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微盈待马车走近了,才发现居然又碰到章家人和黄家人。这可真是孽缘啊。如若知道今日他们会找过来,她绝对不出门。不过,也是件好事。钓鱼得放诱饵!“小五,你把图纸直接给你力哥他们,若是那些人问图纸哪里来的,你就说是先生给的。再问先生在哪儿,你就说先生出远门了,让人送回来给村民的。然后你帮忙看看水车坏没坏。”姜微盈细细吩咐着。小五也听得仔细,还一字不差复述一遍。“去吧。”小姑娘拍拍他肩膀给他鼓励。
姜微盈待马车走近了,才发现居然又碰到章家人和黄家人。
这可真是孽缘啊。
如若知道今日他们会找过来,她绝对不出门。
不过,也是件好事。
钓鱼得放诱饵!
“小五,你把图纸直接给你力哥他们,若是那些人问图纸哪里来的,你就说是先生给的。再问先生在哪儿,你就说先生出远门了,让人送回来给村民的。然后你帮忙看看水车坏没坏。”
姜微盈细细吩咐着。
小五也听得仔细,还一字不差复述一遍。
“去吧。”小姑娘拍拍他肩膀给他鼓励。
当初在庙里,她就教了小五不少本事,水车小五一直都在参与组装改造,今儿正好让他自个去历练一番。
小五得到她的肯定,高高兴兴跳下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到壮汉那边,把图纸交给他们。
章尚书见到图纸就两眼放光,忙快步上前,虽然着急,但还是耐着性子说着好话请求一观。
接下来的情形还真和姜微盈猜想的一样。
章尚书看着图纸,激动得连连问汝先生在哪里,小五摇头说不在,远游了,叫章尚书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可变故也是在此时,一直颓废不语的黄禹诺忽然走向青蓬马车,大声道:“撒谎!汝先生肯定就在车内,车轮将地面压出深深的痕迹,你又是从车子里逗留了一会才下来,想必就是得到汝先生的吩咐吧!”
车内的姜微盈一愣。
果然是大理寺卿之子,敏锐得很。
小五到底是年轻,被他那么一说,脸色微变。
就是这样小小的情绪变化,叫黄禹诺知道自己肯定猜对了,居然伸手就去撩帘子。
黄老爷一声不可莽撞还没能说出口,帘子后就露出了两个妇人,正惶恐地睁大了眼。
黄禹诺望着眼前脸色蜡黄,打扮再普通不过的妇人一愣。
下一刻他脸皮火辣辣的烧灼起来。
——他丢人了!
并没有猜对,还冒犯了两位女子。
他忙垂眸撒手,厚重的帘子啪一声打在车厢上。
姜微盈在帘子后挑了挑眉。
小五在边上为他的无礼气疯了,跳脚骂道:“什么狗屁大人!我一定要告诉先生,你们居然如此无礼!若今日先生在车里,你们是不是还要直接把先生绑了带走!”
他这一嚷,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菜也不炒了,拿起手边的家伙直接围了上前。
“你还不快给人道歉!”黄老爷气得直想踹二儿子一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情伤就让他脑子如此不清醒了吗!
最终黄禹诺涨红了脸道歉,村民们才不情不愿地散开,小五一直凶狠地瞪着他们,直到他们灰溜溜离开,跑回马车上来确认姜微盈有没有吓着。
“他才被我吓着了。”小姑娘抿着唇笑,让他快上山,快去快回。
待小五回来,告诉她水车结实,只是震得偏移了一些位置,不影响使用。
一行人又原路返回。
在进城门的时候,姜微盈撩起帘子看一眼外头,发现了几道盯着马车的视线。
“鱼儿彻底上钩了。”她放下帘子,微微一笑,朝车夫吩咐,“华伯,大路人多。”
这是他们的暗号,华伯以前是从军的,当然也发现了进城来就被人盯上了,当即回了句放心,然后驾着车子在京城大街小巷一阵钻。
很快就把那些人都抛在了身后。
半个时辰后,章尚书和黄老爷得到汇报,说把人跟丢了。
黄禹诺在此时忽然一拍桌面站了起来:“或许那两个女子中,有一个就是汝先生!”
而且,其中年轻一点的,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肯定在哪里见过那她!
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黄老爷一巴掌就朝他后脑勺拍了过去:“滚回你屋里读书去!女子女子,你满脑子就只剩下女人了!丢人现眼!”
第69章 火坑也得跳
若是姜微盈在场,势必要对黄禹诺一番夸赞的。
然而没有如果,黄禹诺只能憋屈地离开,没法再说服父亲。
屋内安静下来,黄老爷扫了一眼正滴答滴答走着针西洋钟,和妹夫说:“今日你也见到了,那汝先生虽然籍籍无名,却是有真材实料!我觉得你可以先上报朝廷,和圣上说明缘由,直接让吏部下任命,先把人编入你工部。”
“就怕他不愿意接受,如今连面都没见到,如何能行?”章尚书愁眉苦脸地叹息一声。
黄老爷犹豫片刻,和他又说道:“或者还有一个办法,把此人的存在告诉封禹,就当卖他一个人情了。若是他能将人弄到朝廷当官,那就是有你一份功劳,如若不能,那便是汝先生不识好歹。”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这个办法倒是能行得通。
可章尚书多少还有点犹豫:“我再找人查探查探,若对方真的继续避而不见,那我使劲也没用。届时我就把神树村的事告诉封禹!”
“天正啊。”黄老爷点点头,反正他这边人情是送到了,语重心长地喊了妹夫一声,“你什么时候把你夫人接回去,她已经悔过了。”
章尚书承了他这份情,姜微盈那边也已经不计较了。
那么两家亦没必要因为此事再疏离。
章尚书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头说了一声好,在离开的时候,果真让人去把黄氏喊来,一同坐着马车回了章家。
而姜微盈那边,在半个时辰就顺利溜回了屋,洗去脸上的黄粉,换回平时在家穿的衣裳。
雪怜高高吊着的一颗心彻底落回肚子里,见小姑娘也不歇着,而是跑上床握着,握着厚厚一沓纸不停翻看。
这沓纸其实是昨儿才写满的,但她翻来覆去地看,纸都被磨出毛边来了。
上头写的都是关于她这两天查到关于玉佩和父亲的事,将关键的字眼一个一个又拿出来,想从里头再寻到关联。
可惜,越看脑子越是转不动,叫她颓然地躺倒。
“看来看去,还真的只有去锦衣卫拿到卷宗,才能知道当年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当年那个来传旨意的小太监也尤为重要……”
她想着,忽然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把夹子床震得嘎吱一声作响。
雪怜看过去,不知道她想到什么,居然如此激动。
“实在不行,我左右是要进宫的,想办法打探就是!”姜微盈下了决心。
封禹这个人不好相处,未必就愿意帮忙,如若不愿意,那她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她向来有主意,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很快便又冲劲十足。
她一定要弄清楚为何父亲的玉佩会出现在姜家!
接下来的几日,封禹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倒是小五想办法送进来两次消息。
一次是说章尚书派人又苦口婆心和村民打听自己下落,说不能耽搁了先生的前程。
第二回是今儿早上,说章尚书的人忽然离开村子,不知是不是放弃了。
“怜姨,麻烦你让小五把这封信,避开人,送到章家!很重要!”
姜微盈知道时机来了,取出早就写好的一封信,信封上章大人三字每一笔都带着力劲,丝毫没有姑娘家字迹那种秀气。
章尚书那边确实想要放弃了,放弃之后,很可能他会把这个人情卖给吏部或者司礼监。
多半是会选封禹那边。
那哪里能够!
她谋划了许久的事,还是能够脱离封禹掌控的计划,送他手上不就便宜了他,那才会叫她怄死!
所以,她现在就要收鱼线,让章大人这条大鱼再也逃脱不了!
雪怜收好信,像往常一样装作出去给她买零嘴,神不知鬼不觉把信送到一个小乞丐手里,小乞丐俏皮地眨巴眨巴眼,很快就消失在小胡同里。
章尚书确实也准备进宫一趟,准备暗中寻到封禹,和他说找到一个有能耐的工匠一事。
哪知来了一封及时的信,正是汝先生写来!
信里告诉他,最近就会回京,如有什么需要,先去给村民说一声,或留下信件给村民。会有人转交到他手上。
至于入朝为官的事,汝先生拒绝了,说身体有疾,不适合入仕。但可以以工部的名义,特聘他为工士,工部支付月银为报酬,只要能够帮上忙的事,他绝不推辞。
如这样的承诺,章尚书喜出望外。
虽然不能彻底将人拉拢到自己手下,但特聘工士的手续十分简便,只需要和吏部说一声,拿吏部特聘文书写上名字,盖好吏部和工部的章,再由汝先生签订,那就将人绑在工部了。
连司礼监那边都不用经过,这不就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吗?!
工部这些年挨足了骂,终于看到一丝翻身的希望了!
章尚书喜上眉梢,二话不说把准备偷偷见封禹的行程,改成了偷偷去见首辅。
首辅兼任着吏部尚书,没事因为工部如今能力不足就一块挨皇帝的骂,听到找到有用之士,一张特聘文书给的那一个叫爽快。
反正要是聘来的人不好使,挨骂顶前头的还是工部。
一来一回,不过半日时间,特聘文书就被送到神树村,在第二日的时候又暗中送到了姜微盈手中。
姜微盈望着终于到手的东西,小心翼翼收好。
只要选秀过了,不管凌家认不认她,她都能够用这份特聘文书堂堂正正离开姜家!也能够摆脱封禹!
雪怜在边上替她高兴得直抹眼泪。
这日,位于秀女名单上的人家,都收到了说三月三进宫接受教习的通知。
“今儿刚进三月,还以为能够再躲几日呢。”姜微盈得知后懒懒躺在摇椅上,身子跟着椅子一前一后慢慢摇晃。
雪怜这率粥就要开始准备她进宫的东西,把屋里的小丫鬟指挥得团团转。
正是院子里忙碌的时候,姜微盈终于收到了封禹得空的消息。
她展开番子偷偷送来的字条,上面写的是让她傍晚时分过府。
那恶太监又选这种暧昧的时间,没得叫人一眼就看出他不安好心!
可她有求于人,明知是火坑也得先ḺẔ跳进去再说。
第70章 敬她一杯酒
姜微盈在提督府也算是三进三出了,只是今日的提督府比往前都不一样。
小院还是那方小院,可从她踏进院门开始,就发现小院特意做了布置。
白漆青瓦的墙边挂满了灯笼,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亮着的灯笼在橘红彩霞下如同小小的萤火,微弱的光晕与霞光将小院笼罩出朦胧如仙境的美。
小小的一片水边亦摆上珊瑚形烛台,一扇纱屏风横在边上,纱屏风的特别之处是在上方又加了垂落的竹帘。她透过光看见后方坐了一位素色衣袍的男子。
男子身影模糊,依稀可辨认出他身形劲瘦,垂落的竹帘正好挡在了他的肩膀处。
姜微盈看得眉心跳了挑,已经猜到纱屏风后的人是谁。
“小女见过掌印大人。”她朝他微微蹲身,试图在矮身的时候一窥对方的面容。
可惜这竹帘遮得精巧,即便是她矮下身来,也只能是看见他宽肩以及一片领口。
他总是遮遮掩掩,今夜更是琵琶半遮面般,叫姜微盈心里发痒,指尖也发痒。
——想要直接去撩起那薄纱,看看他究竟是在躲藏什么!
女子用此种计谋躲躲藏藏,多是为了让男人念念不忘,恶太监难道还想借鉴么?!
她顿时想得一阵恶寒,脑海里甚至闪过封禹用兰花指捏着手帕的画面。
姜微盈狠狠打了激灵。
太监本来就不是正常男人,有什么诡异的举动也不奇怪!
她抖身子的幅度不算小,倒映在朦胧的纱帘上,叫细心的封禹看了个清楚。
“给三姑娘那桌多添两个炭盆,把火档好了,别让火星子撩到姑娘的衣裙。”他缓缓开口。
他声音依旧是姜微盈熟悉的那种略尖的调调,可不知是因为有风吹过还是别的,她在柔缓的尖细声线中听出另一种不同的清润嗓音。
那尖细叫人不舒服的声线,仿佛被风都吹散了。
她忍不住又看向屏风,封禹在后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姑娘坐,今日天气虽然还带着凉意,但钦天监说今夜天晴无云,有一颗什么星子会出现在京城上方,几十年难得一遇。”
“我便做主,让他们在庭院设宴,我们一边吃着古董羹暖身子,一边看星子,全当是雅俗共赏。”
观星是雅事,古董羹素来是寒冷之地都喜欢的吃食,确实是带着烟火气的俗事。
他比喻得倒也恰当。
小姑娘抿唇一笑,道了一声谢,落落大方在离屏风只有三步之遥的紫檀木方桌前落座。
院子的某处响起一阵击掌声,很快就丫鬟鱼贯而入,将已经烧开的古董羹铜锅放到桌子上,一应配菜也铺满小方桌,最后居然还往上摞了一层。
刚入春不久,姜微盈却在配菜里看到新鲜嫩绿的蔬菜。
这一片菜叶子恐怕就得一两银子吧。
提督府用度铺张,可算是叫她开眼界了!
“不曾有什么好菜招待姑娘,就是这锅里的羹汤略讲究,是着人用处理好的河豚加上鸡、鱼熬制的上汤,能将配菜的鲜味提一提。”
他嘴里不值得一提的事,可够煞费工夫的!
更何况,她知道河豚有毒,能将河豚处理干净的,刀工必须了得,不然一锅汤够她和封禹去阎王殿走好几回了。
或许封禹就是好这口,倒和他活阎王的称号很相配!
她腹诽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还笑吟吟说着叫大人费心了:“不是大人,我上哪儿能尝到传言中最鲜美的豚鱼。”
“那只是三姑娘不愿意罢了,三姑娘若是愿意,便是想要星子,封某人必也想办法登天给姑娘摘下来。”
瞧瞧,他说话就正经不过三句!
面对一堆山珍海味,他怎么能说出如此倒人胃口的话。
小姑娘杏眸一弯,脸颊的梨涡浅浅,又是拿出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套:“我要天上的星子做什么,没得捧不动,把自己给砸个头破血流!”
她让他碰了个软钉子,他倒也不恼,只是尽东道主的礼,又再比了个请的手势,可不想把客人饿着了。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