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然不言,径直将人抱上楼。没了热闹看,大家也很快散了。进了屋,将人放在椅子上后,谢景然就去抽屉翻药。拉开最后一个抽屉,见到里头只有几包黄草纸包着的退烧药丸,纸还很潮湿,药片倒是保存的很好。微蹙的眉不由拧紧,他想起叶兰溪那天晚上冒雨跑出去,原来真的是给自己买药。抑着心头的异样,谢景然合上抽屉,看向椅子上的人:“说说吧,怎么回事?”覆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叶兰溪声音低哑:“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前
几乎是瞬间,手腕就被他扼住,踉跄跟着他的脚步被拽上了楼。
一进屋,门被“砰”的关上,巨大的响声震的叶兰溪心发颤。
谢景然撒开手,深眸间翻涌着刻骨的寒意:“叶兰溪,你还嫌脸丢的不够吗!”
淋了雨的衣裤沉甸甸的,却不及他不问青红皂白的斥责来的沉重。
叶兰溪浑身颤抖,白着脸辩解:“景然,我没有偷人……我怕你病重,所以去卫生所给你……”
可话还没说完,谢景然像是厌倦了她的把戏,直接冷脸进了房。
委屈压得叶兰溪眼眶鼻头发酸,他连一句解释都不愿听完吗?
拿出怀里的药,她才发现擦破的掌心正渗着血,染红了包药的黄草纸……
一夜未眠。
虽然还发着烧,但谢景然却在起床军号响起前离开。
他像是铁了心不信叶兰溪,不想多见她一眼。
一大早,叶兰溪就被妇联主任叫到办公室。
进门后,主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叶同志,按理说我不该掺和你跟景然夫妻之间的事儿,但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撇开你经常在家属院大吵大闹不说,作风问题是最严重的!”
叶兰溪脸色微变,对方指的俨然是她和杨虎的事。
上辈子自己也被主任谈过话,只是没说几句就跟她吵了起来,不仅没解开误会,反而又惹了不少流言蜚语。
想到这些,叶兰溪连忙辩解:“主任,我跟杨虎一点关系都没……”
“你现在解释也没什么意义,名声都已经坏成那样了,能是一两句说的清的?”
主任不耐打断,神情严肃:“景然经常执行任务,一旦在任务中因为你的事分心,你知道我们要付出的是什么吗?不只景然的命,还有老百姓的命!”
听到这儿,叶兰溪的心被锥子扎了似的疼,却说不出一个字。
见她不说话,主任将一份离婚申请报告扔了过去,字里行间多了压迫和警告:“你回去后好好反思,如果再有下次,要么你签了字自己走,要么我以破坏军民和谐为由,强制送你离开。”
叶兰溪收紧手,狼狈又惭愧。
许久,她收起报告,深吸口气:“主任放心,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了。”
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主任这才点点头。
天渐黑。
蜂窝煤烧的通红,叶兰溪坐在炉子前出神,心绪沉重。
尽管她重生后已经努力改变,但她和谢景然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差。
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无力和迷惘在心里交织,让她倍感疲惫。
踌躇间,门忽然被推开。
谢景然回来了。
没等她开口,便见他将几张大团结放在桌上:“这个月的津贴。”
叶兰溪愣了愣,想起谢家只有他一个儿子,便说:“要不改天把钱给爹妈寄去吧,他们在家也不容易。”
然好心却惹来谢景然一顿呛白:“管好你自己就行,少打爹妈的主意。”
叶兰溪瞬间刷白,心像被刀子划似的:“我只是……”
“当初你嫁给我时不就是为了我的津贴?还哭着闹着管着钱。”
他的不耐,让她面色发僵。
这些自己说过的话都没法反驳,只能哑声回答:“从前是我错了。”
谢景然瞥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
几天后。
趁着难得的太阳天,叶兰溪想将部队分给军属的地翻一翻,种上白菜,以后也少往供销社去。
菜地上蹲着不少一边聊天一边儿干活的军嫂,见她来了,也没人跟她打招呼。
刚走到自家长满杂草的荒地上,一瓢水突然泼来,鞋瞬间湿了。
叶兰溪脸色一变,抬头看去。
只见苏盈叉着腰,假惺惺说:“对不住了,没想到搅家精也来干活,是因为姘头跑了,没人勾搭了吧!”
这番话引得一片哄笑,但还是有人看不过去,劝了她一句:“怎么说她男人还是连长,你收着点。”
苏盈冷哼,高声回答:“我就是看不惯她妖里妖气的模样!”
叶兰溪握着锄头的手紧了紧,什么都没说。
忙了一天,天空飘起了雨,她才洗了手回去。
可还没进院,就看见楼下围了一堆人。
蓦然间,脚步不由慢了下来,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没等她上前细看,便听见有人卖报似的大喊:“大家快来看,叶兰溪她爹来告她自私不孝,弃爹不养了!”
第6章
叶兰溪心一咯噔,连忙跑进去。
匆忙间不慎崴了脚,顾不得疼痛,咬牙忍着挤进人群里。
只见叶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我生了病,叶兰溪不照顾我就算了,连个买药的钱都不给,大家伙儿给我评评理,怎么会有这么不孝顺的女儿……”
几乎是瞬间,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因为叶伟的颠倒黑白,她和谢景然的婚姻彻底终结。
因为离婚要办手续,导致她原定的回家看外婆的时间被拖后,最后,外婆意外丧命,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翻涌的憎恨霎时冲去叶兰溪的不安和理智!
她跨到叶伟面前,将锄头重重一立:“我呸!当初你抢走我妈难产时的手术费,带着小三跑走,怎么没想着给我们娘俩留点救命钱?”
“你害死我妈,几十年都不见人,现在又来害我?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今天干脆跟你拼了!”
话落,举起锄头就冲了上去!
周围一片吸气声。
叶伟吓得一咕噜起身闪躲,放声嚎叫:“救命啊!女儿要杀老子了!”
这一嗓子,把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脚踝钻心的痛已经让叶兰溪冒了冷汗,对方的恬不知耻更是让她怒火更甚。
握着锄头的手越发紧,眼看着就要砸到叶伟背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手臂。
转头过去,是谢景然阴沉的脸。
军人的凌冽气势如山压来,叶兰溪顿时泄了气:“景然……”
见叶兰溪被拦住,叶伟又恢复了匪气:“谢女婿啊,刚才你也看见了,她要杀人,赶紧把她抓起来关进……”
“干扰军属正常生活,要么拘留,要么罚款,自己选。”
谢景然不大的声音带着致命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眼见局势不占好,叶伟忙悻悻离开。
叶兰溪放下锄头,冷静下来后,不敢看男人的目光。
就在她做好挨骂的准备时,脚下忽的一轻,整个人被双有力的双臂抱起。
愣看着近在咫尺的谢景然,心跳恍然都停顿。
坚毅流畅的下颚线,目不斜视的模样像是在执行任务。
谢景然不言,径直将人抱上楼。
没了热闹看,大家也很快散了。
进了屋,将人放在椅子上后,谢景然就去抽屉翻药。
拉开最后一个抽屉,见到里头只有几包黄草纸包着的退烧药丸,纸还很潮湿,药片倒是保存的很好。
微蹙的眉不由拧紧,他想起叶兰溪那天晚上冒雨跑出去,原来真的是给自己买药。
抑着心头的异样,谢景然合上抽屉,看向椅子上的人:“说说吧,怎么回事?”
覆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叶兰溪声音低哑:“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前几天才向他,向妇联主任保证不会再生事,没成想又闹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和软让谢景然面色滞了瞬。
沉寂片刻,叶兰溪才缓声解释:“那男人的确是我爹,只不过他当年偷了我妈的救命钱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
“从小到大,我确实一直就跟外婆相依为命,前几天他突然回来,还张口闭口的要钱,被外婆打走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我刚刚一时气急,只是想把他吓走,没有要杀人……”
她语气小心,瞄见谢景然依旧冷着脸,不安的心微微紧缩。
良久,谢景然才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有些生硬地扔下一句话:“我出去一趟。”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兰溪再一次看着他的背影,心一点点下沉。
他还是生气了吧。
不仅耽误了训练,还让别人看了笑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警卫员送药酒过来,才把叶兰溪从沉思中拉回来。
“嫂子,连长临时有事,让我把药送来,每天擦一回就行。”
叶兰溪愣愣接过:“谢谢小同志……”
原来谢景然还记得她的伤?
瞬间,心头的失落散去了很多。
天彻底黑了,雨也停了下来。
远处传来集合的哨声,叶兰溪一瘸一拐地进卫生间冲澡,等洗完时才发现忘记拿换洗衣服了。
懊恼间,目光扫到挂钩上谢景然的散发着皂角香的军绿衬衣。
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把衣服拿下来穿上,左右谢景然还在训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抬起头,叶兰溪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觉红了脸。
镜子里的女人披着半湿的长发,宽大的衬衣堪堪遮住大腿,细腻的双腿在钨丝灯光下好像白的发光。
叶兰溪想到自己衬衣下什么都没穿,羞得不敢多看,捱着脸颊的滚烫拉开门,准备回房。
恰巧,大门也‘哗啦’一声被推开——
呼呼冷风吹进来,掀起了衬衣的衣摆,与此同时,谢景然跨了进来。
第7章
叶兰溪错愕抬头,顷刻跌进谢景然惊讶深沉的眸子中!
“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慌乱按住纷飞的衬衫衣摆,捂上面不是,捂小面也不是,大冷天急出满头细汗。
有脚步声从走廊隐约传来,谢景然“砰”地关上门。
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动。
叶兰溪抱着自己,双腿紧张到无意识靠在一起磨蹭:“对,对不起,我洗澡忘记拿衣服了,所以才穿了你的,我会洗干净的……”
灯光下,小巧的脸满是红晕。
谢景然抿着唇,幽深的目光慢慢下移。
衬衫被头发滴湿贴在身上,裹着娇小玲珑的身子,匀称细长的双腿侧站着,半遮半掩的姿态像朵含苞的花蕾。
谢景然喉结滚动,视线扫到她红肿的脚踝:“还没涂药?”
“涂了……”
话落,却见谢景然忽然靠过来拉她,叶兰溪一惊,下意识退却:“我自己来……”
“别动!”
他不容决绝的语气让人无法逃脱。
谢景然把人抱进屋后,找来药酒扯过叶兰溪的腿,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双手按上去揉——
“嘶……疼,你轻点……”
娇软的低呓在谢景然耳边萦绕,干涸感卡在喉咙。
他凝了对方一眼,嗓音梆硬:“有时间跟着其他军嫂多锻炼锻炼身体,整个家属院就你最娇气。”
叶兰溪面色一僵,生怕他不耐烦,之后疼得冒眼泪也没再出声。
夜色寂静,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明明挨在一起,却好像依旧透着疏离。
上药完毕,谢景然站起身。
“之前忘了说,妈明天过来看我们,这几天你少惹些事。”
话落,他就转身离开。
酸涩奔涌,叶兰溪只能攥紧了手安慰自己。
虽然他依旧冷脸,但他至少愿意帮她,已经很好了……
自己再努努力,说不定他就能接受她。
第二天。
叶兰溪一早就去了供销社采买食材。
婆婆上辈子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既然要跟谢景然好好过,她得努力表现得好一点才行。
不久,叶兰溪拎着装满菜的网兜回家,却见大门开着。
屋内,谢母正跟身边的吴英玉数落——
“要不是叶兰溪不要脸硬逼景然娶她,你跟景然早成了,你是文工团最优秀的女兵,我家景然要娶的是你,我做梦都要被笑醒了!”
这话,刺的叶兰溪眼眶泛疼。
她走进去,艰难靠口:“……妈。”
谢母当即没了笑:“连人都不知道接,要不是英玉带我过来,你是不是要我吹一整天的风?”
“什么都不会,尽给景然拖后腿,你还是早点离了吧!”
叶兰溪僵在原地。
想过谢母会让自己离开谢景然,却没想到这番话会当着吴英玉的面说。
她抑着手脚的冰凉,将网兜放到桌上:“妈,过去的确是我不对,但以后我会跟景然好好过日子,所以我不会离的。”
岂料话落,谢母更加黑脸:“要不是因为跟你这不光彩的婚事,景然早就升营长了!你嫁进来还惹出一堆丢人的破事儿,凭啥不离!”
尖锐的斥责扎的叶兰溪神经作痛。
想辩驳,却想起谢景然的嘱咐,她试图平息对方怒火。
“等景然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再说,行吗?”
一旁看戏的吴英玉嘴角僵了瞬,故意委屈:“伯母,我一个外人待在这个家不合适,要不我还是走吧……”
“我们一起走!”谢母哼了声走到门口,“英玉,带我去住招待所,免得在这儿碍着连长夫人的眼!”
说完,带着吴英玉冷飕飕离开。
叶兰溪无力垂下手。
除了外婆,大家都认为她应该离开谢景然,应该让吴英玉跟他终成眷属,却从不给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
泪意压得眼眶泛红,深吸几次气才压下翻涌的忧虑。
中午。
下操的哨声远远传来,叶兰溪正将饭菜端上桌,谢景然回来了。
“回来了,饭我都做……”
“为什么把妈气去招待所?”
谢景然冷着脸,目光迫人。
叶兰溪忙放下菜碟,压下委屈解释:“我没有……是妈非要我跟你离婚,我不同意,她就走了……”
“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你别赶我走……”
看着她眼中的惶恐泪意,谢景然心头擦过抹说不出的烦闷。
拧眉冷道:“哭什么?我没说赶你走。”
听了这话,叶兰溪眸光亮了些。
但下一秒却听对方又说:“妈虽然有英ᵚᵚʸ玉同志陪着,但她住招待所我不放心,我过去看看,今晚不回来了。”
心口一沉,叶兰溪莫名想起吴英玉口中的‘情书’,以及谢母那句‘你跟景然早成了’,才放松的心又开始紧缩。
精心准备的饭菜,没一个人尝。
阴云压顶,外头渐渐刮起了风。
见谢景然的大衣还放在椅子上,叶兰溪担心他着凉,也顾不得脚伤,拿起大衣,一走一跛地往外走。
刚要走出岔路口,便看见谢景然和营长说着话走过来。
“你妈刚刚带着吴英玉到政委那说,你和叶兰溪要离婚了,吴英玉才是她认可的媳妇,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兰溪步伐一滞,下意识躲回拐角,搂紧了怀里的大衣。
下一秒,谢景然沙哑的回答如冷风袭来。
“说句心里话,叶兰溪让我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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