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的冰城雪白一片,厚雪掩盖了天地。寒风似能透过羽绒服扎进暮枝月的四肢,激起刺骨的疼。她想着背包里的诊断书,心便复杂的揪在了一起。“骨髓肿瘤”。暮枝月想不通,她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医生的话响在耳边——林小姐,我知道世锦赛要来了,但我还是建议你告诉陆教练,直接退役住院治疗。她的脑海一片混乱,要告诉玄苍吗?冰心花滑俱乐部。暮枝月刚进门,前台就带着笑道:“恭喜你。”暮枝月有些诧异,就
11月的冰城雪白一片,厚雪掩盖了天地。
寒风似能透过羽绒服扎进暮枝月的四肢,激起刺骨的疼。
她想着背包里的诊断书,心便复杂的揪在了一起。
“骨髓肿瘤”。
暮枝月想不通,她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医生的话响在耳边——林小姐,我知道世锦赛要来了,但我还是建议你告诉陆教练,直接退役住院治疗。
她的脑海一片混乱,要告诉玄苍吗?
冰心花滑俱乐部。
暮枝月刚进门,前台就带着笑道:“恭喜你。”
暮枝月有些诧异,就听她说:“玄苍教练收莫新月做弟子了!恭喜你多了个小师妹。”
暮枝月一愣,心中莫名一沉。
她从没听玄苍说起过这件事。
而莫新月,这是她最不喜欢的选手,每次比赛都耍手段,没有一点竞技精神。
但……莫新月本身实力不错,最关键是她才20岁,正处于花滑运动员的巅峰时期。
而自己25了,对运动员来说却已在退役边缘。
想到这,她微微攥紧了手。
走到玄苍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
暮枝月推门而进,目光落在最醒目的奖牌陈列柜上。
那上面都是属于她的荣耀。
大奖赛金牌,四洲赛金牌……
所有金牌都闪闪发光,唯独最上方缺了一块。
那里本该放的,是花滑运动的最高荣誉——世锦赛的金牌。
陈列柜上早早就做好了位置,她却一直没有把它拿回来。
暮枝月的目光定格在那里,眼神挣扎。
她不想放弃,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世锦赛的机会了……
如果玄苍知道了她的病,肯定不会再让她继续比赛。
暮枝月呼出一口浊气,决定将病情隐瞒下来。
走出办公室,暮枝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前往冰场训练。
刚刚上冰,她的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些年来,成千上万次的跳跃和旋转,无数次的摔倒早已让她的脚踝变形。
就算平时走路都疼,但她只要站在冰场上,心里也不知哪里来的无穷动力,所有的痛苦便可以忽略。
滑行,旋转,跳跃。
她一遍遍练习,却在尝试高难度的3F-3T的跳跃时,狠狠摔倒在地。
脚踝处剧烈的疼痛传来,暮枝月咬牙爬起来回到更衣室。
从柜子中拿出止疼喷雾,弯腰那一刻,她眼前猛的一黑。
暮枝月手撑在柜边,耳朵一阵蜂鸣,鼻腔一麻,鼻血一滴滴滴在地上。
她心中一慌,连忙扯出纸胡乱堵住鼻子。
脑中的眩晕让她不得不坐在地上,靠着柜子。
她闭着眼,浑身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柜子背面突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女声。
“教练,可不可以让我滑《春之祭》?”
暮枝月猛地惊醒,这是莫新月的声音。
“《春之祭》是暮枝月的成名作,你不知道吗?”熟悉的低沉男声随之响起。
是玄苍。
暮枝月的心突得一紧,这一刻才真的意识到,玄苍成了莫新月的教练。
从她18岁来他手下训练,玄苍一直只有她一个弟子。
她一直以为,这个特例会持续到她退役。
持续到她嫁给他。
现在,这个特例被玄苍亲手打碎了。
“我知道,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节目,从小我就希望能滑一次。”
莫新月的话听起来单纯无比。
暮枝月将头靠在冰冷的衣柜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每个选手的节目都独属于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选手滑另一个选手的节目的先例。
她知道莫新月一直以来都不甘心被自己压了一头。
这样问,不过是问玄苍她能不能取代自己。
暮枝月不自觉屏住呼吸,却听见玄苍声音冰冷响起:“好。”
第二章 适合
这一刻,暮枝月恍若全身血液都冻结了。
她一动不动,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眩晕的感觉又一次淹没而来,暮枝月拿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手机壁纸上,18岁的她和26岁的玄苍笑得灿烂。
这是她当年用《春之祭》夺冠时,和玄苍的合照。
暮枝月怔怔望着合照上玄苍唇边的笑容,直到手机屏幕的光灭了,她的眼睛红了。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暮枝月的生日。
她从邮局收到了人在国外的双胞胎妹妹林曼寄来的礼物,眸光微暖。
父母不在以后,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
走进俱乐部,一路上暮枝月不知听了多少次的“生日快乐”,却一直没有看见玄苍的身影。
直到她来到冰场。
暮枝月刚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场中央的玄苍和莫新月。
接着,《春之祭》的音乐响起。
看着那些她曾无比熟悉的动作被莫新月做出,暮枝月愣在了原地。
一颗心沉沉的下坠。
更让她如鲠在喉的,是玄苍指导莫新月的时候,脸上满意的笑容。
暮枝月默默不知看了多久,最后转身离开。
她来到玄苍的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玄苍才终于出现。
看见暮枝月,他皱了皱眉:“你怎么没有去训练?”
暮枝月喉间微涩,轻轻说:“我现在训练你也不会来看了,不是吗?”
玄苍闻言抬眼看了暮枝月一眼,眼中黑沉一片。
他没接话,只是从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报告递给暮枝月:“我把世锦赛的资格给莫新月了,资料已经报上去了。”
暮枝月愣住了,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这资格是她打着封闭针上场,拼着命才争取来的。
髋部蚀骨的痛楚还没消失,他就要把资格给莫新月,凭什么?
她垂头看向手中的报告,上面的理由加黑标注:莫新月比暮枝月更适合世锦赛。
“适合。”
暮枝月喃声念着这两个字,攥紧了手中的报告。
玄苍神色淡淡:“希望你识大体,你自己也知道,新月现在的状态比你好很多。”
他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入心扉,痛得暮枝月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是,莫新月的状态比自己好多了。
可凭什么?!
暮枝月抬头,看着玄苍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玄苍有些不耐烦。
他双手交叠,冷淡的回道:“没什么事,你就先走吧。”
暮枝月的心毫无防备的狠狠一痛。
那双曾经满眼是自己的眼中如今已经照不进她的身影。
18岁到25岁,不过7年,什么都变了。
暮枝月的唇角强行勾出一个笑:“今天是我的生日。”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凝住了。
过了一会儿,玄苍点了点头:“生日快乐。”
暮枝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原来他真的把她的生日忘的干净。
“我不愿意。”她把手中的报告推到玄苍面前。
她语气轻柔而固执:“我不愿意把自己的节目给莫新月,也不愿意把世锦赛的资格让给她。”
还有一句话凝在眼中,说不出口。
——也不愿意把你让给她。
暮枝月垂下了眼睫,心中一片悲凉。
玄苍表情转冷,不耐的说:“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如果执意要参加比赛,就自己去争取吧。”
从玄苍的办公室出来,暮枝月转身来到冰场训练。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一直到俱乐部所有人都散去,她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晚上的冰场比白日更冷。
空荡荡的场馆,暮枝月突然动作一转,跳起了《春之祭》。
没有音乐,她的动作却标准的没有一丝差错。
冰面上,她一次次跃起。
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冰场的大钟敲响12点。
她张开双手仰头,向空无一人的观众席致敬。
没有掌声。
她捂住眼睛,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冰面。
而门外阴影处,一个身影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第三章 检举
花样滑冰协会。
暮枝月递交了自己的世锦赛初选赛申请表,俱乐部的名额已经确定被玄苍给了莫新月。
过了两天,暮枝月递交申请表的消息传回俱乐部,一时之间俱乐部议论纷纷。
“听说了么?陆教练现在整天只陪在莫新月身边。”
“林姐太可怜了吧……”
“我听说是因为陆教练和莫新月在一起了。”
对这些议论和同情,暮枝月充耳不闻。
她每日只顾自己训练,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又多上几道淤青。
直到这天,被玄苍堵在冰场门口。
她本打算径直走过去,擦肩而过那一瞬,玄苍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暮枝月微愣,可玄苍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拽着暮枝月就走。
办公室。
玄苍松开暮枝月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得有些吓人。
他的心中掠过一抹异样,却没在意。
玄苍冷声开口:“你到底要做什么?明明是快要退役的人了,为什么这么贪恋荣誉?”
贪恋荣誉?原来他是这样想她的。
她的心狠狠一揪,垂着的手攥紧了。
“以前每一次上冰前,你都对我说,运动员的目标只有金牌。”她定定看着玄苍问道,“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玄苍沉默片刻,一时语塞。
良久,他才哑声说:“你已经25了,不再是当年的18岁了。”
暮枝月震在了原地,心口猛然一疼,眼中不受控制的涌上雾气。
她深吸一口气,倔强的点了点头:“是,我已经25岁了。”
“这可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世锦赛,我就是想要那块代表着花滑运动员最大荣誉的金牌!”
暮枝月大声说完,转身就走。
她拉开办公室的门,死死咬着唇不肯让眼泪落下。
她知道,不是可能,这就是她此生最后的机会了。
她只能往前走。
一月后,世锦赛初选赛短节目现场。
暮枝月来到冰场外存鞋柜,却发现自己的冰鞋被换成了一双新的。
新冰鞋材质坚硬,根本不能用来比赛。
她脸色一沉,一下想到了做这件事的人——以前就做过这种事的莫新月。
可现在距离她上场只有一个选手,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冰鞋替换。
咬着牙,暮枝月穿着这双冰鞋上了场。
冰场上,音乐声响起。
暮枝月极力忽视鞋的不适,沉入节目。
她忍着脚上的痛,每一次旋转和跳跃,都像是踩在刀尖之上一样。
直到音乐进行到最后的高难度跳跃,暮枝月左脚发力,冰鞋却不受控制的一歪!
她强行往后落冰,脚踝处传来的钻心疼痛让她面色一白。
她没有停下,接着完成了动作。
直到暮枝月滑完,冰场才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强撑着自己鞠躬致敬,才离开冰场。
坐在休息处,暮枝月将冰鞋脱下,一阵刺骨的痛传来。
脚踝已经肿起,整个脚背都被磨破渗血。
她咬着牙,正要换上鞋,准备回去再处理。
玄苍大步走来,拿着医药箱。
语气严厉:“脚放下,现在就要处理。”
暮枝月愣愣看着他,自从上次不欢而散,这是两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她的教练,他已经不管她很久了。
暮枝月眼睛看向场内,莫新月上场了。
已经从她这里拿走世锦赛的名额,还来参加预选赛,是下定决心要和她争到底了。
暮枝月视线转回玄苍身上,却见给她包扎的他——目光落在冰场,神色担忧。
脚上的疼,这一刻好像比不上痛入心扉的疼。
她惨然一笑,按住了玄苍包扎的手。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她抖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我会检举莫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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