下,但冷宫的一隅,才是她安歇之所。
深夜,风雪未停。
温梁雨浑身滚烫,伺候她的宫女阿兰见她脸色不对,忙去请老太医。
然而半个时辰都不到,阿兰就独自回来了。
“太医说‘公主所用之药可解热毒’,公主,他这是什么意思啊?”阿兰看着温梁雨眼底满是担心。
温梁雨眼神一暗,知晓老太医是何意。
她先前服下的药本就是毒,以毒攻毒,很快会痊愈,只不过会受些苦罢了。
“没事,你下去歇息吧。”
温梁雨打发走了阿兰,独自一人躺在冰凉的榻上。
冰天雪地,她身下只垫着一块不过半指厚的破烂夏席,没有一丝暖意。
温梁雨迷蒙地半眯着眼,全身都好似被冻得麻木,仅存些许丝丝缕缕的痒痛,可偏生脑袋像是埋进沸水中,烫的她昏涨。
恍惚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她与顾君南相遇那天。
那日,顾君南随萧父入宫,碰上了七岁且正与宫女争食的她。
在被宫女们围打下,顾君南像是神仙一样出现救了她,给了她糕点,还让教她识字念书。
他就像一抹温暖的光,照进了她阴冷黑暗的心底,那一抹温暖,她记了十年。
可现在,那温暖要离开了。
积在眼眶中的泪终究是承受不住,堪堪落下。
温梁雨以为自己还能陪顾君南三个月,却不想先离开的,竟是他。
不过半月,顾君南和七公主的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温梁雨想到自己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顿生了个想放肆一回的念头。
她要去找顾君南。
思及之前他说的话,温梁雨从柜中翻出不知放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是谁的一件旧袄套在身上。
一路逆风,雪落满头。
到了太学院,温梁雨才知道顾君南今日休沐。
她只好又去了太傅府。
之前温梁雨来过太傅府几次,府门小厮知道她的身份,一时也不知该不该拦。
温梁雨轻车熟路地闯进书房,满身狼狈地望着正在看书的顾君南:“先生,你要成婚了?”
顾君南皱着眉,目光似寒风将她扫了一遍。
破袄长到脚踝,不知为何短了一截的袖口,原本苍白的脸此刻红的发紫……
他的打量让温梁雨有些无措,这是她唯一一件能让他满意的衣服了。
温梁雨忙转移他的注意力,追问:“先生真的喜欢七姐吗?”
她看着顾君南,心情复杂至极。
她既希望他说是,这样她还能在死前看到他迎娶心仪之人。
就像旁人说的,七姐是枝头凤,只有她才配得上顾君南。
可又希望他否认,满足她心底里那一点点的奢望,奢望他会喜欢自己……
“臣的私事与公主无关,请公主回宫。”
然而顾君南冷冷说完,就叫人将温梁雨强带出了府外。
太傅府外。
温梁雨呆呆地站在雪中,耳畔还回荡着顾君南带刺的话。
她母妃早死,除了哥哥,这世上她在乎的只有他。
可他却说他的私事与她无关。
冷风似刀灌进喉咙,又化作铁爪狠狠锢住了心肺。
温梁雨不停地咳嗽着,消瘦的身子缓缓蹲下,殷红的血从她的指缝间流出,落在了她脚边白雪里……
第三章 冷宫兄妹
一夜风雪。
刚入卯时,顾君南出府准备上朝。
然就见温梁雨娇小的身影还立在门外。
温梁雨在府外站了一夜,此刻见他出来,脚都没了知觉。
她想上前,却一下扑倒在了雪地中。
顾君南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而后蹙眉将她扶起。
温梁雨爬起来,笑了笑:“先生,你还是关心我的。”
顾君南冷淡抽回手:“臣子本分。”
这样疏离的态度让温梁雨的笑僵在了嘴角,心中才升起的热意又凉了下去。
不知何时起,顾君南也渐渐变得和其他人一样。
温梁雨心底止不住的抽痛,可是又觉得本该如此。
她抬眸,忍不住又问:“先生,你是真心要娶七姐吗?”
顾君南见她得不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模样,眼神骤冷:“赐婚,是我亲求。”
温梁雨眼眸一怔,愣在原地。
眼前的人转身上了马车。
温梁雨看着马车远去,声音轻不可闻:“也好,你得偿所愿,也好……”
马车越来越远,她心底的苦闷感却越来越深。
温梁雨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如何回的宫,也不知如何走到她母妃的坟前。
雪地中一个隆起的小土包,便是她母妃云嫔的墓。
旁边,是一个新挖的土坑,那是她为自己所准备。
她们这些不受宠之人,在这宫中卑微到连死都没有人管,甚至于埋在冷宫中的荒地里,也不会有人去关心合不合规矩。
“咚”的一声,温梁雨跪了下来。
“母妃,不久后,女儿便能去陪您了。”温梁雨哽咽着说着,朝着坟磕了一个头。
“这些年女儿能活,多亏哥哥护着。他为了我,弃文从武,甘愿成为五皇兄的影子,我啊,真是个累赘……”
温梁雨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却引的喉间发痒,又咳了两声。
“母妃,女儿有一心仪之人,那人极好,好到女儿不知如何形容。只是他很快就要和七姐成婚了。”
温梁雨声音渐渐低哑,透着无尽的落寞:“我总在想,若您还在,若我像七姐那样受父皇宠爱,哥哥是不是可以把酒临风,吟诗作对,我会不会也能成为阿煜的妻子?”
她说着,眼泪簌簌掉落。
可惜她不能,也配不上。
她现在只有哥哥和这条命,而这条命也不过两月余而已了。
冬风凛凛,许久,温梁雨才起身:“母妃,等他和七姐成婚,哥哥战场归来替自己正名,女儿也能放心的去寻你。”
只是不知,她能不能撑到那时……
两日后。
阿兰兴冲冲地跑进房,对正在发呆的温梁雨叫着:“公主,六皇子回来了!”
无神的眼神瞬时有了神采,温梁雨心中一喜,忙跑去了六皇子陵游所住的院里。
陵游所住院子是冷宫中最小的,而他的屋子也是院子里最破烂的一间。
温梁雨站在门口,见陵游那高大的身影挤在破败窄小的房中收拾着,鼻尖微涩。
哥哥为她付出良多,但很快,他就能自由了!
温梁雨正要过去,一股血腥味突然钻入鼻内,她心一颤,再细看,陵游背上满是血痕。
驼色夹袄几乎成了破布,点点沾血的棉絮裸露在外。
温梁雨眼眶通红,又气的全身发颤。
这是刑罚司的鞭刑,可哥哥并未犯错,反而是得胜归来!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该这样的,若不是她……
陵游似是听见了温梁雨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薄被转身走到她面前。
背上的伤口痛的他脸色发白,然他还是扬起笑脸,从怀里掏出一被手帕包的严实的方物。
“瞧,这是哥给你买的胭脂,可喜欢?”
温梁雨愣在原地,目光怔怔地看着陵游苍白的笑,嗓子干涩,除了满心的哀戚,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四章 操持婚事
温梁雨冲上前紧紧抱住陵游,哑声道:“谢谢哥哥!”
如果不是为了她,陵游也不会主动提出日后替欣贵妃儿子承受一切刑罚,甚至替他上战场杀敌,功劳归贵妃儿子,刑罚他一身全担!
她不想再做他的累赘了。
陵游却不知温梁雨心中所想,只当她见他回来太激动,便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忽想起回京就听到的消息,他试探问:“我听闻二月十八,顾君南要迎娶宛瑶,你……怎么看?”
温梁雨身子一僵,缓缓退离,强撑笑道:“先生喜欢七姐,他们成婚,温梁雨很开心。”
陵游一眼便看出她在说谎,又气又心疼:“那你呢?你不想嫁给他?”
这一问让温梁雨沉默了一会儿,却还是硬弯着唇角:“不想!”
陵游叹息,微颤的手将她脸颊旁的碎发挽在耳后,沉声道:“你若想嫁给他,哥哥定会帮你。”
温梁雨强忍着泪,倔强的说着违心话:“他和七姐很般配,温梁雨是真的开心。”
不等陵游再劝,她就以帮他上药为由扯开了话题。
等告别陵游,温梁雨边走边算着顾君南与宛瑶的婚期,转步朝太医院走去。
太医院。
温梁雨看着老太医,神色怅然:“若我停药,能否多活些时日,至少让我挺过二月十八。”
那天是顾君南和宛瑶成婚之日。
老太医一听这日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
“从公主用下第一颗药之时,命尽之日便已定了。停药无济于事,只会让公主走的更痛苦。”
老太医的话让温梁雨眼眸一暗,只能无奈苦笑。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她注定要带着遗憾离开。
温梁雨转身正要离去,忽地想起什么,转头问道:“您觉得我哥哥如何?”
老太医愣了一下,而后抚须应声:“六皇子文韬武略,必有作为,只不过……”
他话未尽,但温梁雨已然明了。
只是哥哥有自己这么一个累赘、软肋和牵绊,只要自己还在,哥哥难有出头之日。
不过很快,她就不在了,哥哥也不用被她拖累。
“那我便放心了,日后哥哥还请您老多照拂。”温梁雨安了心,拜别老太医。
太学院。
才下学,温梁雨便拦住了将要回府的顾君南。
顾君南不耐,原以为六皇子回来了,她能安分些,不想竟是一点没变。
他冷眼绕步离开,不愿理会温梁雨。
温梁雨一急,连忙拉住他的衣袂,却见顾君南眼角的一抹嫌弃后立刻松手。
嫌弃的目光她见多了,但从未有一次会像此刻这般尖锐,刺得她喘不过气。
她垂眸,喃声低语:“如果能回到你我初见该多好……”
至少那时候温暖如太阳的你只当我是众生,不曾偏爱,亦不曾厌弃。
顾君南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心中的烦躁莫名褪去:“公主说什么?”
温梁雨抬起头,将一直紧握的左手缓缓摊开,一块暖玉静静躺在掌心中。
“先生,你给我这玉时,曾说会允我一件事,不知可还算数?”
顾君南闻言,才消去的怒意重新涌出,面色一冷:“公主想要什么?”
温梁雨见他冷了脸,心间苦涩,却还是深吸了口气,将那从出现便就扎根在了脑海的心愿说了出来。
“你和七姐的婚事,交给我来操持吧!”
第五章 为自己活一次
顾君南愣了,他没想到温梁雨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嘴角慢慢勾起,笑意却让人发慌:“公主好生聪慧,过往是臣眼拙。”
温梁雨神情一凝,连声解释:“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要破坏你和七姐的婚事,我只是想亲手替你们操办,只是如此!”
说完,她将玉塞进顾君南的手中。
两手相触,顾君南眼底掠过一丝莫名情绪:“公主想好了?此玉一用,今后你我再无瓜葛。”
温梁雨脸色白了几分,他婚落,她身死,本就见不到了。
何况,这也是她能为顾君南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当是报答他的恩情。
她扬起一抹笑,故作坚强地说:“想好了,所以先生答应了吗?”
见温梁雨这样,顾君南眸光一沉:“臣会派人协助公主,以保婚事无虞。”
言罢,他转身而去,衣袖翻飞间,那块沾染了两人温度的玉从他掌心滑落,坠入雪地不见踪迹。
温梁雨一震,慌忙蹲下身将玉翻出拾起,她抬起头,怔然地看着顾君南的背影。
不过几年,他一句关心都变成了她的奢望,就连他当年亲手赠她的玉,都能随意丢弃。
温梁雨已经分不清此刻的他不要的是那块玉,还是她这个人……
冷宫。
在宫门口站了许久的陵游看温梁雨终于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听闻你今日去找顾君南了?”
才说完,他就见温梁雨两眼通红,眼神黯淡毫无一丝神采。
一时间,陵游眼底溢满的心疼。
他叹了口气,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告诉哥哥到底怎么了?”
温梁雨沉默片刻后,强撑着唇角的笑意道:“我去求了先生,说要操办先生和七姐的婚事。”
陵游闻言,恨不得将如此痴傻的温梁雨痛骂一顿,可看着她眼中泪水,怎么也狠不下心。
“你是公主,他的婚事本就和你毫无干系。”他眉眼带着愠怒,似责似劝。
然而温梁雨却扯着他的衣袖,央求:“哥哥,我知道你疼我,但就让我放肆这么一回吧,唯这一回!”
“其他事可以,这件事绝对不行。”陵游铁青着脸拒绝。
他拼命护着疼着的妹妹,凭什么要这般委屈自己?
温梁雨没想到陵游会如此坚决,缓缓松开了手,将一直固封于心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哥哥,我知道你为何不同意,可我不过空有个公主的名头,这些年若不是你护着,我早就死了。”
陵游身形一怔,下意识反驳:“你在胡说什么,欣贵妃在,你怎么可能出事!”
“为了我,你明明聪慧不凡却装成一介莽夫,战功赫赫却尽数归给他人。”温梁雨攥着他的手,哽咽道,“哥哥,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而我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她这几句话如同山一般压在了陵游身上,将他直挺挺的背压垮了。
一种疲惫感从心底蔓延开来,陵游深深地看了眼温梁雨一眼,喉间发涩:“我终究……没能护好你。”
第六章 不信任她
温梁雨摇头,眼中含泪却笑得满足:“有哥哥,温梁雨很幸福。”
她知道她的话有些重,可能伤害他。
但她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那时候,她希望哥哥能为他自己,好好活下去!
翌日。
温梁雨才醒,阿兰就奔了进来:“公主,贵妃的人在外面,说是贵妃召您过去。”
温梁雨眼中的睡意一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
欣贵妃向来不待见她,更未主动召见过她,她不由问道:“可说了何事?”
阿兰摇头:“不知。”
华清宫。
温梁雨刚进正殿,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顾君南。
她心中的疑惑翻了倍,不明白顾君南为何在这儿。
“温梁雨见过娘娘。”她跪下行礼。
欣贵妃却未理会,看向顾君南:“你确定要让她协助本宫,操持你和宛瑶的婚事?”
“是。”顾君南应道,从始至终都未看温梁雨一眼。
温梁雨听后,猛地抬头看向顾君南,眼中满是震惊。
不是说好让她主办吗?为何现在变成欣贵妃主办,她反而协助了?
为何要骗她!
欣贵妃睨了温梁雨一眼:“温梁雨顽劣,又不知礼数,宫中随便找的嬷嬷都比她更有用处。”
她高傲的语气中尽是不加掩饰的厌弃。
温梁雨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然此刻当着顾君南的面,她却倍觉难受。
她望着顾君南,等待着他的反应。
顾君南恍若未闻,只道:“温梁雨公主是皇上除七公主外唯一的女儿,由她和娘娘共同操持婚事,是臣能想到给七公主最好的。”
温梁雨眼中划过一抹失望,见他面容无丝毫变化,眼眶渐渐酸涩发热。
她只得垂下头,靠这样的方式掩盖满心的委屈与悲伤。
“你待宛瑶果然真心。”欣贵妃满意地点点头,全然忘了还跪着的温梁雨,与顾君南说起大婚事宜来。
二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在温梁雨耳中,她却由衷地想:先生是真的很喜欢七姐,真好……
可纵然她敞开心胸,但心的钝痛感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趁着他们停下来的空挡,温梁雨磕了个头低声道:“六皇兄还在等温梁雨,温梁雨就先退下了。”
欣贵妃瞥了她一眼,PanPan没有理她。
温梁雨转身快步离开,却错过了顾君南深沉的目光。
才出宫门,温梁雨骤然停住急快的脚步,扶着墙深深地吸了口气,眉头一蹙,一口血咳了出来。
她一慌,连忙蹲下身捂住嘴,生怕咳嗽声惹人注意。
唇齿间满是咸腥,温梁雨生生咽了几口如冰刺的冷气才将那气味压下去,只是再无力挪动冰凉的脚。
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个时辰,温梁雨终于看到顾君南出来。
她不走,就是想要问问他,为何要变卦!
温梁雨强撑着僵硬的身子,上前拦住顾君南:“先生,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顾君南却一言不发,直接绕过了她。
温梁雨心一紧,转身朝他的背影高声道:“可是觉得有愧?你明明答应了我。”
脚步终于停住,顾君南站得笔直,却终未转身。
温梁雨踩着有些踉跄的步子,再次站到他面前:“先生是不信我才找了贵妃吗?可我是不会骗你的,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
不知为何,她从未觉这般委屈过,比顾君南说不再见她时还要委屈。
良久,顾君南才低沉地殪崋吐出几个字:“不过一场婚事。”
温梁雨眸光闪了闪,一字一字坚定道:“可这是你唯一一次婚事!”
第七章 避嫌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
顾君南对上温梁雨那双滢澈的双眸,压下心上那莫名的悸动,甩袖离去。
温梁雨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虽心酸,但也知此事不能再更改。
可转念一想,虽然不能主办,但她到底还能参与,至少还能光明正大的去见他。
往后的日子,温梁雨去太傅府的次数多了起来。
腊月初八,太傅府。
“少爷,温梁雨公主又来了,这是她今日第二次来府了。”管家看着手握诗集,心思却明显不在书上的顾君南道。
顾君南俊朗的双眉微簇,未应。
管家又道:“温梁雨公主毕竟未出阁,最近宫里宫外已经传了不少闲话,少爷和七公主大婚在即,还是避嫌的好。”
顾君南放下诗集:“我知道。”
自那日在华清宫分别后,温梁雨虽常来他府上,但从不曾出现在他面前。
温梁雨这合理却又有些反常的举动让他心中不仅生了疑惑,还多了丝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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