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喜欢一个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绝对的公平,倒也没有绝对的差异,也是一种变相的能量守恒。网上就这么沸沸扬扬地吵嚷了一个月,时逾没再露头,我想他大概是避风头去了。他不来折腾我,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但我最喜欢的是他背过身之后连接脖颈处的碎发尾,随着他喘息的节奏起起伏伏,抚着温热却也扎手,每次动情的时候,我都会摸到这里,痒酥酥的像是捏住了他的软肋,也像是把持住了他泄洪的命门。
尽管我们现在的关系畸形至极,但我依然能苦中作乐。
外人看到的大概是他游刃有余地驾驭着这副好皮囊,而我看到的是皮囊下的性张力怎么能让我更愉悦。
发布会的流程大同小异,主持人简单介绍后,接下来就是对《潜行者 3》的亮点展示,其中更有几处取景是时逾亲自远赴英国参与拍摄的。我看到了利兹城堡和一些牛津周边的地貌,在游戏中随着主角的视角切换完美融合,这种冲击感是只有时逾能做到的近乎电影大片的效果。
我看得津津有味,除了时逾和他的团队,大概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潜行者》,这款游戏的雏形最早就是时逾从还在念书的时候搭建的。从故事大纲到人物,环境,所有细枝末节都是他一点点灌注进去的,包括对硬件环境的改造和升级,他都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我从一个对游戏毫无概念的门外汉,到潜移默化被他触动,再慢慢跟着他一点点学习,一起进步,到最后连着《潜行者》里边的很多 NPC 设计都有我的功劳。
作为一款战术谍报动作游戏,《潜行者》的世界观无比庞大,甚至是在第三部将被推上史无前例的巅峰。
在时逾的蓝图里,《潜行者 3》应该跳脱出冷战时期的硬武器对峙,增加迭代软武器的新玩法,甚至设定里应该大量加入人工智能 AI 作为第三方反派提高游戏难度,同时丰富剧情。
跳出我和时逾的过往种种,我是真心希望《潜行者》系列能大卖,不仅仅因为时逾这些年投注的心血,当然也代表我们也有实力做出如此精美绝伦的优质游戏。
然而随着游戏 Demo 演示进入尾声,我所能想到关于《潜行者 3》的所有新篇章都没能开启,相反所谓的手柄更新和武器库提升显得非常平庸和不尽如人意,场下议论纷纷,场面一度十分被动。
壹云数字娱乐的几位高层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悦和期待,皱眉的,喝水的,交头接耳的,竟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闲适,摆明了将难题抛给时逾。
于是接下来的提问时间,媒体的质疑声接踵而来。
“时先生,能说一下为什么之前官博发布的关于增设新主角 Lex 的构想最终没能落地么?”
“时先生,《潜行者 3》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硬件危机导致剧情迟滞?”
“时先生,你对《潜行者 3》有什么期待?以这一版的游戏 Demo 更新状况,您认为您的玩家和粉丝还会买单么?”
“时先生,您对于网上评价您江郎才尽的说法怎么看?”
……
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计其数,针对时逾更具杀伤力的围堵也是层出不穷。
时逾动了动唇,轻咳了声,紧随其后的是他温润有力的声音:“谢谢各位的积极提问,我很抱歉因为一些硬件原因,《潜行者 3》原先设定的新人物和玩法不能在这次展示会发布,但我可以保证的是,承诺的所有新元素会在三个月后如期而至。”
他的解释徐徐而来,不急,不慌,也不乱,瞬间抚平了躁动的媒体。
但就这点说辞打发不了精明的记者,于是马上有人说:“想请问如果游戏发布后,玩家也花了钱,但是最终发觉没能达到预期,到时候您以及壹云数字娱乐将如何回应?”
一句抱歉,完全不足以掩盖这场儿戏一般的发布会,事实上没人会相信时逾亦或是壹云会这么潦草得对待一款全球粉丝翘首以盼的游戏发布会。
所有人都在等着时逾的回应,时逾却没有立马开口,而是悠哉地靠着椅背,一点没慌。
反倒是壹云这边的高层急了,打头的抓了两次话筒都没抓稳,急着跳出来回应:“我们壹云自然是全力支持时先生以及《潜行者》,大家也知道《潜行者》这款游戏是我们壹云的招牌,同时也是时先生呕心沥血的作品,我们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以及最先进的团队和资源全力支持这个项目的发展。”
“当然了,大家也都知道,《潜行者》系列有今天的成绩,也得益于它的超前理念和庞大框架,必须倾注我们壹云所有的资源,所以这之间也难免会有些摩擦和困难,我们也在协调和完善,很抱歉没办法在这次发布会全部展示,但是大家要相信,有时先生在,《潜行者》一定会再创辉煌。”
我托着腮,嗤笑出声,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把锅都甩给了时逾,果然还是生意人,不管当初怎么三顾茅庐,出了事自然还是急着甩锅。
时逾成了众矢之的,自然就要背负更多的压力,但这好像是他的宿命,他生来就站在混沌的中心。
当然更有甚者,不嫌事大继续追问:“时先生,最近关于您个人情感生活的热搜一直挂在微博,想问下您对于这件事有什么需要澄清的么?”
“您对待《潜行者》会不会像对待您隐秘的爱人那样用完了就扔,始乱终弃呢?”
…….
我趴在那里紧盯着镜头里的时逾,记者的问题虽然刁钻,但他依旧应对自如,完全没有回应帖子的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总觉得他眼下青了一片,看着不是那么有精神,想来也是来回奔波加上游戏这头出事没休息好。
于是再听到那些针对他的犀利质问,我都会忍不住在心底骂上几句。
犯得着这么针对么?他做的已经够好了,就因为发布会不尽如人意,前两部《潜行者》的成功就能被瞬间抹杀么?
可一转头,我的脑中忽然就有了一条脉络分明的线,知乎帖子,《潜行者 3》的错漏,紧接着的发布会……这三者一定有必然的联系,应该就是冲着时逾来的。
这是一张庞大而又盘根错节的网,会是他的对家么?我细细琢磨着,可纵观现在游戏市场,并没有一款能和《潜行者》对标的竞品,又会是谁呢?
媒体提问时间结束后,时逾作了最后的补充和收尾:“感谢各位今天的到场,也谢谢大家支持《潜行者》。最后我还要再补充一句,《潜行者 3》目前确实存在一些内部问题需要解决,但不代表这款游戏将会止步于此,它所蕴含和需要呈现的部分,我在这里郑重承诺一定都会兑现。”
“如果最终达不到预期,我会承担所有责任引咎辞职,所有的损失由我一个人承担,绝对不会让大家花冤枉钱。”
他的话音落下,媒体那边安静如斯,只剩下快门的喀嚓声。
发布会结束,我关了直播,长长出了口气。
如果最终结果不好,他真的会放弃《潜行者》么?
我忽然觉得有些悲凉,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的事我自己亲身经历过。
我看着我爸的事业做到如日中天,看他朋友遍地,一呼百应,可一旦出现危机,资金链断裂,几近破产,照样树倒猢狲散,甚至还有人倒打一耙,到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半点温情可言。
我不禁想,时逾也会这样么?
忽然有点心疼他,凭什么就他这么坎坷,他已经吃够了生活的苦,老天还想怎么对付他?
刚起来点惆怅心,有客人喊买单,我瞬间清醒,立刻忙活起来。
女人悲惨的开始全都源于同情和可怜,我自己都深陷水火,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他的破事。
他既然选择站在风口浪尖,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没有走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下一篇章有什么新剧情等着。
而我,也早就已经选择走向不同的岔路。
6. 奇妙的治愈力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发布会后的整整一周里,玩家们群情激昂,《潜行者 3》从一开始的万众瞩目,转瞬被贬得一文不值。
各大游戏测评博主和主流媒体都在添油加醋,将矛头纷纷指向时逾。
而原本从热搜稍稍降下热度的逼宫帖子也被翻出来反复鞭尸,旁观者求锤,玩家粉丝们哀嚎一片,时逾的公信力大打折扣,然而发帖的楼主却依旧没有现身,也没有趁热打铁继续更新。
当初那些把时逾捧上高位的看客们,现在都在一水得回踩。
翻看那些评论的时候我开始唏嘘,我发现“喜欢”这种情绪有时候也可能很廉价。
特别是现在的社交媒体平台发展如此之快,要想把一个人的前程往事都挖出来,并不费力。
而当曾经被戴着滤镜的某个人所谓的黑暗面展现在公众面前,很多人开始骂来吵去,就像个提线木偶般被舆论溜着跑而不自知。
于是喜欢一个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绝对的公平,倒也没有绝对的差异,也是一种变相的能量守恒。
网上就这么沸沸扬扬地吵嚷了一个月,时逾没再露头,我想他大概是避风头去了。
他不来折腾我,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这个月我的运势明显上升不少,开了场直播,B 站的账号涨了不少粉,虽然第一次开直播手忙脚乱的,但反正也不露脸,就是跟大家聊聊天解解牌,关键是看应变能力,一整场下来气氛其乐融融,打赏的也不少。
我擅长言简意赅,也不主张过分迷信依赖看牌算命,吸引来看直播的都是些志同道合的妹子,这也让我对直播更有信心。
周中的时候,我收获了近几年来唯一的好消息。
之前一直向我抛出橄榄枝的一家国内的网红孵化公司正式向我发出合作的 offer,薪酬待遇各方面都和我心意,条件也不苛刻,唯一的要求就是我必须回国发展。
恰好我的签证也快到期了,再找不到一份正经工作,最终也只能被遣返回国,这个机会我等了很久,真正到手的时候反而有些懵。
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跟 Alex 说,毕竟我这一回去,大概率和他见面就很难了。
他和 Dylan 最近一直在忙谢菲尔德的新家,我猜想很快就会听到他们登记的好消息。
如果 Alex 能稳定下来,拿到绿卡,那我也能放心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相信就算分隔千里,我们也不至于疏远。
我正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规划中,网上却又砸出了重磅消息。
这次没等乔涵来找我吐槽,我自己先刷到了那几条热搜:
知名游戏设计师 Knight 携美出游……
多年痴情追随终于开花结果?
知乎爆帖楼主终显原型……
…….
这个发展倒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点开热搜,开始翻看照片,企图找出点蛛丝马迹,有些不确定是确有其人还是时逾找了个挽回形象的合作伙伴。
照片很高清,前几张都是那人的背影,曲线玲珑,婀娜多姿,我猜大约是个美女。
但等我滑到女人的正面,却忍不住胃里翻滚,习惯性生理不适,立马退出了微博,不想再看关于时逾的任何消息。
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我不仅认识,还厌恶至极。
照片里挽着时逾笑得跟花一样的女人叫施薇,有一段时间我们也算得上亲近的朋友,只不过随着时逾的出现,施薇这个名字终究成了我阴魂不散的噩梦开始。
代入她的名字后,我发现一切都说得通了,从知乎帖子到《潜行者 3》上线出问题,这一切的一切完全符合她的性格。
她还是这么疯狂又无所顾忌的人,竟然一点都不曾改变。
执念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夹杂了羡慕嫉妒恨缠绕着肆意生长,在心里扎了根,就会吞噬一个人所有的理性。
施薇早就被吞噬干净了。
现在回想,大概施薇当年的所作所为也算是压垮我和时逾的最后一根稻草,提醒着我们摇摇欲坠的炙热是时候消散了。
虽然我总是避免去回忆,但看到照片的那一刻脑中的画面自动流转,不知不觉带我回到那段既怀念又不敢再触碰的旧时光。
*
高二下学期,开学第一天……
上海的冬天并不冷,反而是开了春的倒春寒更折腾人。
经过了一个寒假,早起成了我的头号敌人,我几乎是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用了早餐,又被推着上了车,紧接着的一段路我还能睡上一觉,直到司机喊我,才被迫暂时接受开学的现实。
这个寒假结束了,我刚谈没多久的外校男朋友也劈腿了,与我而言,新学期生无可恋。
他是个体育生,市里的长跑冠军,高中组记录保持者。
我们在一次区里的运动会上邂逅,我报名了志愿者,他那一天恰好参赛,来我这儿领号码牌的时候害羞说错话,闹了笑话,让我注意到了他。
之后几句调侃,几个眼神,自然而然就看对了眼。
他有我最喜欢的肌肉线条和小麦似的健康肤色,除了笑起来有点憨,别的什么都顺眼。
我是标准的颜控身材控,他恰好长在我的审美上,没多久我就被他的糖衣炮弹软化,最终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那时候所谓的恋爱也很简单,不过就是他放学了在校门口等我,送我回家,或者放假了约出去看个电影吃个饭,还都是偷偷摸摸的地下恋情。
最亲密也不过是拉个手,接吻都没提上日程,这段关系就黄了。
他的借口很蹩脚,眉头深锁,焦躁不安,在原地来回踱步,说喜欢我,也喜欢那个女孩,但那个女孩更主动,他很难抉择。
我去他的,再见拜拜没商量,这种渣男留着过年么?
于是我的这段艳遇无疾而终,伤害不大,但依旧整个寒假郁郁寡欢,偏偏对着爸妈还不能显露出一星半点,天知道每天过得有多累。
等我顶着两只臃肿的核桃眼慢吞吞进了校门,乔涵刚好推着自行车进来,见我这副模样,忍不住调侃一番:“晚晚,你这是熬夜赶假期作业了?”
我情绪低迷,含含糊糊应了声敷衍过去。
而后的这一个上午,我都浑浑噩噩不在状态,倒不是因为我接受不了自己被劈腿的事实,只是提不起精神,总觉得有那么个伤口在渗着血,越是装无所谓就越不容易愈合。
午休的时候,我把分手的事和乔涵说了,乔涵倒是不以为然:“我听说,治愈失恋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追你的人那么多,再挑一个呗。”
我趴在课桌上双目无神:“你以为这是后宫选妃啊,我也得先缓缓。”
“那我真的是要呵呵了,”乔涵笑作一团,“就你这一段接着一段的小艳遇,还不算选妃?难不成你觉得现在这会儿谈的小男友真能陪你走完一生啊。”
“不过以你这条件,以后你爸妈怎么也得像电视剧里那样给你安排个家族联姻之类的,等我们苦哈哈刷题的时候你肯定也不用高考,等着考雅思或者托福出国完事,你还是趁着这几年在国内再谈几个国内帅哥吧,到时候在国外也不见得有这机会。我困了,得睡一会儿补个觉,不然下午的课没精神了,”乔涵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回到自己座位趴下了。
我当然知道年少时候的恋爱不靠谱,但多少还存了点想找个灵魂伴侣的奢望。
我对出国没有兴趣,对被父母操控人生的设定也很绝望,但我也不幻想有人能理解我,解救我,享受了不缺钱的好日子,自然也得有付出,对我来说,大概就是全部的自由。
午休的时光短暂,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闷闷的不痛快,于是挑了个偏僻点的楼梯口将自己缩成一团放空。
只不过这方法不管用,越想越气,又没地方发泄,于是眼泪就止不住了,想来也不会有人,索性趁今天哭个尽兴,哭完还是一条好汉。
哭了一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想找纸巾,却发现兜里什么都没带,只能胡乱拿手抹了几把。
抹完才发现边上递过来几张纸巾,我吓得一下子弹起来,贴着墙,五官也因为紧张变了形:“什么东西?”
“东西?我是个人好么。”那边先是传来一声低笑,紧接着我听到了干净清冽的少年音。
我定下神抬头去找声音的来源,他坐在我的上一层,大概见我真吓坏了才缓缓起身。
暖阳一寸寸地往下浇,将他从暗处抽离。
就着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也确定了他真的是个人。
比我劈腿的前男友好看多了,鼻梁挺拔,眼窝深邃,跟欧洲人似的,一对狭长的桃花眼衔着笑意,映在冬日午后的暖阳下灼灼其华。
那是双会说话也会撩人的眼睛,似勾不勾得让我看不透,还能准确地定位到我的一举一动,不夹带一点恶意。
只可惜眼神虽然再有力,下一秒就暴露了病秧子的底子。
他很高,却瘦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单薄得不行,就在我们对视的这几十秒里,已经别过头,捂着嘴咳嗽了好几声。
“抱歉,”他咳嗽完还向我致歉,一步步慢慢迈下来,“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不过刚才你没发现我,后来……我也不好意思出声。”
“哦,没事,”我不是个矫情的人,看见就看见了,反正也哭完了,没什么好丢脸的。
见他正好准备下楼,就给他让出条道:“不好意思,挡到你了。”
他又笑了,刚想说话,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拿手里的纸捂着嘴摇摇头,恍惚间我分明看到了纸上的粗体黑色大字:休学申请书。
还有一份字迹潦草,但隐约可见有借款的字样。
我想那是人家的私事,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他咳得很厉害,脸跟纸一样白,但越是这样,倒也衬出几丝易碎美。
我心里暗暗想着,他可真像男版的“林妹妹”,也像“西施”,特别是捂嘴咳嗽的时候,真有病美人那味。
“你没事吧,同学,”我看他情况不太好问道。
他摆摆手,分明整个人都布满了憔悴,眉宇间却依旧透着暖意,临走前抽出干净的纸巾塞到我手里,还调侃着:“放心,不会传染。”
我呆忖了几秒,将纸巾牢牢握住,回以一个真诚的笑:“谢谢,那个,你真的不需要去医务室么?”
“不用,我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不想再看到白色的床单。”他已经走下台阶,声音温柔又清润,说的话很让人心疼。
我摸到纸巾里还包着颗硬硬的东西,展开后看到一颗大白兔奶糖,摊在手心里翻看了许久。
他已经走下一层,却好像会读心似的解了我的疑惑:“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什么都能解决。我今天过得也不顺利,但吃了一颗后发现运气不错,最后一颗送给你,我保证,让你开心的事马上就会来报道了。”
他趴在扶手上仰起头,所有的光影都跑到他眼睛里雀跃起舞,温暖又明媚,像一泓清泉,将我最后的一点不甘和愤懑彻底浇灭。
他的话有奇妙的治愈力,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甜腻的奶糖味在我口中蔓延,一瞬间就冲淡了心头浓重的愁绪。
他说的没错,吃点甜的却是奏效。
可惜没问他的名字,也没来得及道谢他就走了。
但我想,我们大概不会再遇到了,毕竟他手里拿着休学申请书。
7. 我的生存法则
午休的这段小ᵂᵂᶻᴸ插曲我还没来得及回味,就已经率先被下午一堂接着一堂的课活埋。
放学前班主任来通知,从这周开始,每周五下午将会有两节课改为除了语数外之余的文理附加自选课时间,黑板上贴出了上课教室的分布安排,到时候需要按照自己的选课到指定教室听课。
我选文科,无非就是在历史,政治和地理三门里选,我的高中不开设地理附加课选项,于是就选了更感兴趣的历史,恰好不用挪动,就在我们教室上,对我来说算个好消息。
乔涵理科无敌,文科偏弱,最终犹犹豫豫选了化学,每到周五就只能抱着一大叠卷子和书跑到楼下的班级听课。
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在我耳边嘟囔:“我就这点破运气,选个课还得跑十万八千里,还得待在没有你的教室,啊…….想想就悲伤。”
每次她刚起个头,我都会从抽屉里拿出准备好的小零食逗她开心,她是个天生的小吃货,虽然整天神神叨叨个没完,但给点好吃的保准能堵她的嘴。
学校的这番安排,除了能提早让大家对自选课多了点复习时间,更多的是为了让大家早点习惯高三的新班级氛围,因为此时此刻坐在一起听课的所有人明年都会分在一个班,共同度过最后的冲刺时光。
新组的班级鱼龙混杂,将原先普通班和提高班的学生都打散了分到一处,我选的文科历史,于是班里几乎都是女生,有熟悉的,也有举目无亲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忽地凑在一起,尚有新鲜感,这下可真是炸开了锅。
我就是在这第一次自选课上认识了施薇,对她的第一印象仅限于话多又社牛。
放眼整个班的女生,要论模样,她一定是平平无奇的,但要论人气,她一路走过来几乎跟谁都认识。
看她情绪高涨得跳来蹦去,特别像只小兔子,高马尾在后脑勺晃啊晃,耳鬓边还一定要留出两条龙须似的碎发跟着摆动。
她一屁股坐在我边上,压根没问我的意见。
我稍稍偏过头并不想和她目光对视,可她却热情得不行,黏过来说个没完:“你好呀,我叫施薇,之前在提高班六班,我知道你,姜晚嘛,你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
“你别怪我多嘴,其实我们都知道你有男朋友,就是市南的那个身材特别好的体育特长生嘛,他经常来学校门口等你,我见过几次,长得帅身材还无敌好,你到底是怎么搞定他的呀?”
…….
“你可真是帅哥收割机,之前是北郊的艺术生,现在又是市南的体育生,我们都在讨论为什么你从来不考虑我们学校的,干嘛便宜外校的呀……”
“大概缘分吧,”我淡淡笑了笑敷衍着,她的说话方式乍一听热络又细碎,但细琢磨就知道并没多看得起我。
学校里关于我的闲言碎语很多,我既不是美若天仙,也不善于社交,有点钱但不常请客,成绩也很一般,还在普通班借读,三天两头换男朋友,大概率挨不到什么好评价。
但这就是我所要达到的安稳模式,引不起什么话题,也不掺和任何一个小团体,不管爆发什么闲言碎语,都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施薇的这番话我听得明白,记在心里,自然能掌握接下来和她相处的尺度。
之后老师进来了,教室里刹时安静。
我很感谢老师的出现停止了施薇机关枪似的搭话袭击,接下来的四十分钟,我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课间,施薇也没闲着,她拿出自己带来的进口巧克力分送给同学,跳跃在每一团女生之间。
这堂课结束是个大课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去楼下小卖部买点吃的填饱肚子,或者三三两两的在操场兜圈散步活动筋骨。
我被施薇拖着下楼散步,她还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就像我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我不太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但这一堂课下来也认命了,恐怕未来一整年都甩不掉她,只能学着接受。
况且她虽然话多,却也是个热心体贴的人,我相信多她一个朋友对我接下来在新的班级也有好处。
我初三才转学来的上海,一头扎进这座色彩斑斓的大都市却要面对枯燥的中考,而后立马又升了高中,压根没交到什么朋友,甚至刚来的时候上海话也说不利索,常被班里高调的那帮女生看不起。
但我也不是吃素的,加入班里另一圈较为和睦的女生小团体自保,依旧能混个安稳,反正熬个一年就毕业了,没必要太认真。
我很清楚,以我的成绩放在我们那个小城市,大概率只能进个职高技校,上海的机会多,而且我也非常享受远离父母掣肘的生活。
爸妈都忙着生意,基本保持间隔一周来上海看我一次,余下的时间就只有我和保姆阿姨住在大房子里,好吃好喝养着,每天还有司机接送,我有充足的个人时间。
升到高中后,我的成绩一直保持在中游,语文和英语还不错,但理科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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