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 医馆门口,隐隐站了一个人。 丛羽转头看了看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轻轻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畔。 丛羽抿唇,垂着眼帘往前走,不理会路边的人。 沈若京面色铁青,心里被满满的酸意浸满。 沈若京大步上前,却看见楚辞琛在丛羽的背上睡的香甜。 这个女人! 沈若京冷哼:“好一个神医,乘人之危又是什么君子。” 丛羽眉头一皱,却没有出声,向前继续走。 沈若京知道这个人,是在他刚认识楚辞琛的时候,当初他就因为
一路无言。
医馆门口,隐隐站了一个人。
丛羽转头看了看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轻轻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畔。
丛羽抿唇,垂着眼帘往前走,不理会路边的人。
沈若京面色铁青,心里被满满的酸意浸满。
沈若京大步上前,却看见楚辞琛在丛羽的背上睡的香甜。
这个女人!
沈若京冷哼:“好一个神医,乘人之危又是什么君子。”
丛羽眉头一皱,却没有出声,向前继续走。
沈若京知道这个人,是在他刚认识楚辞琛的时候,当初他就因为他们所谓“青梅竹马”而吃了很多醋。
那时候楚辞琛还是苗疆圣女,而丛羽,也是神医之徒,听听就叫外人羡慕。
想来也是因为楚辞琛那时候是苗疆圣女,按照族里的规矩是要终生侍奉巫神,不能婚嫁。
不然,想来这个丛羽早就对楚辞琛有了些别的心思了吧。
“站住!”沈若京压低了声音。
丛羽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目光如溪水般清凉纯澈:“侯爷,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心思,包括芈儿,但是她如今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她根本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从前你做下的那些事情,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他一向很少说这么多话,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很不愿意再见到沈若京对楚辞琛一直纠缠不清。
沈若京心里兀自一痛,一下被戳中了痛处。
“那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插嘴!”
其实,楚辞琛如今的态度,他是明白的,他知道从前那些事情都变成一笔糊涂账,算不清楚了,总之,是他错了。
丛羽淡淡一笑:“那也请侯爷自己弄清楚,你们曾经是一家人,但现在不是了,芈儿她嫁给你十年,那十年最好的青春都用在了你身上,而你是怎么回应她的?到如今又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
丛羽是个一直很好脾气的人,说话一直温温浅浅的,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还是第一次。
沈若京的脸色青红交错,手里不由攥紧了拳头:“把她放下来!”
这声低吼声音略微打了些,一下吵醒了楚辞琛。
楚辞琛微微睁眼,想起来自己还趴在丛羽背上睡着,而沈若京就脸色极其可怕地站在跟前。
她一下分辨清楚了现在的情势,轻轻拍了拍丛羽的背:“丛羽,你先把我放下来。”
丛羽这才温柔一笑,动作很轻地将她放下来。
楚辞琛方才扭了脚,现在脚乍一触地,还真是有些疼,差点没站稳。
“小心!”丛羽忙扶了她一把,这才没让她摔着。
楚辞琛冲他微微一笑:“没事,我这是因为才醒过来没多久,手脚还不那么听使唤。”
一旁的沈若京看着眼前一幕,心里气得要发疯。
这个女人是当他不存在吗?居然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沈若京上前,一把推开了丛羽,紧紧抓住了楚辞琛的胳膊:“你是我的妻子!不许跟别的男人……”
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对上楚辞琛那双淡漠而又抗拒的双眸,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有看过楚辞琛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明明从前,她看他的眼神是那样温柔,眼眸里像盛了星星一样。
楚辞琛挣开他的手,语气很轻:“侯爷,别拿你北朝的风俗在南疆说事,我们南疆的男人不会背叛妻子,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不许我跟别的男人怎么样?难道只能侯爷有别的女人吗?何况,我跟侯爷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第三十章 覆水难收
一句话,忽然把沈若京堵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十年夫妻,是他先背叛的。
明明当初娶她回去的时候,是他亲口承诺过,要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因为南疆的男人一生只会有一个女人,除非妻子死掉,才能另娶。
如果夫妻双方,有一人背弃对方,那是要被族人丢进龙潭,受万蛇噬身之苦的。
见他这样子,楚辞琛笑中多了几分冷意:“侯爷,除非覆水能收,破镜能圆,不然,你我绝无重修旧好之日。”
说完,楚辞琛拽住丛羽的衣袖,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她说得决绝,走得不留情面,一如当年沈若京对她那般。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巷,因着今儿是七夕节,所以巷子两边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挂着七夕的灯笼,一路照亮着回家的路。
街边也不时有年轻的男女从身边走过,说说笑笑,甚是开心。
楚辞琛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走,丛羽扶着她,也一点不着急地往前。
她轻笑了笑:“真羡慕啊,大好年华,寨子里的小阿妹今晚应该不少都觅得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可惜,她本应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圣女,现在却变成了这样,青春不在,一身伤痛。
丛羽见她面露伤感,神色也跟着黯淡下来,却还是安慰道:“其实你不该这么想,你跟那个人啊,起码也有过一段开心的日子,后面虽然苦,但是,你还有知儿,她是个好孩子。”
想到知儿,楚辞琛脸上覆上一层暖意。
没有生孩子之前,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现在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会拉着她的手叫她“阿娘”,她才觉得,从前受的那些苦,都值。
起码还有知儿,还有阿哥,还有……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丛羽,脸上泛起微微笑意。
一切好像都在慢慢回到从前的日子。
“是啊,我还有知儿,够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楚辞琛一开门,就看见了躺在自己的睡榻上已经呼呼大睡的秀知。
楚辞琛温柔一笑,轻着步子上前找了一条毯子来给她盖上。
没想到这孩子睡得浅,毯子刚搭上去,她就醒了。
“阿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秀知奶声奶气的,听起来是有些没有睡醒。
楚辞琛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能干嘛?”
秀知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夜色已深。
她撒娇般钻进楚辞琛怀里:“那我今天能不能跟阿娘你一起睡?”
楚辞琛点了点头:“好。”
这一晚,楚辞琛睡得格外安心,破天荒地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她梦到有个白袍男子拉着她,一手牵着知儿,三人生活在一间很普通的小屋子里,幸福美满。
时不时还有阿哥回来看看她,很是惬意。
“芈儿。”恍惚中,有人在叫她。
楚辞琛一下子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原来刚刚是在做梦,只是梦里那个白衣男子是谁,她没有看真切,醒来也已经全然记不住了。
“咚咚咚——”门外有人在敲着门。
阿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芈儿!”
楚辞琛看了一眼身边还正在睡着的秀知,轻手轻脚地下床,披了件披风前去开门。
她打开门,看见阿哥的神色有些焦急:“怎么了阿哥,出什么事情了吗?”
秀轩看了一眼屋子里还正睡着的秀知,压低了声音道:“还不是那个沈若京派了一个叫穆什么的将军,说是要将你抢回去!看样子来势汹汹,你赶紧带着知儿前去躲一躲!”
第三十一章 抢人
穆?
楚辞琛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来人可是穆远?”
秀轩点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本来我以为那沈若京脸皮没有这么厚,便没有多加防备,现在倒是踩着我南疆的脸面上门了,真当我们好欺负!芈儿,你现在身子不好,先带着知儿躲一阵,怕有什么意外!”
可楚辞琛淡淡摇了摇头:“阿哥,没事,让我去看看吧。这个穆将军脾气冲,却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我去看看,免得到时候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出来。”
说完,楚辞琛转身进屋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
秀轩自知是拗不过她,也只好应下。
因为楚辞琛的腿脚还不是那么活络,一步步走到大厅堂前还花了不少时间。
到了大堂,只见穆远带着一些将士跟寨子里的护卫已经形成了对峙之势,大有谁都不肯让步的架势。
穆远看楚辞琛走出来,这才高喊一声,打破了沉寂:“嫂子,我们侯爷等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你醒了,现在你也该跟我们回去了!”
楚辞琛四处看了看,压根没有看到沈若京的影子,嫁给沈若京这么多年,她对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起码让穆远上门抢人这种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毕竟这还是南疆的地界。
她微微蹙眉:“小穆将军,我跟侯爷已经没有什么情分好说了,回去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还请将军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穆远是个鲁莽惯了的,当下哪里顾得上这些,只紧了紧手里的剑:“要是我今天一定要闹呢!”
楚辞琛也不生气,只淡淡转头吩咐一旁的侍女:“拿纸笔来,我现在就拟和离书。”
“你敢!”听到和离书,穆远立时一片恼怒。
侯爷在上京是什么地位,来这南蛮之地还让一个女人写了和离书,那岂不是面子丢大了。
楚辞琛看了他一眼,又道:“小穆将军全然可以胡来,但我今天也把话放在这,今天除非你杀了我,把我的尸首带给沈若京,不然,我绝不离开南疆一步。”
奶奶的!
穆远不由得在心里暗骂。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除了战场上的爷们儿,哪里遇到过这么难搞定的女人?
上京城的女子,个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在他面前,别说以死相逼了,就是看见他手里这明晃晃的刀都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侯爷这位夫人就一点也吓不住呢!他又不能真的把人逼死了。
“穆远!”
正心里暗恼,身后忽然就传来了沈若京的声音。
楚辞琛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沈若京大步上前,叫住了穆远。
穆远见正主来了,忙凑上前:“侯爷,你来了,嫂子就在这,只要您一句话,我马上就带人把嫂子抢回上京!”
话音刚落,一旁的秀轩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沈若京,看在芈儿的份上,我一再忍让,今日你带兵前来,可是要激起我南疆兵变?我告诉你,我们南疆男儿可不怕你们!”
“退下!”沈若京朝穆远低喝一声,“谁让你乱来的!”
穆远自知心虚,挥手让人收起武器,往后退了两步。
沈若京将视线直直落在了楚辞琛身上:“芈儿,对不起,我……”
千言万语,却又被他一时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楚辞琛如今也是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侯爷来得正好,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们便一次性说清楚了。”
“我们十年十年夫妻,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替你生下知儿,自问对你仁至义尽。可侯爷你,背弃诺言,忘恩负义在先,始乱终弃,听信谗言在后,将过往恩意消磨殆尽,如今我要与侯爷你正式和离!”
第三十二章 负心薄情人
整个大厅一时鸦雀无声,众人大气都没有出一声。
沈若京脑子里乱成一片,整张脸一下煞白。
他知道,楚辞琛是认真的,是真的要跟他和离!
他的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芈儿,你听我说,我知道我错了,哪怕你看在知儿的份上,给我个机会,我会改的,我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会负你!”
楚辞琛看着眼前的沈若京,心里一阵复杂。
她睡了七年,世事已变,心境已改。
终于,她只是淡淡一笑:“誓言你十几年前也同我说过,那时你也如现在一般信誓旦旦,可我这一次不会信了。你也别以为,我生了你的女儿,这辈子就离不开你了,不管是知儿还是我,都不需要你!”
“如你这般负心薄情人,就该一生孤苦,求而不得!”
话音刚落,从大堂后跑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上前拉住楚辞琛的手:“对!知儿也不要你这样的爹爹!”
一字一句,落在沈若京耳畔,字字振聋发聩。
他的妻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这样不要他,甚至,讨厌他。
报应,真是报应啊!
沈若京不知怎么眼眶发红,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害人害己。
楚辞琛恢复平静,一步步走到桌子前,提笔写下一封和离书。
本来,她是想,看在知儿的份上,好聚好散。
可是沈若京这个人太过自信了,他以为,她永远不会变心,会永远爱他。
甚至,他觉得,只要他诚心认个错,说几句好话哄一哄,她就会尽释前嫌跟他重新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在一起十年,她到现在才真正看清楚这个人,真是何其可悲!
楚辞琛将和离书交到他手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淡淡一句:“世上没有后悔药,侯爷在做下那些事之前就应该要猜到会有今天。还有,我性子烈,侯爷要是再强来,那便抬着我的尸体回上京。”
沈若京将手里的和离书死死捏住,心里如同刀割。
“你竟如此决绝!”他的声音在发颤。
楚辞琛看向他,笑了笑:“比之侯爷,我这算得什么?”
沈若京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初……当初……都怪当初!他聪明一世,为何当初会做下这等糊涂事!
秀知走上前,拽着楚辞琛的手,轻轻拽了拽:“阿娘,知儿以后也不理会这个坏爹爹了!”
楚辞琛没有说话,牵住知儿的手:“好了,知儿,陪阿娘去用早膳吧。”
沈若京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辞琛和秀知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不带一丝留恋。
这一刻,他心里才终于真正意识到,错了,一切都错了。
他仗着楚辞琛的爱,一直肆无忌惮,殊不知,爱是消耗品,是需要呵护的。
而在他一直想要挽回的时候,他还带着那股自以为是的脾气,以为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出了苗寨,眼前是一片布下迷阵的桃花林。
沈若京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初,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看到楚辞琛的场景。
桃花艳璨夺目,她就在桃枝之间,身姿婀娜,眉眼如画,笑起来,整个春天都黯然失色。
那是他一辈子,唯一遇到过的,让他一瞬心动的女子。
楚辞琛是个性子烈的,不止性子烈,又有勇有谋,跟上京城的那些女子都不同。
当初他觉得,天底下,只有这样的女子才有资格做他沈若京的妻子,别的女人,他从未看在眼里。
可是后来,他是怎么了?竟觉得上京城的那些女人也很有风韵。
笑话!那些人,怎么跟他的芈儿比得啊!
糊涂,当真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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