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临做了个鬼脸：“爹呢？还在宫里吗？”苏景辰嗯了一声：“哦对了，我回来的时遇见苏梦梦了，他约你明日巳时三刻在醉仙楼一聚。”闻言，苏建临神色微凝。苏梦梦……
苏建临顿时头大，这家伙怎么偏要上杆子言谢。
可看他一言九鼎的模样，她倒真有些怕。
去将军府就算了，要是去了贤亲王府，这事不就难办了吗？
想到这儿，苏建临又不禁后悔当初嘴太快，居然把贤亲王扯了进来，要是王爷去问父兄，她该怎么说啊……
杨朝上下打量着萧翊寒，不由问：“小姐……”
“咳咳咳！”苏建临轻咳打断他，又使了个眼色才朝萧翊寒说，“既然甄公子独自一人，那我送佛送到西，就带着你一起走吧。”
说完，吩咐何漠领一千人先驻守代州城，确认流寇不再出现后才可返京。
辰时。
苏建临带着剩余两千人及萧翊寒上了路。
杨朝对这莫名出现的男子依旧不减戒备，他勒紧缰绳，低声问身边马上的苏建临：“这男子来历不明，您可得当心。”
苏建临望着前方，有些心不在焉：“放心吧，我知道。”
“对了，听说贤亲王也返京了。”杨朝感叹了句，“好在王爷固守边关，要不然西域和柔然联手就不好了。”
闻言，苏建临面色一滞：“王爷不是死了吗？”
兴许是因为太过惊讶，她的声音高了几分。
一旁的萧翊寒脸色骤沉。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杨朝也一脸诧异：“王爷同咱们一日离开的京城，哪里死了？”
说话间，他也不由庆幸这都是自己人，虽然有个不知身份的外人，但看他漠不关心的模样，倒也没什么要紧。
苏建临脑子有些混乱，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记得贤亲王在拒绝选妃后，折返边关的路上被贼人杀了。
因为身前深受皇上和先帝信任和垂爱，加之太后因打击太大而离世，皇上下令国丧百日，民间嫁娶一律暂停。
说起来，这几个月她虽忙着打仗，但真没听说过王爷太后出事的……
苏建临尴尬地笑了笑，还不忘看了萧翊寒一眼：“约莫是我把贤亲王和年前去世的陈王弄混了……”
萧翊寒不做声，只是眉头微微拧起。
十日后。
苏建临一行人抵达京城。
城门口，苏建临朝萧翊寒拱手：“甄公子，既到了京城，那我们就后会无期吧。”
想想这一路上他的冷脸，她是不解又不满。
明明自己救了他两回，还带他回京，可天天拉着个脸，好像自己得罪他了一样。
萧翊寒眉眼一抬：“但愿。”
丢下两个字，他便扬鞭而去。
那潇洒的背影让苏建临一愣，怎么有些眼熟……
“这什么人，连声谢谢都不说。”杨朝冷哼一声。
苏建临摆摆手：“权贵公子多数都这性子，无需计较。”
贤亲王府。
沐浴后，萧翊寒换了身衣裳。
他倚坐在榻上，蹙眉闭着眼养神。
“王爷。”
叶霖放轻了脚步，谨慎开口：“我把那姑娘送进代州城后，在返京的路上又遇上了那伙人，不过他们见马车是空的，也就没和我们纠缠。”
萧翊寒睁开眼，深沉的双眸中掠过丝冷意。
他站起身，走到书柜拿开花瓶，将玉佩放入凹槽。
“咔”的一声，墙壁缓缓露出一处暗门。
萧翊寒将匣子拿出打开，鸭卵青的大玉圭静置于内。
“为了它，皇兄是费尽心机了。”
第二十五章
叶霖谨慎的眼神掠过丝不忿：“皇上将先帝遗旨偷梁换柱不说，还要赶尽杀绝至此，王爷，您要忍到什么时候？”
萧翊寒指尖掠过大玉圭，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合上匣子，将其放回原位后拿起玉佩。
在叶霖怔愣的目光下，萧翊寒提起了笔。
约莫一炷香后，他才放下笔：“拿去军械监，让人照样铸造。”
叶霖接过被递来的纸张，才发现上面画着杆红缨枪。
枪长约六尺，枪刃尖锐，血挡下镌刻着睚眦，枪纂小巧却不失重量感。
“王爷，这是……”
“去吧。”
萧翊寒坐到榻上，自顾攒动着佛珠，眼神深邃的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所想。
叶霖应了声，揣着满腹疑惑退下。
将军府。
苏天阳和苏景辰进宫面圣，苏建临急匆匆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后院。
“嫂子！”
她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顺手将坐床内玩拨浪鼓的苏珞宇抱了起来：“宇儿，叫姑姑。”
苏珞宇被蹭的咯咯笑起来，奶声奶气地叫着：“姑姑，姑姑……”
柳馥兰拉着她上下前后好好看了一番才长舒口气，而后又不住轻责：“你这丫头，居然偷偷跑出去，可把我担心坏了。”
苏建临歉意一笑：“我也是怕你不肯我去，所以才偷溜的。”
说完，她话锋一转，故作漫不经心似的问：“嫂子，那个贤亲王……可还健在？”
柳馥兰有些奇怪：“什么叫健在？”
苏建临悻悻摸了摸鼻子，敷衍地回了句没什么。
可心思早已绕了好几个弯，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为何贤亲王没有像自己记忆中那样死了呢？
这时，小厮走了过来：“小姐，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柳馥兰把苏珞宇抱了过来：“你赶紧去见见景辰，他一直念叨你呢。”
苏建临点点头，转身朝前厅走去。
厅内，苏景辰刚喝了口茶，就见自家妹妹风风火火跑了过来。
“哥！”
他站起身，轻轻敲了下苏建临的额头：“这里不是沙场，再怎么样也得有个女子的端庄模样。”
苏建临做了个鬼脸：“爹呢？还在宫里吗？”
苏景辰嗯了一声：“哦对了，我回来的时遇见苏梦梦了，他约你明日巳时三刻在醉仙楼一聚。”
闻言，苏建临神色微凝。
苏梦梦……
即便当日已和他说清楚了，可多年的倾心还是让她在听见这个名字时心绪惆怅。
看着出神的苏建临，苏景辰语重心长道：“汐羽，若你放不下他，就……”
“我会去的。”苏建临打断他，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话都说开了，没什么好忸怩的。”
苏景辰沉默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你能这么想是最好。”
入夜。
苏建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日见着苏梦梦到底该说些什么？他又会对自己说什么？
看着微微晃动的床幔，她有些烦躁地坐起身。
左右睡不着，苏建临索性走到院子里看月亮。
她撑着下巴，仰望着那轮圆月，莫名想起那个叫甄北的男子。
也不知他怎么样了，不会真去贤亲王府找自己“报恩”吧。
不过他也得有那个胆量，毕竟贤亲王号称“活阎王”……
苏建临坐了会儿，静下心后才回了房。
第二十六章
次日。
天刚亮，苏建临便起床在院子里练武。
一个时辰后，紫儿才端来茶水：“小姐，早膳准备好了。”
苏建临应了声，收招后走过去洗漱。
辰时还未过，天已经热的人冒汗了。
紫儿见苏建临拿起男装，忍不住道：“小姐，不如换身好看的吧，毕竟是去见封公子。”
在她眼中，苏建临不过是为了苏家才身披戎装，其实心底肯定还对苏梦梦念念不忘。
苏建临笑了笑，随意敷衍了句：“不必，这身凉快。”
女为悦己者容，现在着实没有能让自己涂脂抹粉的人。
束好头发后，苏建临便出了府。
正值大暑，火炉似的太阳晒得人发闷。
素有京城第一酒楼的醉仙楼人来人往，也只有二楼雅间有几分清净。
萧翊寒拿着茶杯，细呷一口后放下，淡漠的目光扫着楼下熙攘的行人。
叶霖走进雅间，低声道：“王爷，已经巳时了，廖大人应该……不会来了吧。”
“不急。”萧翊攒动着玉扳指，眉眼冷峻。
忽然，他眸色微微一闪，视线落在缓缓而来的苏建临身上。
或许是太过炎热，她停在一家卖酸梅汤的摊位前。
她买了碗酸梅汤，喝了以后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放下碗走了几步又折返回去掏钱。
面对老板的嘀咕，她不只是热的还是羞愧地红了脸。
萧翊寒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能领兵打仗，没想到却在这种小事上犯迷糊，真是蠢……
可看见苏建临进了醉仙楼，萧翊寒眉不觉拧起，眼中也掠过丝疑惑。
叶霖看着他，想问一句，可被一个眼神呵住，只能闭了口。
但心中仍忍不住去想王爷最近怎么了，老是莫名的发呆。
在小二的带引下，苏建临上了楼。
“客官请。”小二掀开帘子，躬着身子毕恭毕敬。
雅间内，苏梦梦端坐倒着茶，举手投足间都是书香门第的优雅。
苏建临神色一滞，突然明白苏梦梦当初为何看不上自己。
有些人，打从出生起就合不来。
她落座后，犹豫了半晌才唤了声“封公子”。
打从苏建临进来起，苏梦梦就因着她的打扮而出了神。
他敛去眼底的异样情绪：“你又偷跑去追随苏将军了？”
听见这话，苏建临就知道他肯定又要讽刺或教训自己。
她抿抿唇，挺直了腰板：“胜了。”
简短且骄傲的回答让苏梦梦沉下脸：“沙场刀剑无眼，岂是你一介女流能把控的住的。”
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苏建临这副舍我其谁的模样。
为何她就不能像其他官家小姐一样，学礼受教，找一如意郎君安稳度过此生。
苏建临却不以为然，心中却忍不住掠过丝涩意。
若苏梦梦对她多些理解，她那辈子也没什么遗憾。
她深吸了口气，一字字道：“你知道我曾经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就是嫁给你，做你名正言顺的封夫人。”
闻言，苏梦梦心头一震。
相隔一扇密帘的萧翊寒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连同唇角都压了几分。
在苏梦梦错愕的目光下，苏建临再次开口：“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宁愿驰骋沙场保家卫国，也不愿因儿女情长而伤悲作古。”
第二十七章
因着苏建临的话，苏梦梦突然说不出话，以致于连楼下的叫卖吆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看着眼前身着男装，眉眼坚毅的女子，心底突然升起丝从未有过的慌乱。
这种感觉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消失了……
苏梦梦持着沉稳，拿起茶杯：“那你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对我说过的话？”
苏建临垂眸：“怎会不会记得，那年中秋，我对你说‘等我做了女将军，你就用花轿来接我’。”
她的确做了女将军，他也用花轿来接了她。
然而天人永隔，一切都以惘然，哪怕现在自己和苏梦梦还活着，可终究是有缘无分。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对我何尝不是话不投机。”苏建临轻叹，“既是儿时戏言，你听过就当算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处理男女之间的情意比上战杀敌还要难几分。
“嘭”的一声，苏梦梦重重放下茶杯：“苏建临，你！”
他欲言又止，眼中愠色夹杂着丝说不出的隐忍。
良久，苏梦梦站起身：“既如此，那今日也就当没见过吧，告辞。”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建临覆在腿上的手缓缓收紧，没有挽留。
她不伤心，只是有些无奈。
苏建临喝了杯茶，留下茶钱才起身离去。
看着表情阴晴不定的萧翊寒，叶霖不敢作声。
隔壁的人虽看不清，但听声音也认得出是救过他们的少年。
只是他没想到那少年竟是苏将军千金苏建临。
“叶霖。”
叶霖回过神，连忙应了声：“王爷有何吩咐？”
“你觉得她有做王妃的资质吗？”萧翊寒似是随口一问。
“若按家世，苏小姐做王妃绰绰有余，但她出生将门，生性洒脱不羁，恐怕太后不……”
叶霖突然停住，恍然反应过来：“王爷，您的意思是……”
萧翊寒轻抬眉眼：“有苏家，皇上才会更加顾忌。”
闻言，叶霖一知半解地点点头：“苏家如今握着兵权，来日若有什么变数，凭着王爷和苏家的关系，倒也不会太麻烦。”
萧翊寒转过头，望着楼下苏建临远去的背影，心底骤然闪过抹快意。
她若知道要嫁给自己口中的“死人”，不知是何表情。
……
回府后，苏建临直接趴在了榻上，恹恹的没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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