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菀快死了!姐姐把谢博衍赶了出去。她把我从她怀里挖出来。她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轻声问:「是因为博衍吗?他说他跟你表白了,但你拒绝了他。」
十八年前,我的脐带血配型失败。
十八年后,我的肾脏再次配型失败。
尿毒症。
方菀快死了!
姐姐把谢博衍赶了出去。
她把我从她怀里挖出来。
她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轻声问:「是因为博衍吗?他说他跟你表白了,但你拒绝了他。」
「茵茵,你不想让博衍照顾你吗?」
「你知道的,博衍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当然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在危险发生时,能第一时间把我护在身后的,只有谢博衍。
从我上小学开始,他就接送我放学,风雨无阻。
即使自己迟到逃学,他也不会落下我。
他会为我打架。
他会告诉别人:「这是我妹,谁都不能欺负。」
我摔倒,他背我。
我生病,他照顾。
我饿了,他给我做饭。
甚至我第一次来例假都是他给我讲解的。
有一次他喝醉了,他用手指抵着我的脑袋,没好气地说:「老子这是无痛当爹啊!」
他说:「方茵,你是老子养大的。」
我是谢博衍养大的。
我知道的,他对我好,不仅仅是因为方菀的嘱咐,他是真把我当妹妹。
「博衍哥是哥哥,姐,我喜欢他当我哥哥!」
姐姐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茵茵,哥哥没有办法照顾你一辈子,只有你的爱人可以。」
我躲开她的目光低下了头:「可是,他是哥哥。」
良久,姐姐叹了口气:
「哎,是我着急了。」
「算了,你们的事可以慢慢来,他总归是会照顾好你的。」
我含糊地嗯了声。
「姐,我每天都来看你,好不好?」
姐姐眼睛一亮,不过转瞬就暗淡了下去。
「不用麻烦,你好好上学。」
父亲母亲并不愿意让我频繁地出现在姐姐面前。
母亲说:「你去干什么?给阿菀添堵吗?你觉得看到你能跑能跳、健健康康,她能高兴?」
姐姐说她高兴,她想见我。
但是父母不信。
他们偏执地认为:姐姐对我所有的偏袒都是在委屈她自己。
他们不允许方菀因为方茵受任何委屈。
「哎,你这成绩啊……」她戳了戳我的额头,「小朋友,你能考上大学吗?」
我的成绩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缩了缩脖子笑着问:「姐,你希望我上哪个大学?」
姐姐脱口而出:「当然是最好的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改口,「你量力而行,不用为难自己,能考上哪一个,我们就上哪一个。」
正说着话,身后的病房门突然打开。
「阿菀!」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了进来。
熟悉是因为那是母亲的声音。
陌生是因为,我已经六年没有听到了。
母亲践行了她的诺言。
没有方菀,她活不下去。
她撑了一年,最后喝了一瓶农药。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茫然。
我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
或许从头到尾,她就只是方菀的母亲吧。
她仿佛没有看到我,跟我擦肩而过。
她快步上前调整病床的高度。
她放低声音,温柔地说:「坐起来干什么,赶紧躺着,不累吗?」
姐姐语气无奈:「妈,我没事!您不是回去做饭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母亲说:「你爸爸给我打电话说他带过来。」
「爸爸出差回来了?」
「嗯,说是给你带了礼物。」
「太好了,刚好茵茵也在,我们一家人……」
母亲打断了她。
她淡淡地说:「博衍,谢谢你来看阿菀,不过阿菀需要休息,你们先回去吧!」
从头到尾,她没有看我一眼。
我明明已经习惯了,可是此时却有些窒息。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一只大手包裹住了我的拳头。
是谢博衍。
他说:「阿姨,我带茵茵回家了。」
五、
我从小就知道父母不喜欢我。
比知道父母不喜欢我更早的是,爷爷奶奶也不喜欢我。
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被爱过,所以在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过任何期待。
母亲对我有很多要求。
比如不能穿漂亮、艳丽的衣服。
比如不能吃主食以外的任何零食。
比如不能笑。
比如不能读书好。
一母同胞,方菀缠绵病榻,方茵就不能过得好,不然方菀该多难过。
「你今天怎么了?」谢博衍审视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博衍哥,我能搬去你那里吗?」
自从谢博衍大学毕业开始工作,他就在外面租了房子。
他是说过让我搬去他那里的,但我拒绝了。
我想象得到,如果我搬出去,他们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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