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果然把王妙娘送出去养胎,又在账上支了些银两给她,喜哥儿仍然留在自己身边。榴园的石榴花一夜之间突然开了,红艳艳绽放在枝头,沐瑶开始收拾家中的箱笼,金陵那边大件家俱都是现有的,家里一些惯用的物什,衣裳枕褥和库房都要搬走。最后这家里只剩了一个空壳子。一条船运不尽,先雇了一条大船要把家当先运去金陵,让宅子里的人收拾妥当,主子们最后把家里各处都安置妥当,再携些细软走即可,沐瑶就忙着收拾家中大大小小的箱笼。迁居不是小事,白辰彦要打发家中有交际往来的商客,亲朋各家都要登门拜访,还有些酒肉朋友要辞别,日子竟一日比一日
沐瑶果然把王妙娘送出去养胎,又在账上支了些银两给她,喜哥儿仍然留在自己身边。
榴园的石榴花一夜之间突然开了,红艳艳绽放在枝头,沐瑶开始收拾家中的箱笼,金陵那边大件家俱都是现有的,家里一些惯用的物什,衣裳枕褥和库房都要搬走。
最后这家里只剩了一个空壳子。
一条船运不尽,先雇了一条大船要把家当先运去金陵,让宅子里的人收拾妥当,主子们最后把家里各处都安置妥当,再携些细软走即可,沐瑶就忙着收拾家中大大小小的箱笼。
迁居不是小事,白辰彦要打发家中有交际往来的商客,亲朋各家都要登门拜访,还有些酒肉朋友要辞别,日子竟一日比一日忙起来。
家中虽然忙碌,沐瑶也时不时请芳儿来少坐。
这日榴园里收拾箱笼,宝月翻出一个衣箱,是前几年沐瑶为自己做的嫁衣,一针一线都是细细缝的,后来衣裳做成了,就一直搁在衣箱内,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喜服还是崭新的,金线银丝,华美异常,光线在上滚着,耀得人目不转睛盯着。
沐瑶看了半晌,伸手摸摸上头的刺绣,细细密密,还有淡淡的香,是衣成后用熏香熏了好几日,历经这么长时间,这香气还是浓郁的。
她招呼宝月过来:“我试试这衣裳,不知道还合不合身。”
鲜红的喜服一层层裹在身上,有些沉重,这耀目的颜色,镜里衬着她的一张脸,艳丽又端庄。
白辰彦回来,见她身着凤冠霞帔,站在屋中,亭亭玉立,艳色炙人,美婢围绕,纷纷赞叹,不禁也愣了愣。
沐瑶见他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试试,不知道穿上是什么模样。”
她将衣裳一层层脱去,吩咐宝月将喜服层层包裹起来,仍送进衣箱里,语气顿了顿:“这个先送去金陵吧。”
再扭头看白辰彦:“哥哥又出去应酬喝酒了?”
他走到她面前:“刚送完宾客,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以为这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沐瑶笑得明艳:“洞房花烛夜,怎么会没有酒呢,让宝月送壶酒进来。”
这一壶酒就送进了床帐内。
两人闹过一场,沐瑶慵懒无力披衣起身,撩开帐子去梳头。见那壶残酒还剩一些在杯底,斟了一杯,咽了一小口,吐了吐舌头,剩余含在嘴里,回首去吻他。
唇舌之间都是酒液,她哺喂给他,他如数咽下。
这一口酒,气味奇妙,苦涩挂喉。
白辰彦回味过来,略一皱眉,这酒里的气味浓郁,是他极熟悉的。
沐瑶安安静静俯在他肩头,静静看着他的脸色。
像是一滴酒坠入酒坛里,涟漪荡起浓郁酒气,他在某个瞬间像被抛起来,心跳极快,醉得撑不住,紧紧阖着眼。
沐瑶轻轻搂住他的腰,在他肩头蹭一蹭:“少连哥哥。”
他胸膛里泛起一闷感和隐痛,脸色是红的,像大醉时的神色,天旋地转,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显然是难受的,唇紧锁着,勉强吐出一个字:“你”
沐瑶打量他的神色,慢慢松开他,伸手去捞床帐旁的茶盏,呷了一口浓茶,回白辰彦:“杯里有药。”
“是哥哥服用的那种药丸,里头有雷公藤,哥哥每日服用一颗两颗,有时候有些难受,喝几盏浓茶能解毒。我把握不好剂量,找了个大夫问问,磨碎了十几颗,放在酒杯里。寻常人误饮,这会应该会冷汗晕厥过去,但哥哥常服此药,还能受住。会有些眩晕欲吐,心跳过快,四肢无力,就像醉酒一样,也许还有些难受,但只要每个两个时辰,熬一碗莱菔子喝下去,喝上三四回,好好睡一日,这毒性就可以解。”
“若是硬扛着,扛过两三个时辰,药性再往下走,应该会吐血腹痛,心力衰竭,哥哥比我通药理,应当比我明白。”
她将衣裳穿好,看白辰彦倚在床帐间,他还半清醒着,脸色赤红,呼吸急促,一双眼勉强撑着,沉沉盯着她,不说话。
是生生抑制胸膛里的痛,一开口,就要吐出满腔心血来。
沐瑶坦然迎着他的眼神:“我没有想伤害哥哥的意思,只是想让自己缓一缓。”
“ 我已经瞒着哥哥逃过两次了,第三次走,不想哥哥仍赶在我前头,把我拦下来,所以我只能先拦下哥哥。”
他脸色涨红,唇却是青白的,沐瑶握着他一双发颤冰冷的手,拢在掌心呵了口气:”药已经在煎着,等一会就有人送过来。我让人去找翟大夫过来,守着哥哥。”
她将头颅俯在他胸膛,体温炙人,听他的急促的、欲冲破身体的心跳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指尖抚上他的脸颊,声音温柔似水,安慰道:“会有些难受,很快就好了,药马上就端来了。“
他单薄的眼尾红若滴血。
沐瑶喉头翻滚,起身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抵着他滚烫的额头,指尖也在颤抖,声音也抖:“哥哥对不起别恨我把我忘记吧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很好”
“为为什么”她似乎听见他胸膛里的呓语。
“因为我是坏人。”她颤巍巍亲吻他干涸的唇,“我在施家十年,得到的每一分,都让我身上背着石头,包括哥哥。”
他紧紧阖上眼。
沐瑶出了内室,见芳儿端着药碗,站在庭下,轻轻点了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沐瑶先带喜哥儿出门,喜哥儿坐在凳上等,见她来:”姐姐。”
“走吧。”沐瑶笑拉着他的手,“去找姨娘吧。”
“姐姐的秘密,结束了吗?”
“结束了。”
姐弟两人唤醒了门房,出了施家,外头是黑漆漆的夜色。
拐角的地方,王妙娘在马车内等她。
“我的东西呢。”沐瑶脸色绯红,心里也跳得厉害,那一盏酒,她也呷了一口。
王妙娘捧出一个小盒,塞到她怀里:“都在这儿。”
里头是上元节那日,白辰彦陪着沐瑶,还给王妙娘的妆匣。里头有几件首饰,一点银子,东西不多,够沐瑶撑一阵子。
清单上列明的东西,都是王妙娘的,除此外,都是沐瑶的。
“你要去哪里?”王妙娘问她。
这样黑漆漆的夜。
“我不知道。”
沐瑶抚摸着喜哥儿的脸庞,对王妙娘道:“你好好带着弟弟,先藏一阵,我怕大哥哥为难你们。”
“知道,你放心吧。”
马车一路走向清水河码头,有小舟,是王妙娘认识的人家。
沐瑶搂紧怀中的包袱,跳上船,跟岸边两人招手:“姨娘、弟弟,各自珍重。”
第77章第77章
王妙娘牵着喜哥儿, 眺望舟子远去。
当年她抛下喜哥儿,在这水畔跟着桂郎私奔,那时候她以为她和沐瑶都有好结局, 未曾想如今这一幕。
合谋骗了施家十年,两人感情与其说是亲如母女,倒不如说是盟友,好的坏的,全都可以袒露。
沐瑶没有对她详说离去的原因,只说把喜哥儿还给她。
“肚里的胎儿不小, 你现在身体不比十九年前, 一帖药下去, 如果孩子掉不下来, 兴许你和孩子就一起死你若不想冒险,就生下来。你把喜哥儿托付给我, 但我去意已决,喜哥儿只能交给你,我想比起其他人,他更愿意呆在母亲身边, 他是你的护身符, 大哥哥顾及着, 你不会过穷困的日子,但你若把喜哥儿养坏, 大哥哥也不会留情面。姨娘如果找不到合心意的男人,那就为自己活着吧, 既然要成为母亲,那就别抛下他们,不然和害死他们有什么两样”
喜哥儿拉拉她的袖子:“姨娘, 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妙娘望着夜色叹气:“兴许过一阵就回来了。”
沐瑶上的是一条简陋的渔船,船身轻,速度快,但经不了急流大浪,过不得江,船家是王妙娘熟识的人,她这两年跟着桂郎在水上住过一阵,结识了不少船家,找了个信得过的,把沐瑶送出江都。
船尾桅杆上悬着一串昏暗的羊角灯,夜里行的都是急船,水面上黑漆漆沉静静,只有舟船破浪之声,艄公艄婆见那妙龄女子一直扶杆站着,罗袖和裙裾在夜风里肆意翻飞,站了许久。艄婆过去说话,安置沐瑶回舱歇息,听见她轻声问话:“这条水路可通哪儿?”
“明日一早过了鹊矶。若是南下,就是去瓜洲界,若是北上,绕到石码头,就是往淮安去的路,小姐打算要往哪儿去?”
这些舟上人家,又是破旧小船,平常打渔、运货一般只在水网密布的支流里游荡,不太往里运河里去,河道上都设着关卡,若遇上府县抽税征查,一趟营生就白做了。
“去瓜洲。”
“那倒好,扬帆顺水,一日就能到瓜洲界,瓜洲热闹着呢,每日都有早市和晚市,往哪儿去都方便。”
她听见艄婆回话,放目远望,一波浪潮涌来,船身摇动,浪花四溅,冰冷水珠跳在发烫脸庞上,胸膛伴着浪声咚咚咚的跳,几要把一颗悸动的心蹦出来。
猛然眩晕间,看见一张薄唇从脑海里涌上来,一张一合,说话、微笑、饮茶、亲吻最后又碎片一般退回去。
沐瑶紧紧扶住桅杆。
她笃定自己从来不做错的决定,就一如他向来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一般。
眼前轻轻挪进来一个人,却没有声音,仿佛幻象一般。
小小的银勺舀着红褐色汤药,一点点浸润发白的薄唇,小心翼翼沿着唇角倾进去。
白辰彦大概陷入了一种迷醉状态,大概是痛到了极致,反而钝住了,七魂六魄按捺不住往上游离,浮在半空中,看她淡然自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不过片刻之前,还有一场情浓意洽的欢爱,身体尚在余韵之中,她叼着耳朵嘟嘟囔囔:“好累。”
这汤药触在舌尖,有股奇怪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芳儿心头也害怕,榴园里没有人,宝月被沐瑶遣出去办事,清露明霜往前头去抬箱笼,屋内只剩她一人,见了他这副模样,虚汗如雨,面颊赤红,唇色青白,脖颈青筋鼓胀,反倒镇定下来:“大哥哥,您喝点药。”
他挣扎着睁开眼,见眼前人,喘声咻咻,咬牙说不出话来,
颤巍巍的银勺又递到唇边,他垂眼轻睇,银勺内的汤药似乎晃着他的面容,扭曲又狰狞。
腹内剧痛入骨,翻江倒海,四肢开始不自觉抽动——他今夜喝过太多的酒,床帐里的那一壶,并不是往日两人喝的清淡果酒,酒越浓,药性走得越快。
他用尽全身力气,抬手,借着肌肉的抽动,死掐住面前的这只手,施力一扭,往旁侧一掼,痛得芳儿皱眉迸泪,跌在地上,手里一碗汤药都打翻在地。
芳儿忍痛含泪见他,目光如滴血。锥子一样钉在她身上。
“你咳咳”张唇之间,他哇的一声吐出口急血来,胃液、茶酒、苦气一往上涌。
“大哥哥”
白辰彦倒回污秽之间。
宝月刚带着翟大夫进榴园,听见屋内声响,忙不迭冲进来一看,霎时呆住,连喊翟大夫进来。
她原先是百无聊赖守在门外,等着内里喊水,见沐瑶露了个面,朝她招手,让她出去找翟大夫来,就说是白辰彦每日服的药出了岔子。翟大夫见个内院婢子来请,也是愣了愣,这回进了内室,见地上打翻的碗,床上衣裳凌乱的男人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芳儿,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去探白辰彦的脉。
芳儿在一侧结结巴巴,把白辰彦吃的都说了。那个避子丸一颗剂量极微,十几颗的量和酒混着,一时半会死不了,倒真是有些折腾人。
翟大夫见白辰彦已然半昏过去,脸色由红转青,先塞了一粒十全如意丸给他,又见地上的汤药,问芳儿,点了点头:“再去煎一碗来。”
昏迷中的白辰彦不肯喝药,只知道他痛极了,唇已经干裂出血,身体痉挛之时,连面容也随之扭曲,翟大夫忙乎了半夜,累出了几身大汗,才勉强将药灌下去。
晨间第一束光洒在屋内,他才勉强睁眼,这一夜的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呼吸的痛楚和狼狈都印象深刻。见翟大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猩红羊血,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咽下去,心平气和看着自己满身狼藉,酸臭不堪,动了动腥甜的喉咙,嘶声道:“她人呢?”
那声音很轻,却和往日所有的语气都不同,屋里人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沐瑶昨夜是牵着喜哥儿空手走的,家里只剩着些心腹奴仆,人不算多,各自都忙碌——这两日就要将家中的家什都运到标船上去,各人忙着封贴扎捆,运送行囊,无人留意姐弟两人出门,门房见了,想多问几句,被呵斥回去,又见两人两手空空出去,心内嘀咕一声,往书房去通报白辰彦,又寻不见人。
“二小姐昨夜带着喜哥儿出门没有回来”不知谁嗫喏了句。
他疲倦闭眼,再睁开时,眼里一片冷烬:“王妙娘呢?去看看王妙娘在何处。”
白辰彦身体虚弱,动不得身,雷公藤的毒要两三日才能解尽,他出不了门,两个人的关系又隐秘,许多事办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逃之夭夭。
白辰彦审的第一个人是芳儿。
芳儿见他瘫坐在圈椅内,身上只披着件外裳,内里的衣裳未换,还溅着星星点点干涸的血,眉眼平静,面容却冰冷,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像雪天一样阴冷。
她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心头也抖得厉害。
“她去哪儿了?”
芳儿连连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二姐姐一直邀我说话喝茶,但只和我聊些日常琐事,或是送些零星东西,从不说其他,昨日傍晚,二姐姐又把我寻来说话,让我在后面厢房守着药炉,晚间等她出门让我把药送进来”
“我我我觉得她的语气很古怪,又轻松,又沉重二姐姐笑着对我说,‘当初也许没那本说文解字也许什么都不一样,也许还是一样的结果,既然这开始和你有关系,交给你收尾也算合适,你可以把这话说给他,我想他不会太为难你。’”
赌一赌,沐瑶已经走了,她的容貌性情不输,会不会得偿所愿。
“那本说文解字,是我趁人不备偷偷夹在书脚下,后来又让小果儿和喜哥儿找出来”芳儿面色苍白,”是因为我心仪大哥哥,嫉妒二姐姐的原因”
如果她一开始便没做错什么,她会有一个什么结局?
她借芳儿来问一句,但实际已不在意他的回答。
沐瑶在榴园只穿了一身家常的衣服走,她的东西几乎已经收拾尽了,连首饰都装起来了,一个个装在箱子里,运走或者舍弃都很简单。
“她不可能空手走的。”白辰彦问宝月,神色冷冷,“肯定有东西,私物或者库房,去找。”
宝月带着清露明霜盘算了一圈,又去库房对账。
船到瓜洲,艄婆见这年轻姑娘脸色苍白,捂着肚子坐了半日,摇摇晃晃去内舱换了一身衣裳,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绸衣,描了细眉,涂了唇,梳着妇人发髻,戴了两件首饰,挽着个小包袱,像个富商家眷。
船家本还能往前再送一送,沐瑶见了人烟小港,便跳下了船,千恩万谢辞别船家,在一处茶棚,喊了一盏浓茶,买了两个芝麻馅饼,就着茶吃起来。
瓜洲人烟阜盛,富奢其实不多,都聚在江都,这里多的是商旅,养家糊口,略有薄产的那种,既然要养家糊口,也有许多是拖家带口的商人,趁着夫君贩货交际,上岸游玩闲逛的妇人比比皆是,沐瑶在其中,安然自若,不算惹眼。
茶棚外就有可雇的驴车,赶车人问了要去的地方,往牙市去。
沐瑶记得,三四月里的雨水多,许多水淮水沿岸的人家都遭了灾,卖儿鬻女不在少数,瓜洲人烟繁华,听平贵说起,这里的牙行尤其兴旺,而且鱼龙混杂,比江都的有过之无不及。
牙行外头有些闲散妇人,略有些门道,看人颇准,可伴着客商挑选仆婢牙口、手脚,帮忙前后跑腿取文书,从中赚些掮钱。
沐瑶从驴车上下来,觑了两觑,乜斜着眼,嘴里嚼着块香茶饼,施施然进了牙行,当即有热心的婆子簇上前来,笑问:“夫人可是要挑两个仆婢差使?”
这年轻妇人神色冷淡。轻嗯了一声,蹙起了眉尖:“夫君去旁侧取货,我拐来瞧瞧,家里用的总不称意,换两个不耍滑头的。”
婆子笑眯眯的:“我陪夫人看看。”
当下略逛了半圈,就选在一片衣衫褴褛的人群间,说是白马湖一带村庄的乡民,水淹了田地,外出逃生,在此卖身为奴。
沐瑶一眼挑中人群里姐妹两人,一个十四五岁,一个七八岁,看起来都是淳朴孩子,姐姐浓眉圆眼,长手长脚,肩厚腰圆,看起来是个担儿都压不塌的姑娘,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妹妹怯怯弱弱,脸上两个两个红团子,藏在姐姐怀里,像个怕生的小猴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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