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真清楚。”那人笑了笑，“这个时间跟今天是一样的呢。”贺钦南垂下眼皮，眼中神情复杂。这一天是她的生日，而去年，她就是在这一天突然想画下这幅画的。人与鱼的幻梦，在水缸中彼此注视，却独自哀伤着。此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闻言，他心中一颤，犹如被人捅了一刀，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能问问新郎是谁吗？”程静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贺钦南将手背在后面，紧紧攥起：“是徐子涵。”
程静垂下眼睛，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果然是他……”
沉默在两人间徘徊，黑暗中的银河静静流淌着哀伤。
他们站得如此近，却似乎隔得如此之远。
程静看着贺钦南，在黑夜下，他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还在眼前，呼吸缓慢。
他伸手，想触摸眼前的人，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小染，我们走吧。”
程静的手瞬时顿住，将无神的眼睛转向了徐子涵说话的方向。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徐子涵走上前，站到了程静面前，“我们结婚后就要出国了，有什么话，就趁现在都说完吧。”
他笑着看着程静，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程静的双眼。
程静此时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的声音更加嘶哑：“希望…你们能幸福。”
贺钦南抬头，刚要说什么，却见徐子涵转身，拉住了她的手：“谢谢，我们会的。”
接着，他将她拉着向外走去：“我们走吧。”
贺钦南拉着走向天文馆的大门，她抿紧了唇，再次反头看向了程静。
夜下，他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久久站在原地，与星空融为一体。
徐子涵将贺钦南送到了门口，准备走时，对她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嗯。”贺钦南的脸色尽是黯淡，“对不起，还把你搭进去了。”
在做这场交易时，她也没想到唐秋会让她假结婚。
而她更没想到徐子涵一口便答应了。
“不，我很开心。”徐子涵笑了笑，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去，“虽然是假的，但也算实现了我一个小小的梦想。”
贺钦南有些诧异地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着：“我从小就说过，我想娶一个像小染姐这样的女孩做妻子。”
这句玩笑话贺钦南从小听到大，但此刻听到再从他嘴里说出，却有些别样的意味。
还未等贺钦南反应过来，徐子涵便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着：“我很期待婚礼。”
贺钦南愣了一下，抬头便看见他收回了手，转身离去。
几天后，贺钦南还在婚礼即将来临的日子里，躲进了画室，逃避着。
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对她说了一句：“恭喜，小染你的画已经被选入拍卖了。”
贺钦南一怔，问了一句：“是哪副？”
”人与鱼。“那人回答，“只是这幅画没有标注日期，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画的吗？”
“去年十一月六号。”贺钦南回答，似乎十分笃定。
贺钦南拿起手机，在看见名字时突然震住。
“阿遂？”
“生日快乐。”程静在接通那一刻瞬间响起，带着一丝犹豫，“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贺钦南犹豫了一会，此刻听着他的声音，自己竟如此流连。
她知道自己不该再纠缠，但却依然不忍放下。
“我想再见一次你。”贺钦南轻轻说着，“就当做一个生日愿望，好吗？”
第二十五章
程静没想到贺钦南会突然提这种要求，一时间愣住。
贺钦南似乎也感受到了自己的突然，于是声音又有了几分自嘲：“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
“好，”程静突然说了一句，“我们在公园的花圃见吧。”
贺钦南顿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喜悦。
“那明天上午，我在那等你。”
“嗯。”
两人的电话持续了许久，但好像谁也不愿意挂。
直到程静那边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这场长长的通话才戛然而止。
她看着身前的画，眼睛的哀伤愈来愈浓。
第二天早上，贺钦南收拾好东西，整理了一下来到了公园。
在走过精细栽培的花圃后，贺钦南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角落，只见一小块隆起的小山坡上，野生的绣球花正盛放着。
此时的他，正站在这一大片的绣球花前，静静地等着她来。
贺钦南握紧了拳头，正要走过去时，却突然感到脚步一空，接而天旋地转。
“生日快乐！”
徐子涵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丝顽皮。
贺钦南被吓了一跳，脑子里瞬时一片空白。
徐子涵轻轻把她放了下来，然后将一大束玫瑰花递给了她。
“我真的很喜欢你，谢谢你嫁给我。”
贺钦南并不愿接，但一想到之前的交易，她又不得不拿了过去。
她接过玫瑰花，再次反头看向那簇绣球花时，却发现程静已经不见。
“我们去餐厅吧，你想去哪吃？”徐子涵低头问，嘴边带着盈盈笑意。
“随便吧。”贺钦南回答，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徐子涵搂住了贺钦南，将她往另一边带去。
“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特别好吃，今天一定要带你去试试！”
他笑着说着，快要到餐厅时却见贺钦南突然一站住，将手中的花重新塞给了他。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想回去看看。”
说完，她立马跑了出去，直奔公园。
“小染！”徐子涵在身后急急喊道。
来到花园时，她四处寻找着程静，却一直不见他的踪影。
花海之中，贺钦南忍不住呼唤了一句：“程静，你在哪？”
突然，一簇绣球花突然颤动了一下，里面传来一声：“小染？”
贺钦南闻声立马跑了过去，看见了程静正跌坐在花里，似乎有些狼狈，脸上和头发上正沾着花粉花瓣。
“程静，你……”贺钦南忍不住有些心疼，刚想要伸手将他脸上的花粉拂去，却看见一只蝴蝶突然飞了过来，轻轻停落在他额前的头发上。
程静的眼睛半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空洞的眸子上覆下一层阴影。
而蝴蝶和贺钦南的到来，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
贺钦南伸手，从他头发上捉住了那只蝴蝶，轻轻往一旁放走。
这一系列动作，似乎都没有引起他的反应。
贺钦南蹲下来，手碰到了他的脸，想将他脸上的花粉擦去，却见他猛然一怔，立即抓住了贺钦南的手。
她看着程静的眼睛，脸上充满着不可置信。
“阿遂，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二十六章
程静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接着又重新看向了贺钦南。
“我没事，只是有点没睡好。”程静笑了笑，手一撑，起身站了起来。
“你……”贺钦南有些怀疑地问向他，却被他猛然打断。
“你回去吧，徐子涵应该还在等你。”程静说着，声音低沉，“你嫁给他应该会很幸福。”
“你真的这么想吗？”贺钦南低头问着，却没有看见程静眼睛里的黯淡。
“嗯。”程静回答，“我只希望你过得快乐。”
他已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跟她在一起，无论是因为曾经的恩怨，还是自己快要失明的事实。
他和她，终究是结束了。
贺钦南闭上了眼睛，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苦涩，发不出声来。
此时徐子涵走了过来，他站在贺钦南的身侧，将她搂到自己的身旁。
“程静，我们的婚礼你会来吗？”徐子涵问了一句，看着他半眯起了眼。
“会。”程静回答。
贺钦南猛地抬头，却见他已经抬脚，走过她的身边。
“我会来，看最后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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