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北辰不依，转身进去。不大的床上，戚颜面无血色的平躺着，蹙紧的眉头，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眠。“家属，你还是先出去吧，我们马上就要给病人转移病房了。”一旁的护士劝道。他无力地点头，目光流转中瞥见了什么，忽而一顿。“那是……她的孩子吗？”他看向那一团血淋淋不成形的肉，低低地问。
医生对他的态度并不恼，似乎司空见惯，“孕妇没事，但是身子虚弱的很，还是要多加调养。”
“我去看看她！”他迈开腿就要走，却被医生一把拉住。
“现在病人还没醒过来，你要不再等等？”
谢北辰不依，转身进去。
不大的床上，戚颜面无血色的平躺着，蹙紧的眉头，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眠。
“家属，你还是先出去吧，我们马上就要给病人转移病房了。”一旁的护士劝道。
他无力地点头，目光流转中瞥见了什么，忽而一顿。
“那是……她的孩子吗？”他看向那一团血淋淋不成形的肉，低低地问。
“你先出去吧！”护士即可用身躯挡住了他的视线，命令道。
“我想做一个鉴定手术！”
或许知道那个不是他的孩子，他的心不会那么痛，他背负的愧疚，会轻一些。
可事与愿违。
“陆先生，结果出来了，那个的的确确是你的孩子。”
“砰！”他目光如炬，一个拳头猛地砸在了墙上，墙上迅速出现了几道裂缝，面前的小护士看得眼睛发直。
这男人是钢做的吗？不疼？
没有人知道，如今身体上的疼痛，也不及他内心的万分之一。
“家属，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孕妇已经醒过来了，相比之下，她更需要你的支撑，请你务必要打起精神来。”护士字字在理，一听得她醒过来的消息，谢北辰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跟随护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病房里，苏ᴸᵛᶻᴴᴼᵁ晚眠静靠在床头上，目光涣散的看向窗外。
见他进来，护士识相地出去，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和她两个。
“戚颜。”他轻唤着她的名字。
“你走吧。”她语气淡淡，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话。
谢北辰剑眉一皱，从未平坦下来的眉心，此时的纹路又加深了几分。
他宁愿她嘶吼咆哮，对他谩骂猛打，但是她没有。
绿轴她的眼眸平静得像一汪死潭，她只是开口让他走，要有多绝望，才能面对他的时候，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你刚醒，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他环视四周，找到一个水杯，“先喝点水好不好？”
“我让你走！”她调高了音调，目光凌厉，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妄图用眼神复仇的愤怒。
“好。”他咬牙，摔门离开。
正要进来的小护士见了，忍不住开口，“哎，你怎么这样？孕妇都出事了，别人家属都是好好哄着的，你这家属才待了十分钟不到就要走，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说完就要伸手拉他。
“让他走！”戚颜一个眼神把她吓坏了，厉声命令道，她只好作罢。
第28章 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寂静的夜，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泪水决堤，手里紧攥的小小一件衣服上,胸襟上绣着小巧的名字——陆唯安。
唯有他安好，她才能心安；如今他走了，她也再没有存在的必要，精神大厦早就在清醒护士告知她噩耗的那一刻彻底崩塌。
“唯安，妈妈来陪你了。”她嘴角扬起笑，从口袋掏出小刀，刺进手腕的时候，眼睛都不曾眨眼一下，这点疼痛，对她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呢？
为了不让血液凝固，她将手腕浸入已经灌满温水的浴池里，清澈的水里，倏忽间好似开出了大朵大朵妖治的红花。
血液迅速流失，很快，她只觉眼前一片黑，再也没有了意识……
*
“护士说你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这就是你报复我的办法？”谢北辰气冲冲地进来，却不见她的身影。
“戚颜。”他把手中的保温壶放下，试探地开口。
没有人回应。
开了灯四处搜寻，偌大的病房依旧不见她。
“戚颜？”他抬高了声调叫。
依旧没有人回应。
他慌了，看向了洗手间的方向，目光向下，只见血色的液体正从门缝下溢出。
“戚颜！”他放声大叫，大步上前扭开门，门却从另一边被锁死。
“戚颜，你开门，你在干什么？”他语无伦次地喊，不停用肩撞门，“戚颜，你要是听到了就赶紧回我一句！”
还是没有人回应。
“砰！”他咬牙，使尽全力一把撞开了那扇门，顿死瞳孔放大到极致。
眼前，浴缸被血染红，不停地向外溢出水，她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地紧闭着眼，周身的空气，被腥膻的气息包裹的密不透风。
他迅速脱下衣服将她还在渗血的手严实裹紧，一把将她抱起，疯子似的冲出了走廊。
“医生！”
*
戚颜再次从病床醒来已经是次日，窗外阴阴沉沉地下着雨，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顾城的梅雨天气向来让人难受，如今更是如ᴸᵛᶻᴴᴼᵁ此。
门外有说话声，虽然说话人故意压低了不少，可她还是听得清楚，只从住进了医院，她对外界的讯息敏感的很。
“时刻关注她的举动，多调动人员加强监护，钱的事，好说。”是谢北辰的声音，她惨淡一笑，无心再往下听。
从前伤害她的是他，现在不让她死的，也是他。
“醒了？”片刻，他推门进来，狭长的眼眸里满是血丝。
她保持沉默，以她无声的方式抗争。
“吃饭吧！”他把做好的菜一样一样的在桌面上码好，“不好好吃饭，你以后要怎么报复我？自杀？抱歉，我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得逞。”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好像自杀在他看来只是一件喝水一样不值得提的事，同时也是一件可笑的事。
他将盛好的汤递到她面前，意料之中的被她打翻，地面一片狼藉。
“苏小姐应该知道我家餐具独一无二，你再多摔几个，我可以告到你这辈子都没有翻身之日，到时候，你更别想摆脱我。”
第29章 给我一个痛快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意这个？”她讥诮地笑，“现在陆成晏也死了，你的孩子也没了，你留着我做什么？倒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谢北辰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如炬，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想死？”
“是。”她回答的干脆。
“想得美！”他嫌弃地松手，力道大的差点让她重心失衡。
心底的苦楚涌上来，她颤巍巍地哽咽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若是为了报复，陆成晏已经走了。若是把她当做暖床工具，外面想要攀上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样样都比她这个肚子里死过孩子的破鞋强。
谢北辰眼底闪过了一丝什么，凉薄的嘴唇微启，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到了最后，却又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转身离开，几分钟后回来时，身后多了三五个佣人。
“奖励是三倍的工资底薪，不只是这个月，从今往后，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现在的三倍，你们知道怎么做。”
谢北辰看向她的眼里是淡漠，是上位者的高傲，就像艺术家对他心爱的笼中鸟儿说，你永远都别想逃脱我的束缚。
“苏小姐，你就多少吃一点吧！”立即有人重新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就差拿起勺子喂她。
“对啊，苏小姐，你身子现在虚弱得很，不吃点东西，实在是不行的啊！”另一人劝道。
戚颜看着在她面前围成一圈的人，终于明白刚才谢北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可笑。
刚准备说点什么，抬头发现男人已经没了身影，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那几位苦心积虑想要她吃点东西的阿姨。
见她无动于衷，一个阿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地面上刚还是碗的碎片，她就这么眼睛都不眨得把膝盖扎在了上面。
“苏小姐，像我们这种一把年纪出来工作的，过得都是苦日子，我还有个长年卧病的老伴，其余几个也没好到哪里去，我们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你就当是发发善心，为了我们喝点，不然，我们怕还没走出医院这扇门就已经被炒鱿鱼咯！”
阿姨眼里闪着泪光，放低姿态哀求道。
“我喝，别跪着了。”
戚颜接过碗，将补汤一口气喝光，面前这几人才面带笑意地离开。
她看着几人的背影，眉宇微蹙，从始至终，他都要用尽办法地控制她！
她过够了，她不想再这么活下去。
眸光渐沉，脑海里一个念头愈发坚定。
*
“陆先生！苏小姐不见了！”
凌晨两点，寂静的走廊被这道尖利的嗓音打破。
谢北辰跟在那人身后急忙走进病房，只见病房的窗户大开，外面的风雨进来，旁边的窗帘早已经湿成一块抹布再也飘不动。
“饭桶！”他怒斥，一个颜色足以让人心脏吓得疯狂加速。
那人哆嗦着回应，“陆先生，我们已经依照你的吩咐，每隔一段时辰派人来查看，我们四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第30章 额头上的疤
“这儿可是医院的四楼！这么恶劣的天气，苏小姐这样的差的体质，是断断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呀！”
没错，这里确实是病房的四楼，可他们忘了，她之前养胎的时候住的也是这家医院，也是这个楼层，日久熟悉了，想要下去，每一步该踩在什么地方，她心里都清清楚楚。
“还愣着做什么？追！”他旋即下令。
*
树林里，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
戚颜借着手机的灯，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迈，下着雨，地面湿滑，刚走没几步就又跌了下去。
原本从四楼下来就费了她不少的力，又遇上那么崎岖难行的路，她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喘息声也愈发的强烈。
只觉得突然呼吸不上来，她脑袋一阵眩晕，摔在了地面的石块上。
醒来的时候，额头阵阵疼痛，她强撑着起来，隐约看见几道手电筒的光。
“苏小姐！”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心头一慌，戚颜本能就跑，却一时大意被石块绊了脚，猛地又跌了下去。
“啊！”
原本额头已经疼得她咬牙，这又重新被撞了一次，她疼得痛呼。
“戚颜！”带头的男人反应迅速，一道低沉的嗓音逼来。
听出是他，戚颜加大了脚下的步伐。
“戚颜，你给我站住，别等我亲手抓你！”谢北辰拨开齐腰的枝枝丫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雨太大，她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那人声音对于她而言只是无形的压迫，她继续向前。
“戚颜，这山路危险，你停下别跑了！”没有听到她的回应，谢北辰心不能安，话语从威胁转变成苦劝，脚步又加大了几分，终于视野里她的身影隐约可见。
“戚颜，给我停下！”他朝着那身影放声吼。
这会儿她听得真切猛地回头，一见是他，掉头就跑。
再一声尖叫，再见不到她的身形，谢北辰立马上前，只见戚颜悬在一个掩盖极好的山洞上方，一只细细的手拼命扒着洞口的地，这才没让自己掉下去。
“别慌！”谢北辰突然放缓了语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一抓住她的小臂，要把她解救出来，眼见就要成功，脚底却一滑。
随着嘭地一声响，戚颜只见眼前一黑。
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不舒服，迷迷糊糊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哪。
“醒了？”
被耳后富有磁性的嗓音吓了一跳，她本能想躲，却被人紧紧抱着。
等等，这触感，她微微皱眉，只觉哪里不对，眼前她那一身湿透的衣服验证了她的想法。
所以她现在是赤条条被他抱着?
她扭头去看，目光却跌入那一汪深潭里。
借着洞口的光线，她看见他眼里的血丝，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过才会这样?
额头上的疤，什么时候落下的?
眼底泛起的波澜，是什么？是愤怒，是冷漠，还是不可一见的温柔?
她都无法回答。
戚颜！你在想什么？他可是害死成晏和你的孩子的那个人！
第31章 表白
“还难受么？”
见到戚颜发呆不说话。陆承谨把她转过来与自己面对面，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还好，不发烧了，”
戚颜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眸，那快要溢出的温柔和担忧是什么意思？演戏么？
感受到戚颜无声的探寻，谢北辰微微用力把戚颜收在怀中。像是自言自语，像是轻轻诉说。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怕过，不管是财富地位或者我的生命。但是有两次恐惧感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思想，我怕，怕的心在颤抖。原来这就是恐惧，它这么强大，让我充满着深深的无力感。迫使我……看到自己的失败。”
戚颜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谢北辰又抽什么风了，不过戚颜并不想此时就和他争执什么，她很累，也没有精力。
“一次是你自杀，我撞开门眼睛里全是耀眼的红色，只有一秒钟，我的世界全部塌陷，我根本不敢想如果你没有活过来会怎么样。我……。”谢北辰再度用力收紧了拥抱着戚颜的两只手臂。
“还有……一次呢？”刚问出口，戚颜自己都觉得别扭，好像并不习惯两个人突然以和平的方式这样讲话，更不习惯一个多年以肆意蹂躏践踏自己为乐的人突然的表白。嗯，如果她没听错，这就是传说中狗血的表白。
“还有一次就是现在。如果这个世界有魂魄，我大概已经魂飞魄散了。”谢北辰说完微微叹了口气。
……
戚颜并不接话，被谢北辰抱在怀里，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天黑了，戚颜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天一黑，浑身起鸡皮疙瘩，好像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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