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绘飞恼羞成怒,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丹药里有灵鹤血,颜色和寻常药丸不同!这就是我父亲所服丹药,出现两颗在二弟枕间有什么奇怪的?”阿原拈着那药丸,悠悠而笑,“这药里有没有灵鹤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药的气味和你父亲素日所服的不一样。”
朱绘飞恼羞成怒,说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丹药里有灵鹤血,颜色和寻常药丸不同!这就是我父亲所服丹药,出现两颗在二弟枕间有什么奇怪的?”
阿原拈着那药丸,悠悠而笑,“这药里有没有灵鹤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药的气味和你父亲素日所服的不一样。”
朱绘飞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呸!官府的狗腿儿真是名不虚传,这狗眼、狗鼻子真是与众不同!我警告你,若冤了我二弟,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原不理他,看这边差不多了,遂将那两颗药作为证物先收了,吩咐道:“走,再去搜下大公子的卧房!”
朱绘飞怔了怔,忽叫道:“你……你公报私仇!我要去找你们知县理论!”
阿原道:“你爹死得蹊跷,你不想着查明真相,反而处处阻挠公差办案,可见心中有鬼。不搜你搜谁?”
朱绘飞道:“你……你敢!”
阿原丢过去一记大白眼,喝问外边的管事,“还不领我们去大公子的卧房?”
她的手指细细长长,但握剑握得很稳当,连同剑柄一起搭上那管事肩膀时,那管事便觉那剑锋隔着剑鞘冒出丝丝寒气,如毒蛇在耳边吐着信子,惊得一缩脖子,立时恭恭敬敬在前面领路,再不敢看一眼他家大公子。
朱绘飞摸着酸痛的屁股,到底没敢伸手拦他。他站在原地愣了半天,问向朱继飞:“二弟,你不会真在灵鹤髓里做什么手脚吧?”
朱继飞揉着通红的眼睛道:“哥,我不知道那药丸从哪里来。而且,她也去搜你屋子了……”
刚不是说原捕快公报私仇么,指不定也搜出几颗有毒的药丸子来……
朱绘飞脑门子上顿时冒出大颗汗珠,一纵身跳起来,叫道:“等我一起才算数!休想嫁祸给我!啊——”
随着“砰”的一声,却是奔得太过激动,撞到了门框上,重重摔到地上。
井乙忙将他扶起,看着他瞬间青紫的眼眶,摸了摸自己的脸,都有些替这位肉厚皮却不粗的贵公子疼痛。
阿原却笑出一对好看的酒窝,悠悠道:“按大梁律令,搜你屋子也需你在场。大公子,你屋子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吧?为何这般着急?”
朱绘飞差点气得呕血,一抬头正见知县李斐、县尉景知晚走来,却似看到了亲人,忙冲过去,正了正脸色,道:“二位大人,原捕快公报私仇,还想搜我屋子!”
阿原道:“既有嫌疑,自当例行公事!”
朱绘飞脸都气歪了,却把伤处牵得越发疼痛,忙捂着眼睛道:“笑话!我是朱府嫡长子,要什么没有?害我父亲做甚?分明就是因为想和我抢女人,故意与我作对!”
第6章 连环未解负深盟(二)
李斐明知阿原是女子,咳了一声,问向阿原:“他有何嫌疑?”
阿原便低声答道:“大人,朱继飞的枕下搜出两颗药丸,与朱蚀那些被调换的药丸气味相同。只是大人见过谁把可能害人性命的药丸放在自己枕下,等着人去搜?”
富贵人家多有服药强身的习惯,房中出现各色药丸都不稀奇;只是这害人的药丸不但没好好收藏,还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单单放了两颗在枕下,未免匪夷所思。
朱绘飞眼睛差点撞瞎,耳朵却还没聋,思维的反应速度也比他壮硕的身体要敏捷得多,几乎立刻叫起来:“你、你、你难道疑心我嫁祸我二弟?”
阿原道:“朱大公子,我可没这么说。如今真相未明,大家都有嫌疑。不仅你,连你母亲的屋子也难免要例行搜查一番。如此推三阻四,难道大公子房中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井哥,咱们待会儿倒要仔细翻找翻找。”
阿原笑得两眼弯弯,明明很好看,朱绘飞却两眼冒火,恨不得一拳将那笑脸砸个稀烂。可看着阿原淡定持剑的细巧手指,朱绘飞连伸拳都不敢,目光扫过偏心阿原的李斐,然后奔向倚门静立的景知晚,“景兄弟,你说这算什么事儿?若我爹真的是被歹人所害,我们就是苦主,怎的这原捕快拿凶拿到我们头上来了?”
景知晚眸深若水,声音也清清淡淡,“哦,大公子既是苦主,必定也急着查明真相。便请大公子前面带路,大大方方让原捕快搜上一回,既可洗去嫌疑,也可令那些妄加揣测之人无言以对。”
阿原都听得他言语间并无善意,不由抿唇看他。
景知晚并不回避她眼底的疑惑和愠怒,唇角笑意清凉,却吐字尖锐:“查案便查案,徒逞口舌之利,着实不像公门中人,倒与那些撒泼无礼的市井妇人一般无二。”
朱绘飞听得心神通泰,立时觉得辩不过这个市井泼妇般的原捕快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忙道:“景兄弟说得极是,极是!我这便领你们前去我那屋子!”
他也顾不得屁股酸疼,颠儿颠儿地赶到前面带路,却比被阿原用剑逼着的管事行动迅捷多了。
阿原站在原地,看他们走出好一段路,方才抚了抚额,冲着景知晚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
小鹿算是阿原半个助手,时刻跟在阿原身边,早将眼前之事看得分明,跳过来悄声问道:“小姐,你得罪这县尉大人了?”
阿原道:“我跟他今天才头一次见面,你该看得很清楚吧?我有得罪他的地方吗?”
“顶多得罪了他的狐朋狗党……”小鹿沉吟片刻,忽一拍大腿,“是了!我虽没在原府见过他,但保不齐小姐在外面见过。可能小姐不喜欢这种病美人型的,冷落了他。他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如今再看到小姐,自然处处找岔了……”
阿原道:“小鹿,你去找找茶馆那个说书先生吧!”
“嗯?”
“问问他还收不收徒。你这编故事的天赋,做我丫头真是可惜了……”
小坏见生人都离得远了,便又飞过来,歇落到阿原肩上,钩子般的尖喙啄歪了她的帽子。
阿原扶帽子,看着她的鹰,笑道:“看来看去,还是我家小坏最慈眉善目。”
小坏未必懂得阿原在说什么,却听出主人似乎在表扬它,立时兴奋起来,振翅飞起,然后盘旋着俯冲向那边围栏。
却听鹤唳声起,夹于翅膀扑楞声中,更添嘈杂。
阿原心念一动,忙奔过去看时,两名养鹤人正拎着棍棒急匆匆地把小坏往外赶。围栏中有十余只灰鹤犹自慌张地四处乱撞,只是翅膀上的羽毛差不多被齐根剪去,便无法飞起逃走。
那鹤腿长颈长,伸出的喙长足有四寸,与寻常灰鹤无异,只是脖颈和头部有一大圈殷艳的朱红,想来就是朱蚀用来采血练药的赤颈鹤。
阿原细细看时,果见有些鹤腿部包着纱布,犹有干涸的血迹。她问养鹤人:“这是你们老爷养的?最近几次采血,可有记录?”
养鹤人便嘀咕道:“方才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谁问过?”
“知县和那位县尉大人呀……”
阿原来到朱绘飞屋子时,正听得朱绘飞咆哮不已,震得窗外一只真正的画眉惊恐地拍着翅膀,只恨脚下绑了细细的铁链子,怎么也逃不开气震山河的嚎叫。
屋内药味冲天,一炉丹药正被踹翻在地,药丸滴溜溜滚了满地。原来朱绘飞是朱家长子,屋子极大,却是单独的一间辟作了丹房,瞧来是打算继承他父亲衣钵,将炼丹进行到死了。
景知晚正捏开一粒药丸说道:“用的材料不错,一颗药丸的价值应该顶得上半碗米饭了。”
朱绘飞正擦着满头的汗,闻言更是暴跳如雷:“这里面用了千年人参、百年灵芝,一颗药差不多能顶得上这么大的一块黄金,你说顶半碗饭?景兄弟,你家饭粒是金砂煮的吗?”
景知晚含笑看他,言语温和:“倒也不是。只是当年的萝卜和现采的蘑菇,除了新鲜味美些,实在不比米饭营养丰富。”
“萝卜!蘑菇!”朱绘飞抓狂,“里面还有灵鹤血!你怎不说里面是鸡血!”
景知晚又将那药丸细细拨了拨,眉眼更是和煦如春日暖阳,“大公子,你说对了,这里面渗的是鸡血。”
第7章 连环未解负深盟(三)
朱绘飞怒道:“你方才还说那个地上捡的那空瓶子里有灵鹤血的气味……”
景知晚笑意温柔,“大公子,瓶子里有灵鹤血的气味,和这炉丹药用萝卜、蘑菇加上鸡血炼制,并不冲突。”
小鹿刚走到门口,开始尚以为听错了,待得听景知晚细说那丹药的配方,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萝卜、蘑菇、鸡血?哈哈哈,朱大公子何不直接炖汤来喝?总比炼成这黑乎乎的模样更味美、更爽口吧?”
李斐咳了一声,阿原忙向小鹿示意,止了她太过张扬的嘲笑,走过去问道:“什么空瓶子?”
那边差役已用托盘呈来一个瓶子,并两颗捡起的药丸。
景知晚懒懒地扫向她,“听闻原捕快颇通医理,想来更能辨得分明。”
他的声音清醇柔和,本该令人听得心舒神泰,可阿原入耳总似能听出其中嘲讽之意。她又将他打量两眼,方懒懒道:“我并不懂医理。景县尉为何认为我一介武夫会通晓医理?”
景知晚微微一笑,“我略通医理,方才辨得出丹药原料。原捕快不通医理还闻得出药味差异,莫非真是狗鼻子?”
他揉了揉他俊挺如玉琢的鼻梁,又是一笑,竟拂袖走出屋去。
这一回,连朱绘飞都已听出景知晚在嘲讽阿原了,大是解气,但眼见景知晚离屋,不由地慌了,连声唤道:“景兄弟!景兄弟!”
李斐走到阿原身边,低声问:“你们以前见过?有过节?”
阿原终于确定景知晚不仅不喜她,甚至可能厌恶她,却也只能摇头道:“没有。”
李斐疑惑,“可我看他待人不错,对你怎会……”
阿原摸摸自己的脸,冲李斐做了个鬼脸,“或许……嫉妒我比他美貌?”
李斐撑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这个,倒也可能……”
小鹿眼睛滴溜溜转着,得意地冲阿原使着眼色。
景知晚嫉妒阿原的美貌……嗯,相比之下,似乎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的可能更大些。
不过,恨也罢,恼也罢,阿原拍了拍自己的剑,没觉得自己需要退缩或害怕。她去检查那只在角落里捡到的空瓶子,也揉开一只药丸细察,然后说道:“我虽不通医理,倒还真能从这药丸子里闻出鸡肉味儿来……小鹿,晚上我想吃小鸡炖萝卜。”
朱绘飞冲到她跟前,胖指头差点指到她鼻子,“你血口喷人!”
阿原笑眯眯向小鹿道:“再来一盅鲜蘑汤,别放猪肉。听闻猪肉吃多了不但会胖,还会蠢,蠢得跟猪似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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