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集就放在我的房中,阮小姐既有异议,我让婢女取来便是。”孟清霜有个习惯,她得空便会将想到的诗词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次竟当真用上了。温云谦命小厮拉着巧儿去阮府取诗集,没过一会儿便取了来。“我不知阮小姐是如何看到我的诗集的,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孟清霜翻出那几首诗作呈给庄文生。庄文生细细看过,墨迹早已干涸,且书页没有改动的痕迹,的确不是作假最让他震惊的还是少女的才学,这些佳作他穷其一生也无法写
诗集就放在我的房中,阮小姐既有异议,我让婢女取来便是。”
孟清霜有个习惯,她得空便会将想到的诗词记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次竟当真用上了。
温云谦命小厮拉着巧儿去阮府取诗集,没过一会儿便取了来。
“我不知阮小姐是如何看到我的诗集的,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孟清霜翻出那几首诗作呈给庄文生。
庄文生细细看过,墨迹早已干涸,且书页没有改动的痕迹,的确不是作假
最让他震惊的还是少女的才学,这些佳作他穷其一生也无法写出其中一首,这女娃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孟小姐才华横溢,实令老朽钦佩。”庄文生由衷感慨,看孟清霜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可惜她是个女娃,否则说什么也要抢回去做弟子!
众人心惊不已,能得庄大儒一句钦佩足以见孟清霜才情之高,但也同时点破了真相。
众人对阮玉或惋惜或鄙夷,但这次并无人开口指责。
不是他们素质高,实在是身边还有个素质更低的,他们不敢。
应途环胸站在阮玉身后,视线自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脸上赫然写着“我很凶,别惹我”几个字。
“庄大儒,可否将您手中的诗集借小女一看?”阮玉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那双眼依旧灿然如星。
望着这双清澈不染杂质的眸子,庄文生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将诗集递给了阮玉。
“把诗集给我,这是霜儿的心血容不得你毁了!”温云谦对阮玉充满了恶意的揣测,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阮玉定要动坏心意。
他伸手欲将诗集夺回来,却被应途从中阻拦。
应途半敛着眼睑,从眼缝中鄙夷的看着温云谦。
“让开!”温云谦冷声喝道,他眸光凌厉气势逼人。
他不仅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也是温府长孙世家贵胄,真恼火的时候亦气势凌厉。
应途却只挑了挑眉,摊摊手,“你叫我让我就让,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应公子对阮小姐真是极尽维护,不愧是自小一处长大的青梅竹马,感情真是要好。”
孟清霜不紧不慢的道了句,瞬间将众人的思绪带偏,眼神暧昧的在两人身上游走起来。
温云谦闻言也皱起了眉,若阮玉与应途早有私情,那她凭什么来指责他和霜儿。
应途脸色一冷,收起了脸上的玩世不恭,“阮家叔婶待我如亲子,我待阮妹妹自如亲妹。
有些人不要自己脏便觉得所有人都不干净,我们对私相授受没有兴致!”
孟清霜没想到应途说话会这般难听,小脸顿时一沉。
温云谦更是怒火中烧,语气隐有威胁之意,“应途,你不要太过分了,你这般作为应伯爷知道吗?”
应途闻后哈哈一笑,“怎么,温大公子说不过就想要回家告状了?我们五岁时就不回家找爹了,对不对!”
应途的狐朋狗友们一阵附和奚落,“快去快去,我们等着你!”
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恰好应途还是那个脸皮贼厚的兵。
温云谦气得身子都有些发颤,不愧是阮玉的好朋友,两人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这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阮玉“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诗集,弯唇笑道:“这些诗作的确精彩绝伦。”
孟清霜轻慢冷笑,垂死挣扎徒劳而已。
阮玉却话锋一转,幽幽道:“只这些诗作中大气磅礴者有之、哀婉幽怨者有之,有欲纵情山水有心存庙堂之高,若这些诗都是一人所写,这心性转变的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孟清霜身子一僵,心里漫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甚至因此而手脚冰冷。
难道这才是阮玉的目的,若真是如此那她的心机着实太过可怕了!
第17章 暴露
听了阮玉的话庄文生忙拿过诗词再度翻阅起来。
初看这本诗词他被那些佳作深深吸引折服,甚至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
十几岁的女娃竟能写出如此惊人的诗篇,而他枉被尊为大儒,其才情甚至比不得她的十分之一。
不过当时他便隐隐有一种古怪之感,现下听阮玉提及他终于想明白了那古怪感缘何而来。
他挑出几篇极有代表性的诗词念了出来,众人初听都与庄文生一样被震撼蛰伏,可渐渐的也品出不对味的地方来了。
这些诗无一不精,但行文风格和寄予的情怀跨度似乎有点太大了。
前一篇还忧国忧民,后一片才寄情于山水。
前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转而便言“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这若真是一人所写,这人多少有些人格分裂了吧。
一直静默不语的尹素婉也蹙眉凝眸,沉吟着道:“且这些诗作的人物角度也皆不相同,有闺中怨妇有沧桑老者,有亡国之君亦有征战沙场的将军,的确很难让人相信这些是一人所作。”
她对男女私事并无兴趣,此时也只是有感而发就事论事。
孟清霜有些慌乱,但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作镇定的道:“这些诗作皆是我有感而发率性所为,有时读到令我触动的文章我便会将自己代入其中随手写下一首诗来,试问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尹素婉垂下眸子没再多言,她虽心存疑虑但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诗不是孟清霜写的。
庄文生也是如此作想,是以他虽面色凝重的翻阅着诗集,但并未开口质疑半句。
见他们二人禁声孟清霜便将矛头对准阮玉,冷声发难道:“阮小姐,我本不想追究你盗用我诗作之过,可没想到你却要污蔑我的清誉。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事我断无法容忍,便请阮小姐与我同去京兆府了断此事吧!”
孟清霜此言有吓唬阮玉的成分在,若阮玉乖乖赔礼道歉此事便算作罢,不肯也无妨,温云谦自会帮她。
届时有温府施压,想那京兆府尹也不敢偏向阮玉。
阮玉偏了偏头,淡声开口,“这诗的确不是我写的。”
孟清霜嘲讽的勾起了嘴角,古代女子就是胆小,不堪一吓。
“不过……”阮玉语气微顿,凤眸微眯划过如剑锋般的寒芒,“不过这些诗也并非你所作!”
阮玉目光坦然的迎视着众人,开口问道:“难道我们两人的诗作一样就一定是一个人抄了另一个人吗?”
众人静默,一时没绕过这个弯来。
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语气略带欢快,“也可能是你们都抄了别人的呀!”
阮玉朝那方向看了一眼,原来也是个老熟人。
阮玉颔首,淡声道:“不错,正是如此。”
庄文生错愕抬头,连忙问道:“那这些诗到底是何人所作?”
事到如今庄文生最关注的已经不是是非对错了,他在意的是这些堪为神作的诗词。
这里面的诗作随便拎出一首都有可能引起文坛的剧烈震荡,他太想结识这些人了。
“抱歉庄大儒,小女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我也无法见有人盗用他人诗作而无动于衷。”
孟清霜简直怒不可遏,她想不明白阮玉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若为搏名她完全可以理解,可阮玉这么做到底图什么啊!
阮玉勾唇冷笑。
图的就是一乐!
孟清霜委屈的拉了拉走神的温云谦,温云谦见她眸中泛泪,全然忘了方才的疑虑,附和道:“霜儿所言不错,这诗集是霜儿所有,岂能因你三言两语便颠倒是非黑白。”
“谁说我没有证据了?”阮玉眉眼微弯,如一汪秋水荡漾生辉。
阮玉挽袖执笔,将笔沾满了墨汁,在身侧的白纸屏风上挥墨落字。
她写的是女子多用的绢花小楷,但她笔笔中锋瘦劲婉通,竟有恣意纵横之势。
温云谦蹙眉看着,总觉得这字迹看着也有些眼熟。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时刻年。”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
少女身段妙玲珑,裸露在外的一小段手腕莹白如玉,红裙、白纸、黑墨,浓墨重彩的揉成眼前的一副绝色画卷。
众人亲眼见证了一首首神作的诞生,所受的震撼远非方才听庄文生念诵诗作可比。
阮玉笔走如龙蛇,没有丝毫的停顿。
她每写出一首诗词,孟清霜的脸便白上一分。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她真的也从现代穿越而来?
阮玉当然不是,这些诗都是前世孟清霜“所作”。
前世孟清霜被誉为昭国第一才女,甚至一度被文人奉为神袛。
她自免不了羡慕嫉妒但又无可奈和,因为就连她也不能不为孟清霜的才学所叹服,那些诗是她一辈子就写不出的。
温珩最先察觉到不对,他不相信这些诗会是同一人所为。
纵然人这一生会有不同的感悟,但绝不可能在平顺无波时心性发生如此频繁的转变。
他虽有猜测却没有证据,直到后来在陈国发现了一本诗集,孟清霜的诗全部记录在册,但那本诗集却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存在了。
只可惜那时昭国正是内忧外患之际,战乱频生,没人分出精力去追究她的骗局。
但这一世她的时间和精力可多得很,孟清霜想借东风扶摇而上,她偏要将她拉下来!
阮玉一直写到手酸才堪堪停笔,转身却看庄文生正目光炙热的看着她,脸色似乎都亮了好几个度。
见庄文生一副恨不得她能写到天荒地老的模样,阮玉连忙落下笔,开口道:“庄大儒,小女暂时就记得这些了。”
庄文生脸上的光瞬间淡了暗了,像泄了气的球一下子萎靡起来,阮玉只好道:“日后小女若再想起什么定会再给您过目。”
庄文生闻此心情才好了些,撸着胡子询问道:“阮小姐,这些诗作你是从何得知的?”
言外之意便是他已信了阮玉的说法。
“小女小时候曾有幸看过一本诗集,好像是先父在外打仗时偶然得到的,不过那本诗集早就不在府中了,小女也不知下落。
此番恰逢琼林盛宴,小女觉得不应让佳作蒙尘,便想借此机会让这些诗作得见天日,却不料反是闹出了这么多误会。”
阮玉随口扯了一个谎,他父亲已过世多年这种事早已无从对证。
听到这些诗作非昭国所有,庄文生心中遗憾不已。
她扫了一眼脸色冷白的孟清霜,将话题重新拉上正轨,“庄大儒,您有没有觉得有几首诗作与孟小姐手中的诗作看起来行文习惯很像?”
庄文生连连点头,“的确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文风格,哪怕同为豪放派的诗人,他们的诗作也各有特点。
庄文生各挑出几首诗来,开口道:“这几首便很像一人所作,还有这两首简直前后呼应,似在同一个地方所作……”
庄文生认真的研究分析着,结果与前世温珩所得相差不大。
阮玉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的看向孟清霜,含笑温声道:“孟小姐,现在轮到你来解释了……”
第18章 心思
众人的视线齐齐望向孟清霜。
先前的瞩目让她多欢喜得意,现在她便有多狼狈慌乱。
若阮玉没写出其他的诗词来她尚有辩驳的余地,可现在她还能如何做解。
这诗集里汇聚了历代文豪的诗作,一下子展露出来难免惹人生疑,若非阮玉将她逼得太紧,她根本不会将诗集拿出来。
孟清霜狠狠咬着下唇,试图用疼痛来使自己清醒一些。
温云谦未尝看不出来,他只是太过信任孟清霜,甚至直到现在还在等着孟清霜解释。
“霜儿,你不要怕,如实说便好。”温云谦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可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孟清霜开口,心下微沉,“霜儿,你怎么不说话?”
“当然是无话可说了呗!”应途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方才她的话又多又密,还言之凿凿说这些诗都是她有感而发的。
现在证据确凿,怕是已经没脸见人了吧!”
应途不留情面的嘲笑着,他又看向几个一直在夸孟清霜的人,“怎么不夸了?方才不是说她惊艳才绝吗?继续夸啊!”
那些人都被奚落的面颊一热,他们哪能想到孟清霜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亏我以为她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想到居然这般厚颜无耻。”
“你忘了她与温公子私相授受的事了?明知人家有未婚妻却还上赶着勾引谄媚,这样的人品性能好到何处去!”
漫天指责扑面而来,不过须臾之间孟清霜便从人人仰望的才女变成了卑鄙无耻之辈。
每一句谩骂都像一把刀子扎在了孟清霜的心口上,一如前世的阮玉被千夫所指。
完了,她的名声彻底完了!
孟清霜终是承受不住压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霜儿!”温云谦见她晕倒再容不得多想,连忙抱起她阔步走出了酒楼。
“晕得可真巧!”应途嗤笑出声,也就温云谦那个傻子看不出来!
看着温云谦焦急的背影,阮玉微微勾唇,希望他们深挚赤诚的爱情不要因此生了嫌隙,否则她会少了很多乐趣的。
“庄大儒,那小女也先行告退了。”温云谦与孟清霜退了场,阮玉对这琼林宴便没什么兴致了。
这一世阮玉本也可凭借这些诗词为自己博一个才名,可她有自己的骄傲,她的底线也不容许她做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只是不知被扒下才女外衣的孟清霜这一世还能不能像上一世那般顺风顺水了。
庄文生还惦记着阮玉脑袋瓜里的东西,忙拿出一块牌子递给阮玉,笑容有些殷切,“阮小姐再想到什么诗词还请第一时间告诉老朽,老朽近来不打算出门了,随时在京中老宅恭候阮小姐。”
众人震惊又艳羡。
庄文生年轻时曾连中三元风光无限,后入翰林院一路扶摇直上,还被先帝钦点教授皇子们学问,若无当年的变故如今庄文生也该进入内阁与温江两位阁老齐肩。
他虽早已辞官但影响仍在,天下文人无不对其敬重,以得其赐教为荣。
只庄文生如今一心关门做学问鲜少会客,见他老人家一面的难度不亚于科举高中,现下阮玉却能随便拜会岂不让人眼馋,就连尹素婉也多看了阮玉两眼。
阮玉第一次知道原来老人的眼神也可以这般炙热夺目,竟与小孩子索要糖果时一般无二。
“好,小女尽力而为。”阮玉甚至怀疑她若拒绝这位大儒很有可能会哭给她看。
庄文生也没闲心再主持琼林宴,指挥着书童将几架屏风都搬回府上,这么多的神作够他研究好一阵子了。
于是这一年的琼林宴成了昭国史上最有意义的琼林宴,也是唯一一届无人摘得桂冠的琼林宴。
尹素婉踏上马车摘下脸上的轻纱,露出一张清冷素雅的脸庞。
车帘被人掀开,一个身着华裙的少女钻进马车,笑嘻嘻的道:“今日的琼林宴可真有意思啊,还好我来了,若是错过了我可要后悔一辈子了!”
尹素婉无奈弯唇,“今日有如此多的神作佳词,你眼里看到的就是只有热闹?”
少女莫不在意的轻哼出声,神情骄纵,“本郡主本就是来瞧热闹的,那些诗啊词啊我才不稀罕。”
怀恩郡主殷宝珠是平西王的爱女,平西王常年镇守边境,殷宝珠却自小长在京城,皇帝对她视如己出极为疼爱,就算朝中大员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以前我觉得那阮玉长得妖妖调调的,一看就是个狐媚祸水的主,不过今日看着倒顺眼不少,至少比那不要脸面的孟清霜强得多了!”
这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郡主生平第一颗钉子就是在温云谦身上碰到的,让她狠狠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所以她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身为温云谦未婚妻的阮玉,总要想尽办法给她甩脸色。
可现在她忽然觉得阮玉竟有一点顺眼,尤其方才她将孟清霜逼入绝境的样子,意外的有些好看。
殷宝珠全然小孩儿心性,尹素婉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缠没有兴趣,反是比较在意阮玉手中的那块牌子。
她眸光微晃,想了想笑道:“既是如此,那再过不久的赏花宴郡主要不要也给阮大小姐送一张帖子?”
“嗯……”殷宝珠托腮想了想,“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毕竟是讨厌了那么久的人,她得好好想想。
尹素婉也不催促,只侧头透过车帘被风卷起的缝隙眺望街景,眼中萦绕着淡淡的愁绪。
他虽已回京,但男女有别想见他一面仍是不易,他是庄大儒的关门弟子,若她也能得到庄大儒的赏识或许还会多些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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