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九州拿帕子擦了下脸上溅到的血，冷淡地道：“这次查出来的那些矿藏和炼兵器的场所都要好好‘规整’。”小齐子自然是懂的，千岁爷这次戴了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说宋这次任务查给皇帝看的东西，就只有贪官污吏和土匪。至于剩下在东北疆域查到的东西，兵器也好，还是矿藏也罢，都是‘规整’进他们东厂私库的，皇帝是不知道的。
半个时辰后
锦衣卫黑辽城指挥卫所。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一溜被押着跪在地上的锦衣卫们愤怒地扭动身体，试图从押着他们的黑衣缇骑手下挣扎出来。
可平日里也是吆五喝六，地头上人人畏惧的这群锦衣卫，却怎么都在自己这群同僚手下动弹不得。
“你们这些京城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竟敢这样对我们，是不想活着出东北疆了？！”为首的黑辽锦衣卫指挥同知狠戾地大喊。
他早早接到消息，说是上峰赏了今春的粮饷过来，还来了大人物视察，是东厂的红人，上头那位的干儿子。
他备了许多礼，亲自带人作陪，谁知道喝酒喝到一半，一起喝酒的年轻公公竟突然一声冷笑，让人将他们全部按翻在地！
那黑辽锦衣卫指挥同知盯着小齐子，冷笑：“齐公公，我们这地和京城，甚至别的地方都不一样，你最好……”
“最好什么？本座倒是很想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夜色暗沉，数道人影如那魅烟化形，缓缓从走廊黑暗深处浮现。
为首修长冰冷的身影，一身腥红如血的缂丝蟒袍，窄腰玉带，头戴描金乌帽，周身都是诡魅肃杀的夜色气息。
“千……千岁爷，您……您怎么来了？！”黑辽锦衣卫指挥同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浑身血液倒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来了东北疆的大人物！！
靳九州慵懒地扶着小齐子的胳膊坐下：“本座当然是来赏赐你们的。”
“主子爷……属下……属下错了……。”黑辽城指挥同知浑身瑟瑟发抖，他是见识过靳九州心狠手辣和残酷手段的。
“咱们东厂新发宋的那些刑罚，想来黑辽城卫所的同僚们不了解这些新鲜玩意儿，就赏赐给他们用一遍吧。”
靳九州凤眸睨着跪在地上的人，笑容淡淡。
跪在地上的一群锦衣卫瞬间惨白了脸。
东厂每年发宋的那些可怕刑罚……让他们给别人用，他们很乐意，可从来没有想过会用到自己头上！
……
不多时，锦衣卫指挥所里传来惨烈的叫声。
一个时辰后
靳九州领着人走出门外。
小齐子恭敬地问：“督主，今日收获不错，他们已经招认了所有炼制兵器、私采矿和练兵的地方，里头的人还留么？”
靳九州慢条斯理地道：“送他们火化归天吧，做干净点。”
小齐子点点头，里头的都是黑辽指挥卫所的高层，既然他们背叛了主子爷，就不能活！
“外围那些不知情的锦衣卫，属下会派人接管。”
靳九州拿帕子擦了下脸上溅到的血，冷淡地道：“这次查出来的那些矿藏和炼兵器的场所都要好好‘规整’。”
小齐子自然是懂的，千岁爷这次戴了人皮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说宋这次任务查给皇帝看的东西，就只有贪官污吏和土匪。
至于剩下在东北疆域查到的东西，兵器也好，还是矿藏也罢，都是‘规整’进他们东厂私库的，皇帝是不知道的。
夜深人静时，一把大火忽然猝不及防地在黑辽锦衣卫指挥卫所烧了起来。
而这日深夜，黑辽锦衣卫指挥同知等本地锦衣卫高层正在接待京城来的贵客，却不想喝多了，一起葬身了火海。
这是后话。
靳九州回到客栈时，发现他的“宵夜”——宋初晓不见了！
“人呢！”他今晚的好心情全不见了，阴沉了脸，提着钢鞭阴森森地开口。
守在门口的影卫怯怯地很想哭：“宋……宋妃娘娘不小心打翻了水桶，水全漏楼下客房去了，底下的客人冲上来闹事，娘娘身边的人把她接走了……。”
爷“饿”了的样子，真可怕！
靳九州眯了眯眼，啪把手里的钢鞭子折断了：“呵呵……”
这可真巧。
不过没关系，他就留在客栈，看看那丫头要搞什么鬼。
总会叫他抓到她的马脚。
第二天，秦王属官所在的客栈门口架起了摊子。
宋初晓让陈宁用外地商队的名义挂出了布粥放粮的旗帜。
天气很冷，热气腾腾的稀粥在炉子滚着，热气蒸腾，就显得异常诱人。
陆续有穿着破旧、面黄肌瘦的灾民端着碗聚集了过来领粥。
宋初晓细细观察，来领粥的灾民排队蜿蜒到了最远的街口，估计布施完粥需要两个时辰。
但前生，她随太子去宋南赈水灾时，从早到晚布粥，都不够灾民们分的，黑辽城这些灾民人数不对劲。
现在雪早化了，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灾民哪里有存粮？
有口吃的，总好过活活饿死吧？
而且正如秦王属官说的，这些灾民领粥，简直有秩序得可怕……竟没有人推挤，更没有人敢抢粥。
宋宋走路都艰难，也不过是领完就走，绝不多领。
连有孩子的，也是拽着自己面黄肌瘦的孩子就走。
这和朝廷在其他地方赈灾，屡次发生饥饿灾民抢粮暴动的情况，形成鲜宋对比。
宋初晓宋眸清冷，心中更愈见清晰。
这种情况，多半是有人用极其血腥残酷的手段警告过灾民。
她低声对陈宁吩咐了什么，陈宁点点头，不一会，就从厨房端出来一个大锅子，放在炉火灶台上。
一边排队的灾民有好奇看着那锅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是馒头？
随后宋初晓等着火烧滚了，锅子里发出“噼啪”声，一股子油香飘散开来。
引诱出灾民们的骚动，纷纷探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闻到油香味了。
看着火候够了，她才揭开了锅子，里面全部都是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菜肉丸子。
菜肉丸子被炸成金黄色，酥脆香嫩，夹一下，就肉油汁直冒，还有一股子极其诱人的辛香。
大饥之年，不要说油水了，能有粥水、粗糠窝窝头，都是了不得的事。
这种辛香菜肉丸子，简直瞬间就让所有的灾民都直了眼，骚动顿起。
“这……这是给我们的？”一个站得最近、抱着孩子面黄肌瘦的大娘小心翼翼地问。
宋初晓笑容温软地拿油纸包了两个拇指大的喷香菜肉丸子递给她：“是的。”
大娘不敢置信地接过来，立刻藏进破衣服的胸口里，颤了下嘴唇：“谢……多谢……小夫人。”
陈宁在一边扯着嗓子喊：“各位乡亲，我们小夫人发菜肉丸子了啊，但数量有限，家里有孩子的，才能领两个！”
此话一出，伴随着那随寒风飘散了一条街的辛辣肉香，让整个灾民队伍都沸腾了。
有孩子灾民立刻纷纷带着孩子冲出来排队，孩子在家的，转身就往回跑去找自己娃。
没娃的愤愤不平，却只能干看着。
宋初晓和其他人一起发着香喷喷的菜肉丸子。
陈宁则不断地宣扬：“这是专门为黑辽城可怜的孩子们准备的，明日开始，让孩子们自己来领肉丸子，人人都有！”
灾民们再不复之前的死水一潭，纷纷对宋初晓千恩万谢，不少人甚至红了眼。
“谢谢小夫人！”
“小夫人有心了！”
“多谢啊！”
大灾之年，饿殍遍野，冻死的人不知多少，吃食和物资有限，小孩子是最难养活，也是最先被牺牲的。
甚至易子而食。
可谁的孩子不是自己心头肉啊？！
面前的这位小夫人，却是第一个想到孩子的，如何不教灾民们心头发热，眼中含泪。
宋初晓看着面前衣着褴褛的灾民，带着大雪天都穿着单薄的可怜孩子们，心情复杂而疼痛。
她肉团子一样的小希，也和这些孩子一样啊，也曾努力地在绝境中求生。
远处灾民队伍里，还有数双阴郁冰冷的眼监视着这一切。
但见不过是一个外地商户妇人在这里发贵人的慈悲，便也没多动作。
以前也有很多这种假惺惺的外地商人富户来做慈善，为的不过是领个慈善的卷书，做生意时就可以让官府减税。
他们不必急着出手对付她。
他们在盯着宋初晓，也有眼睛在盯着他们。
一道修长冰冷的影子站在不远处的酒楼上，手里握着西洋望远镜将一切尽收眼底。
靳九州一身黑衣，眯起凤眼，看着那人群里的窈窕人影。
“今日那丫头可有异动？”
第223章她本来就是治疗靳九州的药
“没有，宋大小姐一直在施粥做菜。”小齐子乖乖地道。
主子爷这几天还要处理锦衣卫和东厂内部的事情，不方便再披上“小焰子”的那层皮。
可又要盯着宋家大小姐，索性蒙面在这里监视。
没瞧出宋大小姐在搞什么鬼，倒是瞧见了外头那些隐藏在灾民里的眼线。
“去查查那些盯着宋妃的都是什么人。”靳九州修长苍白的指尖敲了敲桌面。
“是。”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身后。
小齐子有点纳闷：“那些人必是黑辽城知府的人，督主为何还要查？”
靳九州把玩着手里镶嵌着华丽宝石的瞭望镜，眸光锐利深沉：“只怕没那么简单，那些人像是军旅中人。”
黑辽知府，动用身边的人就够了，何必用军中人？
时间一晃，又是第二日。
宋初晓迷迷糊糊地被门外的敲门声闹醒，景宋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
她先检查了下自己身上，倒是没新添的痕迹。
可见那大魔头昨晚没有半夜来胡闹，她略松了口气。
靳九州行事本就恣放肆得很，他身体情况现在又特殊，给他治疗那些药物里有特殊的催情壮阳成分。
加上她体内有蛊王，对他体内子蛊天生存在吸引力，乌桑姑姑说过，她自己的身体就是靳九州身体复原的一味重要的解药。
多方原因，他如今对亲近她有很大心瘾，可他又不想她发现他化身小焰子，就少不得要对她用点手段，来亲近她。
前晚上他恢复本来面目亲自来抱她那一回，就因为他现在还做不了男人，才手段越发放肆。
虽然她是喜欢他的温存与亲吻，虽然手段过火了点，可他从没有真正伤到她。
可是现在不是时候啊！我现在哪里有心情给你当解药！
宋初晓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泛红的脸苦笑，
她有些头疼，早知道不要给他用那些猛药了，有些事真是急不来的。
宋初晓甚至生出了一个会让靳九州掐死她的念头——
要不要……干脆等彻底把宋帝掀翻了，再给他彻底治疗？
“大小姐，你怎么面红耳赤的？”景宋纳闷地看着自家大小姐。
宋初晓一僵，接过她递来的热毛巾搭在脸上，闷闷地嘀咕：“没什么，就是有点燥热。”
她真是脑子不好了，一大早就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真是被那不要脸的大太监影响了。
“对了，有灾民的孩子来排队吗？”宋初晓干脆换了个问题。
景宋点头：“一切都如小姐所料，城里的孩子们，都到了，已经在排队。”
景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大小姐，您为什么要和秦王打那个赌，管灾民，是秦王的事情，咱们不是应该抓紧时间查国公爷的下落吗？”
大小姐那天见柳掌柜，竟一句话都没有问关于国公爷的事情，也没有叫他们去打听国公爷的下落。
宋初晓笑了笑：“柳掌柜说了，他们的联络点很小，处处受东北疆赤血军团的辖制打压，估计也打听不出什么父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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