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的痛意太过刺目,霍景司连带着心脏都扯着痛起来。他松开手,冷若冰霜,周身寒意尽显。“美术学姐和医学部学长的浪漫爱情故事,在你们大学至今还流传甚广,我是不是该拍手称赞一下你们的爱情?”听着他说出这些话,安凝整个人僵住,心脏骤缩,说不上一句话来。可她的沉默无疑是加重霍景司的怒火。
“你…你怎么会知道……”
她眼底的痛意太过刺目,霍景司连带着心脏都扯着痛起来。
他松开手,冷若冰霜,周身寒意尽显。
“美术学姐和医学部学长的浪漫爱情故事,在你们大学至今还流传甚广,我是不是该拍手称赞一下你们的爱情?”
听着他说出这些话,安凝整个人僵住,心脏骤缩,说不上一句话来。
可她的沉默无疑是加重霍景司的怒火。
因为她的反应无比真实地让他确认,自己查到的所有消息都是真的!
没有什么比亲自确认更准确。
霍景司只觉得胸口堵闷得异常过分,他记起看过的季洲照片。
记起在毕业照上季洲那张开朗耀眼的笑脸。
脸色好似一瞬结冰。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安凝,赤红着眼迫使她直视自己:“舒蕴,哦不安凝,我很想问问,我到底是哪儿像你的那个完美前男友,值得你这么牺牲自己三年来到我身边?”
这话一出,安凝眼里的慌乱霎时一怔,眸色一瞬清明。
霍景司冷冷盯着她:“我看过季洲的照片,除了生日是同一天之外,我跟他,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你到底凭什么将我当成他?”
“你不……”安凝喃喃出口又很快噤声。
竟然是下意识松了口气。
原来……他不知道心脏的事。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庆幸被霍景司敏锐捕捉到,他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说话!”
脖颈处传来被掐住的痛感,安凝眼里的平静却丝毫未变。
“可是霍景司,一开始提出当替身的,不是你吗?”
她脸上的感情并不激烈,可眼底的坚定却无法撼动。
手下的力道不由自主松开。
霍景司眼神一滞,一时竟然有些哑然。
记忆忽地飘远了。
那是他本已经要忘却在脑海深处的初见,他从前并未多在乎过舒蕴,甚至他以为自己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初见忘得差不多了。
可此刻当她重新提及时,他发现竟然能够一下记起来。
那是在三年前的一场游轮酒会。
在宴厅喝了点酒过后,他来到甲板上,想吹吹风醒酒。
然后在风中远远就看见不远处立着画板的舒蕴。
她一袭红裙,黑色长发被海风刮起。
画板上是惊涛骇浪。
美得像是一幅画。
但让霍景司心念一动的是她的侧脸,无可否认,见到她第一面,确实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年少的沈嫣然。
可她转过头来时,那张正脸跟沈嫣然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因此霍景司其实一开始并未有任何想法的。
但就在他准备离开时。
舒蕴放下了画笔,并且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她看着他,眼里像是有千言万语,盛着无限爱意。
当时霍景司总觉得她像是在透过他看别的什么,然而她目光灼灼盯着他,扬起笑来:“霍景司?你好,我叫舒蕴!”
直呼名字让他眉梢轻挑:“你认识我?”
“当然!我是为了你才来这艘游轮的。”
她的话直白又大胆,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这举动直接将霍景司的思绪冲散。
他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之后便给了她一份协议,白纸黑字表明——
“我不可能对你有任何感情,如果你能接受自己做别人的替身,我可以留你在身边。”
在他说出替身两个字的时候,他看见舒蕴的眸子颤了颤。
可很快她欣然答应。
这也将霍景司心里的那抹狐疑消散,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直到三年后的现在,他才明白。
一切有迹可循。
从一开始,她同样将他也在当替身!
每每想到这点,霍景司只觉得怒火中烧,火冒三丈!
他是多可笑,竟然之前还会觉得她接近他,是因为她早对他情根深种!
霍景司怒极反笑,他冷冷盯着面前的女人。
“好,你好得很!我会让你知道耍了我会有什么代价的!”
他放下狠话,站直了身子,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衣角倏地被拉住。
霍景司神色不耐,回头看去,却见刚刚还在跟他沉静对峙的人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目光下落,有血迹正顺着她的大腿流下。
霍景司心口登时一滞。
身体远比脑子反应更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来,伸手扶住她:“你怎么了?”
“帮……帮我叫救护车。”
安凝紧紧拉住他的衣角,额头不住冒出虚汗来,捂住腹部,脸色满是慌张。
腹部的不适是在从霍景司提及季洲的名字开始的。
大抵是情绪波动过大,又加上刚刚霍景司伸手掐了她。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胎动,可当血迹流出时,她才察觉出事态的不对劲。
身边无人在。
她只能求助于霍景司。
“孩…孩子……霍景司……救救……”
骤然而来的痛楚让她紧咬住下唇,已经没力气说一个字。
下一刻,安凝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舒蕴!”
失去意识前,她仿佛听见一声略显紧张的叫喊。
可她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实。
眼前是一片黑。
在意识混沌中,安凝又梦见了季洲,同时还梦见了霍景司。
跟上次毫无边际的黑不同。
这次,她梦见的是季洲去世的那天。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
早上她外出去参加画展,结束的时候收到季洲说给她准备了惊喜的消息。
于是她怀着无比雀跃期待的心买了最快的航班。
从港城赶回宁城。
飞机落地,以往出口的熟悉身影却没有出现。
当时她还在想,或许是他路上堵车,晚了。
于是她将手机开机准备给季洲打电话。
然而手机开机的瞬间。
涌来的是季洲给她打来的电话留言。
没等她收听,一串显示是警局的号码就打了过来。
“你好,这里是宁城总局,一个小时前在机场环山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车主季洲抢救无效已经身亡,他手机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电话那头后面再说了些什么安凝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耳边仿佛只剩下那句“车主季洲抢救无效身亡”。
怎么会呢……
两个小时前还在跟她视频的爱人,怎么会跟车祸、抢救无效、身亡这几个词汇相关呢?
安凝不明白,也不相信。
她浑浑噩噩想,肯定是诈骗电话,所以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然后开始给季洲拼命打电话。
可那头回应她的永远只有一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巨大的恐慌从她心里升腾而起。
她看着季洲留下的最后一通电话留言,始终不敢点开。
再之后,方柔带着她赶去了警局,赶去了医院,赶去了殡仪馆。
处理着季洲的后事。
他们跟她说:“季洲生前签过器官捐献,现在正好有个患者需要他的心脏。”
她木讷点头说“好”,因为她记得季洲说过,救人是他的毕生理想。
器官捐献是双盲政策。
季洲的家人无法得知受赠人。
大抵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安凝始终逃避看季洲的尸首,于是在医院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忽的,听见隐约有人说:“霍总的心脏病可算是有救了!”
仿若过电般,她似乎意识到什么,鬼使神差跟着他们来到了那个手术室前。
然后等到了手术结束。
她看见所有人在庆贺这位霍总的心脏手术的成功。
病床推出来时,安凝的目光对方的心脏处停留。
心底冒出异样的想法。
季洲的心脏,在那个人的身体里重新跳动着。
直到方柔找到她,将她带走。
她看了眼那人的名字:霍景司。
自此记住了他。
梦里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耳边传来叫喊声——
“安凝?安凝!”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那张在梦里出现的脸。
是霍景司。
安凝却仿佛还未从梦中抽离一般,心口仍然残存着回忆中的抽痛,她就这么盯着霍景司的脸,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悲伤,泪水在从她眼眶肆意流出,怎么都止不住。
见状,霍景司愣了一瞬,心脏跟着收紧。
但很快,他看清了她眼底的痛意难过,霎时脑中闪过什么,心里一片清明。
那抹莫名的心痛被剧烈的不爽和怒气取代,他将手抽离。
脸色阴沉得过分。
“安凝!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季洲!别用你爱他的眼神看我!”
第18章
霍景司冷声警告,话语里的寒意简直能将周遭冰冻。
安凝却恍若未觉,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他。
怒气正盛的霍景司往后退了一步,他冷冷望着她,随后沉声告知。
“胎儿没事,医生让你安心休养就可以。”
仿佛是回应着话,肚子里的胎儿跟着踢了她的肚皮一下。
安凝才在这一刻猛地清醒过来。
眼底的悲伤在一瞬凝固,她低头抚向腹部,神色复杂。
“谢谢。”
她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的。
可听在霍景司耳里,却依旧不太舒畅,他厌烦地睨她一眼:“没必要跟我装,你这副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安凝身形顿了下,垂眸看不清眼底深处的情绪。
她淡淡开口:“如果真的恶心,你何必送我来医院呢?孩子掉了,你应该很开心才是。”
这话让霍景司脸色僵住。
“你简直无药可救!”霍景司冷冷扔下话,准备离开。
安凝的声音在他身后轻声响起:“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回应她的是霍景司一声冷笑,以及摔门而去。
病房重新归于平静。
安凝低头缓缓抚摸着腹部。
记忆却不受控制地回想着当年的事。
如果说刚刚的梦境是让她浑浑噩噩重新体会到失去季洲时的痛楚,可现在清醒时分的记忆,却让她深刻感知到当时的心情。
其实一开始,安凝是没有想过要接近霍景司的。
她很清醒地知道没有人能替代季洲。
也接受着季洲已经去世的现实。
甚至能够平静地处理着所有关于季洲的后事。
安凝忙得脚不沾地,但后来事情结束后。
很长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就像一个灵魂抽离的行尸走肉,机械地做完所有的事。
外界的所有信息仿佛都无法影响到她。
在季洲出事后,她住在方柔的家里,没有踏入过她和季洲的家里一步。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她以为自己好像已经接受季洲不在了的现实。
于是那天晚上,她回了家,家里很久没有人打扫,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推门而入的瞬间。
腐烂的玫瑰花味道扑面而来。
安凝僵在门口,手中的包掉落在地。
迈动僵硬的脚走进客厅。
看清客厅的一切时,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等你回来有个大惊喜哦。”
-“到时候你肯定又要变成小哭包了。”
-“快点回来吧,我来接你!”
季洲跟她说过的最后几句话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那将会是他们之间的永别。
心脏被狠狠揪起疼。
安凝从模糊的视线中再度看清了客厅的全貌——那是布置得浪漫至极的求婚现场。
原来当时的季洲口中所说的惊喜。
是要跟她求婚。
婚戒摆放在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她哭着走过去,将他准备好的婚戒戴在无名指。
“我愿意。”
她对着空气回应着。
可下一秒满屋的寂静让她整颗心脏痛到失语。
“季洲!我说我愿意嫁给你,你听见没有?!”
“季洲,我好想你……你回来陪我好不好?你看见没有?我好难过,我在哭啊……”
“季洲!你出来抱抱我啊,你看不见我有多伤心吗?”
“季洲……季洲……你回来好不好……”
她瘫坐在地,对着空气哭了很久喊了很久。
直到她哭得嗓子哑了,眼睛肿了,眼泪干了。
心口的痛意一阵阵压过来。
而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茶几上的水果刀上。
第19章
就像是黑暗中看见了光,她拿起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就要割腕。
但安盛明追来及时,在她落刀前很快抢过。
“凝凝!”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眼里痛意尽显,安抚:“别做傻事,凝凝。”
“哥,他本来是要跟我求婚的……”
她紧紧抓住哥哥的衣服,哭得泣不成声。
安盛明浑身一震,神色浮现悲伤来,沉默着将妹妹抱住。
那是她情绪失控最厉害的一天。
自那天后,安凝患上了抑郁症,她将自己关在他们的家里,安盛明和方柔他们就每天都过来陪着她。
那段日子是她求死心最强烈的时候。
直到她点开了季洲留给他的最后一通电话留言。
时间上看,那是她在飞机上,也是他出事时打来的。
也就是说季洲留给她的那通电话是他的遗言。
整整半年的时间,她都不敢点开。
只要想到他在打这通电话时的模样,她的心便痛到无以复加。
可当她决定坦然赴死去见他时,对这通遗言也就没了那么多的恐惧。
即便是过了三年之久。
如今的安凝也能清楚记得当时自己点开遗言时的心情。
窗外的风吹起窗帘。
初秋的树叶早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枯黄的树干在窗外伫立着。
安凝靠在病床头,看着窗外凄凉的景色。
低头将手机拿起,在备份文件中点开那听了上万次的语音。
-“怎么办,我的惊喜好像要变成惊吓了,小哭包要变成大哭包了……”
-“我答应过你不让你为我难过伤心的,这下要完蛋了,咳!”
说到这里时,季洲大概是被血呛住了,他大口喘着粗气,隔了好久才继续往下说。
但语气已经变得虚弱无力起来。
他说:“安凝,对不起……我没法陪你一辈子了。”
-“你只能为我难过小半个月,然后就开始新生活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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