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凯收回手，沈佳佳每次来的时候特别痛，他是见过她疼到满床打滚的样子，所以并不强求她。他独自出去冲澡，再回来时，眼神里的那点旖旎已然变得清明起来。卧室里燃着安神助眠的香，清清冽冽，若有若无。
沈佳佳正沉迷在贺总扑朔迷离的爱情故事里，正听到美女们讲贺明凯未婚妻是如何被赶出贺家的——却被沈艾打断。
她回头：“你稍等一下，我们聊完就走。”
围坐在一圈的美女们看见沈佳佳，意识到处境危险。
沈艾眼神威吓，公事公办的语气：“上班时间在茶水间聊天？不想干了是不是！”
美女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逃走。走之前看沈佳佳的眼神，有种她背叛革命友谊一样。沈佳佳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才打进她们内部。
沈艾垂手立在门前，眼神平坦无波：“贺先生在办公室等你，现在最好过去。”
沈佳佳端着咖啡，脚步沉重。
三十二楼总裁办，贺明凯从会议室里回来后，推门不见沈佳佳，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什么，心跳漏了半拍，沉声问：“人呢？”
沈艾被他语气慑住，连答：“我现在去找。”
等到她把在楼下开茶话会的沈佳佳找上来时，贺明凯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她很久。
说实话，这么多年以来，这是贺明凯第一次等她。
不是那种一边干正事，一边顺带的等。而是将手里的事情全部推掉，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椅上，一心一意的等。
沈佳佳一进来，便被贺明凯当头质问：“去哪了？”
她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指了指下面：“楼下。”
不知是不是故意找不痛快，贺明凯语气还是那么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
上午开会，他心里一直记挂着办公室里的人，会议进度推得很快，甚至午饭都没吃。好不容易开完会，他让人将午饭送到办公室，本想着跟沈佳佳一起吃，哪知道扑了空。
沈佳佳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明凯突如其来的脾气是因为什么，男人对他冷脸时，沈佳佳自然也没好脸色。
但结果是，她冷不过他，她最不会对别人摆脸色。
心里叹了口气，要知道这口气她若不先松，不知道贺明凯会盯她到什么时候。
于是她随手将手里喝了一半的咖啡放到他面前：“呐，给你的。”
贺明凯看着咖啡，又看向她。
沈佳佳假笑着答：“我看你开一天的会很辛苦，就下去给你倒了杯咖啡。”
她说的很像回事，把男人哄得一愣一愣，刚才还有稍许怒意的脸微微怔住。
站在不远处的沈艾眼神斜视她，张了张嘴，没把她在下面聊八卦的事情说出来。
沈佳佳真诚而又善良的表情打动了贺明凯，他哼了一声：“我平时不喝这个。”
也是，贺明凯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就连咖啡都是意大利原产，手工烘培磨制，怎么会看得上沈佳佳这杯速溶。
知道他难伺候不是一天两天，沈佳佳拿回杯子：“看不上就算了，我倒掉。”
咖啡先她一步被人拿走，贺明凯端着时，将它档次提升的像一杯大师炮制的高级货。
“过来吃饭！”
沈佳佳中午吃过了，但是没吃饱。沈艾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快餐，里面尽是蒜，沈佳佳对这东西过敏，一吃就拉肚子。
沈艾尽心尽力地将旁边的餐车推过来，又是很丰富的一顿饭。跟贺明凯的午饭相比，她的午饭像极了某种动物的食物。
沈佳佳见沈艾尽心尽力地伺候着贺明凯，却那么糊弄自己，心里不痛快。
“沈艾，你对你们老板不上心呀！”
沈艾听完手一抖，她迅速地看了一眼贺明凯：“贺先生，我没有。”
沈佳佳笑眯眯：“大蒜那么好的东西，你光给我吃，怎么不给你老板呢？”
贺明凯视线转移过来，他问：“为什么给她吃蒜？”
沈佳佳也好整以暇地看她。
沈艾慌得不知所措，她放下手里的餐具，脸色迅速变白，结巴解释：“我……让部门下面人去给沈小姐打饭，没说……注意事项，结果都放蒜。”
沈佳佳心里冷笑，沈艾这一副忠诚可靠的样子挺像不知情的。
贺明凯：“以后沈佳佳的饭菜跟我一起，你让他们多做些。”
沈艾低头：“知道了。”
贺明凯伸手去拿盘子：“你出去吧。”
沈艾：“可饭菜还没收拾好。”
贺明凯：“我自己来。”
沈艾放下食盒，硬着头皮：“好。”
沈艾退出门之前，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一句：“帮我盛碗汤。”她抬眼望向正在吃饭的两个人。
贺明凯卷起袖子，正低头给沈佳佳盛汤，而沈佳佳则旁若无人地吃着饭。
沈艾心里堵的不畅快，她老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差使过。
第16章
沈佳佳吃饭比较快, 贺明凯则是细嚼慢咽。
吃完饭后, 她眼睛转了圈, 开始为自己以后做打算。瞥了一眼贺明凯，见他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走，你不能永远把我带在你身边？”
“有什么不能？”他拿着湿毛巾, 擦干净手。
沈佳佳很耐心地讲道理：“我是个人，不是你的挂件，你有没有想过我愿意不愿意？”
贺明凯无耻而又讶异地问：“难道你不愿意？”
沈佳佳：“……”他哪里能看出她愿意。
贺明凯打开速溶咖啡的盖子，然后看到上面的口红印——那是沈佳佳刚才喝过的。
“我刚才喝了一口, 给你试试口味。”说着拿起纸巾，准备把上面的印子擦了，却见贺明凯毫不介意地端起喝了。
沈佳佳表情呆住，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心里在思考贺明凯是不是中邪了。
她跟他住在一起这么久，知道这人有多洁癖。大学时沈佳佳在校园里领养过一只流浪猫, 小橘猫脸蛋圆圆的特别可爱, 沈佳佳就把它养在自己的房间。
有次她跟贺明凯在一起时, 无意中将身上的猫毛蹭到他的衣服上，贺明凯厌恶的差点没连人带猫全都扔出去。
从此沈佳佳就知道, 这人洁癖到病态。
此刻，她从心底里发出疑问, 贺明凯他……到底是不是疯了？
“我想要回手机。”
贺明凯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杯子擦干净：“可以。”
沈佳佳怀疑：“真的？”
贺明凯点头：“你又不是犯人，为什么不给你用手机。”
沈佳佳打心底里觉得……贺明凯的病还有的治。
——
傍晚, 贺明凯出去应酬。
他的办公室分内外两间，外面是正常办公的地方，里面设了一个起居室，床铺沙发什么都有。
沈佳佳拿到手机后，先是把未接的来电和短信处理一下。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后，她打了电话给沈昌明，问了些家里的事情。
沈昌明在那头笑眯眯道：“家里都很好。”
“上次来农基地的外省专家你记得吗？前两天打电话说，新育苗培植成功，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咱们今年可以丰收了！”
沈佳佳在电话这头听得清楚：“是吗？那要谢谢外省专家了。”
沈昌明在电话里继续道：“听那些专家说，N市有个科研所要在咱们这儿设一个实验田，培育出来的先进种子，咱们都可以免费用。”
“佳佳，等爸爸再干几年，给你准备厚实的嫁妆，就去N市找你。”
沈佳佳在电话这头听得眼圈泛红，敏锐地感觉到她爸爸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总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外省专家和研究院，跟贺明凯脱不了关系。挂完电话，沈佳佳打开电脑搜索沈父口中研究所信息，当企业信息页面跳出来——法定代表人写着“贺明凯”三个字时，沈佳佳像被当头打了一棒子。
她正绞尽脑汁在想为何贺家会跟他父亲生意扯上关系时，放在一旁的电话响了。
嗡嗡嗡的震动声拉回她的思绪，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于晓晓的声音。
“沈佳佳，你在哪！”
沈佳佳：“我回来了。”
那头安静了片刻，问：“你是自己走回来的，还是被捉回来的？”
沈佳佳无奈：“第二种。”
于晓晓一副她就知道口气：“他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是不是把你囚禁了，是不是还虐待你了？”
“你别怕，我这就让我哥去救你！”
沈佳佳在这头哭笑不得：“你看见哪个被关起来的人，还能有手机打电话的？”
于晓晓低了低声音：“也是哦。”
“那就是说，你明晚能来喽？”
沈佳佳：“明晚去哪里？”
于晓晓：“明晚我哥30岁生日呀！。”
——
晚上，贺明凯回来迟，沈佳佳已经睡下了。
他在外面喝了点酒，体温有些高，淡淡的酒气混着一贯用的香水，交织成一副欲望浓烈的味道。
沈佳佳被他抱上床时，意识都是模糊的。
自从她提分手，两人没住在一起，贺明凯从未忍过这么久。
贺明凯关灯，她睁开眼。
她的意识愈发清晰。漆黑的夜里，她睁开眼，与压在身上的贺明凯对视。
沈佳佳伸手推了推他：“我不想。”
贺明凯从来没被沈佳佳拒绝过。
沈佳佳说完将自己裹紧，远离了他些。
“到日子了？”
“嗯，就这两天。”
贺明凯收回手，沈佳佳每次来的时候特别痛，他是见过她疼到满床打滚的样子，所以并不强求她。
他独自出去冲澡，再回来时，眼神里的那点旖旎已然变得清明起来。
卧室里燃着安神助眠的香，清清冽冽，若有若无。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动了动身。
见男人重新做回沙发上，正在看电脑。
“你先睡。”
他说罢，将沈佳佳床头的灯关闭。
一直到后半夜，她睡意朦胧中感到床边有动静，随后身边躺下一个人。
独处的空间内挤进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沈佳佳睁开眼。
“你睡这里？”
贺明凯并不经常跟她一起睡觉，他喜欢独睡。
沈佳佳睡觉姿势不太好，而贺明凯又过于中规中矩。
套间内只有这一张床，贺明凯也没有睡沙发的打算。
床足够大到两人躺下，贺明凯上床后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沈佳佳抗拒了一下，很不习惯。
沈佳佳以往最喜欢躺在他怀里，今天却一直觉得难受。
两人像是被绳子捆在一起，以非常不舒服的姿势靠着，主要是贺明凯单方面把她困在怀里。
沈佳佳：“你是不是喝多了？”
贺明凯：“没有。”
沈佳佳被他圈在怀里：“你很反常你知道吗？”
贺明凯：“不知道。”
沈佳佳：“……”
过了一会儿，沈佳佳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贺明凯突然开口：“明天我要去厂房，条件辛苦，就不带你了。”
沈佳佳：“嗯。”
贺明凯：“你乖乖听话。”
沈佳佳：“嗯。”
贺明凯突然沉笑了一下，自言自语：“你才不会听话，你现在巴不得离开我，远走高飞。”
他说这句话时，沈佳佳正背对着他，贺明凯的下巴正抵在她的头顶。
她默认，心里有种凉凉的悲哀。
——
第二天一早，贺明凯就起来去生产厂房。沈佳佳难得没跟他顶嘴，两人相安无事地吃了早餐。
饭桌上，贺明凯突然道：“晚上等我回来，有个惊喜要给你。”
沈佳佳从碗里抬头：“什么？”
贺明凯没多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大概沈佳佳昨天表现很不错，今天她要求出去时，贺明凯答应了，不再看着她。
她要去一趟于家，于鸿霄是于晓晓的哥哥，从法院学院毕业后考入当地市检察院，八年晋升到高级检察官，正好三十正岁。
总之，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虽然于晓晓不用她带礼物，沈佳佳还是去商场挑选了一番，决定送一副墨镜给他。
前几年，于鸿霄在逮捕犯人时眼睛受伤，见强光对眼有损。马上要入夏了，沈佳佳正好送他一副墨镜。
心里盘算着贺明凯晚上才回来，她八点吃完饭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下午很早她就开车去于家，她这些年经常来，于父于母待她像于晓晓一样疼爱。她的车一进院子，于家父母就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等她。
于晓晓像个猴子一样，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停这儿，这儿！”
于家来了不少人，门口车多，停车位不好进。沈佳佳开车技术不佳，窄窄的停车位，她倒了几遍没进去。
于晓晓也是坑货，在旁边瞎指挥，差点让她撞上防护栏。
车身前面过去一个人影，几步后，车窗边多出一个人，于鸿霄大手搭在她的车上，朝她示意：“下来。”
沈佳佳乖乖地从车上下来，把钥匙交给他。于鸿霄只用了几把，完美地将车停进去。
从车上下来时，沈佳佳将礼物拿出来，递给他：“鸿霄哥，生日快乐。”
说实话，沈佳佳的礼物不贵重，但是最特别。
虽然家里每个亲戚朋友都知道他眼睛受伤了，但是沈佳佳是第一个送她墨镜的人。
他大手接过礼物，对着沈佳佳看了几眼：“气色不好？”
沈佳佳和贺明凯的事情闹得的动静太大，于鸿霄知道一些。他有心想帮忙，但如果沈佳佳不开口，他不太好出面。
沈佳佳笑笑：“有点事儿。”
于鸿霄大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晚些我去找你。”
——
于鸿霄三十岁生日的排场并不小，家里亲戚朋友，加上同事同学，摆了十来桌。
沈佳佳特别不巧地，被安排到了他同事那一桌。
当时于鸿霄是这么介绍沈佳佳的：“朋友，你们好好照顾她。”
同事瞬间就理解错了，整个饭桌上都是很暧昧的眼神关照她。经不住他的同事太热情，沈佳佳寻了个空，跑出去透气。
水榭旁的假山后有个小亭子，沈佳佳进来时，正好碰上于鸿霄在这儿抽烟。他今天是寿星，也是被灌酒最多的。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靠在亭子的一根木柱上，长腿前后交叠，姿势随性。
他手里捏着一根烟，在不明亮的光线里，忽明忽暗。
见到沈佳佳，于鸿霄露出一个笑，掐断烟：“你怎么出来了？”
沈佳佳不好意思：“你同事们好热情。”那一桌都是女同事，八卦的功夫吓人。
于鸿霄实在抱歉：“安排不当。”
沈佳佳摇头：“你抽吧，我不介意。”
于鸿霄却把烟掐了：“抽根醒醒酒，没瘾。”
两人相继无话，气氛倒是挺好。于鸿霄突然开口问：“外面传的是不是真的？”
沈佳佳：“什么？”
于鸿霄：“你离开贺家那些。”
沈佳佳点头：“算是。”
于鸿霄听完，看着她，英俊的脸上露出比月亮还柔和的表情：“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沈佳佳不明所以地看他，于鸿霄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哥说过，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
“哥帮你报仇。”他不是客气话。
在看不见的地方，那掐断的半根烟，被男人的手指碾压尽碎。
沈佳佳愣住，她记得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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