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流光闪过,有人死死将她护在怀中,一同坠入魔界。魔界,黑云漫天,遍地枯黄,魔兽横行。程茵睁眼,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透着莲香的背上。她眼前晃啊晃,意识尚且朦胧,突然,一滴腥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把她一下惊醒。程茵睁大眼,便见数只魔兽如潮水般涌上,而元真一手托着她,一手执剑厮杀。他身上衣衫早已被血染红,不知拼杀了多久。程茵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元真居然会为了救她跳下神魔之井。
“筝——”一声。
却见破缘刃被红线震开,可那根红线却丝毫未损。
月老一惊,他这破缘刃乃是专断姻缘的,怎会没用?!
殿外之人一身白袍,满披星光,神情肃整,踏进殿来。
天帝见到他,眉头微皱,却还是微微颔首:“司命星君如何也来了?”
司命正色道:“陛下,太子殿下与程茵仙君乃是姻缘天定,天命姻缘不可摧。”
天帝闻言只是沉思,而梁奕朝却难以接受。
他攥紧了手,痛恨的看着那手上的红线,以及——红线连着的程茵。
那双瞳仁里燃烧的熊熊怒火,几乎要把程茵焚烧殆尽。
她无力垂下手,想要用袖子藏住那罪魁祸首的红线,可下一秒,便被梁奕朝攥住了手腕。
他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如今可满意了?”
程茵心底一凉,睁大了眼,说不出话。
又来了,这种好似无辜的眼神。
梁奕朝厌恶涌上心头,一把甩开她的手,跟着天帝天后离开。
程茵看着手腕上那刺目的红痕,一声苦笑,上次被他掐住脖颈的痕迹尚未消除,如今又添一道。
忽然,程茵跑出大殿,跟上了司命星君:“星君,这天命姻缘当真是解不开的吗?”
司命黑沉的眼眸定定看着她,良久,只说了一句:“天命有道,世间八苦尽在其中,若改天命,必以命殒之。”
也就是说,除非她与梁奕朝有一方死掉,不然,便是注定不死不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姻缘?
她强求千年仍爱而不得,梁奕朝厌她至此,却又摆脱不得。
求不得,怨憎会,仙人亦如此。
一番话将程茵离去的背影压得格外沉重,而在殿门柱后莺月听到那话,不由死死握拳,眼中晦暗闪过一抹算计。
神魔之井,空寂无人。
程茵惯例检查完封印,疲累坐在树下石桌。
以凡人之躯查验封印,实在过于勉强,幸好过往千年她对这封印了如指掌。
她拾起茶壶,本想喝口茶,却突然全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程茵一惊,她这是中了定身术。
茶壶跌在桌上,茶水洒了一桌,程茵眼前划过一道华光,地面开始轻微晃动。
程茵便见本来被镇压在神魔之井上的神器玄音扇被灵力催动,封印神魔之井的阵法正被缓缓打开。
而莺月便站在不远处,一边给玄音扇灌输灵力,一边狞笑着看她。
程茵大惊,却发现定身术已经解除。
“莺月,你疯了吗?再放出魔军,你我都得死在这!”程茵大吼一声,急急去拉枯树旁的示警钟。
钟声轰鸣,莺月闪身而下,一掌将她打到神魔之井旁,冷笑:“不,死的只会是你!程茵,你不该回来的,死才是你的归宿。”
程茵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神魔井的井口愈张愈大,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她拉进去。
她扑上去,拉住莺月想要阻止她。
这时,莺月忽然惊叫了一声:“玹哥哥,快救我!程茵要把我推下去!”
梁奕朝来了?程茵一转身,一阵劲风袭面而来。
她身子往后一倾,往井中坠去!
以凡人之身若入魔界,岂能有命活着?
“梁奕朝,救我……”程茵止不住身子下坠,用尽全力呼喊了那个名字。
梁奕朝的身影出现在井口,她朝他无助地伸手,却只看见梁奕朝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她往下掉。
第五章 颠倒黑白
心底似刀割般剧痛,程茵清晰的认识到,梁奕朝痛恨她,痛恨到袖手旁观她去死。
手慢慢垂了下去,眼瞳里只能看见那张无情冷漠的脸渐渐变小。
自下往上吹的魔风,打着旋吞没了她。
魔气打在身上,程茵只觉浑身筋骨,寸寸如烈火灼烧,她终于承受不住,痛昏过去。
忽然,一道流光闪过,有人死死将她护在怀中,一同坠入魔界。
魔界,黑云漫天,遍地枯黄,魔兽横行。
程茵睁眼,发现自己趴在一个透着莲香的背上。
她眼前晃啊晃,意识尚且朦胧,突然,一滴腥臭的血液溅在她脸上,把她一下惊醒。
程茵睁大眼,便见数只魔兽如潮水般涌上,而元真一手托着她,一手执剑厮杀。
他身上衣衫早已被血染红,不知拼杀了多久。
程茵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元真居然会为了救她跳下神魔之井。
她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她最爱的人要置她于死地,而有人为了救她不惜主动跳进神魔之井。
眼见魔兽越来越多,元真也开始伤痕越来越多。
程茵不忍道:“元真,你放下我吧,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扶着她的手紧了紧,元真喘着粗气,语气却是坚定:“我是天君座下的红莲,天君不在,我本就该护你平安。”
有一瞬,程茵是恨的,若不是她被陷害下界变成凡人,这些魔兽又岂是她的对手。
可如今,她只能任人护在身后,看着元真遍体鳞伤却无能为力。
程茵咬了咬牙,最终想到一个办法:“元真,你将法力输给我,我试着召唤玄音扇。”
玄音扇毕竟是她用了千年的神器,或许她可以再次打开神魔之井。
法力灌输凡人之体,她只觉筋脉寸寸发出呻吟,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终于,天降一道白光,程茵如释重负:“真的可以,元真,我们快走!”
云霄殿。
殿中肃穆非常,程茵和元真跪在下首。
天帝天后端坐其上,大殿众仙噤声不语,而莺月哭红了眼站在梁奕朝身边。
天帝面色不虞,语气严厉:“程茵,今日你重启神魔之井,戕害莺月仙子,你可知罪!”
程茵脸色惨白,浑身是伤,唯有依靠元真才能勉强不倒地。
她用尽全身力气质问道:“禀天帝,程茵一介凡人之身,如何能重启神魔之井?”
莺月见此哭着开口:“程茵,是你叫我去神魔之井,说要与我尽弃前嫌,重归于好,骗我去后,你用玄音扇开了神魔之井,又想要推我下去。”
她又哭:“两百年前如此,两百年后你还要再一次冤枉我吗?”
真是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
程茵心气上涌,咳出一口血来。
还未待她开口,梁奕朝冰冷声音响起,沉沉打在心头。
“是本君亲眼看到你要推莺月下去,竟还要在此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梁奕朝怒气勃发,满脸阴霾。
他本以为下凡一趟她能长些记性,没想到劣根难改,心肠恶毒更甚从前。
程茵诸多解释,都被他这一句生生堵在了喉头。
她说得再多,也抵不过他仙界太子这一句。
纵有千般冤屈,如今师傅不在,又有谁来替她做主?
“禀天帝,程茵如若打开仙魔之井,为何自己还会坠入井中?还望天帝明察!”一个声音从她身旁响起。
元真的手坚定的支撑着她,程茵眼眶猝然一红。
还是有人,还有人在她身后。
梁奕朝脸色微变,一时没有说话。
见梁奕朝如此,天帝心知有异,随即一言定音。
“够了!程茵残害莺月,鞭刑三十以儆效尤!”
第六章 救救她
司刑宫,整个仙宫最黑暗的地方。
程茵跪在刑台上,默然无语。
梁奕朝就站在她身后,他本以为她会像从前一样,再向他解释,哀求。
可直到鞭刑落下,她仍然半句话都没和他说,这种无视,比起她以前嚣张跋扈都更让他生气。
鞭声实实落下。
每一鞭,程茵都能感觉到那铁鞭划破她的肌肤,打断她的骨头,带走她身上的血肉。
但她始终一声不吭,纵然痛不欲生,她也不愿求饶,不愿认错。
一鞭,又一鞭。
她死死撑着,意识已经模糊,好似又回到了凡间那怎么也逃不出的痛苦轮回。
每一世,都是不得善终,纵然她如何挣扎,想与宿命一争,还是活不过三十。
被鞭笞致死,大概已经是第五次了吧,只是这次,尤其凄惨。
耳边又似乎听到元真磕头的声音:“太子殿下,程茵已是凡人,怎受得住仙界鞭刑,这三十鞭让我替她受下吧!”
也听到梁奕朝冰冷的怒斥:“你算什么东西,来人,拉下去!”
又一鞭落下,程茵终于倒地,她还是没撑下去。
可她不想死啊,师傅,元真……
谁都好,救救她吧……
一滴浊泪冰凉,程茵已然气若游丝。
耳畔传来一声回响,仿佛是梁奕朝的声音:“住手!”
梁奕朝冷冷盯着元真被仙侍拖走,脸若寒霜。
不过一朵红莲成精,竟敢在大殿上质疑于他!又想起他和程茵先前亲密姿态,便愈发看他刺眼!
梁奕朝又返回司刑宫,可他没想到,不过离开半刻,程茵就已经如此凄惨。
她从未在他面前如此虚弱,好像下一刻就会死去!
他一时止不住的心慌,看着刑台上那被鲜血染就的人,想也不想便抬手阻止。
司药宫。
梁奕朝抱着程茵冲进司药星君殿内,司药星君人却不在,侍药弟子立时放下手中事务上前:“拜见太子殿下。”
梁奕朝小心翼翼的放下程茵,冷声命令:“治好她!”
侍药弟子上前审查,才发现不过是个凡人。
他想到近来在仙界沸沸扬扬的传闻,心中不免对程茵轻慢下来:“殿下不必担心,只是看起来凄惨些罢了,只需一颗金丹便能治好。”
梁奕朝不觉松了口气,接过金丹喂程茵吃了下去。
金丹喂下,骇人的伤势立即好转。
见梁奕朝随即一言不发,侍药弟子眼睛转了转,讨好道:“只是还有一事禀告太子。”
梁奕朝眉头皱了皱:“说。”
“莺月仙子先前在蛮荒待得久了,仙魂有损,只得万年莲心才可治愈啊。”
梁奕朝又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只道:“知道了。”
又定定注视了程茵片刻,梁奕朝心头那股沉闷却始终没有消散。
从前她总是一刻不停追在他身后,笑容灿烂,说个不停,如附骨之疽,叫人厌恶至极。现在下凡一趟,竟变得沉静淡漠,叫他觉得陌生。
只是,即便换了性格,心性之恶毒却完全没变。想到因她受伤的莺月,梁奕朝便干脆的拂袖离去。
……
房间内盈斥着一股浓重的药香,程茵撑开沉重的眼帘,只觉恍然。
原来她还没死,那一鞭,终是梁奕朝心软了?还是她的错觉?
大抵是她糊涂了,梁奕朝明明早就想让她死的,不是吗?
她床边,司药星君对元真沉沉叹气道:“她一介凡人,如今魔气入体,伤及神魂,恐怕至于今生,再无来世啊……”
程茵怔住了,心底酸涩蔓延。
这第九十八世,她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元真又问:“可有方法救治?”
司药星君迟疑着道:“也有一法,太子殿下那儿收藏的敛神果或可一救。”
敛神果?
传说中十万年才得一颗的仙药,整个仙界恐怕都只有那一颗。
若她还是程茵仙君,得到它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可如今她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况且梁奕朝恨她致死,怎么可能会愿意救她?
程茵无声苦笑,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元真忙上前扶住她。
“元真,罢了。”她轻轻摇头,任由自己靠在他身上,汲取着一丝来之不易的温暖。
天命待她终是从未仁慈,千年的求不得,两百年轮回折磨,只能换来魄散魂飞,再无来世。
也许这样也好,没有来世,她便永远不会这样苦了。
元真任由她靠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像是小时候师傅哄她入眠。
她听见元真声音低沉却又坚定:“不怕,师兄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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