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我和妹妹一人吃了一碗香甜可口的元宵,妹妹喜欢花生馅的,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我笑笑,以前的元宵节,妈妈喜欢自己做元宵,会用火龙果、菠菜、红曲粉和面,包上各种馅料。我和妹妹会一起上手,大家说说笑笑包很多,够吃很长时间。
他们在东边第二座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院子和七八间平房,好像平常在职的人员没几个,与村里人的接触也不多,不知道过年会留下几个值守的?
我估计他们应该不缺物资,就是不知道他们有几个人,有没有注意到我和妹妹,将来会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
哎,现在也没法后悔,没法害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7、
正月初七,本是上班的日子,断网了。
妹妹很自然地接受了我用硬盘下载的各种电影电视剧,她喜欢看一些纪录片,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在桌子旁写写画画。
正月十五,我和妹妹一人吃了一碗香甜可口的元宵,妹妹喜欢花生馅的,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笑笑,以前的元宵节,妈妈喜欢自己做元宵,会用火龙果、菠菜、红曲粉和面,包上各种馅料。我和妹妹会一起上手,大家说说笑笑包很多,够吃很长时间。
今年,我没那么高的兴致,家里也没火龙果和红曲粉,只包了白色糯米粉,幸好还有一些大黄米粉,又包了几个黄色的。
妹妹也来帮忙了,不过,我看她包着包着神思有些恍惚,赶紧让她去看电视了。
等妹妹睡着了,我起身走出去看监控。
自从我封了门之后,原来安装在我家后山半山上的监控摄像头已经成了我得知外面信息的唯一途径。
很后悔当初搬家的时候没多装几个,又庆幸当时脑子一抽,装在了半山腰,装的时候请专业人员来的,费老劲了。而且,因为山区网络信号时好时坏,请人家给设置了局域网,没有网络也可以看监控。
当时的想法就是要把摄像头装得高一点隐蔽一点,能知道我家所在范围内有没有人靠近就行了。
一如既往,没人靠近。
我又看回放,画面之内很安静,很荒芜。
不过,回放到中午时,好像有人影从前面村子里一闪而过。回放速度太快,我没看清,赶紧放慢速度,终于看清楚了。
是一个年轻人,高瘦高瘦的样子,走进了一户人家,过了一会,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出来了。
那个人走了,走时,还回头看了一下我家这边。
我毛骨悚然。
是谁?
我仔仔细细看了很多遍。
那人的穿着不像这边的农村人,好像还戴了副眼镜,是从城市逃难过来的人吗?
我又仔细回放了很多遍,这个摄像头是能看到进村的一条小路的,我没看到那条小路今天有人或者有车来过。
也就是说,很可能,这人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或者,是留守在那个光伏企业的人?他也是出来寻找物资的?
接下来好几天,我都能看到那人会在中午在村里出没,每次都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出来,每次也都能看见他回头看向我家。
已经可以断定他就是那家光伏企业的留守人员了,甚至可以断定他是唯一留在这里的人了。
唯一不能断定的是,这个人是良善还是贪婪。
我有些坐立不安。
说实话,以我的实力,三五个男人我也不怕的,我怕的是,这个人,会用断电来威胁我。
甚至,将来某一天,有人来了,发现他了,他会拿我家作为邀功手段,为保住自己把我家供出来。
那我和妹妹就暴露了。
不能坐以待毙,我得做好准备。
那人在村里摸索了好几天,就不再来了,看来,村里留下的物资,被他拿得差不多了。
又过了几天,终于有人通过村口那条小路,回来了。
是一家五口,年前刚刚被儿子接去县城过年的孙大爷,孙大爷的儿子儿媳妇,孙子,还有一个中年妇女,猜测应该是孙大爷儿媳妇的妈妈。
这一家人,开着一辆皮卡车,风驰电掣跑回来,仓皇失措回了家。
孙大爷家的后墙,正对着我家。根据这些天的观察,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并没有到他家找物资,估计跟我想的一样,也猜测这家人会回来。
孙家人回来后,闭门不出,整个村子白天静悄悄,晚上黑漆漆,如同一个荒村一样。
再过几天,又一家人回来了。
只有夫妻二人带着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进了王大爷家。没有王大爷,明明年前王大爷跟孙大爷一前一后都被儿子接走了。我心里发凉,城区到底怎样了?
五六十户的小村子,虽然多数人都在外地安家了,但是在县城的也有小二十家,只有这两户人家回来了,其中一户还少了一人,其他人呢?
是躲在城里的家里,还是被感染了?
晚上,我炖了锅铁锅炖大鹅,贴了玉米饼子。自从发现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后,我就不再小心翼翼用木炭烧火了。现在,反正那人和回来的这两家人都知道我和妹妹买了这座房子并住在这里了,也不必隐藏了。
妹妹很喜欢炖得面乎乎的土豆,吃了一块饼子好几块土豆,又啃了几块鹅肉。
看着妹妹圆鼓鼓的小肚子,我笑起来。
拉着她在院子里转了半个小时,才放她回房间看电视。
我则走到储藏室,翻出了爸爸的弹弓。
爸爸生前有个用弹弓打鸟的爱好。
他说他小时候没肉吃,经常自己做弹弓到林子里去打麻雀。
麻雀虽然小,但是肉很香,烤好了连骨头都可以吃。
他有钱了以后,买了很多专业弹弓,还参加过比赛,因为我力气大,他觉得我可以发挥这个的特长,成为一名专业弹弓手。
我也确实有些天赋,被他带出去跟他的几个专业弹弓手朋友学了一段时间,真的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可惜,后来被妈妈发现了,于是,我的职业弹弓手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这些天,我把这个手艺重新捡了起来。
8、
弹弓这个东西,挺有意思的。你力气大,技巧好,所能达到的效果出乎意料。
爸爸珍藏了一箱子弹弓,好几箱钢珠。
从储藏室翻出来的时候,我在心里慨叹,有钱人的嘴脸就是对待自己的爱好毫不吝啬,怪不得我妈那边那些极品亲戚总是说我爸是个土匪呢,他在自己心爱的弹弓上确实花了不少钱。
我一件一件拿出来把玩,其中有一把激光瞄准的,是我刚开始学习的时候,爸爸为了提高我的命中率增加我的信心专门买的,后来我玩多了,精准度越来越高,就没再用过了。
擦一把眼泪,叹口气,怎么还伤感上了,现在可不是伤感的时候,我得继续练习,争取百发百中,好保护妹妹呢。
虽然弹珠很多,我还是不舍得浪费,再说空间有限,我也不能乱打,只能在南墙根的那排木柴下,用妹妹的颜料画了一排圆点,然后拿院子那几块菜地里捡来的各种小石子来练习。
练了没几天,小石子都被我练成了碎屑。我又把主意打在木柴上,找了把小斧头,把木柴劈开,做成一块块木楔子,当成弹珠打出去,效果出乎意料,尖尖的木楔子竟然能把目标打穿。
妹妹静静看我折腾,竟然看出了兴趣,伸手要玩,我喜不自胜,这多长时间了,妹妹第一次表现出对新鲜事物的兴趣。
我赶紧拿出那只激光瞄准的弹弓,教她瞄准发射。
妹妹的力气自然不大,但是准头不错,命中率很高,她兴奋异常,饶有兴致地跟着我练习,打弹弓成了我们日常消遣的重要活动。
二月二龙抬头了。
早上炒了花生糖和黄豆糖,妹妹喜欢花生的,又香又甜的口感让她笑眯了眼。
我喜欢黄豆的,又硬又脆,咬起来很有成就感。
妹妹午休的时候,我照例打开手机看监控。
刚打开,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影。
村前小路上,有个男人,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我皱着眉,仔细观看,这个人,穿一身灰色棉睡衣,脑袋几乎贴在胸前,感觉像已经要睡觉的人突然想起来外面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比如拿快递啥的,干脆不换衣服了,直接穿着睡衣出来拿完就回家了。
可是,这可是冬天,是病毒横行的时候,这人,这副穿着出来游荡,很显然不是为了拿快递。
我将镜头拉进,仔细通过他低垂的脑袋看他的脸,他的脑袋随着身体走动左右晃动,我辨认了好一会,凛然一惊,不对,这人我认识!
是王大爷!
王大爷回来了?
是,王大爷回来了,不过,他不是那个活着的,和蔼的王大爷,是变成了丧尸的王大爷。
不仅仅是王大爷,跟着王大爷回来的,还有几个人,不,丧尸,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我不认识这些人,如果认识,恐怕大吃一惊的同时,会吓出一身冷汗。
王大爷带头,五六个丧尸慢慢往王大爷家走去。
没多大会,我就从手机里听到了撞门声和王大爷儿媳妇凄厉的哭喊声。
很快,哭喊声戛然而止,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于是,整个村子,只有咚咚咚的撞门声在回响。
锲而不舍的撞门声持续了一个下午。
门没撞开,里面的人悄无声息,整个村子悄无声息。
夜色袭来,丧尸不再撞门,行动却明显比白天快了许多,他们动作迅速地在村里乱转。
摄像头在夜间的效果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白天,距离又远,观察了大半夜,才研究出规律,这些丧尸,主要还是绕着孙大爷和王大爷家转,也就是说,这些丧尸,对活人有相当敏锐的感觉。
我的心提起来,这些丧尸虽然只围着那两家转,但是时间长了,说不定就会转到我家这边。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早晨简单煮了盘年前包的水饺。妹妹喜欢三鲜馅的,我喜欢酸菜馅的,妹妹吃得津津有味,我却食不下咽。
手机监控一直开着,妹妹回客厅看书去了,我坐在院子桌子前,一边看监控,一边摆弄弹弓。
天亮了以后,那些丧尸不再乱转,行动僵硬而迟缓。看来,如果要解决它们,白天才是机会。
回头看看妹妹,放下弹弓,不能出去。
不知道王大爷儿子和孙大爷家会不会有所行动,或许,反正只要他们不出去,丧尸也不过是撞撞门,也伤不到人,也算是相安无事吧?
果然,好几天下去了,这些丧尸,白天是行动迟缓的傻子,晚上却成了精神抖擞的傻子,都是傻子,除了撞门,也做不了别的。
我也渐渐安下心来,反正我和妹妹是不怕的,有他们在村里游荡,反倒可以挡住外来人的步伐,让这个村子成为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现在的情况是,外面有两户人家,还有那个眼镜男,理论上讲,他们全都知道我和妹妹的存在。
本来我还担心他们万一物资不够,会盯上我们,但现在外面多了这些丧尸,这些人就算是盯上我们,也不敢随便出来了。
暂时是安全的。
9、
我和妹妹的日子过得十分规律。
早起做饭吃饭,练一会弹弓强身健体,妹妹看书画画,我做被子做衣服。
今年冬天不冷,虽然我们做饭烧炕,院子里却没什么取暖设施,可是院子里也不冷,我和妹妹穿着小夹袄坐在院子里很是舒适。
这就有些反常。往年,尤其是过年前后,是要下一场大雪的,今年连个雪花都没飘,而且,好久没下雨了。
不降温,不下雨,不下雪,天空雾蒙蒙的,也几乎看不到太阳,这个冬天不正常。
我准备把所有棉花都做成被子和棉袄棉裤。
也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年,妹妹还在长身体,我得多做几身准备着。
冬天不冷,不知道夏天会不会热?反正家里的布料多,就慢慢做吧,只可惜因为害怕声音太大引来王大爷,我的缝纫机也不敢用,只能手缝了。
过了二月,下了一场大雨。这场大雨,好像酝酿了一整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倾盆而下。
大雨下了一整天,整个世界被彻彻底底洗刷了一遍。
我一直在观察王大爷他们。
大雨之中,王大爷一直垂在胸前的头抬起来了,他带着那几个丧尸,站在村前的小路上,抬头望天,任凭雨水狠狠打在他们身上。
他们的衣服破败不堪,他们的皮肤在雨水的冲刷下竟然有种要掉下来的感觉。
大雨过后,就是春天,但是春天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
才四月份,我和妹妹的夹袄还没脱掉几天,就都穿上短袖了。
我种在地里的韭菜番茄生菜几乎是在疯长,刚撒下种子没几天,我还在担心自己种得到底对不对时,它们就发了芽,蹿了个,郁郁葱葱了。
这并没有让我高兴很多,每天从监控里看到外面冬天破败荒凉的一切肉眼可见地绿了,花草树木都在疯长,我家遮阳棚上的凌霄花简直能看到攀爬的痕迹,我的心一天天悬起来。
夏天很热。
热到白天院子里不能待,要知道,因为凌霄花的遮挡,整个院子几乎没有阳光直射,但是温度还是达到了三十五六度。
王大爷和他的同伴们变成了一具具骷髅骨架,身上的肉在高温的炙烤下,一片片烂掉,顺着骨头一点点掉下来,最后只剩下骨架。
他们还在动,但是好像没什么攻击性了,有一具骨架被石头绊倒后再也没爬起来,看起来,丧尸也不是不死不休的。
我和妹妹只能待在窑洞里。窑洞的温度也在二十四五度了,以前,窑洞夏天的温度不到二十度,深一点的地方只有十四五度的。
妹妹穿着小花裙子,时常向外张望,我叹气,她什么也看不到,院子因为凌霄花的遮挡,光线阴暗。
三个多月了,我和妹妹一步也没踏出这个院子。
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妹妹现在的情况。
五月份,是爸爸妈妈的忌日。
我和妹妹点了一炷香,又烧了纸钱,对着遗像磕了头。
妹妹一言不发,盯着爸爸妈妈的遗像看了很久。
我将阿爸妈妈的遗像收起来,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到客厅。
「小宝,爸爸妈妈走了,也没走,他们留在你的记忆里,留在我们的心里。」
「爸爸妈妈爱我们,我们也爱他们,我们要往前看,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出不来。」
「小宝,姐姐也会难过,会害怕,想你能陪我说说话,想你保护姐姐。」
「小宝,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妹妹的泪水流下来,我吓了一跳,爸爸妈妈去世到现在,妹妹一滴眼泪没掉过,她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活着,会写字会画画会吃饭会一切活动,只是不说话,不哭。
我抱着她流泪:「小宝不哭,是姐姐不好,姐姐再不乱说了,姐姐有你就够了,不说话就不说话,不哭了,不哭了。」
却听见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
我浑身一僵。
抬头看她,只见妹妹眼角有泪,嘴角却微微翘起:「姐姐。」
我无声大哭。
妹妹终于肯说话了!
晚上,我们依偎在一起,说了很多很久。
多数还是我在说,妹妹会笑,会答应一声,会问一句,情绪很稳定,甚至在我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告诉她的时候,也没有很惊奇和害怕,她好像不是全无察觉,不过是一直在过去和现在之间徘徊,没太分清楚哪些是过去,哪些是现在而已。
等妹妹睡着,我悄悄爬起来,对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痛哭流涕。
天知道,这些日子,我的心中,有多么难熬。
如果只有我一个,再大的困难也不怕,大不了,去那边找爸爸妈妈,可是,我有妹妹,一个精神恍惚的妹妹,她的安危,远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天可怜见,她终于好起来了。
默默哭了一阵,我再次打开手机看监控。
这一看不要紧,我腾一下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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