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琛早知道沈父会来,也没有多在意。他目光依旧没有从许星晚身上移开,要不是他强逼着,许星晚又是一天不进食了。沈父见床上的被子隆起,只露出一个脑袋,以为许星晚睡了,便低声朝岑琛道:“你出来。”岑琛不但没动,反而高声回了句:“她醒着的。”沈父脸色一僵,皱着眉头看着他。
沈依蓉紧攥着被角:“可是思思就承受的住了吗?我看昀节对她越来越……”
“我知道。”沈父打断她,“所以我们要对思思好一些,弥补昀节对她的亏欠。”
“爸。”沈依蓉低下头,想到许星晚的模样就心疼不已,“如果你看看思思现在的模样,你还觉得我们对她好吗?”
沈父皱眉问道:“怎么了?”
对于许星晚的事情,他近年没有怎么关心,在家也只是叮嘱岑琛好好对待她。
沈依蓉嗫嚅道:“你自己去看吧,后面那栋住院楼2楼,昀节应该在那儿。
她这么一说,沈父便揣着疑惑去了许星晚病房。
房门虚掩着,他敲了几下门后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岑琛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脸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样,连看见他来了都没有半点反应。
岑琛早知道沈父会来,也没有多在意。
他目光依旧没有从许星晚身上移开,要不是他强逼着,许星晚又是一天不进食了。
沈父见床上的被子隆起,只露出一个脑袋,以为许星晚睡了,便低声朝岑琛道:“你出来。”
岑琛不但没动,反而高声回了句:“她醒着的。”
沈父脸色一僵,皱着眉头看着他。
许星晚听到沈父的声音,眼眸闪了闪,缓缓坐起身抬头望去。
当看到许星晚时,沈父走向沙发的脚步顿住了,脸上的不满也变成了震惊。
他看着许星晚,眼底划过一丝陌生。
他的第一反应竟是:这真的是许星晚吗?
印象中那个红润健康的孩子和眼前这个枯瘦憔悴的人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岑琛对于沈父的反应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看着许星晚的目光越渐深沉。
现在的许星晚出了发呆就是哭。
他坐在一边,她当他不存在,自己哭自己的。
吃饭的时候他一个狠戾的眼神看过去,她也会哭。
甚至连看窗外的时候,她也会哭。
许星晚的眼泪让他心躁,还闪过一次想要安慰她的念头,但每次都被他抹杀掉了。
沈父张了张嘴,想对许星晚说什么,最后却还是看向了岑琛:“你跟我出来。”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岑琛舌轻顶了下腮帮子,将放在许星晚身上的视线收了回来后站起身往外走。
“躺下。”
房门关上前,许星晚还仿佛听见他那沙哑的尾音。
走廊外,沈父黑着脸看着自家儿子:“我走之前说过什么?”
岑琛偏过头,靠着墙,带着点慵懒的模样显得他对沈父的话很不在意。
他当然知道沈父走之前说过要让他好好照顾许星晚。
但他没做到,也不可能做到。
岑琛眸光暗了暗,心底掠过一丝不明情绪。
“我让你好好照顾思思,你就把她照顾成这样?”沈父眼中的责怪尽数砸在岑琛身上。
岑琛握拳,硬生生挤出一句话:“她自己要死,怪得了谁。”
就算是深知岑琛性子的沈父,听了这话也不由地怔了几秒。
他总算明白沈依蓉那话是什么意思了。
沈父看了眼病房门,反复斟酌了片刻才问:“昀节,你是因为心妍的事情才对思思这样的对不对?”
第二十二章 自愿捐赠
沈父无疑是明知故问,然而岑琛却没有回答。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想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岑琛插在衣兜里的手摩挲着,半晌才“嗯”了一声。
这样的不确定的语气让他一愣,随即懊恼地皱起了眉。
沈父闻言,脸色微变,心里觉得有些事儿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了。
“如果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又该怎么对她?”
沈父的旁敲侧击让岑琛心一坠,他抬眼:“什么意思?”
他的直觉告诉他,沈父和沈依蓉这么护着许星晚一定是知道什么。
沈父也捏紧了拳头,沉叹了一声:“当年是心妍自愿将心脏捐给思思的。”
岑琛手猛地一松,眼眸怔怔:“你,说什么?”
顾心妍自愿?
沈父也知道这个事实对岑琛来说打击有多大,也尽力用和软的语气道:“如果你不信,我那里还有一份她自己签的捐献书。”
岑琛如受雷击一般颤了颤,呼吸渐渐急促。
“你和她分手后没多久她就查出患有急性白血病,从医院出来后她因为太恍惚被车撞了,这是依蓉告诉我的。”
沈父看了眼已经僵住的岑琛,“依蓉说她那儿还有心妍临死前留下的语音,本来想给你听的,但你却更许星晚在一起了,她觉得你也算是和心妍在一起了,就没有告诉你……”
“呵……”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一声轻笑打断。
岑琛笑着,眼睛却变得通红:“爸,你想让我对她好直说,何必说这些不实际的话?”
沈父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要不是看你把思思折腾成这样,你以为我会说这些?你实在不相信就去问依蓉,当年她和心妍关系那么好,她会骗你吗?”
寂静的走廊,父子俩像是对峙一般互视着。
从未对沈父服过软的岑琛竟率先移开了视线,他紧抿着唇,呼吸不稳地看了眼病房门后转身离去。
沈父看着他那隐约有些踉跄的背影,再想到刚刚许星晚的样子,愧疚的感觉渐渐爬上了眉梢。
如果早点告诉他,或许许星晚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父又是一声长叹,无奈地摇摇头。
岑琛好像一瞬间变成了许星晚,回到很久都没有回去过的别墅后,重重地坐在已经有些灰尘的沙发上,他意识才清醒了些。
他滚动不断滚动着,却怎么也无法咽下哽在喉咙处的酸涩。
岑琛手肘撑在双膝上,微颤的十指穿插在黑发间,紧蹙的浓眉下的眼神一片混浊。
沈父的话还历历在耳,甚至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顾心妍自愿把心脏捐给许星晚……
怎么可能!
岑琛紧闭上眼,怎么也不愿相信这话。
他抬起头,睁开眼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和窒息感。
“叮”的一声,手机的来了条短信。
岑琛拿出手机一看,是沈依蓉发来了一条信息。
“昀节,爸告诉我,他把心妍的事情跟你说了,但怕你不信,所以我把心妍最后留给你的话发给你。”
第二十三章 遗言语音
还没等岑琛去好好准备如何接受这条短信,沈依蓉已经把一段语音发了过来。
岑琛看着那条语音,心咯噔了一下。
拿着手机的手不觉颤了颤。
只要按下去,就知道顾心妍当年是不是自愿把心脏给许星晚的了,但是如果她是自愿的,他这么多年所做的,又成了什么。
岑琛拧着眉,紧攥着手机,生平第一次有了退缩之意。
但过于安静的环境好像在促使着他寻找一些声音来打破这快要把他压倒的死寂。
最终,他按下了播放键。
这一行为让岑琛有一瞬间觉得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前几秒都是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岑琛一怔,他的呼吸都好像随着这声音艰难起来。
是顾心妍!
“昀节……”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了出来,印象中那清脆甜美的声音竟会这么沙哑。
岑琛眼角泛了红,紧抿着唇线看着手机。
“很抱歉,我,我要先离开了……我要把心脏,给另一个女孩……我,我应该等不到,你了……虽然,我们分手了,但,但你要是……看到了接受,我心脏的那个,女孩……请好好的对她,做,做朋友也,也好……家人也好,其实,那都是……我所想的……就当,是我……最后的心愿……”
语音在沈依蓉的哭声中戛然而止。
“嘭”的一下,手机摔落在地板上,岑琛紧绷銥誮的唇终于张开了,大口的呼吸着赖以存活的空气。
然而每吸一口,那空气就像刀子一样顺着喉咙切开喉管穿过肺部再刺进心脏。
顾心妍的语音还在重复播放,他混乱的大脑里却不断的在搜索关于许星晚的记忆。
她穿婚纱的模样,听到江家倒了,亲眼看到江父跳楼,被污蔑伤害沈依蓉,跪着哀求他不要将她扔进精神病院……
他竟不知道他的记忆力能这么好,能清楚的想起每一幕,许星晚的每一个表情。
岑琛茫然地看着双手,心脏慢慢紧缩。
这些年,他设计与许星晚相遇,娶了她以后将江氏整垮,逼得江父自杀,终于把许星晚弄得家破人亡。
但是,他错了,错的离谱又可怕……
“哐”的一声,面前的玻璃茶几被猛地砸出一道裂痕,底部的东西也被震得凌乱。
岑琛赤红的双目扫过那被一张旧报纸包住的一把水果刀。
刀锋上的一片黑红让他的心再次缩紧,疼痛越加强烈。
将刀拿了出来,除去刀把,十多厘米的刀刃边上满是已经凝固的血,颜色像极了那天在陵园从许星晚嘴里流出来的血一样。
岑琛愣住。
他不觉开始联想起之前在许星晚手上看到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还有从卫生间把昏迷的她抱出来。
岑琛目光一震,视线放在卫生间的门上,倏然起身,有些跌跌撞撞地奔过去。
灯一开,白瓷砖的洗手台上贴着几片红梅一样的“花瓣”。
岑琛呆滞地看着那刺眼的红色,迈着沉重的步子木讷地走过去。
连深灰色地板上的一处也隐隐泛着红色光。
他像是瘫倒了一样蹲坐下来,却正好看见角落里那同样是暗红色的玻璃瓶。
第二十四章 他心里有你
一连几天,许星晚都没有再见过岑琛,反倒是沈依蓉经常坐着轮椅过来看她。
对于沈依蓉,她的反应比他人倒是多了些,但是只要沈依蓉说到岑琛,她就沉默了。
“思思。”沈依蓉拉着她的手,心疼地看着他,“昀节他心里其实有你的。”
许星晚半垂着头,有些傻愣的眼睛因为她这话流出了眼泪。
沈依蓉一惊,忙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去擦:“你怎么越来越爱哭了。”
许星晚没有动,任由着她帮自己擦着眼泪。
然而她心里却已经将沈依蓉所有的话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又一遍。
岑琛心里有她吗?
但凡她在他心里占了一点位置,他怎么会费尽心机去整垮他们家那么小的企业,因为他,她爸屈辱自杀。
他更是在她最受打击的时候将她扔进精神病院里。
她出来了,还怀揣着希望去找他,得到的是他一次次的羞辱和折磨。
岑琛不仅掌握着她的人生,连她的生死都被他捏在手里。
他说过,要她生不如死的。
他真的做到了。
“我想自己待会儿。”
许星晚抱着枕头,无精打采地说了句。
沈依蓉也顺着她,让她好好休息后也就出了病房。
许星晚看着病房门,看到眼睛干涩,甚至流不出眼泪了才放下枕头,掀开了被子下了床。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药,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临近正午,正在公司看着合同的岑琛靠在椅背上,眼前文件中的字没有一个看进去的。
已经几天了。
他扶着额头,阖上那带着些倦意甚至还有一丝愧意的双眸。
他不知道他已经几天没有去看过许星晚了。
“总裁?”新的秘书吴辉还没有摸清岑琛的性子,只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合同一会儿就要给送去客户那儿了。”
岑琛睁开眼,冷厉的眼神吓得吴辉赶忙改口:“抱歉总裁!”
一瞬间,冷汗就布满了后背,吴辉真觉这工作不得要能力强能抗压,胆子还得大。
岑琛也懒得和他计较,挪开了眼以后签好名字就把合同文件扔给了他。
吴辉胆战心惊地接了过来,见他突然站起来,似要离开。
“总裁,您去哪儿?下午两点您还有个会呢。”
吴辉好像又忘记了刚才的害怕。
岑琛拧着领带结活动了下脖子:“取消。”
说完,拎起外套就往外走去,留下一脸为难的吴辉。
他头回遇到这么任性的老板。
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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