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凝然讨厌我,我一直避着她,然而她却一直不肯放过我。周遭静了许久,我能感觉到贺洵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万般复杂。我闭上眼,等着他的回答。许久后,他轻笑:「都依你。」地上的砖真冷真硬啊,我的膝盖跪得很疼。心却意外地没怎么疼,大概是早已麻木了。
程凝然讨厌我,我一直避着她,然而她却一直不肯放过我。
周遭静了许久,我能感觉到贺洵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万般复杂。
我闭上眼,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后,他轻笑:
「都依你。」
地上的砖真冷真硬啊,我的膝盖跪得很疼。
心却意外地没怎么疼,大概是早已麻木了。
我面色苍白,却仍是直起身子,平静道:
「妾躬谢圣恩!」
然而我这恭顺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更惹怒了贺洵,他猛地弯腰,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抬头,撞进他怒火沉沉的黑眸。
他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你倒是好性儿!」
「阮静,你为什么不争?!」
我看着他,笑意不到眼底。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妾没什么可争的。」
他一把把我甩在地上,满含怒意道:
「好!」
「好一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来人啊!」
贺洵看着我,一字一顿:
「把静妃,打入冷宫!」
进冷宫的第二个月,外面突然热闹起来。
处处张灯结彩挂上了红灯笼,更衬得宫里冷冰冰的,一丝人气儿都没有。
我翻了身,问绿萼:「今儿是什么日子?」
她默了一瞬,低声道:
「娘娘,是封后的日子呢。」
「您……」
她有些焦急地看着我,好像生怕我难受似的。
我随手拿过她手里的茶杯:
「我没事儿。」
她咬了咬嘴唇,没再说话。
我喝了一口茶。
已经凉了,劣质的碎末儿喝进嘴里,又涩又苦。
自打我进了冷宫,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往常那些堆着笑脸的奴才如今都拜高踩低,连口正儿八经的茶叶也不肯给了。
我挥退了绿萼,撩起帘子看向窗外。
真热闹啊。
漫天都是烟火和灯笼映出的红。
隔着这么远,似乎还能听见一丝依稀的锣鼓喧天。
是贺洵在给程凝然庆贺吧。
她是首辅独女,如今又成了皇后,还独占贺洵的宠爱。即使看不见,我也能想象那是怎样的排场。
这样的梦,我年少时也是做过的。
那时候贺洵还是最不受宠的宫娥之子,我是选秀入宫的宫女。
人人都说十七皇子贺洵阴晴不定,性情暴戾,最遭圣厌,谁都不愿分到他宫中。
只有我因为没有贿赂太监,被分到了他那里。
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相知相识,我们足足用了两年。
最受宠的四皇子娶亲的时候,我偷偷去看热闹,回来兴奋道:
「真够气派的,听说内务府这次拿出几十万两给七皇子娶亲,皇后还拿了私库贴补呢!」
他却嗤笑:「不过是一个皇子妃罢了!」
「你若喜欢,将来我便让你做我的皇后,受万人朝拜!」
这句话,在他夺位前一晚也对我说过。
那时候皇帝将死,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我们每一步都好似行走在万丈悬崖上,一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们都知道,明天不成功,便只能成仁。
前一晚贺洵抱了我一夜,我问他:
「你当了皇帝想做什么?」
他想了想,把下巴埋进我肩窝里,微热的气息在我耳边轻声道:
「我要封你做我的皇后。」
我脸一红,心下欢喜却仍嘴硬:「到时你肯定要娶个贵女,什么宰相的孙女儿,将军的女儿,哪里还顾得上我?」
他却只是笑,竹与墨的清香缠绕在一起,笼罩了我。
贺洵声音睥睨和缱绻交织在一起,他咬着我的耳朵沙哑道:
「除了你,这天下没人配做我的皇后。」
美梦之所以让人流连,大概就是因为太过短暂。
登基后,贺洵是独宠了我一阵子,那时候他一月二十几日会歇在我这里,剩下的时间就留在养心殿批折子。
对别的妃嫔,他看都不看一眼。
人人都说我宠冠六宫,甚至还有大臣劝谏贺洵,说我是妖妃,要将我处死。
然而这些人都被他砍了头。
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可他却再没有提封我为后的事。
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他心里有我就行。」
贺洵许诺过我的。
我信他。
可是这点自欺欺人他都不肯留给我。
程首辅的独女进了宫。
程凝然家室清贵,人也长得美丽柔婉,琴棋书画样样出色。
人又单纯可爱,甚至不怕他,第一次见面就敢大着胆子和他说话,跟后宫这些恭顺的女人截然不同。
贺洵见她第一次,眼里的光就亮了起来。
我在一旁,心里一个咯噔。
如我所料,贺洵开始整夜整夜地宿在她宫里,一开始一个月还会来安抚我几天,到了后来,连我的生辰他也不会留在我这里了。
他的心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我陪他出生入死十年,才换来他对我另眼相看。
而别的女人夺走这一切,只用了短短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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