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靠在床头却仍旧泪流不止的阮母,他哑声问:“妈,您到底怎么了?”“我梦见你姐刚回来抱了我一下,你们爸出事前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他也是这么抱了我一下,就再也没回来……”阮母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阮天翎兰忙将床头的水拿过来,想让她缓缓。可谁知阮母刚想接过,玻璃杯底部“嘭”的一声碎裂。水、玻璃渣撒了一地,刺耳尖锐的破碎声更像一道闪雷在两人脑中轰响。
了。”
阮母一下瘫坐在地,潸然泪下:“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其实你们爸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大英雄,我也很欣慰他教会你们伟大和无私,可我是一个母亲,只希望我的儿女自私一点,活得更好一点,多考虑自己和亲人……”
闻言,阮天翎眼眶一红,上前扶住阮母,忍着泪将人搀扶回房。
看着靠在床头却仍旧泪流不止的阮母,他哑声问:“妈,您到底怎么了?”
“我梦见你姐刚回来抱了我一下,你们爸出事前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他也是这么抱了我一下,就再也没回来……”
阮母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
阮天翎兰忙将床头的水拿过来,想让她缓缓。
可谁知阮母刚想接过,玻璃杯底部“嘭”的一声碎裂。
水、玻璃渣撒了一地,刺耳尖锐的破碎声更像一道闪雷在两人脑中轰响。
阮母心恍若被一只带刺的手狠狠一揪,当即昏死过去……
一周后,桐城某医疗基地。
顾祁言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冲进了办公室。
“已经一个星期了,第二批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面对他按捺不住焦急的质问,主任却是一头雾水:“什么第二批?我们的人都撤离回来,已经分发去往各个基地了。”
闻言,顾祁言愣住了:“怎么可能?那裴诗安呢?”
话出口,他恍然反应过来。
裴诗安骗了他……
主任诧异看着反应如此大的顾祁言,不解问:“你和裴诗安?”
顾祁言眸光微暗,紧握着拳:“她是我妻子。”
气氛宁静了瞬,主任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长叹一声:“她是个好医生,一定会安全的,第二批物资很快就到,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
当晚,滂沱大雨冲刷着被浸在岩浆中一般的城市。
主任正看着关于疫情的报告,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
“疫情已经失控,很抱歉梁主任,裴诗安医生在一场手术中不幸感染,已于今天下午六点四十八分离世……”
听到这个消息,主任眼眶倏然一红,只觉胸口突然多了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夜无眠。
次日,主任本想让人联系裴诗安的家属,却没想到接到了上级的电话。
“物资已经集齐,今天早上八点多就能到A国F区,多亏了桐城医学院的教授,联系了她国外的朋友。”
闻言,主任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如果物资早来一天,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裴诗安也不会死。
只是想起刚听到的那熟悉的医学院名称,他忍不住问:“哪位教授?”
“何琳,她已经跟着物资一起过去了。”
主任心一震。
何琳,是裴诗安的妈妈!
得知这一结果,他眼尾再次泛了红,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何琳裴诗安已经牺牲的消息。
他更不知道何琳在到达那儿面临裴诗安的遗体时会是什么样的悲痛。
可现在,重中之重是疫情!
物资已经到了,他身为医生没有后退的道理。
挂断电话后,主任将基地的医生召集起来,他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沉声高喊:“物资已经到达F区,有想回去的,就跟着我走吧!”
回答他的是一双双坚定勇敢的眼神。
在场的医生,没有一个人退却!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从穿上这一身衣服起,他们注定要朝黑暗深处前行。
顾祁言再次踏上直升机,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基地,墨眸一片深沉。
他低喃着:“甜甜,等我!”
A国F区。
清晨的风带着丝丝清凉,扑在身上驱散原有的闷热气息。
望着遍地黄沙,顾祁言下了直升机,不知为何心底的不安像被催发了一样,让他更觉心慌。
眼前是有条不紊的志愿者和医护人员,他却没能搜寻到惦念多日的裴诗安。
只是在隔离房所在的区域外围着一圈人,顾祁言一怔,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还没等他走近,一道声嘶力竭的嘶吼犹如针刺破了他的耳膜。
穿过空隙,他看见阮母不顾医护人员和阮天翎的阻拦,拼命地想闯进隔离房。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扭头掩面落泪。
顾祁言呼吸一滞,连同心都随着阮母的哭喊一点点下沉。
他抑着心尖上的抽痛,快步冲上前。
隔着护目镜和玻璃,他看见一个人躺在里面,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顾祁言瞳孔骤然紧缩,戴着戒指的手止不住地发颤。
那是,裴诗安!
一瞬间,顾祁言只觉天地都颠倒了,一种致命的窒息感和失重感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临海市医院的领队哽咽沉重的声音在响起。
“临海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此接我们的英雄裴诗安回家!”
“临安市医院全体医护人员,在此接我们的英雄裴诗安回家!”
来自世界各地的医生一声一声地传递着……
顷刻间,乡音响彻在整个基地,为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抗疫英雄铺成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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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为什么!
几个医护人员强忍着眼泪,将白布缓缓盖过裴诗安惨白的脸。
这一个简单却又沉重的动作,落在顾祁言眼中好像放慢了数百倍。
那有限的视线内,早已经被裴诗安曾经的笑容占满。
左手无名指的戒指微微发烫,似是感受到了主人深入骨髓的痛楚。
裴诗安瘦弱的身躯被裹进尸袋,医护人员含泪将袋子合上,再将她轻轻放在移动病床上,推了出去。
“甜甜——!”
阮母哭的肝胆俱裂,她看着被推出来的人,几近瘫倒在地。
七年前,裴诗安的爸爸,她的丈夫,也是这样永远离开了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要体验一次这样刻骨的分离。
阮天翎一手死死拽着阮母,可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姐!”
直到此刻,他仍旧无法接受那个温暖如阳光的姐姐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遗体。
眼看着移动床被送上了车,阮母一把推开身旁的人,追了上去。
“妈!”
“甜甜!甜甜!”
黑色的车沿着道路往某处缓缓行驶着,阮母边哭边追着,嘶声一遍遍喊着裴诗安的名字。
在不稳的道路上,她猛地一摔,倒在了地上。
阮天翎和两个医生慌忙将她扶了起来。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阮母看着载着裴诗安的车渐渐远去,仰天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把丈夫给你了!为什么还要带走我的女儿啊!”
僵在原地的顾祁言怔怔看着驶离隔离区的车子,紧缩的心泛着难忍的剧痛。
下一刻,他忽然朝一旁停着的车跑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开着车追了过去。
泛红的眼中浸着点点泪水,顾祁言紧攥着方向盘,双眸死死锁住前面的车上。
此刻他的心早已成了一团乱麻。
明明说好的,等她回去两个人好好聊聊,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等车在另一个隔离区停下后,顾祁言慌乱地解开安全带,朝已经被抬下来的裴诗安冲去。
其中一个医护人员一愣,忙上前拦住他。
“顾医生!你冷静一下,你现在不能接触阮医生!”
然而这样的劝告并没有让顾祁言停下脚步。
以往的沉稳冷静在此刻都好像消失了,他满眼只剩下几步外已经毫无声息的裴诗安。
“让开!”
他厉声斥道,额上颈部的青筋因为他的隐忍而凸起。
医护人员红了眼,丝毫不松手:“阮医生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让她干干净净的回家。”
一句话好像巨山压垮了顾祁言,他双腿一颤,险些跪倒。
他只能像其他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裴诗安被送去火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隔离区外站了许多当地的人。
他们听从医护人员的劝告,隔着两臂距离四散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低低的抽泣声。
他们知道,有一个来自华国的女医生为了他们牺牲了。
无言的注视便是他们送走这位英雄的最好方式。
大火中,灰烬如同柳絮四散飞着,顾祁言如同一个游魂一般站在远处,空洞的双眼望着火焰中的人。
那片火像是烧进了他的脑中心里,燃尽了裴诗安最后的模样。
阮母通红的双眼看着眼前慢慢消失的人,强弯起唇角:“甜甜,妈妈带你回家。”
第十一章 来不及告别
悲伤并不能给人鼓励,只能让人更加奋力朝希望迈进。
阮母和阮天翎带着裴诗安的骨灰回了国。
而顾祁言留了下来,只是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合过眼。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奔走在各个隔离区,照看病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让疫情得到控制,救助更多的人,但只有主任知道他不仅仅是为了这个。
他是为了不让自己停下来,不然那没有尽头的思念会毫不犹豫地夺去他所有的意志。
安全房内,主任看着顾祁言将浑身湿透的防护服脱下来,原以为他终于要歇会儿了,没想到他又拿来一套新的防护服。
“少御。”主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休息会儿吧,你都几天没睡了。”
顾祁言摇了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噙着几许逃避。
他不敢睡。
他怕一闭眼就会看见裴诗安最后的模样。
他更怕从有她的梦中醒来却仍旧要面对早已没有她的世界。
深知顾祁言痛苦的主任红了眼,忍泪劝道:“如果甜甜还在,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闻言,顾祁言眼眶一热,攥着防护服的手紧了又紧。
如果裴诗安还在,可早就没了这个如果。
他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主任看着他强忍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纵使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哭,顾祁言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十指穿过略微凌乱的黑发,无名指的戒指似乎跟着他的心一起发烫着。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也习惯掩藏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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