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布置停当,华月喜是踩着时辰到的,没想到阮姨娘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小丫头暖了酒,又摆上了精致的点心,瞧着是有心示好的。华月喜有些好笑,阮姨娘这般倒有些古怪了,也不知道哪个人在她背后支招,终于知道婉转,而非直来直往。“华妹妹来了,坐。”阮姨娘向她点了点头,端起一杯酒笑道:“今儿天色不错,荷花虽然还没到盛开的时候,这里凉快,瞧着碧绿的池水也是可人。为着这里的美景,我们也来干一杯?”华月喜也不推辞,接
徐灵芸满脸红晕,提着裙子一路跑到月夕院。反正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不顾形态了,如今这心情,实在很难慢吞吞去月夕院,恨不得立刻扑进华月喜的怀里羞上一羞。
谁知刚进院落,便看见夏草涨红着脸站在门外,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稀罕得紧。
“夏草,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伺候……”
徐灵芸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华月喜甜腻的呻吟声,极尽缠绵婉转,她一张脸滚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自己怎么忘记了,除了初一十五,萧老爷几乎都待在月夕院里。
徐灵芸一手抓住身后急急追上的春英,扭头就走:“我先回去,待会再过来……”
想到萧老爷在里面,很可能一整天都不出门,她顿了一下又道:“算了,春英把礼物给夏草。”
春英赶紧把手里的锦盒塞进夏草手里,也听见门内的声响,脸颊跟徐灵芸一样的通红,手忙脚乱地险些把锦盒给摔到地上了。
门内的声音似是一顿,萧老爷的声音响起来了:“外面是谁?灵芸吗?”
“萧老爷,是我。”徐灵芸没想到萧老爷的耳力那么好,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如今要走,似乎太失礼了一点,只好硬着头皮应答了一句。
里面沉默了一会,萧老爷穿戴整齐打开了门,笑眯眯地扫向徐灵芸:“既然来了,那就进来看看二太太吧。听说你出门了?”
“是的,去珍宝阁和春风楼逛了一圈才回来。”徐灵芸规规矩矩地回答,不敢抬头,免得看见房内不该看见的。
“幸好有大少爷在,要不然我也不懂路。”
萧老爷随意点了点头:“珍宝阁去走走也挺好,春风楼的特色菜味道还可以,没想到灵芸和晗儿相处得不错。”
以萧晗冷冰冰的性子,对谁都客气疏离,也不见跟谁特别相熟,没想到对徐灵芸挺好的。
听在徐灵芸耳里,颇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大少爷正好要出门,我就厚着脸皮跟去的。”
“老爷,让芸儿进来吧,站在门口做什么?”华月喜在里面唤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一丝娇媚沙哑,显然徐灵芸打扰了两人的好事,羞得脑袋恨不得钻进洞里。
“二太太,”徐灵芸跟在萧老爷身后进了门,浓郁的熏香扑面而来,显然是为了遮掩屋内原本的气味。
她低眉顺眼,不敢抬头,小声行礼。
华月喜招招手,让徐灵芸到跟前来,摸了摸她的发鬓,笑道:“街上热闹吗?玩得还好?”
“嗯,很热闹。”徐灵芸抬起头,一张脸红扑扑的,双眼闪闪发亮,显然刚才玩得很痛快,满心的愉悦。
华月喜看得心喜,嘴角噙着一抹愉悦的笑容。
萧老爷眼尖,瞧见夏草手里的锦盒,跟着笑道:“灵芸真有心,还给你买了礼物,是什么?”
夏草只好上前,打开了锦盒,露出里面一对红翡镯子。
萧老爷看了一眼,点头道:“灵芸的眼光不错,这对镯子你戴着肯定好看。”
华月喜瞧着也是满心欢喜,却也板着脸教训徐灵芸道:“让你上街耍一耍就好,怎么能乱花钱,让大少爷破费?”
徐灵芸低着头没敢反驳,春英却先打抱不平了,急急辩解道:“二太太误会了,这是姑娘用攒了几年的月钱买下来的。”
华月喜一愣,倒是笑了:“你家姑娘才多少月钱,这对红翡镯子连个边角都买不起。”
春英赶紧把掌柜的话说了一遍,嘟嚷道:“不贵的,真的不贵。”
华月喜看了又看,没看出镯子的裂痕来,递给了旁边的萧老爷,后者瞧了瞧摇头道:“是有那么一点裂痕,这掌柜的也公道,没把价钱随意抬高。”
既然萧老爷也这么说了,便是真的,华月喜也有些高兴。这对镯子确实好看,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又是徐灵芸惦记着自己,连出门一趟也记得带回礼物,急忙戴在手腕上,爱不释手。
“芸儿有心了,我瞧着很是喜欢。”
看着华月喜满脸笑容,徐灵芸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瞥见华月喜身边的萧老爷,忽然愁了。她带了礼物给华月喜,给了萧晗,给韩先生也带了一份,可是萧老爷的却没有算上。
如今遇上了,总不能出去一趟,却不能厚此薄彼,送了华月喜,没有东西给萧老爷吧?
想了又想,徐灵芸咬咬牙,把春英手里的画卷递了过去。
萧老爷有些惊讶,没想到她还记挂着送自己礼物,笑着接过:“灵芸果真懂事,连我的礼物都惦记着了。”
他打开一看,笑着点头:“老先生的收官之作,确实不错。”
徐灵芸一怔,不敢欺瞒,小心翼翼地道:“掌柜说了,画作有点瑕疵。”
她指着边角,说是有水迹的地方低声转述了掌柜的话。
萧老爷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灵芸真是个实诚的孩子,这份礼我收下了。”
原本还担心有瑕疵的画作,实在拿不上台面,萧老爷会不喜欢,如今听他说着,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徐灵芸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你也玩得累了,赶紧回去院里歇息吧。”华月喜挥挥手,打发她们两人走了。
徐灵芸也知道打扰了他们,很快带着春英离开了。
萧老爷看着徐灵芸远去的身影,含笑感叹一声:“灵芸刚来的时候,还不到我胸口高,面黄肌瘦的小丫头,如今越是长大,越是像你了。”
华月喜面若芙蓉,柔弱无骨地倚在他的怀里,轻声道:“还是老爷的恩典,愿意收留芸儿,大太太也是心慈的,一切吃住用度都是极好的,要不然芸儿哪里能长得这般好?”
萧老爷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华月喜不着痕迹地恭维很是受用。
一个漂亮的女人随处可见,风月场上,萧老爷见得足够多了。
但是一个既漂亮又识大体的女人,却是个难得的尤物,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你的女儿,我又怎能不好好照顾?”萧老爷低头吻了吻华月喜娇嫩犹若少女的面容,很是流连忘返:“不过,你要如何感谢我?”
华月喜笑了笑,抓住他要摊入衣襟的大手,往外推了推:“老爷,时辰差不多了,阮姨娘约了我去凉亭赏荷。”
“阮姨娘?”萧老爷有些诧异,阮姨娘一直当华月喜是眼中钉肉中刺,居然会约她去赏荷,莫不是转性了?
看出他的疑惑,华月喜不在意地笑笑:“阮姐姐这几年也是钻牛角尖了,以为是我故意占着老爷,拦着老爷不去别的院子。如今姐姐是想通了,觉得老爷院子里就这么两三个人,何必互相为难?”
萧老爷自然希望后院风平浪静,不过阮姨娘的性子,却远远不如华月喜想象得那么容易相处。
可是阮姨娘既然向华月喜抛出橄榄枝,后者不应,倒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也好,你们两人先相处一下也无妨。”萧老爷有些不情愿地坐直身,又道:“别闹得太晚了,毕竟你昨夜也没睡好……”
华月喜瞪了他一眼,却是媚眼如丝,娇嗔道:“都怪老爷,既然老爷开恩,今晚我可要一个人好好睡了。”
“那可不行,少了你,我晚上怎能睡得好?”萧老爷搂着她纤细的腰身,狠狠在华月喜的肩窝里吸了一口,淡淡的香气扑入鼻息,甜而不腻,倒是令人心猿意马。
伸手抚了抚华月喜的腰身,他才抬头一笑:“去吧。”
萧老爷起身,径直去书房处理公事了。
华月喜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夏草在旁边挑着一支金钗,被她开口阻拦了:“就挑那支去岁大太太送的银簪。”
夏草挑出银簪,有些不乐意地道:“二太太,阮姨娘都挑衅到家门口了,穿得太寒酸,怕是要看不起人的。”
华月喜有些好笑,回头道:“阮姨娘不过邀我赏花,哪里就挑衅了?”
夏草嘟着嘴,不高兴了:“什么时候不来请太太,却偏偏要挑老爷在的时候?分明就是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
这几年来,阮姨娘没少来找茬,不过华月喜不甚在意罢了。
说到底,华月喜也没将阮姨娘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不过她不介意,不等于夏草不介意。
阮姨娘那张嘴够厉害,每回把夏草说得没处还嘴,憋得一肚子的气,实在难以忍受,怎么也要让太太出一口气!
“太太,阮姨娘实在欺人太甚了!”夏草愤愤不平地说着,华月喜不过淡淡扫了眼过来。
“都是妾,有什么好计较的。而且阮姨娘膝下还有二少爷,也算得上半个正经主子了,我又算得了什么?”她一边说着,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
夏草一怔,低着头喃喃道:“老爷这般宠爱太太,又不是太太的错,阮姨娘心里不平,尽管去找萧老爷便是了……”
说到底,阮姨娘不敢闹到老爷跟前,才会换着法子欺负华月喜的。
华月喜好笑,却也知道这个丫鬟是关心自己的:“阮姨娘在府内十多年,除了大太太,萧老爷最是宠爱她。这几年忽然多了一个我,占着老爷,她自然心里不痛快。”
她点着夏草皱起的鼻子,眯眼道:“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会叫的狗不咬人,阮姨娘越是爱恨分明,越是没有心机,越是是个好相处的。那些道貌岸然,在你跟前亲亲热热的,回头说不准却在背后插你一刀……”
夏草听得一阵哆嗦,想了一会才道:“二太太的意思是,阮姨娘是条不咬人的狗,所以不用担心?像大太太那样总是笑面待人的,其实才是最危险,最该防备的?”
华月喜“扑哧”一声了,叹着气摇头:“还以为你比春英来得懂事,谁知却是口无遮拦的。幸好只有我听见,要不然一顿板子你是逃不了的!”
夏草连忙双手捂着嘴,眼珠子调皮乱转,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了。
不过只在屋内说,又是月夕院里,她倒是不太担心。
华月喜整理好衣裙,瞧着玫红的颜色过于鲜艳,却也不太扎眼,就不乐意换了。
夏草却有些不放心,替她整理着裙摆,低声问:“要是阮姨娘以赏花为名,在背后不安好心,那该如何是好?”
华月喜瞧着铜镜里的人,刚刚被萧老爷滋润过的眉眼,还带着一丝餍足的妩媚,不由挑眉笑笑:“怕什么,我刚才不是跟老爷说了?出了什么事,自然跟阮姨娘逃不了干系。她要是识趣,那没什么。要是不知死活,就跟我没关系了。”
她向来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阮姨娘要是聪明,就不会跟自己作对。要是太蠢,那就是自寻死路,华月喜一点都不在意。
第二十章新人
凉亭里布置停当,华月喜是踩着时辰到的,没想到阮姨娘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小丫头暖了酒,又摆上了精致的点心,瞧着是有心示好的。
华月喜有些好笑,阮姨娘这般倒有些古怪了,也不知道哪个人在她背后支招,终于知道婉转,而非直来直往。
“华妹妹来了,坐。”阮姨娘向她点了点头,端起一杯酒笑道:“今儿天色不错,荷花虽然还没到盛开的时候,这里凉快,瞧着碧绿的池水也是可人。为着这里的美景,我们也来干一杯?”
华月喜也不推辞,接过酒杯抿了一口道:“有劳姐姐费心了。”
阮姨娘瞅见她眉间若有似无的媚意,又听说萧老爷刚从月夕院出来,心里恨得咬咬牙。这个女人,果真是个妖精,把老爷勾得神魂颠倒的,快要找不着北了。
幸好这女人什么都厉害,就是肚皮不争气,总是大半个月夜夜伺候,却没能怀上老爷的种。
要不然,老爷如今还在壮年,继承人就不一定是萧晗了。
“哪里,不过是小事而已。”阮姨娘看着华月喜,知道这女人年纪不轻了,又是之前嫁过人的。只是这皮肤远远瞧着白皙,近看更是没有半点瑕疵,吹弹可破,简直犹若二八少女。
这身姿也是妙极,虽然生下了一个女儿,却依旧是水蛇腰,胸口鼓鼓的,像是成熟的水蜜桃,比一般的美貌少女愣是多了几分天然的妩媚,这是生涩的未婚少女比不上的。
反观自己,虽然保养得当,这些年没少把钱财都费在身上,却远远比不上华月喜的天生丽质。
尤其华月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带着自然而然地娇柔媚态,完全看不出刻意,仿佛已经融入了身体的每一处,难怪男人看见她,都要给迷得没了骨头。
阮姨娘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东拉西扯的,不过聊些芝麻绿豆的事。
华月喜也不恼,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用一块点心,甚是惬意,似是完全不在乎阮姨娘到底想做什么。
到头来,还是阮姨娘按耐不住,小声问她:“华妹妹这几天有没从老爷那里听说,最近我们又得多一个妹妹了?”
华月喜微微垂下眼帘,没想到阮姨娘担心的是这个。
“没有,老爷从未提起过。阮姐姐从哪里打听来的,莫不是大太太那里?”
阮姨娘脸色颇有些尴尬,她性子张扬,年轻的时候没少跟大太太闹起来。后来华月喜来了,她反倒跟大太太有些同病相怜,两人都被冷落了,关系渐渐近了。
这点事,不用故意打听,大太太身边的人自然就告诉了她。
阮姨娘有些担心了,华月喜再美,年纪还是不轻了,哪里有娇嫩的小丫头来得鲜活可口?
华月喜是个知情知趣的,平日深居简出,也没在萧老爷枕边胡乱吹风,是个极为安分的。
虽然阮姨娘还是不喜欢她,但是比起来,更不喜欢那些不安分的年轻小丫头。
“老爷在外的生意越做越大,听说是那位贵人送来的,小官家出身,说不准还会进府当平妻。”若是一个小妾,她也不在意,问题是一进来就当平妻,直接压在自己头上,哪里还能不紧张?
华月喜倒有些惊讶,没想到来的不是一个妾,而是平妻。
“老爷若是点头,谁能左右他的决定?”
她不甚在意地摇摇头,萧老爷决定的事,哪里是自己一个妾能反驳的?
再说,阮姨娘实在很不必担心,最担心的人反而是大太太。一个能够跟她平起平坐的小丫头,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阮姨娘还不死心,让丫鬟都离得远远的,低声又劝道:“妹妹是自谦了,府里哪个不知道你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儿?你跟老爷说一说,他定会打消念头的。再说,多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压在头上,哪里有如今这般自在?”
华月喜瞥了她一眼,原来这场赏花宴,是想自己当出头鸟的。
华月喜又不蠢,哪里会傻乎乎地去追问萧老爷娶平妻的事。
而且是那位听说帮了大忙的贵人送来的,萧老爷即使不喜欢,也会收下,要不然就是打了对方的脸面。
至于收进府内,是宠还是晾着,就是萧老爷的事了。
她已经不是年轻的姑娘了,拈酸吃醋这种事,压根提不起劲来。
难为阮姨娘一把年纪,又有了二少爷,却还是一副天真的模样,不过这也说明,萧老爷把后院保护得是真的好,要不然这几年哪里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姐姐莫要太忧心了,老爷自有决断。”华月喜丢下这句话,带着夏草走了。
反正阮姨娘的目的达到了,也不会再想留她。
华月喜就不留在凉亭里,继续看阮姨娘的脸色了。
她这一走,阮姨娘满脸的笑容就刷了下来,面色铁青:“真是不识好歹,等那平妻受宠了,你再想哭也来不及了!”
阮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吟香小步上前,捏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主子莫要跟不知好歹的人怄气,免得伤了身子,反倒不美。”
“还是你的嘴巴最甜,”阮姨娘最是喜欢这个大丫鬟的贴心,拍了拍她的手背。
吟香一边小心捏着她的肩膀,看阮姨娘浑身松快了不少,这才提醒道:“主子,家里来的信……”
“放着,别拿出来碍眼。”阮姨娘一听,满脸不悦。
吟香不再出声,沉默着捏肩,半晌才听阮姨娘叹了一声:“你说,以前老爷一个月好歹有个十天八天到我那里去。后来有了华月喜,偶尔还有那么两三天,近一年来,除了昭儿临考的几天过来,老爷整天只往月夕院去。”
大丫鬟也知道阮姨娘不是跟她讨主意,不过是发发牢骚,自言自语地感叹一番,遂没有开口,安静地听着。
“这院子里,大太太装大度装宽容,我也闹腾过,没见着华月喜吃多少亏,反而更不让老爷待见我了。除了昭儿,我算是孤家寡人了。”萧昭早就搬到别的院子,安心备考,连阮姨娘一个月下来也见不上几回,心里却总是惦记着。
还以为这辈子就要这样安静沉闷地过了,谁知别人又送来一个狐媚子,阮姨娘便要坐不住了。
她当年去庙里拜佛的路上遇着马匹惊了,幸好萧老爷巡逻时经过救了自己,短短一眼,萧老爷高大俊俏的模样,也勾走了自己的心。
阮姨娘原本是小户人家,嫁去给别人当正房娘子也绰绰有余,却死活闹着跟了萧老爷做了小的,这些年来,要不是萧老爷混得风生水起,娘家人早就跟她断了关系。
如今听见她越发不被萧老爷待见,娘家跟着做的几门生意没了萧老爷私下贴补,越发糟糕了,便想着让自己重新得到宠爱。
说到底,嫁出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哪里有自家生意赚的银子来得实在?
以前刚出嫁的时候冷言冷语没少,如今想要帮手了,才来关心她。
呸,不过是关心他们的银子,怕打了水漂罢了!
阮姨娘越发心烦,呆呆坐在凉亭里,直到天色擦黑,夜风起了,凉得她不由哆嗦了一下,才醒转过来。
吟香赶紧送上披肩,柔声劝道:“主子,天色暗了,回院里去吧。”
阮姨娘转头看着吟香,这丫鬟今年十八,年纪有些大了,却一直没配人。一来她用的惯了,舍不得这个丫头。二来也是想给她个好的,不想随便把吟香打发给府里的小厮。
如今瞧着,在府里好吃好住地养着,吟香相貌清丽可人,身姿却甚是成熟妩媚,虽还不及华月喜,总归有三四分相像。
阮姨娘心里有了决断,忽然笑道:“你跟着我好几年了,一时耽误了,没想到如今出落得如此好看。”
吟香被夸得脸色酡红,被阮姨娘带着回了院子,直到给压在椅子上,才惊慌失措地要起来:“主子,这使不得。”
“哪里就使不得?你在我身边时候不短了,就跟我女儿一样。”阮姨娘从首饰匣里挑出一支玉钗,亲自给吟香梳了发髻,轻轻戴上,又夸道:“真是好看。”
说罢,她又翻出一件不曾穿过的鹅黄色新衣,示意吟香换上。
阮姨娘瞧见这大丫鬟在自己身边养尊处优,双手皮肤娇嫩,身上的肌肤像是雪凝一般,更是满意。真是个可人的丫头,哪个男人见着会不喜欢?
“好了,小厨房里炖着的汤,你替我送去书房。刚才吹了点凉风,我有些不舒服。”阮姨娘躺在贵妃椅上,对吟香挥了挥手。
吟香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又羞又惊!
“主子,这怎么可以,等婉姑娘来了……”
“什么婉姑娘,不过是一个庶女,只是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就想着进来跟我抢男人!”阮姨娘最是不忿的是,娘家要帮衬她,却要送这么一个狐媚子进来。说是帮她拿回萧老爷的心,说到底不过是让婉儿得到萧老爷的宠爱,好帮衬娘家!
她也就见过这个阮婉一次,漂亮是漂亮,却是目中无人,背地里还曾暗暗嘲笑自己半老徐娘,得不到萧老爷的宠爱就是活该!
阮姨娘恨得咬牙,说什么都不能让阮婉得逞了,还不如用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狠狠赏给阮婉一个巴掌!
“你去,今晚也别回来了。”阮姨娘回头瞅见瑟瑟发抖的吟香,轻轻叹了口气:“能不能成事,只能看你自己了。比起那个阮婉,你除了出身不差什么……”
吟香跪在地上,狠狠给阮姨娘叩了一个响头:“主子,奴婢明白的。”
阮婉要是进府来,萧老爷贪恋她的年轻貌美,不安分地吹几次枕边风,阮姨娘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还不如一个忠心的丫鬟,好歹卖身契在阮姨娘手里,家里人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夏草蹑手蹑脚地回到院里,向闭眼小憩的华月喜低声道:“二太太,吟香端着炖汤去老爷书房了。”
“看清楚了?”华月喜没有睁开眼,淡淡问道。
“是,吟香穿着鹅黄色的衣裙,瞧着像是今年的新衣。”夏草撇撇嘴,那身新衣是姨娘的份例,也就吟香敢穿上身。
“阮姨娘看来是忍不住了,还很是蠢笨。”华月喜听说了平妻的事,却见阮姨娘急躁的样子,便稍稍留意打听了一下,看来是被娘家逼急了,准备铤而走险。
吟香是有几分姿色,心机城府是有的,若是成事了,阮姨娘还不知道去哪里哭呢!
用谁不好,偏偏用这个丫鬟!
华月喜从来不爱多管闲事,翻过身似乎又要睡过去了。
夏草有些不解,拎起扇子给她扇风:“太太,你都不管了?”
萧老爷平日这时候,早就处理好事过来了。如今瞧着天色不早了,显然是被吟香绊住,也不知道成事了没有?
虽说华月喜一向对这些浑不在意,但是一个丫鬟送上门去勾搭老爷,难道就这样随它去吗?
“管什么?”华月喜半眯起眼,面露困倦:“一个丫鬟而已,老爷喜欢便收了,难不成还让我上赶着去拦了?大太太还没发话,我多管闲事做什么!”
夏草一顿,吞吞吐吐地问:“要是老爷喜欢上那个丫鬟,不来月夕院可怎么办?”
华月喜睁开眼看见夏草局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老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用一点清粥小菜,实在无可厚非。”
“不过佳肴就是佳肴,用得着跟平常的小吃食计较吗?没的自降了身份!”
说完,她翻了个身,转眼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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