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梨没再开口,彩雀却忍不住了,她看着寒江面露不满:“你怎么阴阳怪气的?”寒江一噎,他这就阴阳怪气了?这要是换成云水过来,更阴阳怪气呢。他叹了口气:“你就别管我了……有事没事你多和阿盛姑娘说说话,爷他确实也是不容易。”
彩雀偷偷看了眼贺漄:“你们起那么早,吃没吃?我买点给你们送过来?”
寒江摇摇头:“算了,爷当值呢,哪里肯空出时间来吃东西。”
他看了眼盛小梨,虽然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却的确是有疙瘩的,他干脆拉了一把彩雀:“快请阿盛姑娘上去吧,在这底下再累坏了。”
彩雀觉得他态度有些古怪,看了他一眼才朝盛小梨走过去:“姑娘,先上去吧。”
盛小梨应了一声,远远的看了眼贺漄,这才转身朝楼上走,路过寒江时却顿了一下:“他这个差事,要做多久?”
寒江垂下眼睛:“这哪说得准?爷要是肯,明天就能回去,要是不肯,说不得要做到天长日久去。”
彩雀听的云里雾里,懵懵的点了点头,转身匆匆上了茶楼,盛小梨已经坐在了窗边,正撑着胳膊看底下。
今天看热闹的人仍旧不少,只是贺炎没来,刚才长公主又闹了一顿,便没有人再敢做出头鸟,倒也还算平静。
只是茶楼里风言风语很多,就算他们在雅间里,也仍旧听见了楼下的动静,有人开了庄,在赌贺漄能撑几天。
他毕竟是权贵之身,看人的金羽卫也不在,若是他愿意,大可以弄把椅子找个舒服点的地方坐着,不管是校尉还是其他的守城卫,都不敢说什么的,还要伺候的十分殷勤。
然而他像是完全忘了这点一样,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站在门边,旁人累了还会走动几步,他却身姿笔挺,动也不动,活像个木头。
贺炎有句话是对的,贺漄的仪态的确是好,哪怕穿着一样的锁子甲,他也仍旧出类拔萃,让人一眼就能看见他。
午饭的时候,守城卫轮换着用了饭,贺漄放下长枪抬脚朝茶楼走过来,盛小梨下意识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门口,没多久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很快,贺漄出现在了眼前。
他摘了头盔,额头上都是汗,盛小梨递了帕子给他,贺漄一笑:“呆的可无聊了?你以前没在凉京城逛过,待会让他们陪着你四处去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丝毫看不出落魄来,更是极容易让人忽略他身上那灰扑扑的锁子甲。
他好像,仍旧还是当初那个骄傲的忠勇侯,可却温和了不少,盛小梨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看见过他用那种带着不耐和催促的目光看自己了。
到底是这个人变了,还是因为自己变了所以他才跟着变了?
盛小梨一时没办法判断,倒是想起来这只是茶楼:“换个地方用饭吧,这里只有茶点。”
贺漄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们去买菜了,等一等就好。”
盛小梨便也跟着坐下来,茶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漄这个当事人在,所以开庄的下注的都不好意思再开口,可外头的安静却衬得雅间里颇有些尴尬。
彩雀有些受不了,拉着秀水走了。
盛小梨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目光落在贺漄脸上,长公主那一巴掌声音不小,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巴掌印。
贺漄因为发热又出了汗,整张脸都是红的,盛小梨仔细看了两眼才看出来,他左脸的确是有些肿的。
“你……”
贺漄原本看着窗外发呆,听见盛小梨开口就扭头看了过来:“嗯?”
盛小梨又有些不知道该不该问了,贺漄却忽然笑起来:“盛小梨,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我现在又不敢生你的气。”
他隔着桌子伸过手来,试探着勾了勾盛小梨的小指,声音轻轻的:“那么多人喜欢你,不小心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盛小梨愣住了,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贺漄?
她做梦都没想过贺漄会说这种话。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贺漄仿佛觉得她的目光很有趣,又多勾了她一根手指:“我说的不是实话?”
盛小梨想摇头,当然不是,这世上没有人真正的喜欢她,所有人,不管是程邓两人也好,青藤皇子也罢,他们喜欢的都是这张过于精致漂亮的脸,一旦毁了,就什么都没了。
或许因为有过交情,他们本性又还良善,所以还肯施舍几个眼神,可若是从开始就没有这张脸,他们就连有交情的机会都不会有。
她垂下眼睛,看着贺漄用他那伤痕累累的手勾着自己细腻光滑的手指,一时间竟然不希望他松开,明明这个人,其实是比所有人都恶劣的……
她猛地一摇头,她今天可能是喝了太多茶水的缘故,脑子不清醒了。
她强迫自己将手指收了回来,贺漄的手却仍旧放在桌子上,他隔着桌面看过来:“盛小梨。”
“嗯?”
贺漄却又没再开口,只是看着她,目光有些深,让人一眼看不透,仿佛藏着很多很多的东西,看的人心里莫名发紧。
“贺漄……”
“爷,饭菜来了。”
寒江的声音传进来,将盛小梨的话完全遮了过去,可贺漄还是抬眼看了过来:“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
第291章 输了就去做奴隶
盛小梨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用不用给他们也送点过去。”
她指的是蹲在城门口啃包子的那些守城卫,那位杨校尉丝毫没有摆架子,撩起衣服就蹲在了地上,跟着一起啃包子。
贺漄跟着看了一眼,随即眼神淡了些:“不必。”
盛小梨只当他是觉得那些人不配,便没有再提,贺漄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寒江将饭菜摆上桌,云水沉着脸站在门口,看起来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怎么了?”
寒江讪笑:“没事儿,阿盛姑娘别理他,快用饭吧。”
贺漄低头吃饭,随即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看过来:“待会回府,记得喝药。”
盛小梨一愣,昨天出来一天没喝,今天自然而然的也忘了,却没想到贺漄竟然还记得。
“已经好多了,那药不喝也没什么。”
贺漄眉头拧了拧,他对旁人的话不赞同的时候就会有这种反应,但大多数时候开口就是训斥,但今天他眉头皱起来却又慢慢松了,语气也称得上温和:“既然要调养,自然是一步到位,喝几天停几天算什么?这药一日都不能断……”
他话音忽地一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本就十分温和的嗓音越发轻缓了一些:“你若是担心那方子,找个你信得过的大夫瞧一瞧再喝也成。”
盛小梨有些无奈,她在这凉京城,说是无依无靠也不过分,去哪里找信得过的大夫?
若真要说有一个,也只能是刘太宁了,毕竟那位老先生的人品看起来还是很贵重的。
“我喝就是。”
贺漄笑了笑,仍旧低头吃饭,盛小梨也跟着夹了筷子菜,却不等放进嘴里,就听见底下一阵嘈杂声传来,她探头一看,脸色不由变了,是姜国人来了。
贺漄显然也看见了,只是一眼过后便继续用饭了,不多时他搁下筷子,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用完饭就回去吧,四处逛逛也好,这里最近乱得很,别来了。”
盛小梨还没来得及应声就见他抬脚往外走,连忙喊了一声:“等等。”
贺漄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盛小梨看了眼底下气势汹汹的姜国人,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要不然等等吧,他们看起来……”
贺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抬手摆了摆,就快速抬脚走了。
盛小梨只好叹口气,继续往楼下看,姜国人已经到了城门口,一脚踢翻了杨校尉他们没吃完的包子。
还没来得及轮替下去吃饭的守城卫脸色发黑,却碍于身份,除了瞪他们两眼,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姜国人并没有善罢甘休,他们叽里呱啦说着旁人听不懂的姜国话,越说声音越高亢,然后推搡着守城卫,将他们挤到一旁,肆无忌惮的往他们身上吐着口水。
然后贺漄就出现在了城门口,姜国人立刻放弃那些守城卫朝贺漄走了过去。
盛小梨微微一愣,她忽然明白过来,贺漄刚才为什么走的那么急了。
“胆小鬼,终于露面了。”
兀达抱着胳膊堵在贺漄面前,仗着身高优势低头斜睨着他,脸上都是嘲讽。
贺漄一哂,抬手解开了身上的锁子甲:“和苍蝇似的追着我真的很烦,再比一场吧。”
他将锁子甲丢在地上,抽出腰刀来随手挽了个花,然后刀锋笔直的对着兀达的鼻尖:“就用你们姜国的规矩,生死由命。”
他眯起眼睛看兀达,虽然比对方要矮,可气场却没有被压住分毫,甚至身上都全是杀气,仿佛下一瞬,他手里那把刀就能取了对方的头颅一样。
杨校尉有些紧张:“侯爷……”
贺漄摇摇头:“没事,你们都退开,谁都不要插手。”
杨校尉连连点头,吩咐守城卫退远一些,免得待会打起来误伤。
兀达狞笑了一声:“你这可是在找死,上次我都没用几分力气,你别以为自己真的多厉害。”
贺漄也不说话,只抬了抬下巴,摆出一副你放马过来的架势。
兀达在手上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解下腰间挂着的流星锤,抬手就要砸。
“住手!”
一人匆匆赶来,将兀达拦住了:“谁准你动手?!”
来的这人盛小梨认识,就是那天去春风楼的赤鹰,他逼着兀达将流星锤收了回去,然后看着贺漄嘲讽的笑了起来:“兀达凭什么和你打?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卫,没有资格挑战们姜国的勇士。”
众人一时哗然,这姜国人什么意思?不敢和贺漄比?
杨校尉忍不住开口:“他刚才可都应战了。”
赤鹰大步走过来,一拳将杨校尉打到了城墙上,然后笑起来:“这叫应战吗?他只是想教训你们大昌这些无能的守城卫而已,就和我刚才做的一样。”
“你!”
杨校尉捂着胸口站起来,气的脸色铁青,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呸,就你们这样的也配叫勇士?有本事和我们侯爷打,大老爷们,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话你们竟然还能收回去,吐在地上的口水你们也舔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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