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楚天收回自己赏心悦目的视线,巧笑嫣然,手中的团扇指了指凳子:“春莺姑娘先入座。”春莺有点诧异杨楚天的态度。她知道这位景家小姐,订婚几年辛苦奔波赚得家业,为前线的未婚夫送钱粮送药材,却在未婚夫回京之时被打当众抛弃。是的,在春莺看来镇北将军搂着别的女子入城之举就是当众抛弃了杨楚天。不过春莺不同情就是了。
杨楚天收回自己赏心悦目的视线,巧笑嫣然,手中的团扇指了指凳子:“春莺姑娘先入座。”
春莺有点诧异杨楚天的态度。
她知道这位景家小姐,订婚几年辛苦奔波赚得家业,为前线的未婚夫送钱粮送药材,却在未婚夫回京之时被打当众抛弃。
是的,在春莺看来镇北将军搂着别的女子入城之举就是当众抛弃了杨楚天。
不过春莺不同情就是了。
这些贵女们面对风尘女子时自视甚高,却削尖了脑袋往男人身上扑,只会默默付出感动自己,嫁人的时候还一笔笔嫁妆往男人身上砸。
自作孽罢了。
春莺知道杨楚天与诸多女子不同,那点不同在春莺养眼里是杨楚天往男人身上砸的银钱更多。
就算许多贵女知道风尘女子也是身不由己,可骨子里的高贵还是会带出几分轻视来。
可是杨楚天的眼里没有轻视。
相反杨楚天眼底还绽放了几分笑意,是那种观赏一朵盛开的正娇艳的花朵的笑意。
这份笑意让春莺不喜。
不过她面上并未表现分毫,微微颔首后入座了。
“春莺姑娘是春日坊的花魁,但有花魁名头的女子有好些个,除了春日坊还有文鸢舞坊的明珠姑娘,红楼花船的沉鱼落雁姐妹,明日桩的含馨姑娘,都只是各家楼里自己封的花魁。”
“今日找春莺姑娘来,就是想选一个真正的花魁,一个旁人不得争锋的花魁。不知春莺姑娘可有兴趣?”
春莺眸子眯了眯,没有回答杨楚天的问题,反问道:“景小姐与我等风尘女子参合到一起,就不怕损了你的名声?”
夏蝉皱眉,我家小姐的名声轮得到你一个卖肉的操心?
春莺这种混迹风月场合的人对别人的情绪也很敏感,夏蝉生出不悦的情绪就叫春莺含笑看了一眼。
那眼神似嘲非讽的,很让人不舒服。
夏蝉算是知道明珠姑娘为什么一口一个贱人的骂春莺了。
杨楚天也没有回答春莺的问题,只道:“我预备筹办一个百花夺魁盛会,广邀各大花楼的姑娘参加,自然,是自愿的。春莺姑娘若是不想牵连我的名声,我自然也不好勉强春莺姑娘参加。”
这样的夺魁盛会说白了是给各位姑娘抬高身价的,输了没什么影响,赢了可就是名头响亮的名妓。
别管怎么着,参加不亏。
不过,杨楚天后头那句话的意思可以翻译成,本小姐的名声要你比比,你特么爱来不来。
春莺显然是听懂了杨楚天客气下的话外音,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不知景小姐这个百花夺魁盛会是如何举办?”春莺也不是赌一时之气的人,她也知道参加对她没有坏处。
杨楚天来之前是准备亲自跟春莺说说赛制的,现在她不待见这姑娘,不想说了。
“春莺姑娘若是愿意参加,资行商会的李掌柜自会派人与姑娘细说此事。”
春莺的眸色寒了几分,冲着杨楚天颔首。
杨楚天起身道:“我便不久坐了,不知姑娘可有其他安排,不如我送你回春日坊?”
春莺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应了杨楚天这话,她倒是要看看官家贵女送一个青楼女子回青楼,会被人如何议论。
但是她忍了,起身行礼:“不敢劳烦景小姐。”
她不能做事没分寸,否则也走不到这一天。
出了茶楼,夏蝉才道:“这个春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明珠也身在青楼,怎么她对明珠就没有这种感觉呢?
不能是因为接不接客的原因吧?
夏蝉自己琢磨着,不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其他地方的姑娘也接客啊,她也接触过,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不是有气没地儿撒,撒气反而像是你多蠢笨似的,只能憋着的那种感觉?”
夏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小姐,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出生低贱我有道理。”杨楚天头头是道的跟自家侍女解析道:“她言行举止都很规矩,但神态措辞中却会带着几分不屑。”
“你感觉到了她的不屑,所以你不悦了,她知道了你的不悦,她漫不经心扫了你一眼,但你是不是不悦她不放在眼里。”
“她心底满不在乎,但她只是看了你一眼。你若发作,便是你不识大体。你不识大体,便是你主子没有把你管教好,一个侍女都管教不好,你主子也不是什么能耐人。是以,你只能憋着。”
夏蝉听得双眼放光,一拍大腿:“哎呀,那该怎么应付啊!”
“应付不了,无视就好。别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算冒犯了你又如何,你就算打上门去,人家还可以凭借着伤势去扮可怜捞一笔。”
这话把夏蝉说的都收了半夜溜出去揍人一顿的心思。
杨楚天这头的百花夺魁盛会在筹办着,那头算计七公主的人也在调查着。
皇上着实是动了怒的,可惜他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到正主身上去。
姚音因为这事还又被招进宫里两次,一次是皇后,一次是七公主。
今日她刚出宫就直直奔着杨楚天来了。
扑到桌子上埋头就哭:“镇北将军!陆砾!老娘跟他没完!这天杀的王八犊子,合着他打胜仗的运气全靠着霍霍别人而来是不是?我又没请他,自己非要来,惹事了他自己倒是躲在府里休息!”
姚音冲着陆砾一阵破口大骂,杨楚天给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她又继续骂。
终于是骂的没词儿了,她才抹了抹眼泪道:“我实在是找不到地儿骂他,只能上你这里来了。”
杨楚天安慰的摸了摸她的背:“宫里问你什么了?”
“吓唬我呗,杨楚天妹妹,那个姓杜的不是普通人,宫里找了几日愣是没有寻到踪迹。我不是没有透露那人对你的殷勤吗,可是这事诗会上其他人都看见了呀。”
姚音抽泣着,说道:“皇后传召的时候皇上也来了,逼问我之前为何没有交代。我便实话说了是怕又无端牵连你,皇上看样子是信了。可是七公主她不信,非觉得我隐瞒了什么。”
“我隐瞒什么了我?当我乐意她被人算计啊,自己不顶事着了别人的道,硬要迁怒旁人。那下三滥的药物还是镇北将军府里那女人弄得呢,怎么不找她啊?我就办个诗会而已,我招谁惹谁了我?”
杨楚天给她擦眼泪,也纳闷了:“奇了怪了,怀疑那姓杜的有问题,怎么不见传召我呢?要追问这人身份,不是传召我更合适吗?”
姚音抽抽搭搭的,她刚才没好意思说,这会儿杨楚天提了她才道:“我也纳闷啊,还拿我爹娘来威胁我。这个七公主,瞧我好欺负是吧?”
那天锦南伯夫人在七公主手里确实没能讨到好果子,跪到了半夜才归家。
姚音又被迁怒了,她一回伯府就被伯夫人传召去侍疾,以往就爱给她立规矩,如今更是变着法儿的折腾她。
她不想娘家人担心,又不想回婆家,只能跑杨楚天这儿来大哭一场。
姚音也是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哭完就整理好心情了。
她道:“听七公主言辞之间,她跟镇北将军的婚事已经定了,就等着皇上的旨意。不过,你知不知道镇北将军府里那个女人居然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你是说安蕊?”杨楚天不知道,她这才听说。
姚音点头:“好像是叫这名儿,我在宫里看见她了,安国公府举荐她为皇上诊脉,见了一次就得了皇上喜欢,我瞧着宫人对她很恭敬。”
“这个安蕊,牵扯的势力倒是不小。”杨楚天意味不明的说道。
姚音沉默了会儿才问:“你知道这安蕊是什么人吗?听闻是个卑贱的医女,这事是真的?”
在大梁国医女比婢女还低一等。
医女的作用就是伺候贵人,女子身上有疾,不便被郎中查看,便是医女来做。
婢女好好干还能混个姨娘当当,但医女不管医术多高都只能是伺候人的医女。
所以姚音好奇,皇上为何会赏识一个医女。
“听闻是宫中的医女,我还没有探究过她的出身。不过这会儿倒是让我来了兴致,有机会定要查一查。”
杨楚天说的有机会就是立刻付出行动,她给夏蝉使了个眼色,夏蝉会意的退了下去。
姚音一直在杨楚天这里待到锦南伯府二公子过来寻她。
“徐成珉我告诉你,本小姐受够了!要回你自己回去,刘氏那泼妇本小姐不伺候了!”
姚音今日来杨楚天这儿哭一场也不全因被传唤进宫觉得憋屈,更多的还是在婆家积攒了太多怨气。
杨楚天这个外人还在,徐成珉颇觉得没面子,压低了声音哄道:“我已经向上峰递交自请去地方述职的折子,不日就能批下来。且先等些时候,好不好?”
姚音别开头不搭理他。
徐成珉继续哄道:“我每日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哪有不归家的,你留在这里也打扰了景小姐是不是?”
“杨楚天妹妹可没有嫌弃我。”
姚音语气冷硬,但她本就没打算在杨楚天这里留宿。
她是心理笃定了丈夫会来寻她,这会儿就是要让徐成珉多哄哄。
徐成珉也极有耐心,姚音别开头,他就转到姚音面前去:
“就算景小姐不嫌弃,事情传出去多少有碍景小姐的名声,嫡母的性子多不讲理你也知道,万一她借此来寻景小姐的不是,岂不是给景小姐添麻烦吗。”
姚音哼了一声。
徐成珉就差跪下了,可怜巴巴的拽姚音的衣袖:“我的小祖宗,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去说好不好?”
姚音终于肯松口了,瞪了徐成珉一眼,才起身去跟杨楚天告辞:“今日叨扰了,是不是耽误了妹妹许多事情?”
“我本也没什么事情。”杨楚天送两人离开:“方才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徐大人是要带着姚姐姐一同去外地述职?”
徐成珉有点窘迫,但也坦然道:“是,家中嫡母不喜我这个庶子,也连带着不喜阿音。是我连累了她。”
他跟杨楚天不熟,但也知道杨楚天是他妻子的好友。
说这话的时候,徐成珉暗暗紧握住姚音的手。
徐成珉知道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丈夫,但他会尽力护住姚音,这是他从小就惦记的人。
杨楚天能看出徐成珉的情谊,所以她才道:“那徐大人有没有想过,若你嫡母不许你带着姚姐姐离开呢?”
徐成珉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这便是没有想过了。
杨楚天只能继续说道:“徐大人年少有为,府上大公子远不及你。锦南伯夫人对你的不喜不只因为你是庶出,还因为嫉妒。她奈何不了你,便要想方设法的折腾姚姐姐。”
“她若硬要与你过不去,一个装病,要留儿媳侍疾的借口便可以将姚姐姐留下,孝道压下来,徐大人又该如何?”
夫妻两眉头紧皱。
两人都觉得,这种事情以嫡母的性子还真做的出来。
“那该如何?”徐成珉开口。
声音很轻,但杨楚天看去,却发现这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徐成珉不是随口一问,是真的希望杨楚天能帮他处处注意。
杨楚天有点唏嘘,有些话她本来没打算说,有撺掇别人家中不和的嫌疑。
但想到她家姚姐姐,杨楚天还是道:“分家吧。”
通常家中长辈还在都不会分家,分家就表示家里兄弟不合。
但大梁也没有规定过长辈健在不能分家的规定,有心去做不是那么难办。
徐成珉说了句知道了,回府路上一直很沉默。
姚音也不知他想着什么,只道:“我知你与大哥的情分还过的去,若是你不愿意分家,也还没有到非要分家的时候。”
丈夫护着她,姚音当然知道,她也不是非要为难徐成珉。
徐成珉却道:“不,等非要分家的时候才分家,就来不及了。”
姚音诧异,眼底的惊喜都掩盖不住:“你真的打算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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