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修筠皱眉,只看了裴瑜一眼,并不打算理会。裴瑜站在原地,不能控制的泄露出一丝怨怼:“国师大人不想知道真相吗?难道你以为,每月那九十九人真是陛下所杀?”冯修筠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惶恐,眉头不由蹙紧,同一旁的云年低声道:“你带人去长乐宫,找到陛下,按照计划悄然带离皇城!”“是!”云年带着人,匆匆往长乐宫去。冯修筠跟着裴瑜,一路竟走到了唐岫的书房。冯修筠正生疑,里面便走出来几
不过如此也好,她死了,想来冯修筠也不会为她而感到难过,倒是也能走得无牵无挂。
只是如此一想,心中总是一阵阵闷疼。
她看着一片空寂的大殿,沉声道:“裴瑜,铺陈纸笔,孤,要下圣谕。”
这道圣谕,也许便是她能护他的最后一程了……
拟好诏书,唐岫将它递给裴瑜:“你拿着孤的圣谕,召集百官,面呈于天下。”
裴瑜意识到什么,双膝跪在她跟前,不肯接旨:“陛下!”
唐岫眼眶一酸,她将诏书放到裴瑜手上:“他既然想要孤让位,孤便成全他。”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成全了,再多,她也做不到了。
但愿,如君所愿吧。
唐岫心中清楚,一旦明浅继位,天下谁都可活,唯独她必死无疑。
她坐回帝位之上,面色凝重:“裴瑜,这是孤,最后一道圣谕!”
裴瑜死死握住手里的圣谕,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他竟控制不住眼泪掉了出来。
他神色肃穆,无比认真含泪跪拜:“臣,骠骑将军御前总领裴瑜,谨遵陛下谕旨!”
唐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静静俯视着大殿。
从她生下来,母君便将她当做女君培养,是注定要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只是,情之一字,叫她终究辜负母恩,明知死路一条,却还是亲手将杀她的利剑交了出去。
巍巍皇城已经一片狼藉,白雪被鲜血染红融化,到处都是杀喊声。
信王明浅一身铠甲推开殿门,在殿下仰望着安然坐于龙椅上的唐岫,而后一步步走上那九十九级的帝阶。
她冷笑一声,沾着血的长剑指着唐岫:“唐岫,你输了。今日就让母君在天之灵看看,当初选你为帝是大错特错!”
唐岫淡淡看着她,眼中泛不起一丝澜漪,轻叹了一口气:“孤若杀你,他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便都付诸东流,你记住,你从不是孤的对手,孤从来只输给了一人。”
一个她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明明当初说要与她在一起的人是他,如今舍弃她的人还是他。
她从未打算食言,一直都在盘算着要嫁与他,可他没等她。
没等她做好这一切,他便已经变了。
明浅见状,嗤笑一声:“听说陛下已经让人挖出祭坛,想必是为臣登基为帝做好了告罪于天的准备,陛下,请吧。”
唐岫敛去眼中悲凉,直直看向明浅:“孤可以去,但你可能回答孤三个问题?”
明浅愣了一下:“你说。”
“第一,他日你登基为帝,可会善待天下百姓?”
明浅得意无比:“自会如此,待我登基,天下都是孤的子民。”
“第二,我大昭朝堂皆是忠臣良将,你可会量才而用?”
明浅不耐点头:“会䧇璍。”
唐岫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沉重:“第三,待你登基,可会护好国师冯修筠?”
明浅大笑一声:“孤登基,他便是孤的帝夫,那是自然!”
伴随着祭祀的鼓声,祭坛开启。
唐岫一身帝王盛装走到祭坛正中,盘坐其上,明浅亲自割开了唐岫的手腕。
鲜血一点一点,缓缓盈满了祭坛的祭槽。
“点火。”明浅挥了挥手,鼓声逐渐密集。
火光从祭坛边缘燃起,瞬间包围了唐岫,一时天色大变,祭坛泛出红光。
骤然狂风忽起,吹倒了祭祀大鼓,风雪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唐岫最后抬眼看了一眼飘雪的天空,想起来那年初雪,皎皎少年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长乐宫。
一眼便是终身。
他说:“昭国的国师都会一辈子忠于女帝,保护女帝,我以后也会。”
他说:“我会娶你为妻,我要生生世世都护着你。”
他说:“我是天生注定要站在你身边一辈子的,就算你与天下为敌,都有我在身边!”
言犹在耳,可是那个人呢?
权势,孤给你;云山,孤也给你;就连命,孤现在也给了你……
负尽天下,负尽万民。
可这一生,孤,九死不悔。
手腕的血好似越涌越快,明明身处烈火,唐岫却觉得骇人的冷。
眼前的情景变得模糊,火光窜天而起,将她最后的身影彻底吞没在这个漫长无望的冬日。
……
皇城正中,裴瑜一身银甲,报剑而立,拦住了冯修筠:“陛下圣命,让我带你去个地方。”
冯修筠皱眉,只看了裴瑜一眼,并不打算理会。
裴瑜站在原地,不能控制的泄露出一丝怨怼:“国师大人不想知道真相吗?难道你以为,每月那九十九人真是陛下所杀?”
冯修筠的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惶恐,眉头不由蹙紧,同一旁的云年低声道:“你带人去长乐宫,找到陛下,按照计划悄然带离皇城!”
“是!”云年带着人,匆匆往长乐宫去。
冯修筠跟着裴瑜,一路竟走到了唐岫的书房。
冯修筠正生疑,里面便走出来几人。
却正是之前被赐死的中书侍郎几位大人,冯修筠身形一僵,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外面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却是皇城亲卫,护着百官正往书房而来。
百官归位,整齐地候在殿外。
裴瑜才拿出袖中唐岫留下的诏书:“陛下有旨,众卿接旨!”
百官应声跪下,只有冯修筠愣在原地,心一瞬变得无比沉重。
“孤,为帝数载,虽安天下,却难得人心。今立信王为帝,望众臣与国师辅佐,共兴大昭。钦此!”
话音落下,百官沉痛叩首:“臣等,接旨!”
裴瑜面容紧绷,将手中的诏书递给冯修筠,语气冰冷:“每月死的那九十九人皆是国师你自己所杀,陛下为了你,瞒了天下人背上这万世骂名,国师可满意?”
冯修筠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大臣根本没有死?人……是他自己所杀?
不,不会的!
裴瑜咬着后牙冷笑:“你真以为自己谋逆一事,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不过是仗着陛下的不舍,生生的作践陛下的心意罢了!”
这话如一柄利刃刺破冯修筠淡然的伪装,他的脸色霎时惨白。
裴瑜眼眶发红,步步紧逼:“冯修筠,你身为国师,天下兴亡与你何干,便是陛下杀尽天下,你都是要站在陛下这边的!可怜陛下她还为了解你身上的伽蓝诅咒,要去以身祭天!”
大臣们亦是哀恸不已,大声叫骂:“你这乱臣贼子,陛下这般护着你,你竟然如此狼心狗肺,与信王合谋,若信王得了天下,安能放过陛下啊!”
冯修筠脑中一片混沌,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云年喘着粗气匆匆前来:“国师,属下找遍长乐宫,根本没有看见陛下踪影啊!”
他刹那间脸色大变,疯了一样往长乐宫去。
“咚——!”
可是下一刻,天边丧龙钟大响,震耳钟声在整座皇城阵阵回荡……
第十一章 钟响八十一声
自古以来,丧龙钟响,主国之大丧。
裴瑜听着钟声,忽然跪下来,大哭:“陛下!”
他自小跟在唐岫身边,做她的贴身亲卫,从她是公主开始就一直在陪着她,眼看着她从皇城中最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变成被囚锢在皇城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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