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我。他神色仓惶：「师尊，我是不是捏疼你了？我只是一时情急，若是你乖乖待着我身边，我便可以放过这天下之人，你新收徒弟的事我也不会再计较。」他搂住我的肩，将我往庭院里带去：「师尊，你看，这和我们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一模一样？」他邀功般向我一一介绍。
它有些不解：【可是女主不就是要和男主在一起吗？】
【我和谁在一起，谁才是我的男主，而不是男主是谁，我就得和他在一起。不管他存不存在，都只能是我自己选的，不是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
如果所有加诸于我身上的苦难，都是为了让我遇见这个命定的男主，那么这个女主不当也罢。
它似懂非懂地点头，没有再劝我。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不按世界线走会有什么后果。
直到我突然被冠上和魔族勾结的罪名，从少年天才成了众人口诛笔伐的罪人。
甚至在师尊与诸位师叔审问我时，莫名其妙入了魔。
那时我才明白，不按原本的剧情走，世界意识也会用尽办法，修正剧情按头让你走下去。
明明是女频小说，凭什么要靠虐我这个女主，从而让安排好的男主来救赎我。
我被曾经的师友逼落悬崖，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淅淅沥沥的雨水倾盆而下，我躺在湿滑的青石上，感受着生机一点点从我身体里流失。
我听见有个空灵缥缈的声音问我：【林霜若，你现在愿意走剧情了吗？】
【不愿。】
我只想问鼎大道，是否沾染情爱，这是我的自由，也是我应有的权益。
无需条件，天赋此权。
如今逼我走剧情，倒还不如就让我烂在这悬崖之下。
那个声音似乎还想劝我，没想到 3627 突然跳了出来。
它平时软软的声音此刻气鼓鼓的：【没听见她说不愿意吗，我的宿主要走什么路是她自己决定的，不是你安排的！
「别以为你把我宿主害成这样，就能逼她屈服。别忘了，她还有我呢，我可是说过要陪她变成天下第一的。】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3627 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幻。
一阵不好的预感浮上我的心头：【77，你在做什么？】
它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道：【宿主，我可能看不到你变成天下第一啦，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它的声音慢慢变小，只留下了最后一句：【再见啦，宿主。】
此刻我身上的魔气慢慢被封禁，顺带着还有我关于 3627 的记忆也一并封存，在我心口形成了道金色的禁制。
就连苍梧宗众人也没了我与魔族勾结的记忆，我仍旧是苍梧宗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英才。
它用自己所有的能量抹去了我女主的身份，让我再也不用去走所谓的剧情。
只是我再也不记得曾经被林家罚关禁闭时，有个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11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失去记忆的我还是和男主姜叙扯上了关系。
这个筹码对我太有诱惑性了，我没法拒绝系统提出的交易。
我松开用力到发白的手：【你想我怎么帮你？】
【现在这个世界只有反派谢识清能打破世界意识的干扰，解决掉姜叙。我需要你去找到谢识清，尽快提升他的修为，让他能有与姜叙一战之力。】
它的声音开始变得嘈杂：【你得快，姜叙现在的实力已经上涨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谢识清的相关信息我已经传输给你……】
它的话语到这戛然而止，应该是被姜叙发现了端倪，只能被迫中断了和我的通信。
不过好在在中断通信前，它把谢识清的所有资料都传输进了我的脑海里。
这本书打着女强的旗号，实际设定上女强男更强，天道偏爱他，只要姜叙男主的身份存在一天，我就一天打不过他。
不然以我的修为早就自己上了，何须去找反派帮忙。
我找到谢识清时，他正在给躺在床榻上的亲妹妹喂药。
女孩脸色苍白，气息微弱，要是没有及时地救治，恐怕时日无多。
谢识清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的我，戒备地握紧了一旁的重剑。
我靠在门边，朝他笑笑：「要是想救你的妹妹，我劝你就别轻易对我出手。」
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仍将女孩护在自己身后，像一只护食的狼崽子。
不过再凶狠的狼，一旦有了弱点，也能被驯化成一条忠心的狗。
我将提前准备好的回春丹递给他：「这个可以暂时缓解她的症状。」
他没接。
「你可想好了，不吃你妹妹就是死路一条，吃了也许能救她一命。」
原著里谢识清的妹妹被纨绔子弟看中绑回了家，只是她抵死不从，被强灌了难解的毒药。
谢识清想去讨回公道，却因为实力低微，反而被打了出来。
他妹妹也因为没有得到解药，不久后便去世了。
那时的他谁都能踩上一脚，几乎所有屈辱的经历都加诸其身，让他一步步黑化，最终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反派。
但是现在的他，倒还算是有一颗赤诚之心。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接过我手里的丹药，喂给了他的妹妹。
几乎是在瞬间，他妹妹的脸色就红润了几分，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药对她有效。
他抬眼看过来，那双眼黑亮，纯粹，看起来比姜叙这个男主还像正派的好人。
我突然有点想笑，本来应该是正道之光的男主成了想要灭世的疯子，而反派反倒成了救世的关键。
这世事变换可真是可笑啊。
他对我放松了些警惕：「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并不认识你。」
「不，我不是帮你，只是想和你做交易。」
「交易？可我一贫如洗，除了手里这把祖传的重剑，便再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了。」
「我不要你的财物，只想让你帮我杀个人。相应地，我会给你剩下的丹药治好你妹妹，也会让你拥有能复仇的实力。」
「好。」
我挑眉，倒是有些诧异他答应得如此之快。
他抿了抿唇：「你已经捏住了我最大的软肋，我无路可选，不是吗？」
12
我渡了点修为给谢识清。
晚上他回来时，手里的重剑上的鲜血已经凝固，泛着暗红，如同一层铁锈。
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拥有绝对实力的快感，整个人都异常兴奋。
「我已经替妹妹报仇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要杀谁了，我现在就可以替你动手。」
我勾起唇：「以你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我将一颗珠子放在他面前，这里面几乎是我全部的修为。
「你把它吸收了，出关之时，我自会告诉你要来何处寻我。」
如今他的修为低得可怜，要是对上姜叙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但等他慢慢升上来，世界早就被毁灭了。
我只能让他走这条捷径。
谢识清接过珠子，眼神复杂：「你就如此放心我，不担心我拿了你的修为再也不还给你？」
我撑着头，散漫笑道：「怕，当然怕。所以我借给你是有时限的，时间到了它会自己回到我身上，你得加快速度吸收。」
谢识清将妹妹托付给了邻居婶娘照顾后，就在我给他找的洞府里闭关去了。
我看着石门在我面前缓缓落下，转身朝山下走去。
脑海里浮现出系统刚传给我的消息，那是姜叙如今所在的地方。
天边的裂隙又大了几分，横贯天际，缠绕着浓沉的黑色雾气，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我得先去阻止姜叙，不然等谢识清出关，一切都晚了。
13
到了系统给的地址，我抬头看向熟悉的庭院，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是当初我带着姜叙下山历练时，曾经住过的院子。
那时的姜叙还没这么疯。
他喜欢躺在树下休息，满树的花随风落满他的身上，柔和了他带着锋芒的棱角。
我则在一旁打坐修炼。
等我睁眼，他朝我靠过来，眼神里都是期许：「师尊，不如我们便一直在这住下吧，我很喜欢这里。」
我当时只当他少年心性，在山上待腻了，便一时觉得这里新奇。
于是我没有理会，只道：「等历练结束，我们便回苍梧宗。」
门口的风铃微动，姜叙推开门靠在门前，笑意盈盈：「师尊，我早就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我敛着眉：「你为何要打破封印，惹得天下大乱？」
他朝我走过来：「我说过的，师尊只看得到苍生，看不到我，所以我只能毁了这天下，这样师尊眼里便只有我了。」
我冷眼看他：「所以你的爱需要天下苍生来做牺牲品吗？这样的爱，我不稀罕。」
「没关系，我愿意将我的一颗真心捧给师尊，你不要我也不在意。」
说到这，姜叙语调猛地一沉，抓住我肩膀的手不断收紧，仿佛要嵌进肉里。
「师尊身上的修为怎么都没了，你把它给谁了？」
我偏过头，默然不语。
他见我不言不语，眼里开始蔓开血色：「你是不是又收了徒弟？他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肩膀处传来的疼痛让我忍不住皱眉，我用力拍开他的手：
「松开，你是想把我的肩给掰断吗？」
姜叙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我。
他神色仓惶：「师尊，我是不是捏疼你了？我只是一时情急，若是你乖乖待着我身边，我便可以放过这天下之人，你新收徒弟的事我也不会再计较。」
他搂住我的肩，将我往庭院里带去：
「师尊，你看，这和我们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一模一样？」他邀功般向我一一介绍。
我停住脚步，看向了院里那棵开满了花的树。
这棵树早在我们离开时就已经枯死，根本不可能再如这般生机盎然。
姜叙见我注意到这棵树，神色得意：「师尊，我特地用了灵力和精血每日浇灌，才让这棵树死而复生的。」
说着，他撩起袖子，白皙的手臂上遍布着蜿蜒的疤痕，配上他可怜兮兮的表情，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只可惜，骗不到我。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如我所料，整个房间都一尘不染，定是有人日日打扫。
我抬手准备关门，却被姜叙用手肘抵住。
他面露喜色，眼角都扬起，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垂下来看我：「师尊，你这是要留下来陪我吗？」
相比于他，我就显得平静许多。
「你不是说只要我留在这里，你就不会再去动封印了吗？」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对，只要师尊愿意留下来，徒儿都听你的。」
我住下的这段时间里，姜叙倒真是没再出去过，只是每天窝在厨房里，给我做饭。
每天吃饭的时候，他总是在一旁兴高采烈地和我讲以前的事，只是我从来都不捧他的场。
得不到我的回应时，他就像一条垂下了耳朵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但我仍旧木着脸，不和他有额外的交流。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谢识清终于出关了。
14
他找上门时，姜叙正准备给我做午饭。
听见门外谢识清挑衅的言语，他随意地擦了擦手，笑着对我说：「师尊，等我解决完门外那只野狗，便来给你做饭。」
姜叙一出去，谢识清就握紧了剑，毫不犹豫地挥剑当头劈下。
只是姜叙比他更快，当即便侧身躲过。
紧接着他们缠斗在一起，冲天的魔气和精纯的灵力相互交织，将他们的身影笼罩其中。
重剑撞上姜叙手里的逢春剑，激起一阵火花。
法术荡开的余威，让他们纷纷往后退。
我皱起眉，这场战局谢识清并不占有优势，甚至还隐隐有落入下风的趋势。
很快，他们便又缠斗在了一起。
姜叙的衣衫被魔气所化的剑雨划破，留下点点血痕。
不过谢识清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都是细碎的伤口，看起来格外狼狈。
我一直紧盯着他们两个，因为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一击必胜的时机。
终于姜叙在空中的身形一滞，谢识清看准时机扭转剑柄，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姜叙从空中极速坠落下来，口中鲜血溢出，他胸口的伤没有像之前一样慢慢愈合，反而开始不断溃烂。
这是我提前在谢识清的剑上布下的阵法。
我蹲下身，姜叙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我的身影。
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药？」
「当然是你靠近我的每个时刻。」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药是系统给我的，我提前服下解药，将它浸在我每日的衣服上，只要姜叙接近我，这药便会一点点渗入他的五脏六腑。
姜叙体质特殊，毒药对他没用，但我下的这药并不算毒药。
这药能在他灵力极速消耗下令他的行动迟缓一瞬。
只需这一瞬，谢识清便能置他于死地。
他定定地望着我，浑身浴血如同当初那个抓住我衣角的少年。
他勾起一抹笑说：「能同师尊相处这些时日，便也够了。」
然后慢慢闭上了眼，死得悄无声息。
锋利的眉眼在此刻格外乖顺，任谁都想不到他会是想要灭世的疯子。
15
一年后。
我牵着七七，跟谢识清他们道别。
七七是系统给 3627 找到的身体，只是她没有以前的记忆，和人类幼童别无二致，让我倒像是养了个女儿。
天边的裂隙早就已经被我修好，旭日当空，碧空如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些可怕的魔物。
人间也恢复了曾经的繁华热闹。
七七吃着糖人，仰头看我：「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朝她笑笑：「想不想去看看别的世界？」
我以魔身入道飞升，如今可以跨过界壁前往其他世界。
她用力点头。
我抱起她，朝着另一个世界走去。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我们将会遇见什么，只是那将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个由我自己书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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