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走、搏斗的那些过程,全是你的证词。整栋楼停电,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你要在连环杀手的手上逃过一劫,还成功反杀他,可能么?」我忍不住为他鼓掌。「那我是为什么要杀他,又怎么约到他的呢?」没有证据,一切空谈。
他说出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徐月,你提前知道杀手会来,是因为……」
他眼神锋利。
「人,本来就是你约出来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被他恶意的揣测吓到了。
「逃走、搏斗的那些过程,全是你的证词。整栋楼停电,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你要在连环杀手的手上逃过一劫,还成功反杀他,可能么?」
我忍不住为他鼓掌。
「那我是为什么要杀他,又怎么约到他的呢?」
没有证据,一切空谈。
我露出疲惫的笑意:
「唐队,等你找到证据再来吧,我呢,永远欢迎你。」
19
凶手死不足惜,唯一遗憾的是,美娟的脑袋在哪里,成了悬案。
我出院这天,医院迎来了一位贵客。
富豪赵天申,终于来了。
20
赵家富了几代人,在 G 市可谓一手遮天。赵天申在院长陪伴下来到病房,握住我手嘘寒问暖:
「小月,那杀手多半是我的那些仇人请来的,用来败坏我名声,以后不会有事了。」
他如此真诚,跟过去一样。
可我却察觉到一点异样。
赵天申身体一直不大好,初中那会儿他来学校颁发奖状,手臂已经有褐色的斑块。
现在,他皮肤光滑,头发乌黑,神采奕奕的样子,跟年轻了二十岁似的。
我不着痕迹抽出手问:
「爷爷,赵意呢?」
「他在公司,晚点再来看你。美娟的死,给他伤害很大,你多陪陪他。」
我有时判断不出,赵意究竟喜欢的是谁,他对我们从不厚此薄彼,会贴心地给我们备同样的礼物。
美娟讽刺过:「养狗的主人,是得一碗水端平。」
她只是嘴上毒,背后却勤工俭学,买了一块对我们来说是天价的表送给赵意。
当时赵意露出很受宠若惊的样子。
我煲了汤,送到赵意公司。
他面容憔悴,忙着处理事务,我注意到他手腕间的手表,是劳力士,估计得百万。
「对了,美娟之前送你的表呢?」我装作不在意地问。
一定是巧合吧?
赵意怎么会跟杀手扯上关系呢?
赵意反应了老半天:「哦,今天忘记戴了,怎么了?」
「她的遗物,我想留下来做个念想。」
过了几天,他派司机送来手表。
我松了口气,不能再疑神疑鬼了。
晚上,我坐在美娟的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凶手死了,我才难得睡上个好觉。
可当我一翻身,踢到一坨冰冷的身体。
我睁开眼,枕头一侧,美娟的尸体,正安静地睡在一旁。
21
冰冷的湖水,渗进被褥里,也沁湿了我的心。
我们就这样,并排躺着。
我在自己疯了与世上有鬼之间,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我几经周转找到一位大师,说清来意。
「我觉得,她不想害我,而是想提醒我什么。」
这位大师隐居在乡下,但也一直关注着这桩案子,他办了一场盛大的招魂仪式。
午夜 12 点,灯全灭。
香烛备好,地上撒满一层白米。
大师诵着经,不知过了多久,我眼皮沉得厉害,昏昏欲睡。
忽然,窗外闪过惊雷。
惨白的光透过窗户,将屋内照亮了一瞬。
我背后爬满了凉意。
米上真的多出了一串脚印!
「美娟,多少鞋码?」
大师额头冷汗直流,立刻问我。
我颤抖着说,36 码。
可米上印着的脚印,起码有 40 码。
下一刻,我们的呼吸一起急促起来。
摩挲声从四面八方响起,米粒上仿佛有蛇在蠕动。
沙沙声不绝于耳。
无数交错的脚印,出现在屋里。
22
惨死的八人,都出现在了这里。
屋里冷得吓人,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每次去殡仪馆,都觉得里头比外头低起码几度。
阴气,是会噬骨的。
大师屏气凝神,问:「是谁害的你们?」
米上缓缓出现了三个字:《淮南经》。
我满头雾水,这什么意思?
大师说,《淮南经》是南北朝时一位沉迷鬼神术的藩王所著,里头记载过一些匪夷所思的秘术。
「据说,《淮南经》分上下两部,上册是些炼丹秘方,下本不得了,里头有《长生经》,据说是秦时徐福东渡时所著。」
里头记载着长生的秘术。
「这法子邪门得很,需要九女心甘情愿地献祭。」
九女里,需要四个极阴命,四个极阳命。
一个破军命。
大师叹气:「极阴命,就是命主生辰的天干地支皆为阴,极阳等同。你看,每个受害者都会被取走身体的一部分,这可不是胡乱取的,都有讲究。人体上部为阳,下部为阴,前面的受害者,都是对应了这个原则,你朋友美娟是被断头?可不对啊……」
我忙问哪儿不对。
「不应该断头,头里聚着人的三魂,斩断了灯芯,这具身体就失去意义了。」
「她少的应该是双足。」
大师转念一想,说还是不对。
他说进孤儿院的孩子好多都是被遗弃的,出生日期都不准。
而《长生经》对时辰要求是分秒不差的。
也是,院长说我们身份证上的日期,都是从被送到孤儿院那天算起。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虽然这个可能,会颠覆我的前半生:
「如果,这些孩子被送进孤儿院前,就是被精心挑选的呢?」
23
有人准备了许多孩子。
用什么手段不得而知,或许偷,或许买。
总之,这些特殊时辰出生的孩子被送进了孤儿院。
在这里长大,没亲没故,也没有亲人会追根究底。
这时,唐队打来一通电话,我不耐烦地接起。
却被对方一句话整懵了:
「我们又找到一具尸体。」
唐队的嗓子绷得紧紧的:
「尸体……是美娟的,之前的断头尸体,不是她。」
24
我完全被搞混乱了。
等等,那具无头女尸,不是美娟?
美娟真正的尸体,在工地的水泥池子里被找到的。
她上半身完整,但双足被砍下,这也正好跟大师说的对上了。
那,这具无头的是谁?
我难道不是第九位受害者么?
我心乱如麻地坐上去警局的车。路上,大师发来信息:
「《淮南经》三十年前在南粤出土,不久被盗墓贼偷走,再次亮相,是在 1988 年香港的拍卖会上。」
我立刻翻出当时资料。
当看到照片的瞬间,我心里疑问有了回答。
重金拍下《淮南经》的人,是赵天申。
25
什么都是假的,从小院长就在我们耳边循循善诱:
「这所学校,是赵先生修建的,他是大善人,你们得记住他的恩德。」
我们从小就被教育,赵先生有多好。
以后长大,要报答他云云。
我考差一次,都会心中愧疚,觉得辜负了赵先生。
可这恩情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天大的阴谋。
要心中感念他的恩德,死的时候,才算「心甘情愿地献祭」吧?
可单凭猜测,是没权利去搜查赵家的。
以赵家的财力,杀人还需要他亲自吩咐吗?
这些,我都心知肚明。
所以我借着去找赵意的机会,来到了赵家别墅。
来之前,我专程请教过唐队。
他家的地下密室,据说是按照军用标准修建的。
「赵家用的是这个系列的安保监控体系,请问有没有办法,能打开这道锁?」
我毫不避讳,目标明确。
警方不能去做的事,我可以。
唐队的神情有些诧异,也有些动容:
「你这样,不怕影响之后的工作?」
「不怕,我什么也不怕。」我喃喃。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25
我趁安保不注意点了火,趁着浓烟四起,来到地下室入口。
就在我成功解开密码锁时,赵意出现在我身后,他表情晦暗:
「月月,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理他,以最快速度,照着唐队教的方法,打开了密室。
「赵意,你就一点不好奇,为什么死的人,都是你爷爷资助过的女孩?美娟死得那么惨,你就不想替她寻找一个真相吗?」
「我想要一个真相,你不想吗?」
我每问一个问题,赵意脸色就惨白一分。
时间拖延住,密室门开了。
里头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门厅。
地面雕刻着古怪的纹路,繁复的图如细菌一样布满满整个大厅,而四面九个方位,分门别类摆着八个器皿。
里头,依次是肾、肝、心脏、大肠……
最后,是美娟的双足。
26
赵意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瘫软在地。
可当警方找到赵天申时,他已经死了。
是的,半小时前,他死于心脏停搏。
理应接受审判的罪魁祸首,就这样死了?
我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尸体,眼睛酸涩得厉害,愤怒无法抑制地吞噬我的心。
赵天申的暴行,震惊全国。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多年热衷公益的慈善家,会干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可群众再愤怒也无济于事。
赵天申死得恰如时分。
所有审判,都对死人无效。
这八位受害者,全是孤儿,也没成家。
赵意听了我的建议,将赔偿以基金会的形式,去帮助孤儿院的孩子。
身处在舆论风暴下的赵意很不好过,简直成了过街老鼠。
赵家股价狂跌,他只能卸任。
我安慰他,只要人活着,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几天后,他邀请我去山区别墅散心。
这儿没媒体,也没指指点点。
我欣然赴约。当晚暴雨,赵意接到电话。
「山外泥石流,车不能通行,看来我们要在这儿待好多天了。」
大概是孤男寡女待久了,空气里难免泛起暧昧的涟漪。
赵意喝了红酒,情不自禁要亲我时,我不自觉躲开了。
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月月,你是嫌弃我吗?你也认为我爷爷做的事,我需要负责么?」
我连忙解释:「与你无关,但我想到美娟……抱歉,我觉得很对不起她。」
赵意不信,冷嘲说:
「那可看不出来,你们关系有那么好。」
我喃喃:「我们从刚出生就被送到孤儿院,经常吵闹,甚至打架,可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
赵意似乎被我情绪感染,一个劲喝闷酒。
可等我再次醒来,我却失明了。
我反复眨眼,搓揉眼睛,可四周还是漆黑一片,我尖叫着,重重摔下床。
头磕到床沿,我疼得在地上呻吟。
「赵意,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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