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嬷嬷在这关键时刻是一点都不含糊,赶紧撺着秀月领着自己主子去了浴房。过了一炷香时间,萧羡鱼才出来,却站在帘纱那头却不敢过去。依在床边闭目养神的沈珩睁眼,见她如此,挥退了所有人。长身而起,大步过去,大手掀开那纱布。眼前的小女子吓了一跳,她已然卸了嫁冠珠钗,净了妆容,只穿了一件素丝袍,露出了玉润的锁骨窝,墨发顺在整个后背,透着朦胧清纯的诱惑。沈珩眸光略动,伸手就抓她腕子,将人带回床边。萧羡鱼望着紧抓自
新娘子出来了,沈珩翻身下马,信步上前。
这时萧羡鱼才看清他的神色,眉宇间淡淡的,分不清是高兴与否,一派沉稳。
萧盛铭心不甘情不愿将妹妹交了过去,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自小手被牵进那宽厚的掌心里,萧羡鱼恍了神,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四年后,嫁给了本该定亲的青梅竹马…沈珩察觉她的异样,低声提醒:“我们该走了。”
“小妹.”
萧羡铭忽然出声唤她,相较于前两次送嫁,这次是门第比自家还高的沈家,他日后有心无力,护不住她了。
萧羡鱼回头看着兄嫂,抿出一抹笑意,知道二哥哥是疼她的,只要侯府安然无恙,她再入虎穴又何妨。
“二哥哥,我去了。”她无声以口型告别。
喧闹嘈杂一片,全是恭贺之声,沈珩与萧羡鱼在众人的簇拥中上轿登马,浩浩荡荡前往沈府。
人群远处的楼阁下,霍柔依一身新妇打扮,死死绞着手帕,目露仇光:“这个贱人抢了我淮生哥哥,占了他三年,也害我苦等三年,今日三嫁居然皇后赐冠,还有这么大的场面”
身边的丫鬟也忍不住惊叹:“简直和公主出嫁似的,姑娘,她那身嫁衣大老远都觉着亮眼,比你那件还”
话没说完,霍柔依狠狠打过去一巴掌,“闭嘴!我的嫁衣赶了那么久,一定是超越她的,是太阳太大把你的狗眼晃瞎了!”
丫鬟哭了起来,扭头看见走过来的男人,立刻噤声,拉了拉霍柔依衣袖,霍柔依立刻变了一副神色,楚楚可怜。
“准生哥哥,你可忙完过来了。”她小鸟依人,喊着面前生得儒雅周正的男人。
李准生看着她眼底尽是柔情,“你有了身子不能来这地方,她不值得你冒险来送。”
“她毕竟与我从小一起长大,又照顾你三年,我该来的。”
李准生冷哼:“她不过一个恃宠而骄,贪心无知的蠢人,若不是仗着太后和父亲压我,她根本不配进我房门。柔依你才是我想要的,才貌双全,温柔可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那萧羡鱼逃过了大狱一劫,不安分过日子,居然敢嫁沈珩,希望她被弄死的时候留个全尸,也算心狠手辣的沈相有点慈悲心了…不过,我也没算到她有今日,算是留了个惊喜给他们吧”
经过繁琐的结亲流程,就在萧羡鱼被折腾得不行时,终于被送进了洞房。
“真没想到阵仗那么大,来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姑爷还应付得如鱼得水。”孔嬷嬷意外道。
看来之前担心的事都多余了,今天大婚场面,与正儿八经、欢欢喜喜的一对佳人成亲没有任何区别,导致她们都生了新姑爷与自己姑娘是婚前便情投意合,没有以往那些遗憾的错觉。
“那是不是说明姑爷以后都会对姑娘好呢?”秀月天真问道。
孔嬷嬷摇摇头,夫妻相处之事,谁也说不准,何况新姑爷与姑娘之间那么特殊。
萧羡鱼情思复杂,说道:“凭他如今的身份,来喝喜酒的人多是正常的。”
御前新贵红人,绝非浪得虚名。
改变得那么彻底,沈珩早已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了。
“你们也别多想了,不敢指望他能好好对我,毕竟我是来还恩、还债的。他越是把面子功夫做足了,来日怎么苛待我,外头也不会说他半句不是。”
甚至是她死了,也竖拇指夸赞他好人,给一个嫁了好几回的女人死后魂魄有所归处。
可她想好好退出沈家,对付沈珩必须就想好每一步。首先,该做好妻子应做的本分,不能让他有机会挑刺。
心中暗想的话刚落,一道绯色身形踏入房中,步伐不着痕迹的轻浮,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
三人见到方才谈论的男人来到,不自觉紧张起来,孔嬷嬷和秀月立刻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房中当即安静无声。
萧羡鱼握紧了扇子,喉咙动了动,在狂乱的心跳中咽下一口口水。
如今陌生又带有嫌隙的他,与之独处一室,她实在有些坐立不安。
他站定看她,半响后在龙凤花烛的火光走了过来,取下那小手里的扇子,目光迷离地凝视,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那凝脂一般的脸蛋。
萧羡鱼不习惯,微微避了避。
沈珩忽然沉了面色,问:“你怕我?”
萧羡鱼感受到了男人的酒气和呼吸,一种危险的感觉直冲脑门,紧张到结巴:“没…没有啊。”
沈珩还是看她,那目光带着让人无法藏匿心思的探究,慧眼似的。
萧羡鱼连呼吸都停滞了半下,慌乱起身。
“沐浴的水早备好了,我…我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她努力平复表情,为他做点事情来表现自己没有在怕他,可沈珩却自己转身去了浴房。
这是拒绝的意思。
萧羡鱼不知为何心底拧了一下,“那.我叫个人进去伺候你…”
“都不用进来。”
沈珩说完便关了门,毫不留情面。
引得所有人面面相觑,新姑爷好像在不满什么。
其实还能是什么,心知肚明的事了。
怨恨,嫌弃。
萧羡鱼心想,其实这也是好事,不然在里面单独面对他,又是脱光的,既尴尬,也让她手足无措。
孔嬷嬷是过来人,急忙低声嘱咐:“姑娘,别丧气,一会儿歇息时,若是姑爷粗鲁,你忍着点,若是没动静,你便主动点,男人都喜欢女子投怀送抱,一主动就会成的。”
萧羡鱼听后,脸皮薄,不好意思低下头。
磨蹭的功夫,沈珩已经出来了,穿着月牙白锦缎寝衣,一身酒气洗得干干净净,眼神清明许多。
“该你了。”他说。
萧羡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孔嬷嬷在这关键时刻是一点都不含糊,赶紧撺着秀月领着自己主子去了浴房。
过了一炷香时间,萧羡鱼才出来,却站在帘纱那头却不敢过去。
依在床边闭目养神的沈珩睁眼,见她如此,挥退了所有人。
长身而起,大步过去,大手掀开那纱布。
眼前的小女子吓了一跳,她已然卸了嫁冠珠钗,净了妆容,只穿了一件素丝袍,露出了玉润的锁骨窝,墨发顺在整个后背,透着朦胧清纯的诱惑。
沈珩眸光略动,伸手就抓她腕子,将人带回床边。
萧羡鱼望着紧抓自己的沈珩.…她咬咬唇,整个人不自觉微颤,接下来的事才是令人最羞耻不安的。
虽然成过一次亲,但那夫妻之事,她却完全没有印象…
第六章新婚之夜
房内静谧,烛火偶来一声微弱的火花响。
沈珩看着萧羡鱼飘忽不定的眼神,与自己对视后,马上低下头,脚尖趾头缩了缩,不知在想什么。
就像儿时一样,每当他们做错了事,她便站在一旁如此模样,几岁的小丫头嘟着嘴,又可怜又可爱,叫人不忍责怪,结果骂全让他挨了。
忽然她抬起头,红着脸,犹犹豫豫地问:“该歇…歇了吧。”
沈珩给的回应就只是将看她的目光移去床榻上。
她紧张地爬上去,立刻躺进被子里。
沈珩施施然随后。
顿时,空间内狭小了。
她又赶紧背对床里头。
被子是徐氏精挑细选陪嫁过来的,盖上身很舒服,她蹭了蹭,忽地身后的沈珩却道:”你朝那边睡?”
萧羡鱼赶紧睡正了,把手脚摆得规规矩矩的,而沈珩又来一句:“你确定你要这样的方向睡?”
萧羡鱼知道背对夫君有点不合适,好像闹脾气不想见对方似的,两人之间没有寻常恩爱夫妻那种相处方式,所以自己面朝上就对了,怎么沈大相爷又不满意了呢…连这个方向都不对,那只能…她迟疑地将身子往外翻,微撅的小嘴还没问是不是这样,沈相爷高大的身躯就躺下来了。
看来,他要的就是这样。
得朝着他睡。
真霸道。
面对沈珩,萧羡鱼赶紧闭上眼,听见旁边有翻身的动静,还有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知道沈珩也朝着自己睡,两人这会子已经面对面。
她忐忑不安,脸上臊得很,被子下的手偷偷攥紧了寝衣,心想他要开始了罢?
正想着,身上的被褥动了动,是沈珩在靠近,近到他的味道袭进她的呼吸里,萧羡鱼浑身僵硬,真的以为他要着手过来了,可等着等着,毫无动静。
成亲是件极其累人的活儿,萧羡鱼遵着吉时天不亮便开始梳妆,她不敢睁眼,就这么等下去,结果意识越来越朦胧,好似听见他声音又远又近地唤:“羡羡…”
羡羡,是小时候他给她取的呢称,可是如今的沈珩还可能那么唤她么?
幻听吧。
萧羡鱼脑子里浑噩,被褥里暖烘烘的,上下眼皮根本不想分开,但她尽力去分辨清楚沈珩到底有没有在说话。
适时,房门外,孔嬷嬷咳嗽了几下,声音特别大。
萧羡鱼一下清醒了,嘱咐的话回旋在脑子里。
抬眼偷偷看了沈珩一眼,他已经闭着眼了,好像并不想和她…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静了,这时候睡着的沈珩特别宁静,容颜如玉,完全没有白日里的那种凌厉,倒没让人那么惧怕。
房门外忽然又传来孔嬷嬷咳嗽声,时辰真的不早了。
无可奈何,被子里的小手动了动,伸了出来,微微发抖探向男人衣襟…就那么一瞬间,沈珩霍然睁眼,大手抓住了她的腕子。
萧羡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扑向他怀里,天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迈出这一步的,羞涩感充盈了全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连脚指头都泛酸软。
可事情并没有往孔嬷嬷教的方向走,沈珩居然轻而易举将她摁了回去,烛火隔着帐帘昏暗,他那双好看的眼眸晦暗不明,呼吸加重打在鬓边。
帐内气氛陡然不同。
他不愿意.…萧羡鱼眼里的委屈洪水溃堤一般流露,看得沈珩一怔,放开了她的手腕,闭了闭眼,哑声说道:“安分睡觉。”
她匆匆闭眼,抿了抿唇,最后只单纯应了一声。
房内烛火燃尽,以为他睡下了,萧羡鱼默默翻身背对他,抽了抽鼻子,神思混杂地进入梦中。
萧羡鱼不知睡了多久,恍恍惚惚睁开眼,就看见以前的那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伸手过来粗鲁地扯开她的衣带。
她几时受过这般对待,哭着推开了,死死按住衣襟不松手。
那个人厌恶的神色更重,而她忽然头重脚轻地倒在榻上,一转眼,醒来发现独自一人,身上衣物不正,垫褥上一片红迹,双眼含泪。
又发现屏风后,丫鬟们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有人拿走扯下来的喜字,有人撤掉案上的红布…满眼的杂乱。
这是新婚后的第一天…她已梳妆好,秀月端来一杯茶,朝着房内另一头丫鬟正在伺候穿衣的人,对她使了使眼色,意思很明显。
她明明满腔委屈却仍接过茶盏送了过去,双手奉着,“这是年前新得的好茶,尝尝吧。”
那人转过身,冷眼看她,一把夺了过去。
她强忍着委屈,想寻个话头,小声道:“那妆台摆的位置不向光,我想搬到这头来.”
“你少在我前面故作低态,你跟沈珩那么多年情分还硬要嫁我,谁知道你们私底下干出过什么这房你要住给你住,你爱怎么搬怎么搬,反正我以后不会待!”
嫌弃至极,那人发狠砸了茶盏,瓷片和茶水溅了她一身,这一身是特地为了去长辈那里请安,早早起来收拾的。
动静实在太大,干活的丫鬟个个看戏后交头接耳,嚼起舌根。
趁着她去换衣裙的功夫,那人不见了,她只好自己前往请安,一进门便见屋里满满当当的人,乱哄哄的。
一个小女孩不知哪个方向冲出来,差点将她撞倒,不但没一句道歉,还对她摆了个鬼脸:“我哥哥不喜欢你,你敬的茶没人吃!
你们萧家背信弃义,上赶着贴我们家的!”
“对,和人家锣鼓喧天要定亲的,居然当场反悔,就是背信弃义…”
“对…就是上赶着来贴我们家的”
奚落的笑声和毫无顾忌的私语蜂拥而至。
她捂住双耳想杜绝满堂扭曲的轻蔑,可发现根本不行,转身想逃,门外却出现了萧太后的身影,严严实实把出口遮蔽。
“好侄女,你多想想侯府以后的日子,若不助姑母,姑母如何有能力帮你们,你要听话,哀家要你往东,绝不能往西,不能逃,不能逃…”
她终于崩溃了,眼泪断了线一样流,纤纤小小的身子缓缓蹲下缩成一团,鸣咽抽泣。
一味地伤心难过,却不知何时自己投进了炙热的怀抱,大手抚摸着头,一下一下的,有人低声轻柔在耳边呢喃。
“羡羡不哭了,别怕,有我在…”
梦,散了。她的心也安了。
次日萧羡鱼是被叫醒的,一下记起今天是新妇认亲的日子,她一动不动,浑浑噩噩记起自己梦回到了十四岁时初到李家的场景。
那是正式与李家全部家眷见面的一天,而她一个人面对所有,强撑到最后。
今天…也到了这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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