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漾变了脸色,沉着声又问:“她的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问我?”贺西北撇过头看他,觉得这话有点好笑,“这件事你作为她男朋友,不是应该更了解吗?”沈漾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贺西北冷笑着收回眼神,又出声解释,“半年前,她忙着帮你打战队比赛的时候。”
沈漾沉了沉眼眸,吁出一口长气,似乎将刚刚压抑许久的情绪尽数排了出来。
他走到了床边,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许年年低着眉,淡淡回道:“告诉了你……你会来接我的吗?”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陷入沉寂。
就在许年年盘算着如何劝他离开时,一个清冷男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
许年年眼露诧异瞧着沈漾,有那么一瞬,她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漾……
她有些呆愣。
却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掌心覆住她纤细的手。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早点来接你。”
这话直直戳进许年年的心窝里,苦涩感越发浓郁。
她知道,沈漾的这句对不起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仅仅只是在因为他的晚到而道歉。
许年年低眸看着那温热的手掌。
在芝加哥的那二十七天,她没有一分一秒不是在等着他。
可当初有多希望这双手的主人能接她回家,现在她有多绝望多心碎。
许年年没什么没力气推开他,只能平淡地开口:“可是琛哥,一切都晚了。”
======第十九章======
这般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沈漾心里犹如被烙铁烫了下。
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升起了一丝莫名恐慌感。
他眼底带过一抹情绪,薄唇微张,却好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许久,他才问出一句:“你什么意思?”
“住在这里的我,还不明显吗?”许年年干涩的唇角勾出一个苦笑,压着心口致命的疼,“我得了血癌,早就活不久了。”
沈漾心头微沉,凝着许年年缓缓抽出来的手。
似是掌心的空荡感掏空了他的心里。
她费力的撑着自己身体,缓缓坐直:“这段时间我在芝加哥想了很多,也已经清楚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也不应该再多留在你和顾凝身边。”
长久的沉默在病房蔓延开来。
许年年平静抬起眼看他:“我想……我是该退出战队了,好好留在这里治病,等一下我会发退役微博,宣布自己和MilkWay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到底是和MilkWay再无瓜葛,还是和再无瓜葛?
沈漾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收紧,已经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病,战队的事情往后放,养好身体,重新回来。”
重新回来……
她又何曾不想回到巅峰,重新拾起她的梦想,站在比赛台上继续打下去。
许年年喉头哽咽了瞬,眼里浮起一层薄雾:“琛哥,我还有机会吗?”
她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面对着许年年那张脆弱的脸色,沈漾一时也沉默了。
许年年微别开眼,闪动着长睫的细泪,轻声回绝着:“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有顾凝,还有整个战队……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一字一句,她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沈漾听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死死的,让他好半天没缓过神来。
现在他忽然发觉,原来许年年也会用语言伤人。
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
沈漾喉间滚动,看着她眼底满满写着拒绝。
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病房外的温晓棠忍无可忍的走了进来,她看都没看沈漾一眼,径直朝着许年年走来。
两人并肩错过。
就在沈漾准备走出病房的那刹那间,里面传来温晓棠的惊叫声!
“以宁!你怎么了!?”
沈漾闻言心里一沉,转头又冲进了病房中。
只见病床上,许年年大口的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在一瞬间染红了整个病床。
沈漾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呼吸都停了一瞬,他手忙脚乱的从桌边扯出纸巾去擦许年年的嘴角。
可入眼那一滩红,像是怎么也清理不干净。
“医生!!”他大声冲外面喊叫,摁着无数遍呼叫铃,心里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有紧张惊慌,“以宁,坚持住,以宁……”
许年年隐隐听到沈漾带着无措的叫声,想说话却怎么回答不了,只觉胸腔积压的疼意遍布了全身。
她有些抑不住那疼,也不知是胸口还是心口发出来的,眼泪再次沾湿了眼角。
好疼,好疼……
疼得她连沈漾的模样也慢慢看不见了……
======第二十章======
离许年年昏迷那会儿,急救室灯已经亮了三个小时。
外面就站了三个人,各有不一样的情绪。
温晓棠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双肩一下下耸动着。
细微的抽泣声在安静的长廊清晰可闻。
贺西北在晓棠轻声安慰着。
最沉默的,则是站在窗边迎着风吹的沈漾。
他背靠着墙,眼神定定地望着急救室的红灯,心里的忐忑感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
三个小时,他连眨眼都很少有。
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那刺眼的一幕。
他对癌症没什么该概念,也根本就没想过死亡会离他那么近,就发生在他身边。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双手试图把他心剜出来。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红灯熄灭。
在医生走出来的刹那,三个人也同时冲了过来。
询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医生先破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
“患者本来就因为病情的加重和放疗变得很脆弱,你们怎么能再刺激她?幸好现在没什么事离开,希望你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到时候连动手术也救不了!”
沈漾眸色骤然一沉,紧攥着双手说不出话来。
那心口的一番顿痛,让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滋味儿,只觉得很疼,也很致命。
“辛苦了。”贺西北微微颔首,送别了医生。
温晓棠脸色顿时煞白了一片,转头就抓紧了沈漾衣领,怒骂:“沈漾,你非要看着以宁被你气得去死,你才能心满意足吗?才能开心吗?你到底有多恨她!”
沈漾薄唇紧抿成一条线,许久未曾休息的脸色更加阴沉难看。
他没有还手,任由温晓棠打骂。
不多时,赶来的贺西北才拦住了温晓棠的动作:“晓棠,这里是医院。”
温晓棠终于罢休,指着沈漾勒令道:“马上给我滚!滚!!”
说完,便朝着病房离开,多呆一秒都会忍不住怒火。
清净后,贺西北看着脸上多了几条红印的沈漾,叹了口气。
“先出去吧。”
沈漾面上没多表情,只是抬眸往了眼病房的方向,率先走了出去。
出了大门,凛冽的寒风便横扫而来。
两人找了个挡风地方停下,贺西北拿了根烟递给沈漾。
他问:“你现在还戒烟吗?”
自从打了电竞以后,沈漾改了很多恶习,抽烟喝酒这些一律不沾。
但是现在贺西北也能看出来他情绪不对,抽烟也恰好是一种发泄方式。
沈漾没答,接过那根烟点火。
他靠着墙,吐出一团烟圈,心里的那点难受怎么都没缓过来,甚至有点燥。
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她的病没救了吗?”
连自己都没发现问出这话时,捏着烟的指尖都有些抖。
贺西北叼着烟望着外边的夜色,拧眉想了想,又解释:“不是没得救,只是错过的最好治疗时机,如果早些接受治疗,可能都不会这么难治。”
沈漾变了脸色,沉着声又问:“她的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问我?”贺西北撇过头看他,觉得这话有点好笑,“这件事你作为她男朋友,不是应该更了解吗?”
沈漾微微一怔,说不出话来。
贺西北冷笑着收回眼神,又出声解释,“半年前,她忙着帮你打战队比赛的时候。”
======第二十一章======
沈漾拿烟的手一顿,半截烟灰就这么落了下来。
贺西北口里吐着烟圈,看他的眼里满是讽刺。
“沈漾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以宁的时候,她还是个那么开朗上进的女孩,这才短短几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贺西北看他的眸光闪过一抹阴鸷,话里如同藏了冰,续而开口:“我看着她躺在一滩血地里,一点呼吸都没有,可能再迟一秒,她就永远活不过来了,沈漾,那种场景,刚刚应该经历过一次了吧?你有没有想过许年年也有离开你的那一天,有没有想过她真的会死?”
嘲讽狠狠戳进心里,沈漾整个人错愕了许久。
他心里一阵发空,连烟上那点星火烫到了手都不觉得痛。
“如果我知道以宁陪着你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当初我不会放手。”贺西北深深地看着他,踩灭了烟头,转身走进了医院。
寒风在耳边呼啸,吹得四周草丛沙沙声不断。
晚上,芝加哥负一度的冷空气一阵接着一阵,来往行人都越渐少了许多。
沈漾低眸看着烫红的指腹许久,丢了烟走进冷风中。
接下来的几天。
芝加哥的大雪也终于有了转小的迹象。
朦胧的冬夜里,灯光下的雪花飞絮。
沈漾孤影单行,一人站在医院的走长廊窗边,目光远远望着病房里的一切。
而病房里,黎明正在为许年年做检查。
许年年表现很乖巧,递到手边的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也毫不犹豫的干咽下去,看起来就像是已经逐渐习惯了治疗。
半小时后。
黎明许年年做完检查出来,刚要走,就迎面被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医生,以宁的情况怎么样?”
黎明闻言一顿,合上手中的病历本,抬眼看着眼前的沈漾。
他表情突然严肃:“不容乐观。”
“虽然最近温小姐,哪怕现在接受治疗,也只是杯水车薪,还要尽快找到匹配的骨髓。”
沈漾表情一滞,说话不觉紧张了起来:“现在芝加哥还没有匹配的骨髓吗?”
黎明轻声叹了口气:“没有,如果再没办法骨髓移植,温小姐可能活不过半年。”
沈漾心口一窒,有那一瞬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说完这些话,黎明又收到了其他病患的消息,快步离开。
寂静的长廊独留下沈漾一人愣在原地。
他透过窗,看着病床上消瘦不已的许年年。
有那么一刻,他恍然想起了贺西北的话,眼前的许年年和五年前对电竞充满斗志和向往的许年年全然不一样。
病痛在她脸上留下的尽是憔悴,早已经失去了曾经天真烂漫的模样。
沈漾看得心里莫名不适。
这会儿,手边的电话响起。
沈漾收回视线,看着来电的陌生号码,他犹豫了几秒,而后接通。
紧接着,话筒里便传来周贤急切的声音:“队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沈漾沉默了一瞬,薄唇微掀:“我暂时回不去。”
周贤惊讶不已:“可战队怎么办?”
“战队暂时由季川来管理,我在芝加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沈漾回着,视线落在病房里许年年那张苍白的脸上。
“可是队长,如果你再不回来,MilkWay战队就要解散了!”
======第二十二章======
沈漾一怔:“怎么回事?”
“因为战队状况不佳,高层内部出现矛盾,觉得MilkWay已经没有了利益价值,如果你再不回来,等赞助商撤资平台解约,战队就真的要解散了。”
沈漾蹙眉:“投资方那边我会来联系,你们跟着季川为春季赛做准备,办完事情我会立刻回来。”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然而这时,病房里传来许年年低柔的声音。
“晓棠,我想喝水……”
沈漾靠在的身形一顿,想到跟着贺西北离开的温晓棠,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多久。
斟酌半响,他迈步走进了病房里。
许年年表情一顿,俨然没有想到走进来的会是沈漾。
看着他神色自若的倒了一杯水递来,她颤了颤眼眸,没有选择接过。
只是问他:“你为什么还没走?”
将水杯放在了桌上,沈漾又重新坐在了她的床边:“等你什么时候康复,我什么时候离开。”
“这次,我不会在把你一个人芝加哥。”
许年年一愣,回忆起那段孤独的时光,好像一下子耗失了许多对沈漾感情,只剩苦涩。
她回避着沈漾视线,语气疏离又冷漠:“晓棠呢?”
大概是习惯了以前许年年的乖巧和顺从,他莫名不适应现在许年年对他的态度。
压下心里的情绪,沈漾沉声回:“和贺西北出去了。”
许年年瞬间沉默下来。
温晓棠是放弃工作跟着她留在芝加哥的,自己在国内还有不少工作都搁浅了下来。
所以最近几天,她也常听到了温晓棠电话不断。
“有不方便的可以叫我,我一直都在。”
随后,沈漾就坐在沙发边,一言不发。
有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帮她解决所有的不便。
午后。
许年年收到了温晓棠的电话。
“以宁,听黎明说今天沈漾在你身边陪你的是吗?”话筒里,温晓棠满满都是对她的不放心,“他没做什么别的事情吧?”
“没有,不用担心我。”许年年扫了眼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沈漾,又对电话那边的轻声回着,“一会儿我会劝他走。”
没有任何回避,如同故意让他听见。
坐在沙发上的沈漾脸色一沉,没有打断她们的电话。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