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在白浅脸上停了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波澜。白浅从不会过问此事,怎么今日……“你灵力低微,只有月华殿对你而言最安全。”陌垣匆匆说道,拂袖之间,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白浅怔怔看着陌垣离去的方向,眼角渐渐湿润。
白浅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一道白银仙术朝自己袭来。
“噗——”
她生生受了一击,口中吐出鲜血。
身穿祥云紫袍的大长老落在了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毁万年玄冰者,格杀勿论!”
长老挥袖扬手,强大的威压让白浅血色褪尽。
“苏大长老,此人我亲自处置。”陌垣清冽的嗓音依旧,却带着一股寒意。
“是,尊上。”长老领命,消失遁走。
白浅定定地看着陌垣,面前他一身白袍,温润如玉又孤冷。
她唇瓣张了张,满腔的疑问却不敢问出口。
她害怕听见自己不愿听见的话,又何必自取其辱。
陌垣看着白浅,神色冷漠得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声人。
“白浅举止无度,毁了水晶冰棺,罚去炼焰崖思过。”
闻言,白浅睫羽轻颤,只觉心底寒凉无比。
那冰棺分明不是她毁的,可师父要罚她去炼焰崖……
炼焰崖,苦火不灭,生灵难逃。
那样的处罚,比死更为折磨。
白浅看着眉眼清冷的陌垣,呼吸间尽是苦涩。
“师父,那冰棺不是我毁的。”
“还敢顶嘴!”陌垣风轻云淡的眸中掠起波澜。
白浅垂下眼睫,不再辩解:“弟子领罚。”
炼焰崖,赤焰翻滚。
日升月落。
白浅一日比一日消瘦,眸底的光也渐渐变得黯淡。
她已不知自己被罚在这里多久了。
春去秋来,日日她都在期盼着师父接她回去,可那心底的希冀渐渐散去。
多年的师徒情分,还有他曾允诺自己的道侣仙缘,当真抵不过一个冰棺中的瑟瑟?
昏沉中,白浅的意识逐渐混沌。
惘然间,一名红衣女子缓缓朝她走来。
“白浅,你想不想知道那瑟楚仙子和陌垣是何关系?”
白浅抬头看向一脸晦暗不明的红缨,
她嗫嚅着唇,神色凄凉:“我不想听。”
红缨勾了勾唇,笑声传来:“瑟楚是陌垣的心爱之人。”
白浅脸色一白,死死捂住耳朵,她不要听!
红樱看着白浅痛苦的模样,嘴角的笑容更甚:“而你,是瑟楚仙子重聚魂魄的‘药引’,百年前陌垣带你上山,为的就是让她醒来。”
第四章 师徒情分
嗡的一声,白浅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的……
白浅紧咬着唇,脸色惨白,她嘶哑出声:“不!我不相信!我师父仙风道骨,不会做这种事!”
重聚魂魄乃邪教禁术,为修仙者禁忌。
陌垣一生清明,为修仙人士之表率。
更何况,当年是陌垣亲自说要给她一个家,又怎会让她成为别人的药引!
纵使如此,白浅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红缨说的都是真的。
被罚炼焰崖之前,她是第一次看见陌垣如此紧张一个人。
那疼惜关怀的模样,还有小心翼翼的语气,却都给了那个叫瑟楚的女子。
“你罚在这炼焰崖如此之久,他可有来看过你?”
红樱弯唇笑了笑,一袭红衣衬得这炼焰崖的赤焰都明艳几分。
白浅呼吸一滞,无法答话。
红樱很满意她近乎绝望的神态,继而道:“不过……这段时间来,你可有发现自己的灵力隐隐有突破之意?”
白浅愣住,看向远处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光肆虐,经久不息,整个悬崖四周都萦绕着浓烈的黑雾。
她不自觉地握紧掌心,暗暗凝聚灵力。
看着掌心催动的蓝色水雾,她双眸倏忽间睁大。
百年来自己都未曾突破的修为,为何在这炼焰崖突飞猛进?
一旁的红缨朱唇紧咬,眼里划过一丝阴狠。
她紧掐着掌心,好半天才淡淡开口道:“炼焰崖既是处罚和关押仙者地方,也是极佳的吸收天地灵气的地方。”
“你居住的那月华殿被师兄下了禁制,故你无法修炼。”
红樱话中的深意,白浅已懂。
她强扯了扯嘴角,神色悲寂:“不必说了。”
红樱看着白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知目的已达到,便御剑离去。
白浅一人静坐在崖边,眼底灰暗一片。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的修炼百年来毫无涨进。
可陌垣曾亲口承诺,待她修行达成,便要和自己结为道侣。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
白浅又被关了七天。
这天,漆黑的炼焰崖忽然有一束亮光透了进来。
守卫在此的弟子高声道:“尊上吩咐了,你可以出去了。”
白浅从炼焰崖出来,神色微怔,外面洁白一片。
竟是下雪了。
雪花漫天,白雪皑皑。
天灵山从来不会下雪。
这百余年来,白浅未曾见过一次。
紫嫣已经在外边候着了,见白浅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白浅姑娘,尊上让我接你回去。”
白浅凄凄笑了笑,心底的苦涩好似蔓延至四肢百骸。
回去?
又回去那个如同牢笼一样的月华殿吗?
白浅闭了闭眼,艰涩开口:“好。”
月华殿。
紫嫣端着一个白玉瓶子推门进来,微微一怔。
白浅只是闭目养神,不再像平素一样打坐修炼。
她眸光闪闪,轻声提醒:“姑娘,该服药了。”
白浅睁开眼,看着那白玉瓶,眼眸有些酸涩。
她没有伸手接药瓶,而是艰涩开口:“我要见师父。”
紫嫣行礼之后,推门离去。
须臾之后,门被人用仙力推开,一道清风俊朗的身姿飞身而入。
陌垣一袭白袍,他拧了拧眉,神情冷淡:“听紫嫣说,你想见我。”
白浅转身面对他,未行师徒之礼。
“陌垣,当初你曾说,当我修炼步入正轨,便会娶我为妻。”
此刻的她,不再是陌垣的徒弟,而是一个世间寻常女子,等着心上人兑现承诺。
她的话音刚落,陌垣眉眼倏地冷沉下来:“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白浅见他顷刻冷了脸,心间说不上是苦涩还是凄凉。
果然,陌垣不会娶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继续自取其辱。
“弟子懂了。”白浅深吸一口气,双眸平寂如水:“如今弟子灵力低微,恐难能继续修炼,自请断去师徒情分。”
第五章 情根深种
陌垣看着此时的白浅,不知为何心口有些淤堵。
他蹙紧眉,竭力忽视。
“灵力低微就更应该勤加修炼!”
白浅脸色微白,抬头看见了陌垣的脸,依旧那般清逸俊朗,却没有半点她渴望看到的情愫。
倏地,胸口传来一阵酸楚。
陌垣不愿意断却师徒情分。
而是让她勤加修炼……
可在这月华殿,她如何继续修炼?!
白浅想起之前红缨所说之事,自己是让瑟楚仙子醒来的药引。
一股寒凉的气息从心脏传递到四肢百骸,让她不由发颤。
白浅看着陌垣俊逸依旧的脸,将所有的疑问纷纷咽下。
她的视线环视了一圈月华殿,哑声出声:“师父,我可否自由出入月华殿?”
陌垣神情微变:“不可。”
他的眸光在白浅脸上停了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波澜。
白浅从不会过问此事,怎么今日……
“你灵力低微,只有月华殿对你而言最安全。”
陌垣匆匆说道,拂袖之间,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白浅怔怔看着陌垣离去的方向,眼角渐渐湿润。
师父,这里真的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
夕阳散落,天边传来一阵雄厚鸟鸣。
白浅心中一惊,眸中划过喜意。
她看向守在一旁的紫嫣,嗓音染上一丝雀跃:“是岑今!”
白浅连忙朝院中奔去,忽见天边飞来一只赤鸟。
赤色巨鸟羽毛流光溢彩,一阵仙雾散去,只见一名玄色衣袍男子立在院中。
白浅面上一喜,惊呼出声:“岑今!你游历归来了!”
岑今曾是白浅的灵宠,机缘巧合修炼成人形后下山游历,已多年未归。
两人像亲姐弟一般交谈着,毫无半点生分。
看着眼前宛如翩翩少年郎的岑今,白浅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和黯然。
以后若是她离开天灵山,他可会好好在此生活?
岑今看着她,想起自己听见的那些弟子口中的流言蜚语,神色担忧不已。
他犹豫再三还是温声开口:“姐姐可还是对他情根深种?”
白浅眸色微闪,嘴角笑意淡去,却没有接话。
她看着岑今,试探性问道:“若是有一天我离开天灵山,你可会好好留下?”
“若是姐姐离开,弟弟绝不会留下!”岑今没有丝毫犹豫,掷地有声的回道。
白浅浑身一震,这一刻,心间划过暖流,却又有些酸楚。
她很清楚,岑今若是跟着自己,只怕会受很多苦。
他必须留在天灵山,毕竟这里灵气充沛,适合他修炼。
白浅想起瑟楚的事情,心底的念头愈发坚定。
自己断不能让岑今担忧。
她和岑今说了许多话,直至月上柳梢,岑今方才离去。
半月匆匆而过。
白浅自从知晓月华殿禁制以后,每到夜深她都会暗中去冼星海吸收灵力。
那里灵力尤为充沛,对她修炼极有帮助。
这日,她和平常一样,朝着冼星海飞身而去。
月光皎洁,四处静悄悄。
白浅掌心结印,想看一眼自己修炼到何境地,忽然她眸光一亮!
自己居然只差些火候,就要突破了。
白浅连忙将结印收了,匆匆离去。
若是突破之际,势必会引来天雷,到那时她就是想瞒着陌垣也瞒不住了。
翌日夜深。
月上柳梢,月华殿恢复了寂静。
白浅等紫嫣离开以后,方在院中练剑。
她掌心化剑,按照陌垣所教的剑法,挥剑而去。
因着修为的大幅增长,让她御剑更为有力。
忽然,起舞弄剑间,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出现在白浅眼前。
好似一团迷雾,叫人看不清晰,依稀可见是一名淡雅脱俗的女子。
白浅神色大骇,慌忙中拔剑而去,长剑指着那人:“你是何人?”
第六章唯一的徒弟
那名粉裙女子只是含笑看着白浅,神色恬静。
她唇瓣张了张,声音缥缈似从远处而来:“你不记得我了?”
白浅神色怔怔,莫名觉得眼前之人很是熟悉。
这种熟悉之感好似她们从小便在一起一般。
忽然,白浅只觉识海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
她死死捂着头,神色痛苦。
待那抹疼痛渐渐消散,白浅抬眸看去之时,眼前哪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白浅心中只觉奇怪,刚刚的一切好似一场梦一般。
……
又过了十日。
白浅驾鹤朝着苍梧山而去,近些日子她都在这里练剑。
冷风呼啸,树影透着细碎的光,一派祥和。
白浅掌心灵力凝聚,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抬眸看去,看着熟悉的衣袍,是苍梧山弟子。
白浅不想让人发现自己修炼之事,
忙隐藏于大树之后,尽力将气息压制。
“听说尊上又收了个徒弟,是早些年从山下带回来的,一直都关在月华殿。”
“她算什么徒弟,尊上都没让她行拜师礼,她可不像瑟楚师姐一样,可以参加婆娑试炼。”
“嘘,别再说婆娑试炼了,师姐就是在那里……”
他们的谈话声音越来越远。
躲在大树的白浅双眸倏忽间睁大,脸色刷白。
她以为瑟楚仙子只是陌垣的心上人,原来她也曾是他的徒弟!
白浅恍惚间想起陌垣曾说过:“你是本尊唯一的徒弟。”
她还记得那日他清冷的神情和话语中的坚定。
心口的酸楚排山倒海而来,快要将她淹没。
原来陌垣曾经许诺的那些话,从来都不是自己!
白浅回到月华殿,怔愣着看着天边盘旋的仙鹤。
阳光大盛,透着灼热,可她却觉得心冷至极。
白浅声音有些哑,轻声唤了一声:“紫嫣。”
守在门外的紫嫣推门而入:“白浅姑娘,你找我?”
白浅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告诉我,尊上除了我,可还有别的徒弟?”
她知道紫嫣服侍陌垣近八百年,若是真的有那位师姐,紫嫣不会不知。
紫嫣眸光闪了闪,眉眼掠过一抹挣扎。
“白浅姑娘,尊上让我不能告诉你。”
白浅只觉自己的心好似被刀剑穿透,密密麻麻的痛楚袭来。
她跌跌撞撞朝着云泽殿而去。γβ付費獨家
云泽殿。
白浅推门进去,看见陌垣正在翻阅着书册。
“你来做甚?”陌垣对她的贸然闯入很是不悦。
白浅喉间酸涩,好半天深吸一口气,艰涩发问:“陌垣,我是不是有个师姐?”
陌垣手一顿,锐利如刀的视线看了过去,凉声开口:“未曾。”
白浅深深看了陌垣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执拗,好似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可我听其他峰弟子说,我有一个瑟楚师姐。”
陌垣脸色霎时阴沉下来,嗓音带着薄怒:“这个名字,不是你能提的!”
话音刚落,他拂袖离去,转眼间消失在了殿内。
空气里的熏香缓缓萦绕。
白浅这一刻明白了陌垣的态度,心如死灰大抵就是如此。
她深深看了一眼云泽殿,而后毫不犹豫朝着月华殿而去。
月华殿。
白浅收拾了几件衣裙当做行李,她眼中的光亮已然寂灭。
她伏在桌案前,提笔一笔一画写下了一封信。
“师父,我要走了。”
“你我皆知,所谓的师徒情分,不过是一个谎言。”
“白浅不曾后悔来过,亦不后悔离开。”
“陌垣,保重。”
白浅捧着还未写完的信,有很多话想同他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墨晕开了一点,她回过神来,把信搁在桌案上。
白浅带着简易的行李,朝着殿外走去。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待了百年的宫殿,转身离去,一次也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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