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食髓知味,不过半年时间,我在后宫风头无两。听说皇后娘娘和他吵了几次架,皇上伏低做小哄了她几次,皇后仍是不见消气。最严重的一次,帝后大吵后皇上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椒房宫,而皇后娘娘摔了一地的珍宝瓷器。他来到凤仪殿时,已是满脸的疲惫。我点上一支安神香,又软语哄着他喝了一盏甜汤,帮他揉捏着肩颈,并不开口打扰他。
皇上食髓知味,不过半年时间,我在后宫风头无两。
听说皇后娘娘和他吵了几次架,皇上伏低做小哄了她几次,皇后仍是不见消气。
最严重的一次,帝后大吵后皇上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椒房宫,而皇后娘娘摔了一地的珍宝瓷器。
他来到凤仪殿时,已是满脸的疲惫。
我点上一支安神香,又软语哄着他喝了一盏甜汤,帮他揉捏着肩颈,并不开口打扰他。
皇上拧着眉头,过了很久,问我:
「皇后怎么变成这样了?她一直是大气知礼的,近来的气性那样大。」
我知道他不是想从我这里获得答案,只是软软地偎向他。
果然他喟叹一声。
「明珠,还是你这凤仪殿最让人舒服。」
夏日的夜,悠长又灼烈。
而我成了在暴雨中随风飘摇的莲,在激荡的水面上愈发娇艳。
皇上走的时候步履匆忙,端方温润的面容带了几分愧色。
我在他身后探出头:「表哥,你今天的英姿格外雄俊。」
皇上一个趔趄,最终回头,无奈地笑了:「明珠,你呀。」
他走后,我赤脚下地,面无表情地掐断了香。
寒梅赛雪的时节,皇后娘娘拎着食盒去了陛下的书房,他们腻歪了一个下午,出来时已是有说有笑。
当晚,陛下就留在了椒房宫。
本该送到我殿中的银狐裘转眼披到了皇后娘娘身上。
我去椒房宫请安时,皇后娘娘拢着裘衣让我跪了许久。
她和我第一次见她时已然改变了很多,她仍是明艳大气的牡丹,却已蒙上灰色尘埃,连眼中的光都黯淡许多。
她和陛下是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少时的承诺和真心亦是情深意切。
只是韶华易逝,纯粹的感情掺杂了利益和较量,必不可免地萌生了算计。
帝后大婚已有六年,后宫至今没有子嗣诞生。
纵使有陛下宽慰,皇后还是被我的盛宠逼乱了手脚。
帝后和好后,她开始尝试各种生子的秘方。
我曾与姑母对弈时隐晦地问她:「是不愿还是不能?」
姑母的一步棋吃了我一半的棋子,不同于我输了棋的沮丧,她眸色沉静:「情深是真,利益也是真。」
「情爱让人盲目,因爱衍生的恨意却会让人大失方寸,甚至孤注一掷。」
「你能胜过皇后的地方在于你不爱皇帝。」
姑母锐利的目光扫过我的手指:「明珠,你说是吗?」
我蓦地松开捏紧的棋子,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
11.
帝后的争执又渐渐多了起来。
皇后娘娘的脾气越来越大,她和陛下吵架之余,怒火殃及池鱼。
许多承宠的宫妃都会被她寻错惩罚,轻则抄经,重则罚跪。
整个后宫怨声载道。
而我的凤仪殿,皇上已经很久都没有来了。
琼枝经常会在我立于窗前凝神时唤我:
「娘娘,不要等了。皇后娘娘不许陛下来寻娘娘,为此吵闹许久,陛下答应了。」
我一天天地等,琼枝一日日地说。
终于在芙蕖飘香的那日,她不说了。
她冲着夕阳下的帝王俯身下拜,快速地退下去了。
而我眼底噙着泪水,飞快地扑了上去。
年轻的帝王倦怠而温柔地轻拍我的背。
我破涕而笑,牵着他的手进了内殿。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没有来,也没有向他抱怨什么。
我只是温糯地黏在他身上,像往常一样地点上一支安神香,端出一直温着的甜汤,又轻柔地帮他松了长发,一下一下地揉捏着。
陛下怔忪了许久,拉过我的手仔细地看我,眼中有了动容。
他满足地喟叹,把我拉到了怀里。
「明珠。」
12.
皇上第一次在凤仪殿过了夜。
我送走陛下后,皇后娘娘手持宝剑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了。
「赵瑜呢?你让他出来。」
剑光如秋水,指向我细嫩的脖颈。
宫人跪了一地,琼枝急得磕头。
我温声细气地回答:「回皇后娘娘,皇上上朝去了。」
皇后娘娘的脸色变了变,浮现出讥诮来:「他又骗了我,他说过不会再来凤仪殿。」
她脸色越来越冷,两道秀眉拧成杀人的刀,她一个挥臂,我素日安置的小榻七零八落。
「他说只爱我一人,却后宫充盈宫妃齐全;他说不会宠幸别人,却在你入宫后就上了你的床。后来更是变本加厉,把后宫睡了个遍。」
「赵瑜啊赵瑜,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我吓得缩到一边,眼泪含在眼里欲落不落。
皇后娘娘看不惯我的样子,又把剑放到我身上。
「宋明珠,我本以为你是个简单的,却是小看了你。云弟被你害得和个低贱的婢子牵扯不清,赵瑜也被你迷了心窍,三天两头的被你勾来凤仪殿。」
她的剑慢慢移到我的脸上:「我就该毁了你的狐媚脸。」
13.
「英娘!!!」
殿外传来宫人急促的脚步声,陛下在门外大喊。
我和皇后娘娘同时回头,看到明黄的衣角快速地划过青石路,眼看就要跨过殿门。
「表哥……」
我抱起裙子就要往外奔去。
皇后娘娘面色一变,指向我脸的剑下意识地下放,结果在我的手臂上快速地划了一道剑伤。
鲜血瞬时涌了出来,我惊呼一声,脚下便是一软。
皇后娘娘面色微征,她刚想伸手扶起我,却被赶过来的陛下推了一把。
他焦急地揽着我,细心地查看我的伤口,喊着御医赶来救治。
最后,他用极其失望的目光望向她:「谢英娘,你看看你现在还有没有皇后的样子?」
皇后娘娘眼底裹红,她不可置信地摩挲着被陛下推红的胳膊。
「赵瑜,你推我,你竟然为了她推我?」
皇上不与她对视,冷着声音:「送皇后回宫。」
皇后娘娘的眼泪落个不停,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
「好!好!好!赵瑜,我走,我走!」
说完,她把宝剑一扔,哭着跑开了。
宝剑落下来扎到陛下的衣服,宫人手忙脚乱地收拾。
陛下的手指攥得发白,他的目光始终跟着皇后娘娘的身影,满是担忧。
我拽住了他的衣袖,涔涔冷汗从苍白的脸颊滑过:「表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姑母今天的事,也会约束宫人守好口风。」
14.
纵是陛下和我已经约束宫人,可是皇宫里没有秘密,姑母到底还是知道了皇后娘娘仗剑大闹凤仪殿,并且刺伤了我的事情。
无端受罚的宫妃也趁机哭上了寿华宫。
太后娘娘第一次因为皇后娘娘对着陛下发了火:
「皇帝,哀家知道你对皇后情深义重,你一直在尽自己所能爱她护她。甚至为了不让她伤心,你冷落宫妃、为她挡下无子的苛责。」
「可是,皇帝,六年了。你今年二十有四,却无一儿半女。你总该为了皇室,为你自己想想了。」
「瑜儿,你我虽然不是亲母子,但你六岁就养在我身边,咱们娘俩风雨中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多艰难。就因为你至今无子,多少人在底下蠢蠢欲动,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瑜儿,这么些年,你已经对得起她谢英娘,也对得起他定国公了。他们若是还有怨怼,那才是对不起皇帝的拳拳相护之心。」
「皇帝,幸亏皇后刺伤的是明珠,如果是其他宫妃,你又要如何向她们的父兄交代?」
陛下沉默许久,终是下旨撤了各宫的避子汤。
在我恹恹沉睡时,他又一次静静地来了凤仪殿。
他招来宫人问当日的情形,着重问皇后娘娘与我说了什么话,我又是用的什么神情,怎样回的话。
15.
我的应对确实没有异常,陛下松了一口气。
又有宫人补充:「皇后娘娘刺伤贵妃前曾责怪贵妃娘娘害了她的云弟。」
陛下神色冷了几分:「云弟?裴惊云?他倒是阴魂不散。」
他喊来琼枝:「明珠和裴惊云可相识?」
琼枝想了一会儿:「可是那个纳了宋家婢女为妾的镇远侯府裴世子。」
陛下问明白事情经过,脸色看不出喜怒,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琼枝帮我掖被子时有些心神不宁,我捏捏她的手。
这件事终是个隐患。
纵然父亲已处理妥当,仍有好事之人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捕风捉影。
他们说像裴惊云那般恃才傲物、明秀绝尘之人如何看得上一个只称得上清秀的婢子,怕是与他暗通款曲的另有其人。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正在殿内剥莲子,把清苦的莲心挑出来,莲子咬起来满口香。剩下的熬成甜汤,正好可以给烦躁的陛下去去心火。
因为避子汤的事情,他近日又与皇后闹得不可开交。
谢英娘果然是一个很神奇的女子,她不过略微失势,裴惊云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为她扫清障碍,连自己的前程都顾不上了。
可是这次,恐怕不能遂他心意了。
流言刚冒头,父亲就扯着镇远侯上了朝堂。
他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怒斥镇远侯教子不严,致使其子行事无状。
16.
父亲洋洋洒洒数十条罪名驳斥镇远侯父子。
最后以不屑与镇远侯同朝为官的理由,愤而辞官。
这让一干事不关己的官员大惊失色,也让心神惶惶赔着小心的镇远侯彻底失了镇静。
父亲甩着袖子斜睨镇远侯:「听说裴世子手里还有一本猎艳记,详细记着何时何地送了哪位小姐娘子白玉扣,以此炫耀。」
方才静默的大小官员神情一滞,而后接连下拜,要求严惩裴世子和镇远侯府。
一切已成定局,父亲在镇远侯灰败的面色下扬长而去。
他的志向是教书育人,早有水云心,只待辞官后回林城做岳麓书院的山长。
镇远侯也是果绝之人,他在皇上下旨处罚镇远侯府之前,请旨改立继室所生的次子裴回风为世子。
皇上同意了。
裴惊云幼时常自怨自艾,怨恨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再娶,是谢英娘开解他、照顾他,视他如同亲弟。
她一直是他追逐的太阳。
可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太阳。
为了他的太阳永远耀目,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掐灭其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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