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正在剃骨的手顿了下，笑吟吟道：「师尊，怎么看着师妹了？」 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眼睛深若幽潭：「你现在该看的是弟子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记得刚得知徐轻絮入我门下时，姜叙正站在树下练剑，满树的桃花被凛冽的剑气纷纷扬扬地扫落下来。 听见我的话，他收住剑，慢慢拂去了身上落满的桃花花瓣。 他仍是笑着，只是眼底森寒：「若是我不准师尊再收弟子呢？」 我语气平淡，只说：「这一切不是我能决定，同样，也不是
姜叙正在剃骨的手顿了下，笑吟吟道：「师尊，怎么看着师妹了？」
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眼睛深若幽潭：「你现在该看的是弟子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记得刚得知徐轻絮入我门下时，姜叙正站在树下练剑，满树的桃花被凛冽的剑气纷纷扬扬地扫落下来。
听见我的话，他收住剑，慢慢拂去了身上落满的桃花花瓣。
他仍是笑着，只是眼底森寒：「若是我不准师尊再收弟子呢？」
我语气平淡，只说：「这一切不是我能决定，同样，也不是你。」
他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擦着剑。
后来我牵着徐轻絮见他。
徐轻絮才刚刚娇声喊了句姜师兄，一把长剑就擦着她耳边飞了过去，深深地嵌进了崖边的落石里。
姜叙身后是艳丽的血色残阳，脸上是一派无辜的纯良。
他召回逢春剑：「不好意思，手滑了。」
徐轻絮勉强地朝他挤出一个笑容。
他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属实算不上愉快。
但渐渐地，我听见徐轻絮身上的系统播报着越来越高的攻略值，姜叙看她的表情也越来越柔和。
如今，竟是连我看徐轻絮一眼，他都要不高兴了。
5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开始发花，冷汗不断往外冒。
我听见有人惊呼：「那一点金色的是仙骨吗？」
剩下的人附和：「肯定是了。」
「有了仙骨，老朽停滞不前的境界应该也能有所进益了。」
「这林霜若也算牺牲自己，造福修真界的大众了。等她死后，我等必定为她立像造观。」
我冷笑，他们所说的仙骨是指接近飞升的修士在肋骨下三寸用精纯的灵力所化的一块骨头。
若能拿来炼丹，则可延年益寿，境界上涨。
这群伪君子，要不是为了修真界，我也不会在这次仙魔大战中脱力，导致境界倒退。
也不会沦为此刻他们案板上的肉。
姜叙用力地划开最后一剑，剧痛袭来，我的身子开始忍不住痉挛，头下意识地抬起又落下。
发间的玉簪滑落，在地上摔碎成几段。
那是姜叙送我的生辰礼物。
我现在还记得他捧着玉簪，笑容里带着天真的撒娇：「我想让师尊日日戴着它，时时都能想到弟子。」
他眼睛湿漉漉的，带着讨好，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狗。
我忍不住笑了下，在他面前坐下：「你给我戴上吧。」
姜叙有些惊喜，小心翼翼地给我插上，只是手法生疏，在我头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只是没想到当初他那么珍视，双手捧在我面前的礼物，就这样轻易地落在地上碎成了几段。
如同我们碎掉的师徒之情。
姜叙动作的手一顿，微微叹息，我听见他说：「师尊，谁让你真的把魔族打退了呢？
「你要知道，战乱时的修真界可以有拥有绝对力量的林霜若，但一旦战事停歇，即使你不插手俗务，也有人寝食难安啊。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伴随他这一句话，我听见了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金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魔气从我身体里涌出。
我身上的禁制被解开了。
无数被封存的记忆也随之在脑海里不断翻涌出来。
6
我被逢春剑划出的横贯整个胸口的伤口在翻涌而出的魔气里慢慢愈合，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用来压制我灵力的玄铁链也在此刻失去了作用，被我用魔气震为齑粉。
我召出赤霄剑，握着它慢慢走下台阶。
刚刚还对我身上所谓仙骨虎视眈眈的众人面露惊恐之色，纷纷往后退。
甚至还有人转身就想跑出这间密室，只是慢了一步。
这间密室的所有出口已经被我的魔气所封住，此刻不能进也不能出。
局势瞬间逆转。
我勾起唇，望着这些已经成为我的猎物的人们，嘲弄道：「诸位刚刚不是还挺得意吗，把林某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怎么现在倒一个个都抖若筛糠了？」
没人敢接话。
我手里的赤霄剑开始抖动起来，似乎已经等不及饮这些伪君子的血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惶恐。
「林尊主，这一切都是你师弟陈霄还有你徒弟撺掇的，和我等无关啊。」
有了他开头，其他人纷纷都跪了下来，附和道：「是啊，林尊主，我们都是被逼无奈的，并非我等本意。」
这些人骨头真软，只是吓一吓便软了腿，甚至不惜出卖同伴来换取自己的安全。
在场只剩姜叙，我师弟陈霄还有徐轻絮还直挺挺地站着。
我看向陈霄：「他们说的，你可认？」
陈霄背脊挺直，不卑不亢地回望着我。
那双眼瞳漆黑，不染杂尘，一如当初入门时那个才到我腰际的孩童怯生生地拉住我的手，抬头望着我喊师姐的模样。
他语气平静：「是我做得又如何？」
「陈霄，我自认一直以来都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
我是真的不明白。
我们两个的师父在陈霄入门后没多久便仙去了，所以陈霄算是我一手带大，就连他所学功法都是我讲授的。
一直以来，我自认为对他够算尽心尽力了。
他仿佛听见了极为可笑的事情，握着剑柄的手用力到发白，眼神阴鸷。
「可我不想只做修真界修为第一的林尊主的师弟，永远都活在你的盛名之下。天下只知苍梧宗的林霜若，又有几个人知道我这个苍梧宗宗主陈霄！」
他眼里仿佛有火焰在跳跃，这眼神我在他身上见过很多次，可我这才第一次明白，这是嫉妒。
我感觉很可笑：「所以你不想着提升自己，反倒想着联合别人将我从高台上拽下来。」
陈霄没有说话，反而掌心灵力凝出光刃，决绝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他竟是自裁了。
7
我绕过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的众人，走向软倒靠坐在墙上的陈霄。
他朝我露出一个算得上挑衅的笑：「计划失败又怎样，终归是我赢了。
「从今天起，你林霜若便是人人喊打的魔头，而我永远都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苍梧宗宗主。」
「是吗？」我不甚在意，直接将赤霄狠狠刺入他心脏再拔出来，鲜血从剑尖汇聚慢慢滴落在地上。
陈霄瞪着眼看我，似乎不敢相信。
我朝他笑笑：「这些虚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不过我觉得你话太多了，看来死得还不够快，不如我出手送你一程。」
他怔怔地望着我，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没了气息。
一旁传来一声惊呼，我转头看过去。
徐轻絮紧紧贴在墙上，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对上我的眼睛后，更是疯狂地呼唤着体内的系统。
「系统，怎么办？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林霜若怎么突然入魔了，你快说话啊，她马上就要过来了！」
奇怪的是，她体内的系统此刻却一声不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越走越近，她竟是害怕地跪了下来，扯住我的裙摆：「师尊，您之前也都听见了，徒儿我一直是站在您这边的，徒儿是被师叔逼的啊，您不能杀我。」
我拿着沾血的赤霄剑挑起她的下巴，徐轻絮下意识一抖。
我看着她，眉梢轻挑：「是吗？那你说说我和魔尊那一战之前你在我的茶水里加了什么？」
她像是被我戳中最隐秘的心思，浑身登时僵住了：
「师尊，您在说什么？徒儿怎么听不懂。」
我弯下腰，贴在她耳侧说道：「你懂我在说什么的，毕竟你不是唯一一个拥有系统的人，我曾经也拥有过。」
当初那场战事之前，徐轻絮曾在给我的茶水里加了系统给的东西。若不是我能听她和系统的对话，我与魔尊一战的后遗症恐怕就不是修为倒退了，而是直接陨落在了战场上。
为了攻略姜叙，她竟是完全不顾我死后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想除掉我这个障碍。
徐轻絮面露震惊，不敢置信地望着我：「你也是穿书的？」
被封存的记忆因为她这句话又重新在我脑海里闪过，我不由得捏紧了手里的赤霄，指甲都因为用力嵌进了肉里。
「我不是，准确来说，我是这本书原定的女主。不过我现在也没有耐心一一解释给你听，还是让我先送你上路吧。」
正当我将赤霄剑贴上她白嫩的脖颈时，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姜叙说话了。
他声音低沉：「师尊，你先别动手。」
听见这话，徐轻絮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被吓出来的眼泪糊了一脸：「姜师兄，救我。」
我听见她心里说：【对了，姜叙体内还有我下的惑心蛊，惑心蛊还没失效，他肯定会救我的。他可是男主，林霜若再厉害也杀不了他。】
只是，她体内的系统还没对她做出回应，一把剑就穿透了她的心脏。
8
她呆滞地看着正散漫笑着的少年，似乎并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别说她，就连我都诧异地看了眼正在细细擦拭剑上鲜血的姜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的徐轻絮对姜叙的攻略值应该是达到了 80％的，姜叙怎么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把她给杀了？
更别提他体内还有徐轻絮种的惑心蛊。
姜叙感受到我的目光，抬头对我露出了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我来，才不会让师尊脏手。」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徐轻絮断断续续地说道，嘴里涌出的鲜血让她说话有些模糊不清。
「当然是因为师尊想杀你呀，师尊想杀的人就是我要杀的。」他歪着头，故作纯真。
「对了，你的惑心蛊对我没用，所谓的攻略值也都是我伪装出来逗你玩的。你身上这个系统倒是有点意思，反正现在你也用不上了，那就归我了。」
徐轻絮的脸一点点灰败下来，手指不甘地在地上滑出一道道血痕，然后彻底不动了。
我叹了口气，她要是不把心思都放在攻略姜叙身上，留出点时间脚踏实地地修炼，也不会如此轻易丢了性命。
不过我现在也没时间替她感慨，因为我面前此时还有个大麻烦。
没想到姜叙居然隐藏得如此之深，居然连系统都能骗过，甚至还从徐轻絮手里夺走了系统。
姜叙收起逢春剑，张开双臂朝我走过来，似乎想把我拥入怀中。
我用赤霄剑挡住他，剑尖离他的心口只有分毫之差，只稍稍往前一送，便能刺穿他的心脏。
他面露不解，又突然恍然大悟般往前走了几步，任凭剑尖穿透他的心脏，渗出的鲜血慢慢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他像是在看和他闹脾气的宠物：「刚刚那一剑就算是还了我剔师尊仙骨的仇，若师尊觉得不解气还可以再刺我几剑，徒儿保证不躲。」
我现在觉得姜叙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前一刻还面不改色地用剑划开我的胸口，现在又对我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他并不在意我脸上的莫名其妙，又往前走了几步，剑尖直接将他刺了个对穿。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朝我伸出手，想把被他恢复原样的玉簪插进我发间。
我拔出赤霄，挡开他的手，淡淡道：「已经碎了，再修也不一样了。别拿你的手碰我，我嫌脏。」
密室里明灭的灯火落在姜叙侧脸，他神色晦暗，沉默不语，如同暴风雨前夜般寂静。
就连地上跪着的众人也纷纷将头埋得更低，生怕引火烧身。
半晌我只听见他轻笑了声，手里的玉簪便化为了齑粉。
「师尊若是不喜欢碎过了的，徒儿便再去寻个新的，总会找到师尊喜欢的。」
我皱眉：「别在这里假惺惺，你到底为什么要帮他们害我？」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师尊，想永远都和师尊在一起，想得我都快疯了。」
他眼尾绯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笑，像个偏执的疯子。
「可师尊却不这么想，你心里有苍生，有天下，对你来说，我和那群人没什么区别。可我不甘心，我想你眼里只看得到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我要折了你的翅，这样你才能乖乖地待在我身边，这不是师尊你教我的吗？」
我确实教过他。
少时姜叙曾捉住只灰雀，关进笼子时便不吃不喝，放出来又只想着逃跑。
我便对他说：「你要么折了它的翅，将它豢养在庭院里，要么就将它放了，你们两个都落得清闲。」
他后来怎么做的，我不记得了，只是没想到他将我这段话竟记得如此之深，还用到了我的身上。
姜叙胸口的伤口在不断愈合，不愧是男主，这么重的伤对他就像是挠痒痒。
他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脚下聚起灵力，空间瞬间被撕裂开来。
他说：「师尊，今日这穿心一剑就当还你。徒儿现在还打不过你，暂且放你飞一会，日后你定会自己乖乖来到我面前的，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裂缝合拢，姜叙身影消失不见。
我对此早有预料，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再加上他如今身负系统，想杀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来日方长，我总会找到机会取他性命。
我看了眼地上那群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人，嗤笑了声。
走出密室时，身后燃起漫天大火，在漆黑的夜色里格外醒目。
那是我的魔焰，不烧干净目标是不会熄灭的。
希望他们宗门派人来寻他们时，还能在一堆黑灰里找到属于他们的那一撮。
9
离开苍梧宗后，我便去了人间。
姜叙也失去了踪影，也许是用系统给的道具掩盖了自己的行踪。
直到某天，天边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泛着血色，那是我当初封印魔族的结界。
此刻它被人打开的一丝缝隙，已经足够一些魔族从里面逃出来了。
至于魔尊重回人间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修真界失了我，又在当日的密室里折损了一批大能，留下一群只知玩乐的小辈，根本不是魔族的对手。
我坐在二楼檐下，天边飘起血雨，本来繁华热闹的人间变成一片死寂。
寺庙里的檀香日夜长燃，人们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神明之上。
楼下的石板路上传来女孩的哭嚎声，她倒在地上，身后是越逼越近的魔族。
我刚出手救下这个孩子，就听见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电流声。
【滋……林霜……若……】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信号不良。
过了一会，它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需要你的帮助，这个世界快被姜叙搞崩溃了，他在试图打开你当初种下的封印。】
对封印被打开的原因，我早有猜测，只是此刻终于在系统的口中得到了验证。
我将女孩递给她匆匆赶来的母亲，对系统的话无动于衷：【我凭什么要帮你？你可是之前还联合徐轻絮要我的命来着，我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它顿了下：【你可是这个世界原定的女主。】
【你也说了我只是个原定女主，现在我可不是主角，不然你也不会从别的世界找个徐轻絮来代替我当女主。】
我施术擦去了赤霄剑上染的血，施施然准备往住所走去。
沉默了会，系统终于又开了口：「我可以和你做交易，比如复活 3627。」
我微微愣住，3627 这个数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这是我曾经绑定的系统的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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