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都说,皇帝选的新妃容貌和我有几分相似。可他们不知,她像的不是我,是真正的舒太傅府上嫡小姐——舒月华。我这堂堂皇后,只是舒月华的替身。他们更不知,我枕边这指点江山万人之上的天子,不过是我青梅竹马书生的替身。…
宫里人都说,皇帝选的新妃容貌和我有几分相似。可他们不知,她像的不是我,是真正的舒太傅府上嫡小姐——舒月华。我这堂堂皇后,只是舒月华的替身。
他们更不知,我枕边这指点江山万人之上的天子,不过是我青梅竹马书生的替身。
后宫每日的例行问安,是我最厌烦的事。莺莺燕燕的妃子们来例行行礼、例行嚼嚼是非、例行互相拉踩,元贵妃不在还好些,在的话还得添一条:元贵妃例行和我拌拌嘴。
元贵妃元嫣然,典型的倚仗显赫家世仗势欺人的人,连皇帝表哥都拿她没辙,时常劝我:“皇后,你是后宫之主,度量一定要大一些。”
我想我的肚量够大了,旧年三十吃到正月十五,去年年尾祭祀大典新制的华服,腰身已收不住了。
跟了我三年的拾翠姑姑都忍不住劝:“初春的衣服便罢,过些天热起来藏都藏不住……皇后娘娘可清减些罢。”
我无奈叹气,只得任由拾翠姑姑带我去御花园消食。园子里的夜雪未消,腊梅上一层晶莹,怪好看。
只是多驻足了片刻,便迎面遇上了来晒太阳的元贵妃。我敢打包票,我与元贵妃视线相接的一瞬,两人一定一同腹诽了一句“晦气”。
她向我皮笑肉不笑地行礼,我向她敷衍地搭话。两人都走乏了,就近又只有一个惜雨亭,便只得相邀一同小坐。
御茶坊的大太监刘管事早有谄媚之心,奉上了春雪煮的新茶。
还是元嫣然蓦地张口打破沉默:“我家小妹妹最爱喝这种清茶了。”
刘管事接话:“娘娘去岁便提过,奴才岂敢忘。今早甫一得了这茶,便命人包了送往宰相府了。”
一向眼尖耳更尖的韦妃不知从何而来,一边从亭子一侧的小径上向我和元贵妃行礼,一边笑道:“何须往宰相府送,左不过再有五六日,元二小姐不就要进宫当昭仪来了吗?”
我给韦妃赐了座,听元嫣然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反过来刺我:“怎么,娘娘是嫌这宫里还不够热闹?也是,娘娘是太傅大人唯一的嫡女,想来娘娘以前在太傅府时没见过什么人,过于孤寂了罢。”
我徐徐喝一口茶,元贵妃这是连自家妹妹的醋都要吃,“皇帝表哥选妃,又不是本宫选妃,自然是他怕寂寞了,与本宫有何干系。”
我不必抬头也知她在瞪着我,索性偏过头再去看那棵腊梅。树梢的雪已消了,胭脂红的花在春风里摇曳,暗香浮动,疏影横斜。
仍记得第一次在这帝都明月城看到雪落梅梢的场景,皇帝戚珏抱着我的狐氅就立在这惜雨亭的玉阶上。那会儿我抓着一串糖葫芦追麻雀,他笑得一双瑞凤眼都成了弯月。
他嘱咐我:“蔻儿,当心摔着。”
那是我的闺名。后来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便称我“皇后”了,我也开始在他的提议之下,于表哥之前加了“皇帝”二字。
沉浸于旧回忆,蓦地被一阵嘈杂声引回现实。有一个穿小红袄的女子身影从腊梅边出现,有小内监低声提醒她,我、元贵妃与韦妃在此。
那穿小红袄的小姑娘忙上前来行礼,带落梅花阵阵,落在她的肩头,“丹蔻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韦妃娘娘。”
小内监又忙提醒她喊“娘娘千岁”,本已直起身子的小姑娘忙又叩首,声音脆生生的像银铃,喊了几遍千岁。我原本想命宫人设座,领路的公公说皇上召见,恐不能久留。
我只得放行,那小姑娘便起身欲去了。她站起身的一瞬我有些错愕,还是韦妃抢白:“你且站站。”
元丹蔻转过头,一双杏眼迎着天光,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我愈发错愕了,连韦妃也不禁叹出声:“元二小姐和皇后娘娘长得真像。”
打发了元丹蔻,韦妃又打趣元嫣然,“还说和贵妃娘娘是嫡亲的姐妹呢,依嫔妾看,该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罕见的,元嫣然未针锋相对,饮尽杯中茶将茶盅重重放在桌上,便以身体不适请辞了。她走后我反倒觉得心绪更繁复了几分,韦妃看出我无甚兴致,便也先行告退了。
拾翠姑姑安慰我,说自古帝王多花心,此番寻了个与我长得这般相像的,未尝不也是爱重我。我低眉吃茶,只是笑了笑。
拾翠姑姑不知道,元丹蔻自己也不知道,这天下人都不会知道。元丹蔻像的不是我,是真正的舒太傅府上嫡小姐——舒月华。
连我也只是像她罢了。
本文来自投稿,如侵权,请联系87868862@qq.com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