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出声,其他人望向我。「怪不得我少爷给你踹粪坑里,满嘴喷粪的人不就该待粪坑里吗?」李元洪面色越来越难看,一脚踹翻谢小宝,向我走来。「别动她!」谢小宝大喊道,被一个仆从按在地上挣扎。李元洪捏起我下巴,「你还挺护主。」「要是你多几分姿色,爷也就饶了你了。」「给我打,狠狠地打。」……我一瘸一拐推着板车,嘴角眼角遍布瘀青。少爷躺在车上,用胳膊挡住了眼睛。不言不语,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刚接到他要死不活的样子。回到小屋中,我将他背到床上,他闭着眼,我湿了帕子,从他额头开始擦,脸面,手掌一处都没落下。我想着也许擦干净了
我冷笑出声,其他人望向我。
「怪不得我少爷给你踹粪坑里,满嘴喷粪的人不就该待粪坑里吗?」
李元洪面色越来越难看,一脚踹翻谢小宝,向我走来。
「别动她!」谢小宝大喊道,被一个仆从按在地上挣扎。
李元洪捏起我下巴,「你还挺护主。」
「要是你多几分姿色,爷也就饶了你了。」
「给我打,狠狠地打。」
……
我一瘸一拐推着板车,嘴角眼角遍布瘀青。
少爷躺在车上,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不言不语,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刚接到他要死不活的样子。
回到小屋中,我将他背到床上,他闭着眼,我湿了帕子,从他额头开始擦,脸面,手掌一处都没落下。
我想着也许擦干净了,他也能稍稍忘却巷子中的耻辱。
「你去擦点伤药吧,我没事。」他偏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伤药。
我小心翼翼地躺到草垛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想夫人了。」
「我也想她。」
「我想她做的臭豆腐。」
良久,他低声轻笑,「那我没什么可想的,每次你们俩都躲在灶间吃,也不给我分点。」
他叹了口气,温声道:「明日天一亮你就回家吧。」
「你的恩情我会记住,如果来日我能救出我姐,定当携她登门道谢。」
我噌地弹起身,扯到伤处,疼得我龇牙咧嘴。
「他们不给我白天摆摊,那我就等大伙都睡了再去找活干!我就不信了,这天大地大,还就不能找出一份活给我干!」
放出一番豪言壮语,我忽然想起刚刚少爷好像说了什么,尴尬地挠挠头。
「少爷,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良久,他才沉声道:「没说什么,睡吧。」
11
自那天后,我不再白日出摊,等少爷睡了才悄悄摸出门。
城内不宵禁,夜深还能看到三两个酒鬼勾肩搭背走在街上。
我拿着根棍子防身,在城里绕了两日,还真叫我发现了个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华京城郊处有一条臭水河,承载了所有华京居民的日常排泄。
夜里夜香郎从各家各户收集夜香后,推着板车就倾倒在这河中。
而我,便要收这夜香。
夜香虽臭,却可肥田。
华京城外,别的不多,农田最多。
为何说它一本万利,人多则粪多,粪多则肥多,肥多则田沃,田沃则谷多。
干这活计,除去勤快,只需要一身蛮力,恰巧这两样我都有。
打定主意后,我花大价钱买了两个大桶,当夜就开始进城收夜香。
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恭桶,我顺着城西的巷子走,收一桶倒一桶。
臭是真的臭,脏也是真的脏。
像夏季里发酸的饭食,又像……反正比以前闻到过的马夫的脚臭多了。
装满所有木桶后,我背起车把上的粗麻绳,吃力地拉起和身子齐肩的板车。
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轮毂摩擦声中,晃晃悠悠地拉着板车回村。
早上天不亮我又将停在院子外的木桶送去邻乡卖了。
地久耕则耗,土地贫瘠,草木就不能生长。
乡间农田全靠人粪去栽培。又因离城远,没有水路通得粪船,庄稼汉只好在远近乡间田埂路上,拾些残粪。
这粪倒比金子还值钱。
辛苦一夜,一车卖了一贯钱。
我捏着这一贯钱又喜又忧,忧的是只怕夫人的赎金还没赚到,这来回跑个几趟就能把我累死。
若要壮大这买卖,我得雇些人手才是。
乡下离城太远,还需得想法子收集保存,然后再是快马加鞭送至田间。
一身疲惫刚进家,少爷居然没睡,还朝我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知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你个女子走夜路不怕遇到坏人吗?」
「你知道有人牙子专拐卖你这个年纪的女子吗?」
一连串问题袭来,我被问懵了。
除了阿娘和夫人从没其他人关心过我,我也不习惯对他人交代行踪。
再者,之前他也没关心过我去哪,怎么突然就发好大一出火?
「你是不是又拉裤子里了?」
「你!」
我走上前想掀开他被子,突然想起还没净手,又急匆匆跑到院中打水净手。
少爷原本冷着脸,突然凑近我闻了闻,「你身上怎么有股味儿?」
于是我兴致勃勃地同他分享我的收夜香大业。
他从冷脸到震惊,最后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倒这夜香以后你会遭人非议,会很难嫁人。」
我边收拾桌子边点头,谁要嫁人,银子不好赚吗?
「你只是傅府的丫鬟,就算不做这些,不管我,自行离去也没人会说你半句不是。」
谢小宝抿了抿唇,语气艰涩,说得缓慢。
「别人说不说我与我何干?我做我想做之事,为我喜欢之人。有何不对?」
夫人是我在这个世间最喜欢的人。
为她做事我心甘情愿。
别说是倒夜香,就是吃夜香我也……当我没说。
许久不见他回应,我停下手中的活向他看去。
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耳朵脖子竟全红了。
我慌忙去摸他额头,上次就诊后明明一直很稳定,可别又烧起来了。
他挥手挡开我,不自在地以手掩嘴轻咳了一声。
半晌后才问我:「你看这天,是不是要下雨了?」
我点了点头,闷热,乌云密布,是雨象。
「陪我去个地方吧。」
12
「少爷,你来太傅府做什么?」
他没解释,只是让我背他下车,然后把他扶到太傅府正大门,咚的一声,他当街跪下了。
我差点没忍住骂出声,他这膝盖好不容易快好了,这番折腾又是为何?
「你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来接我。」
他吃力地挺直腰背,面容坚毅,直视前方。
我没走,只把板车拉远了些,站在街对面望着他。
街上人来人往,路人偶尔会投去一眼好奇的目光。
不一会,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街上的行人商贩纷纷以手遮头跑去避雨,只有谢小宝这家伙还跪在雨中。
太傅府的大门岿然不动,连个探头出来询问的门房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隐隐响起闷雷声。
谢小宝跪地的四周汪起了一小滩水,水中飘着若隐若现的血丝。
很明显,他越撑越费劲。他的膝盖明显没法跪那么久。
我忍住了去拉他走的冲动。
他这么做应该是有深意的吧?
我想。
也许和夫人有关。
天色渐渐昏暗,雨忽大忽小,一直没停。
几个时辰过去,谢小宝却已无法完全跪住,双手支撑在膝盖前,只剩下头和脖颈倔强地挺直着。
他跪了一夜,我在远处站着望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太傅府大门开了,一个小厮探出脑袋来,「公子,太傅有请。」
我甩了甩站麻的腿冲过去。
谢小宝看到我伸出的手,神情有些恍惚,「你怎么还在?」
一张口声音沙哑无比。
我蹲在他身前,偏过头朝他咧了咧嘴,「少爷都在这,丫鬟能去哪。」
那日我在门房一直等到深夜,再见到他出来时。
他眼里的光似乎亮了些。
13
我的夜香大业刚开始就遇上了麻烦。
我盘算着到时以五十文钱收一桶,收个几日汇聚多些再统一运到乡中各地卖。
只是这如何存放是个麻烦,久放恐会影响其效用。
一日我蹲在院前从板车上卸下夜香桶,王伯挑着扁担路过,随口说了句,「丫头,生粪太多,会伤谷物。」
我这才得知,人粪只有腐熟后才可施用于田,否则会灼伤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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