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烟下巴抵着膝盖,闷闷的应了一声。“当初我让你贮备粮食,你没有问我为什么,现在知道答案,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挺阴险的?”“确实挺阴险的。”秦珞笑,“小心点,不定什么时候,我连你也卖了。”
当晚,将士们终于吃了一顿饱饭,而且还有肉。
沈泠烟给他们送粮食的事传遍军营,将士们感恩沈泠烟,而大家更心照不宣的是沈泠烟是秦珞的夫人,这份恩更该记在秦珞头上。
还有说为了给他们筹集粮食,秦珞倾家荡产的说法。
自此全军上下一片忠心,只是以前忠心朝廷,现在忠心他们的主帅!
自前日打了一仗,北金元气大伤后,这两日倒是安生下来。趁这个功夫,秦珞回了一趟雁归城看望沈泠烟和女儿。
他将女儿抱在怀里举高高,在院子里捉蚂蚁,在泥水里打滚,两人都玩疯了。
夜里哄着行意睡着了,秦珞和乞丐在院子里喝酒。
乞丐喝高了,嘴上不把门,感叹了一句:“你这一招真高啊。”
秦珞睨了他一眼,“喝你的酒,少废话!”
乞丐啧啧摇头,“你让苏氏借着灵云粮铺的旗号,在所有人无所察觉之下,贮备了大量粮食。你等得就是今日,用这些粮食收买军心,让整个镇北大营为你秦珞所用。”
秦珞灌了一口酒,“我又没料到会打这一仗,没料到朝廷不肯拨粮饷。”
“不,你料到了!”乞丐打了个酒嗝,“义父都夸过你料事如神,你虽然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但你知道北金和大荣交好并无诚心,早晚扔会打一仗。”
“我如果真能料事如神就好了。”
“你只是没料到九公主会出事。”
秦珞举着酒壶,一口气将里面的酒喝干了。
“老大,你信任义父吗?”
乞丐猛地一个激灵,抬头诧异的看向秦珞,“你这说的什么话,别忘了你的命是义父救下的,不然当年你就随陆家一起被砍头了!”
“我是问你。”
“我自然是……”
“别这么快下结论,当初你跟随义父是为家人报仇吧,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仇人已经是义父的盟友了,你还那么坚信吗?”
乞丐眼睛眯起,静静看了秦珞一会儿,随后笑道:“老七,咱们都是当儿子的,大逆不道的事万万不能做,大哥可是好心提醒你了。”
说完,乞丐晃悠悠的走了。
沈泠烟从屋里出来,在秦珞身边坐下。
“刚才乞丐的话,你都听到了吧?”秦珞问。
“嘿,我又不傻,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对你耍心眼?”
“有吗?”
“有。”
秦珞拉过沈泠烟,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如果你骗了我,那就一直骗着,别让我知道真相,我这人心狠,说不定真会杀了你。”
“秦珞,我跟你说过,我有预知未来的本领,还给你算过,你这人命薄,会死在我前面。”
“咒我?’
“真的。”
秦珞挑眉,“那我倒要问问,可有什么法子能改变这命数?”
“还真有。”
“哦?”
沈泠烟伸出手指抵住秦珞胸口,“把金悠从这里赶出去。”
秦珞一把抓住沈泠烟的手,眼神变得锐利且冰冷。
沈泠烟叹了口气,“但你做不到。”
她退后一些,抽回自己的手,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救不了你。”
接连几次失利,北金朝廷震怒,收缩对西越的战事,重心往大荣这边转移,同时继续增派兵力,以十万之众强压镇北关三万军力。
接下来一个月,北金几次打到镇北关城门,镇北军开始吃力起来。
这时候粮饷又开始短缺,沈泠烟一方面从各地筹粮一方面发动雁归城的百姓们捐粮,上下军民一心。
正在最艰难的时候,西越攻破防线,直剿北金军营,让北金伤亡惨重。北金不得不往西边增军,而趁着这时候,镇北军迅速反扑,利用地形优势,逼得北金大军连退上百里,退回他们自己的边城,形成了大荣兵临城下的逆转之势。
这些前线战况都是乞丐跟沈泠烟说的,最后还道:“老七是真厉害,在镇守朔西一线的时候就和西越打好了配合,两方一松一弛,一攻一守,打得北金手忙脚乱。北金这一次真是吃了大亏,想来这一仗应该快要结束了。”
如乞丐所料,半个月后,北金两面撤军,退回他们的关隘,龟缩着不敢再出来耀武扬威了。
这一仗打得漂亮,打得人心振奋。
不久等来朝廷的旨意,却不是嘉奖镇北军,而是让秦珞速速班师回朝。
沈云舟沉下一口气,“陆帅一回京,褫夺军权事小,只怕还要追究战争之责,恐凶多吉少。”
“那便不会了。”魏天道。
沈云舟看向秦珞,瞳孔一缩,“除非……”
秦珞看向沈云舟,眼神锐利几分。
沈云舟笑了笑,“这圣旨上不还有一句,此番让陆帅回京是为大婚,这可是喜事,咱们得恭贺陆帅,是吧?”
是吗?
魏天抬头,见沈泠烟站在门口,脸阴沉沉的,突然觉得朝廷降罪事小,得罪老婆事大。
主帅,保重!
第一百八十三章一刀两断
魏天和沈云舟都走了,沈泠烟站在门外,而秦珞站在门内。
四目相对,他逃避似的低下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等着挨训。
沈泠烟轻嗤,“我也应该祝贺你,这样一想,好像是第二次了。”
“我,不娶她。”
“你能做主吗?”
“……”
沈泠烟苦笑,“你娶一个,给她名分,你心里有一个,给她偏爱,那我呢,你给了我什么?”
“……”
“秦珞,你负我一世,还要再负我吗?”
然,秦珞只是低着头,连句承诺都给不起。
沈泠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讨债的,从上一世而来,但其实这一世的秦珞又不欠她什么。她被他抛弃,几十年的爱和不甘,这债太沉重了。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秦珞,他承受不起。
沈泠烟长叹一声,“算了,我不为难你,放过你吧。”
说完,沈泠烟离开。
她自镇北关回到雁归城,回到家里,秦珞也跟来了,只是不进屋,在院子里坐着。
当晚又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等到半夜,雪已经没过脚面了。
沈泠烟从窗子往外看,见秦珞还坐在那儿,耳朵冻的通红,头低低垂着,可怜兮兮的。沈泠烟一咬牙,一狠心,仍是不理他。
翌日,行意先醒了,咿咿呀呀说不停。
沈泠烟穿上外裳,想抱起行意,这才发现小家伙尿湿褥子了。她只好把小家伙转移到大床上,先将她衣服脱下来。
“咯咯……娘……”小丫头笑不停。
沈泠烟拧了拧她小鼻子,“小坏蛋。”
她刚给小丫头换好衣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来,接着听到有人向秦珞禀报。
“七爷,小金妃病重,但宫里非但没有给她延医用药,还让她带着出生不久的五皇子去龙御山祭祖。”
沈泠烟皱紧眉头,朝廷已经多次下诏,秦珞这边一直没有动身,宫里这是急了,用小金妃威胁他。
“这四皇子跟三皇子一母同胞,一直是支持三皇子的,本来太子之位于三皇子是板上钉钉的,但小金妃又为了一位小皇子,这就有了变数。此番让四皇子带小金妃母子去祭祖,而小金妃又生着病,途中四皇子稍稍用些手段,那小金妃可就危险了。而四皇子只消说小金妃是因病而逝,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乞丐叹了口气,“但你即刻班师回朝的话,途中过龙御山,便可保护小金妃母子平安,所以皇上摆明就是以小金妃母子的命胁迫你回京。”
秦珞一直没有说话,但沈泠烟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
这时行意玩自己的小脚丫,不小心往床沿翻了一个跟头,一下滚到了地上。
“哇哇!”小丫头大声哭了起来。
沈泠烟这才回过神儿来,忙抱起行意,而小丫头摔疼了,不依不饶的哭着,撕裂心肺的。
秦珞急忙跑进来,围着沈泠烟问:“怎么了?怎么了?”
沈泠烟看到他,一下没忍住,眼泪也出来了,随后将行意塞到他怀里,转而坐到床上哭。
小丫头身上穿着厚厚的,床又矮,能摔多疼,就是故意闹人的。见到爹爹来,装样子哭了一会儿,便又呲着小牙乐了。
只是回头看见娘哭了,小丫头愣了一愣,给秦珞指着:“娘……疼……呼呼。”
秦珞上前一步,但被沈泠烟瞪住。
“她会害了你的!”
秦珞皱眉,“谁?”
“金悠!”
“你胡说什么?”
沈泠烟有些崩溃道:“人是会变的,她已经变了,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为你的金悠了,你会死在她手里!”
“沈泠烟,我不容许你这样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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