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初僵在原地。陆淮洲利用父亲,把其他人引出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攀升,紧紧裹住心脏,让她几近窒息。可现在不是去猜测这话是真是假的时候,她得救父亲!强压下心口的刺痛,苏晴初匆匆赶去县里。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鞋底被磨破,双脚的脚底板也刺疼……
苏晴初僵在原地。
陆淮洲利用父亲,把其他人引出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脚底攀升,紧紧裹住心脏,让她几近窒息。
可现在不是去猜测这话是真是假的时候,她得救父亲!
强压下心口的刺痛,苏晴初匆匆赶去县里。
一路上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鞋底被磨破,双脚的脚底板也刺疼……
可她但跑遍了县里所有地方,都没有一丝知识分子平反的消息。
凝着天边的夕阳,苏晴初无力跪倒在地。
为什么没有消息传来,难道命运注定无法更改,自己上辈子救不了父亲,这辈子也救不了吗?
那自己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突然,一阵敲锣打鼓声从街角传来,有人用喇叭喊着——
“平反啦!从今天开始取消批斗!”
死灰的心瞬间点亮,苏晴初急切站起,只见一群人喜庆洋洋地拉着标语,走在前头的县长挥着一沓文件高喊。
“上头下文件了,所有被抓起来的知识分子一率无罪释放!还可以酌情去公社领取安抚费!”
苏晴初紧皱的眸子颤了颤,下意识涌入拥挤的人群,领了份红头文件。
她颤抖着翻到沪南那一页,只见那上面头一个名字就是——
‘沪南大学教授——苏岩’!
一瞬间,泪水灌满眼眶。
她拉着身边的陌生人,激动指着父亲的名字:“你看到了吗?苏岩!这是我爸,是我爸!他是无辜的,他自由了!”
“能活下去了……终于改变了……”
苏晴初抱紧文件,又哭又笑。
压在心头两辈子的阴霾,终于被撬开了一角。
捱着喉间的哽塞,苏晴初连夜赶回村里,将文件给公社的政治队长看后,即刻办了回城手续,随后去接父亲。
卸下了多年的枷锁,苏晴初终于毫无顾忌地当着别人的面喊:“爸!”
扶住颤颤巍巍的父亲,她眼眶红的像滴血。
望着女儿递来的红头文件,苏岩的手不停颤抖,语气不可置信:“初初,爸……真的没事儿了吗?”9
苏晴初哽咽不已:“没事了,都没事了……”
听到这话,从来落过泪的父亲突然就哭了。
看着父亲委屈又解脱的眼神,她蓦然想起那天在车上,始终没有回头的陆淮洲……
迟疑半晌,苏晴初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哑声说:“爸,咱们一起回沪南吧。”
父亲愣住,愕然看着她:“你回沪南,淮洲怎么办?”
闻言,苏晴初心像被重重一击,但还是强扯着嘴角:“其实我当初嫁给他也只是为了想早点返城,我跟他……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爸,我想跟你回去,我想妈了,想回家给她上柱香。”
说到这儿,声音已然沙哑。
她现在无意去探究,陆淮洲把爸爸带到陆家老房子的真实用意。
但有一点确定,陆淮洲不喜欢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求?
沉默了一瞬,像是从女儿眼里明白了心思,苏岩握紧她的手:“不管初初做什么,爸都支持你。”
夜色中,苏晴初又悄悄去公社签了离婚报告,托政治队长把信交给陆淮洲后,连夜带着父亲去了县火车站,踏上了回沪南的火车。
秋末的夜风从车窗吹进来。
望着月台上逐渐朦胧的灯光,她鼻头发酸。
陆淮洲,愿我们后会无期……
……
三天后。
一辆军绿吉普沿着崎岖的路驶入村口。
看着车窗外阴沉的天,陆淮洲只觉烦躁的情绪又多了丝不安。
想起三天前在村口看见的苏晴初,他蹙起眉。
那时有紧急任务在身,根本没时间停下,也来不及跟她解释。
再想到那天她执意去找苏岩,他的心闪过抹沉闷。
她名声本就被人诟病,那个时候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引火烧身,他也只能把她锁在家里。
不过幸好知识分子平凡的文件陆续下来,算算时间,苏岩应该被放了,她也该放心了。
陆淮洲揉揉微跳的额角,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等回去后跟苏晴初好好解释,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却还总是没有安全感。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想过跟除了她之外的人过完下半辈子……
十分钟后,车停在陆家门口。
陆淮洲刚下车,就见不少人围在家门口,里头还传出吴秀芳的哭声。
他面色一沉,大步跨了进去。
只见吴秀芳坐在院子里大哭,唐婉艳站在一边安慰似的:“表姑,事儿都已经这样了,算了吧。”
他眉目紧拧:“怎么回事?”
吴秀芳闻声抬头,见是他,哭的更加厉害了:“淮洲,晴初走了!”
闻言,陆淮洲愣了:“什么?”
谁知吴秀芳‘噌’的起身,一边推搡他一边骂:“都是你啊!你怎么能帮着别人害晴初她爸呢!让你一根筋,现在晴初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陆淮洲整个人都怔着,更是满腔疑惑。
他什么时候帮着别人害苏晴初父亲了?
听着外头人的窃窃私语,唐婉艳目光闪过抹诡谲,故作为难似的:“淮洲哥,表姑,其实我下午看见嫂子了,她跟曹明华上了去县城的车,一块私奔了!”
这话一出,吴秀芳僵住了:“晴初跟曹明华私奔?”
陆淮洲脸色更加难看,墨眸间疑虑翻涌,身后的议论跟像针扎着神经。
“苏晴初一看不是安分守己的女人,瞧她那模样,跟画里的妖精似的。”
“我就说知青不可靠,苏晴初早前就和曹明华勾勾搭搭,说不准那俩人早商量好了,等陆淮洲一走,俩人就趁机私奔!”
陆淮洲唇线紧绷,捏着拳的手咔咔作响,只觉攀升的怒火快要把心肺烧化。
就在嘈杂声越渐汹涌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都胡说什么!苏晴初没有跟曹明华私奔。”
怒火戛然而止,陆淮洲转头看去,是公社的政治队长徐庆。
徐庆是公社里专门抓思想和作风问题的老骨干,也是村民眼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包青天’,他绝不会撒谎!
众人诧异之后,下意识将怀疑的视线投向目露慌色的唐婉艳。
却见徐庆径直走向陆家大门,在陆淮洲不安的视线下,将一封信和一份签着‘苏晴初’名字的离婚报告递上——
“苏晴初办了返城手续,连夜带着她爸回了沪南,你放心,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11章
吴秀芳不可置信望着他:“老徐,你说什么?晴初回沪南了?”
徐庆正想回答,手里的信就被陆淮洲飞快抽走。
陆淮洲展开信,纸上字迹娟秀非常。
“陆淮洲:思量再三,我发现我们确实不合适,分开才是最好的依誮结果,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也请替我向妈说声对不起。后会无期,勿念,苏晴初。”
寥寥几句,好几个字都有墨点,仿佛写信的人落笔时欲言又止的心。
他紧缩的眸子微颤着,顿觉脑子一片空白,只剩苏晴初明媚的笑容。
吴秀芳才止住的泪水又爬上了脸:“她咋就走了,她都不回来看看我就走了……”
正当所有人为陆家的事而唏嘘时,徐庆叫住准备偷溜的唐婉艳:“你站住。”
唐婉艳步伐一滞,脸色都白了:“徐,徐队长,怎么了?”
徐庆穿着仿绿军装,虽然年过五十,但身姿硬朗挺拔,加上正气凛然的面相,倒真有几分老军人的压迫感。
“你怂恿曹明华勾引苏晴初的事儿还没说清,就着急着回家?”0
徐庆的话就像颗雷,在陆家的院子里炸开。
“啥?我耳朵没毛病吧?婉艳怂恿曹明华勾引苏晴初!?”
“苏晴初可是她表嫂,她咋能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
“表嫂咋了,村南口老苏家那儿媳妇,还不是为了几张粮票把公公婆婆都赶出去了。”
比起他人的议论,让唐婉艳最为害怕的是陆淮洲的眼神,冰冷如寒窟。
她强压着恐慌反驳:“徐队长,您不能仗着自己权利大就乱给我扣帽子!我,我怎么会干这么缺德的事……”
说着,软下语气望向陆淮洲:“淮洲哥,我可是一直劝苏晴初远着曹明华,她不听就算了,还把我推下河想淹死我,这事儿你最清楚了!”
陆淮洲的眉头越拧越紧,眼底却没有一丝信任。
徐庆见这后辈晚生没半点想悔改的模样,拉下了脸,朝外头两个年轻男人道:“栓子,二牛,你们去公社把曹明华带过来。”
两人愣了愣,应了声便匆依誮匆往公社带过去。
“三天前苏晴初走前把事情来龙去脉跟我说了,我让人去找曹明华,没想到正好碰上他偷公社的钱,被逮个正着后就把他关在那儿。”
听着徐庆的话,唐婉艳双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
难怪曹明华这几天连个影儿都不见了,没想到他胆子居然大到去公社偷钱。
没一会儿,栓子和二牛把五花大绑的曹明华带了过来。
曹明华灰头土脸,脸上还带着伤,俨然是被教训了一顿。
在徐庆威严的凝视下,他结结巴巴开口:“唐婉艳看不上苏晴初,说苏晴初占了她营长夫人的位置,半年前她找我,给了我两张粮票和三块钱,让我去勾搭苏晴初,一开始……苏晴初还不乐意,是我死皮赖脸缠着……”
徐庆一眯眼:“那你跟苏晴初真的有不正当关系?”
曹明华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我碰都没碰她……就,就抱过一回,还被她推开……”
话还没说完,唐婉艳疯了似的冲上去,手胡乱地往他脸上招呼。
“曹明华,苏晴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害我!”
第12章
曹明华疼的龇牙咧嘴,偏偏又被绑住了手,只能后退着躲。
唐婉艳发了狠,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偷钱的混混还想诬陷我,你就该被立刻拉出去枪毙!”
闻言,曹明华也索性破罐子破摔:“唐婉艳,你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跳进水里又赖给苏晴初,以陆营长的名义去举报苏晴初她爸,这些缺德事你干的可比我多的多!”
吴秀芳再也看不下去,抓住唐婉艳,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见一向和善老实的吴秀芳居然也动了手,众人也不由惊了。
“我也想问问,咱们陆家有哪点对不起你,让你心这么狠!婉艳啊,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心肠怎么就黑成这样了?”
吴秀芳指着唐婉艳,痛心疾首地骂道。
唐婉艳也忘了脸上的痛,只觉周遭的目光像烈火,烧掉了身上的衣服,一种衣不蔽体的羞耻感让她后脊发凉。
她无措地抓住一直没说话的陆淮洲,哭了出来:“淮洲哥,我……我是一时糊涂,而且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我不想让你被苏晴初骗,她嫁给你,只是想回城……”
话还没说完,陆淮洲重重甩开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门口的人立刻让了出来,生怕惹了眼前这个满眼杀气的军官。
陆淮洲径直上了车:“去火车站。”
驾驶位上的通讯员方前进一脸难色:“可团长说今天必须归……”
“开车!”4
冷冽的低斥让他浑身一抖,连忙发动车子朝县火车站开去。
刀子似的寒风擦过陆淮洲发红的眼角,他攥着手里的信,混乱的心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苏晴初!
见陆淮洲走了,徐庆让陆家门口的人都散了,又让人把曹明华带回去。
看着脸色惨白,满脸泪水的唐婉艳,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苏晴初怎么说也是到这儿来插队的知青,你等着受处分吧。”
说着,他也走了。
吴秀芳正因苏晴初走的事儿伤心,又被唐婉艳气的心口疼,直接把人撵了出去关上了门。
……
沪南。
街上飘着红旗,不少人拉着横幅高喊着:“人民万岁!”
苏晴初刚从供销社出来,就碰上邻居王婶。
只见她一手挎着菜篮,一手提着四只被串起来的螃蟹,便打了声招呼:“王婶,您也买了螃蟹啊。”
王婶一脸喜色地晃了晃:“三公一母,有说头的,你咋不买些?”
想起近来国家发生的大事,苏晴初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我不爱吃,爸最近病着,也吃不了。”
因为顺路,两人便一块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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