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罕见解释的顾安霆，喉咙像卡了一块骨头，几乎窒息。我不是傻子，在诡谲的商场上挣扎沉浮，自然能听懂很多话背后的真意。可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很多年，受尽委屈都不愿离开的男人，还是想再问清楚些。“所以强拆这件事，你是知情的，对吗？”顾安霆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要否认。但他却说：“是我让的。”
我看着罕见解释的顾安霆，喉咙像卡了一块骨头，几乎窒息。
我不是傻子，在诡谲的商场上挣扎沉浮，自然能听懂很多话背后的真意。
可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很多年，受尽委屈都不愿离开的男人，还是想再问清楚些。
“所以强拆这件事，你是知情的，对吗？”
顾安霆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要否认。
但他却说：“是我让的。”
轰！
外面突然一声惊雷，我被吓的一抖。
爸妈去世后，我很害怕打雷，更怕雷雨夜。
但现在，这些和眼前这个男人相比，却好像不算什么了。
“你让的……”
我声音都在颤：“你明知道我爷爷住在那儿，明知他不愿意搬走，你没有去劝，反而让底下人采用这样的方式，导致我爷爷发病，危在旦夕！”
顾安霆皱了皱眉：“作为顾氏集团的总裁，我只是做出了正确的决策。”
可你还是我的丈夫！
我在内心里嘶喊，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公婆的不喜，顾梦星的针对，顾安霆的疏远……
过往哪怕经历这些，我都还是怀着一腔热忱去爱他。
但此刻，我有些爱不下去了。
“病人家属在哪儿？”
我回头，看着推门出来的医生，迎了上去：“我是。我爷爷怎么样了？！”
“病人心肌梗塞，送来晚了，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办理后事吧。”
办理……后事？
我茫然的看着医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会的！不会的！”
“医生，我求求您，再去救救我爷爷，无论用什么方法，不论花多少钱，求求你把我爷爷救回来！”
我抓着医生的手，恨不得跪在地上哀求。
“柯艾柔，你别为难医生。”顾安霆过来扶我。
我甩开他的手，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恨。
过往我曾经无数次期盼着他能来牵我的手，来抱我，来吻我……
现在，我却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最爱我的爷爷死了。
我最爱的顾安霆，是凶手。
我活了二十三年，亲手操办了两场葬礼。
一场是父母，一场是爷爷。
墓园里，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像知道我的难过。
我撑着把黑伞，跪在三座坟前，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顾安霆也来了。
他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我旁边，俨然一副好孙婿的模样。
可我忘不了七天前在医院，他是怎么冰冷无情，公事公办要我放弃追究顾氏责任的。
“顾安霆，你走吧。”
不止是我，九泉之下的爸妈和爷爷估计也不想看见他。
我没抬头看他，却还是感受到他看过来的目光。
他好像看了我好久，才说：“好。”
他走了。
我没回头。
脚步声又停了。
我听见顾安霆说：“等你情绪缓和好，我们聊聊。”
聊什么呢？
我想了很久，才有了猜测。
拆迁闹出人命，为了顾氏的名声，他确实要好好和我聊聊。
但是我不想。
人命轻贱，有时候几万块就能搪塞。
人命又贵重。
就像哪怕我有几百万，都救不回爷爷的命。
我陪着爷爷和爸妈待了很久，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
夜色沉寂，酒吧却热闹欢愉。
我坐在吧台的椅子上，看着舞池里的人挥舞着肢体，纵情享乐。
面前金汤力的杯子，摞了一个又一个。
即使它酒精度不高，我也有点醉意熏然。
莫旭仁找到我时，眸子里都是怒意：“你的胃都什么样了？不要命了？！”
爷爷出事时，他在英国处理利晟集团的合作案，我就没多打扰。
“放心，爷爷的事处理好之前，我很惜命的。”
我惯性玩笑着，也将胃里翻涌的痛忍下。
莫旭仁却没跟着我一起笑。
他紧凝着眉，看着我说：“你想好了？你和顾安霆毕竟是夫妻。如果真的要起诉到法庭上，就不怕影响你们的感情？”
我托着腮，想了想，最后问了一句：“你觉得，顾安霆爱我吗？”
我等了莫旭仁好久，他才开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刚刚得到消息，顾安霆要拆解欣安，以后‘欣安’将不复存在。”
……
曾几何时，顾安霆这个名字就是我的蜜糖，听到都觉得甜。
如今，却觉得像是噩梦。
胃里翻搅着疼，我坐都坐不稳，整个人被折磨的从椅子上滚下来。
我一声一声的呕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样。
鲜红的血掺着酒液泼在地上，把莫旭仁吓的够呛。
“艾柔，你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就来抱我。
我没有力气，只能喘着气说：“送我……回家。”
莫旭仁有些不赞同，但也许是看我太惨，还是没拒绝。
……
车停在我和顾安霆的家时，门口还有一辆车。
车灯亮着，也照清了车前的两道身影。
顾梦星正紧紧抱着顾安霆，她说了什么，我听不清。
顾安霆却好像看见了我，摘下顾梦星搂着他脖颈的手臂，带着她往我这儿走。
“要走吗？”
我回头看了眼一脸担忧的莫旭仁，又看了看顾安霆，说了一句：“旭仁，我们换个位置吧，我来开车。”
莫旭仁愣了下：“为什么？”
我笑了笑，很认真的说：“因为……我想撞上去。”
第9章
我不是圣母，我只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我也有很多阴暗的小心思。
但也知道，有些事，能想，不能做。
“说说而已，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对莫旭仁说着，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看到我，顾梦星的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
我不想搭理她，只想和顾安霆好好聊聊。
“一会儿有事吗？有事也推掉吧，我们聊聊。”
顾安霆明显怔愣了下。
也是，这三年我尽量磨平自己的性子，做一个懂事，贤良，温柔的妻子，儿媳。
他应该很久没听过我这么命令的语气了。
“哥哥还要送我回家，你的事不重要的话就再等等呗？”
顾梦星笑看着我，好像笃定我会同意。
然而，我没有。
“你也可以继续去送她，但之后我们都不用聊了。”
说完，我直接进了客厅。
客厅墙上，还挂着我和顾安霆的婚纱照。
很大一幅，几乎占满了整根罗马柱。
顾安霆进来时，我刚爬上梯子，把照片摘下来。
“摘它干什么？”顾安霆走过来帮忙，“我来吧。”
我没矫情，将位置然给他。
顾安霆脱了西装外套，一身白衬衫，伸手去摘婚纱照时，腰线崩得笔直。
我看着这画面，总觉得有些眼熟。
陡然想起，三年前这幅婚纱照，也是顾安霆亲手挂上的。
这也算……有始有终？
我忍不住思绪乱飘。
“又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就看到顾安霆疑惑的目光。
“没什么。给我吧。”
我从顾安霆手里接过婚纱照，又去杂物间找到工具箱，然后当着顾安霆的面，一点点撬开相框。
最后一根固定钉取下来的时候，照片倏然收缩，卷成一团。
我坐在地毯上看着，累的没力气再去展开。
顾安霆的耐心好像也告罄了。
他不耐烦的问我：“你今晚到底要干什么？”
我抬头望着顾安霆，轻声问：“是你要干什么。阿霆，你不该跟我解释解释‘欣安’的事吗？”
顾安霆一怔：“你知道了？”
“嗯。你之前说会找专业人士帮我管理欣安，但现在的发展和你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我盯着顾安霆，不放过他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但最后，他连一点儿抱歉都没有。
“即使欣安被顾氏吞并，但它还在，只是换个名字而已，你别太玻璃心。”
我在期待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在酒吧里狼狈成那样，都还想着回来问一问的自己，可笑又可怜。
我拍掉掌心的灰，站起身迎上顾安霆的目光：“顾安霆，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如果不是讨厌，怎么会这么做呢？
“你别乱想，那是公事。”
小的时候我就听人说，要公私分明。
我以为这是个好词，现在才明白，它代表着不近人情。
我不想再聊下去了，干脆往外走。
“柯艾柔，你又去哪儿？”
顾安霆在喊我，可我却不想回头。
出门时，莫旭仁的车还在。
我很自然的上了车，看着家门口追出来的顾安霆，对莫旭仁说：“开车。”
引擎声轰鸣。
我看着侧方镜里顾安霆越来越小的身影，竟觉得劫后余生。
这天之后，我把手机关机。
白天处理欣安的事，晚上就随便找个酒吧过夜。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药也吃的越来越多。
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即使莫旭仁每天都变着花样的带我吃各种滋补的食物，都没有半点改善。
一个月后。
我照旧找了间酒吧，包了个卡座，打算在人声鼎沸间入睡。
昏昏沉沉间，却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顾安霆。
像是信号器被叫醒般，我下意识的向声源处靠近。
隔壁卡座里是顾安霆的朋友，结婚时，他还是伴郎。
我想着那些过去，乏味的想要退离，却听到了我的名字。
“柯艾柔啊？也是个傻子！”
“当初顾安霆是因为知道顾梦星喜欢自己，为了断妹妹的念想才跟她闪婚的！”
第10章
原来是这样。
时隔三年，我终于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
莫旭仁打来电话时，我正在我和顾安霆的家。
一切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
婚纱照也还是那么被拆分开，扔在地上。
一个月了，上面积攒了一层的灰。
我没嫌脏，一点一点的将婚纱照铺开，然后找了把剪子，从我和顾安霆的中间径直裁开。
他是他，我是我。
泾渭分明。
之后，我找遍了房子里所有我和顾安霆的合照，一张一张，全部裁开。
莫旭仁就在视频里看着我这么做，也不打扰。
他脸色很疲惫，这些天他前前后后一直在帮我跑爷爷和欣安的事，还要处理自己公司的事务，分身乏术。
见我停下来了，他才开口：“柯爷爷的事件报告已经提交了，具体的开庭时间还要等通知。”
“欣安现在还在你名下，你不愿意，顾安霆除了打压，也没别的操作空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病，我联系了国外的医院，等我忙完这段，带你去看看。”
莫旭仁一句接一句，像极了爷爷在时，对我的唠叨。
“旭仁，谢谢你。”
这句话我很诚心。
莫旭仁笑了笑：“那要不要以身相许？”
“好啊，下辈子有机会的话。”
这辈子我无法回报，如果真有下辈子，我也真心愿意。
我看着莫旭仁愣住的面容，摆了摆手：“你忙吧，我……还有些事要做。”
“好。”
莫旭仁回完，我挂断了视频，低头沉默了很久。
我没告诉任何人，其实我很怕疼。
癌症的折磨让我疲惫不堪。
我不知道还要这样多久才能不再痛了，也不想无休止的等下去了。
于是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在这之前，我和顾安霆之间，还差个结局。
之后，我找了几个大箱子，将我的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
能捐的捐掉，不能的，就扔。
顾安霆回来时，我刚解决完最后一件东西，要离开。
四目相对，他看着空了大半的客厅，很生气：“柯艾柔，你这算什么？”
看到我时，顾安霆明显顿了下。
他皱起眉：“你病了？怎么瘦成这样？”
我没告诉他，说过了他不信，就没必要再说第二遍。
我想了想，回了他第一个问题：“分家？”
我其实不太会处理感情的事，顾安霆是我的初恋，应该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恋人。
但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确定的结束。
“顾安霆，去离婚吧。”
顾安霆一愣，然后拒绝：“不可能。”
我有些不理解，但又恍悟。现在顾梦星还没放弃，他怎么能给她希望。
“那就算了，不过以后我不会回来了，你……”
还要跟顾安霆说些什么呢？
我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到，干脆不说了，往外走。
路过顾安霆时，他拽住了我。
“柯艾柔，我以为一个月的时间够你冷静。”
他总是站在一个上位者的角度，来指责批判我。
我突然来了火气，设想好的体面收尾也做不到了。
“你怎么敢叫我冷静？顾安霆，你做的那些事，足够我恨你。”
我甩开顾安霆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久违的艳阳天，晒得我有些发昏，却慢慢消了火气。
律师事务所。
我找到这里最权威的律师，立下了遗嘱。
“我死后，名下欣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全部留给莫旭仁。”
这样，即使顾安霆作为我的丈夫，也没办法得到欣安。
他伤害了我，还伤害了我的亲人，这样不算过分吧？
不算。
我自问自答着，一身轻松的，奔向死亡。
……
顾安霆家里。
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脑海里全是柯艾柔那句：“顾安霆，你做的那些事，足够我恨你！”
她……恨自己？
顾安霆深邃的眼里闪过些茫然。
好久，他才有了意识，蹲下身捡起那些只剩一半的合照。
上面明明只剩下了自己，可脑海里却清晰的拼接出了另一半柯艾柔的模样。
顾安霆看了半晌，拿着这些碎照上了楼。
一间一间，直到卧室。
这里还残留着柯艾柔的些许气息，他走进去，沉默的伫立了很久。
夜色深沉。
顾安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做了个梦，梦到了向柯艾柔求婚的那天。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笑。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戴上那枚戒指。
她说：“阿霆，我不恨你了。”
然后转身，走远。
说不出的心慌蔓延，顾安霆下意识想追上去，却一脚踏空——
他猛地惊醒起身，喘着粗气，慢半拍才听到门铃声。
只是场梦而已。
顾安霆想着，下楼去开门。
门外，莫旭仁和一个陌生男人站在一起，神色奇怪。
顾安霆刚要开口问，陌生男人就开了口：“您就是柯艾柔小姐的丈夫，顾安霆先生吧？”
听到柯艾柔的名字，顾安霆心咚跳了下，嗓子有些发干：“我是，你……”
“我是柯小姐的委托律师，特地来向您和莫先生，宣读她的遗嘱。”
第11章
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
屏息的那几秒，顾安霆的脑海就像走马观灯般闪过很多画面。
可全都敌不过律师最后的那一句：“遗言。”
……
“不可能，柯艾柔怎么可能死！”
顾安霆紧皱着眉，一把将门关上，将两个人关在门外。
他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想起柯艾柔离开时的一幕幕，她还在说恨他，怎么可能会寻死！
是假的！
莫旭仁是故意骗他的！
顾安霆想着，拿过手机就给柯艾柔打去电话，决定戳破莫旭仁这可笑的谎言。
但被接起时，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莫旭仁的声音——
“顾安霆，如果可以我比你更不想这个噩耗是真的。”
“但艾柔，确实死了。昨晚，她在西郊跳楼自杀了。”
西郊。
这两个字如雷轰在顾安霆头顶。
他僵硬的重新打开门，看着同样拿着手机的莫旭仁：“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艾柔的遗言，你必须听完。”
顾安霆沉默看了他很久，将两人让了进来。
“柯小姐将自己名下欣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全部给了莫旭仁先生。”
“本来是不需要通知顾先生您的，但因为您是柯小姐的丈夫，按照法律，您拥有继承权。”
“但因为柯小姐立有遗嘱，我们还是按照逝去人的主观意愿进行分配。”
顾安霆对这些没有兴趣，他看着莫旭仁：“她的……尸体在哪儿？”
莫旭仁却没说。
宣读完遗言后，律师和莫旭仁就离开了。
顾安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自己和柯艾柔的手机，一遍遍拨打。
听着铃声一遍遍响起，他一遍遍挂断。
终于将柯艾柔死亡的现实，刻进脑海。
天又黑了。
顾安霆恍惚中，又梦到了柯艾柔。
那是一片仓库。
他跑上去，一眼就看到绑在窗台上的顾梦星，以及被绑匪刀架在脖子上的柯艾柔。
“哥哥，救我，救我。”
顾梦星哭得梨花带雨，好不让人怜惜。
反观，柯艾柔却心灰意冷，身上的衣服都被撕开，露出诱人的脖颈。
顾安霆看着这一幕，心都在收紧。
绑匪用刀抵着柯艾柔的脖子：“顾大总裁，怎么样，妹妹和老婆，你只能选一个。”
顾安霆想让他放开柯艾柔。
可还没等开口，他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放了星星。”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顾安霆想要否认自己的话。
可是晚了。
下一秒，他看见柯艾柔挣脱开绑匪，站上了窗台，然后，一跃而下！
“柯艾柔，不要！”
顾安霆疯了一般朝前奔去，可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抓到。
“嘭”！
最后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蔓延的血，像是无穷无尽，染红了柯艾柔的白裙。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顾安霆神经，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血管！
楼下。
顾安霆双目赤红，看着面前浑身浸在血里的女人，他想走上前，双脚却像灌了铅。
梦里的柯艾柔……也要死了吗？
顾安霆像被定住，只能看着救护车把柯艾柔拉走。
声音响彻在耳边。
十分钟，仿佛是顾安霆这辈子渡过最漫长的时间。
一路上，医生都在对柯艾柔做着紧急抢救，但都没有效果。
终于到了医院。
柯艾柔又紧急被送进了抢救室，情况一度危机。
医生甚至都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可全都被顾安霆严厉打回去了。
他想，如果梦里救下了柯艾柔，能不能也改变现实。
“救不活柯艾柔，我让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众人顿时被吓得出了冷汗，谁都知道这位是华兴集团的总裁，得罪不起，只得任命的又钻进抢救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安霆始终守在外面，不曾离开。
要是现在柯艾柔还有意识，那她一定会觉得好笑。
前不久还公开要和她离婚的男人，此刻却满面愁容的等在外面，只觉得可笑。
终于，抢救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医生捏着一把冷汗，却还是不得不告知顾安霆这个消息。
“顾总，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顾太太没有求生意识，脑电波消失……”
第12章
顾安霆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医生直视着男人疲惫的双眼，一字一句解释：“现在顾太太就是一个活死人，没有知觉，没有意识，只是用呼吸器和药物吊着一口气。”
“顾总，与其这样折磨，还不如让顾太太好好离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半响，顾安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医生再次沉声开口：“顾总，现在就看你这边的决定，是继续靠药物维持，还是放弃治疗。”
顾安霆再度沉默，周易在一旁没有做声。
他了解自己的总裁，越是平静的时候，代表内心越是纠结。
终于，在大家都以为顾安霆要选择放弃时，他开口了。
“维持治疗。”
他不想失去柯艾柔，非常不想，一万个不想。
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哪怕只是留下她的躯体，他也要留下她。
只要柯艾柔还活着，他就觉得他们之间还会有可能。
医生在听到顾安霆的回答后，立马转身进了抢救室。4
抢救室的灯又再次亮了起来。
顾安霆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向冷静的大脑，里面不断回荡着医生的那句话，没人知道他有多紧张。
过了一会，他才感觉到身后站着的特助。
“仓库外的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打好招呼了吗？”
周易上前一步回答：“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只要谁敢乱说出去，律师函将会送到他们的手上。”
顾安霆背靠在椅子上，手抚上眉心：“医院这边，封锁消息，不要走漏一点风声。”
周易点头应下，然后下去处理了。
顾安霆转头盯着抢救室的灯，内心充满希翼。
简单包扎了一下的顾梦星走了过来，她看着顾安霆眼里的担心，内心嫉妒的因子作祟。
但面上还得装作难过的样子。
“哥哥，我听说柯姐姐还在抢救，星星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过来了。”
顾安霆回头瞥了一眼，是顾梦星，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顾梦星手臂上缠着纱布，隐隐还有血渍渗出。
可顾安霆却是一脸平静的凝望着，眼里没有之前万分之一的疼惜。
因为这样鲜红的血，他在柯艾柔那里看到了更多，更多。
想到这，顾安霆收回了目光，垂下了眼眸。
“受伤了就回去吧。”
话还是关心的模样，但语气却像变了一个人。
顾梦星怔在原地，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星星想陪着哥哥。”
顾安霆却不动声色的躲过了女人的触碰：“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看着落空的掌心，顾梦星只能竭力忍住内心的情绪。
她装作懂事的样子：“好，那星星就先回去了，相信柯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顾安霆看着顾梦星的背影，眼神变得复杂。
天色渐明，朝阳落在脸上，有些刺眼。
顾安霆抬头挡住阳光，站起身，抬头看向抢救室的灯。
下一秒，灯灭了。
医生推着柯艾柔出来，然后又马上转入了重症监护室。
这之后，医生才摘下口罩，对着顾安霆沉重的说道：“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但是药物毕竟不能百分百维持顾太太的生命气息，具体能撑多久，就看顾太太自己了。”
第13章
这一次，顾安霆没有发火。
漠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就朝着重症监护室走去。
众人也歇了口气：“这位大佬终于走了。”
……
重症监护室外。
顾安霆手放在玻璃上，视线直直地看着里面浑身插满仪器的柯艾柔。
她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整个脑袋都缠满了纱布。
顾安霆的眉头渐渐皱起，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痛，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到了探视时间。
顾安霆蹲在床边，握着柯艾柔冰凉的手说：“只要你醒过来，我保证再也不会惹你生气，再也不会不相信你。”
结婚前，他许诺会照顾柯艾柔一辈子，疼爱这个女人一辈子，可是后来，他却并没有做到。
他施压打压她的公司，明知道那是父母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却将她一步一步逼到了绝路。
还污蔑和别人有染，失望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造成的，而是一次又一次积累的。
所以，才会导致，柯艾柔连怀孕的消息都不愿意告诉自己吧……9
顾安霆眼尾泛红：“等你醒来，只要你醒来，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我们会好好的把孩子抚养长大，好不好，只要你醒来。”
“艾柔，对不起……欠你的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还清，希望你还能给我机会，如果……不给……也没有关系。”
只要你能够好好活着，其他的顾安霆已经都不在乎了。
现实里失去过一次，他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即使明知是梦，顾安霆也要柯艾柔活！
顾安霆不停地揉搓女人柔软的小手，舍不得离开一步。
护士走了过来：“先生，探视时间已过，还请您离开。”
顾安霆这才茫然的走了出去。
周易处理完之前顾安霆交代的事情，走了过来，轻声道：“顾总，您都熬了一晚上了，先回去吧，太太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顾安霆闭了闭眼：“联系国内外的权威专家，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柯艾柔重新醒过来。”
周易愣了一下，之前医生的话他也听到了。
柯艾柔这个情况，还能怎么好转，可，他也不好说什么。
下一刻，他回：“好的，顾总。”
顾安霆回到明山别墅。
刚走进房间，就看到柯艾柔给自己买的睡衣，整齐的叠放在床上。
思绪一下子回到以前。
柯艾柔给顾安霆放好洗澡水，拿着睡衣走过来：“安霆，这是我给你新买的睡衣，是情侣款哦。”
顾安霆眉头微皱，言语里带着嫌弃：“我不需要。”
他的大多衣服都是定做的，颜色也是以暗色为主，像这么与众不同的睡衣，他是从没有穿过的，所以也就自然很讨厌柯艾柔做这些。
现在想想，那时候，柯艾柔应该是很失落的吧。
这一次，顾安霆洗完澡后，真的穿上了她买的情侣款睡衣。
躺在床上，可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柯艾柔浑身似血躺在冰冷的地上的模样。
拿过手机一看，里面有很多的未接来电和信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来自柯艾柔的最后一条信息。
“往事归零，爱恨随意。”
第14章
顾安霆敲打着屏幕，几秒后形成了一句话。
“旧事重提，情意难收。”
回复完柯艾柔的短信，顾安霆就关掉了手机。
她拿着床头柜上的那张合照，神情温柔地阖上了眼睛。
黑夜中，柯艾柔蹙眉看着这一幕，微微一愣，渐渐地，眼神变得复杂。
四周静谧了片刻。
她才走上前，将被子轻轻盖在男人的身上，可试了好多次，手都无法碰到被子。
最后，她无力的笑了笑。
片刻后，一脸平静的走了出去。
顾安霆心里一惊，像是有感应将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惊叫出声：“别走！”
他睁开双眼，眼前漆黑一片，只有一束清冷的月光。
眼角还残留着一丝惶然，手下意识的往旁边一伸，什么都没有。
顿时，思绪回笼，眸光逐渐变得暗淡。
他刚刚梦到柯艾柔满脸失望的离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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