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回合下来，赫连绾和殷离都没被瓶子指到。上个受罚的人一口喝了杯里的酒，吐槽：“真怪了，你们夫妻今晚怎么就这么幸运？”话音刚落，桌上的瓶子停止转动，瓶口正好对着赫连绾。众人默了一秒，突然奋起，个个都是一副要报仇的样子。赫连绾却挑了下眉，语气轻松：“我选真心话。”
赫连绾却没再说话，只是笑。
大家都没把这个小风波放在心上，但怎么都不肯再玩狼人杀了。
于是又换成了真心话大冒险。
几个回合下来，赫连绾和殷离都没被瓶子指到。
上个受罚的人一口喝了杯里的酒，吐槽：“真怪了，你们夫妻今晚怎么就这么幸运？”
话音刚落，桌上的瓶子停止转动，瓶口正好对着赫连绾。
众人默了一秒，突然奋起，个个都是一副要报仇的样子。
赫连绾却挑了下眉，语气轻松：“我选真心话。”
满屋子的兴奋瞬间变为哀嚎。
“赫连绾你真没意思啊。”那人抽出张牌丢在桌上，“此刻对谁最想说什么？”
殷离看见那牌面的时候心里就隐约有股不安的感觉。
等她察觉到上方盖下一片阴影，抬眼便见赫连绾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
他用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情认真得让众人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殷离，我爱你。”
赫连绾嗓音虽一如往常寡淡，可其中分明含着悱恻的情意。
殷离狠狠一怔。
而不仅是她，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他们也最快回过神，起哄声一片：“亲一个啊！赫连绾，这不亲一个？”
“要法式热吻！”
赫连绾置若罔闻，只深深地凝望着殷离。
若是从前，她此刻应该早就起身扑进了他怀里，然后笑着说：“我也爱你。”
可一切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殷离攥紧手，猛地就站起了身。
包厢里瞬间鸦雀无声。
她不自在地别开眼：“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殷离抬步便走出了包厢。
赫连绾身形一僵，紧跟着她追出去。
“殷离！”
听见他的声音，她反而步伐更快，像是要逃到哪里去一样。
但到底还是在拐角处被抓住了手腕。
赫连绾把殷离箍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声音低沉：“为什么跑？”
殷离眼神冰冷：“那你又为什么说那句话？”
“我是真心的。”赫连绾握紧她的双肩。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已经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但殷离面色未变：“是吗？可我不爱你。”
赫连绾眸色一沉，倏地就俯下身——
直接吻上了殷离的唇。
======第十七章======
厉淮臣的面容在眼前放大的那一瞬，殷离心底猛地一颤。
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湿热感，她突然就回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
无力、耻辱、心碎、失望……
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瞬间就侵袭了殷离。
她想都没想直接推开赫连绾，而后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走廊里回响。
这一秒似乎被拉长成了一个世纪，就连空气都令人窒息。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赫连绾偏着头，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而殷离死死盯着他，胸口因气愤而不断起伏。
她的眼眸里满是厌恶：“你只会强迫别人，是吗？”
闻言，赫连绾浑身一震，眼前顿时浮现出三年前那一晚殷离死寂的目光。
他霎时慌乱，心脏传来比脸上更疼的痛苦。
“筱筱，我……”
殷离却直接转身离开，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他。
望着她的背影，不知哪来的冰冷气息涌向赫连绾，一阵一阵，冷得他脊骨都在发疼。
他在干什么？
他都干了些什么？！
明明……是不想伤害她的。
赫连绾咬咬牙，再次抬步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酒店门口，他才拦下殷离。
“筱筱，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哪怕就一次行吗？”
殷离不想和赫连绾继续纠缠，可只要她动一下，他就立刻挡在她面前。
她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底躁郁，唇边勾起了讥讽的笑：“听你解释？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你要说那些事都不是你做的吗？”
赫连绾眉心紧皱：“不是，我只是想……”
话还没说完，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
“师哥？”
如果说殷离的心底正燃着一丛火，那这一声称呼就是浇在上面的油。
她眼底像结了层冰棱棱的宸霜，却轻笑了声：“你的好师妹来找你了，别让人家等久了。”
赫连绾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不是我让她来的！”
殷离抿紧唇，抬手想挣开他。
这时，夏穗却走上前，一脸惊讶：“筱筱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年前还只叫她程小姐，三年后竟喊上了筱筱姐。
不得不说时间真是改变一个人最好的方式。
殷离冷冷看向她，语气一点都不客气：“程小姐，我和你不熟，别喊这么亲密。”
夏穗一怔，眼眶顿时红起来。
她看向赫连绾：“师哥，我……”
话未出口，她便看见了男人脸上明显红起的巴掌印，嗓音一颤：“师哥，你的脸……是被筱筱姐打的吗？”
然而赫连绾看都没看她一眼，视线始终紧锁着殷离。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固。
殷离倒是侧眸看向了夏穗：“三年了，他连婚都不愿意离，你还这么深爱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夏穗喉间一梗，随即坚定道：“师哥人那么好，我觉得他值得最好的爱！”
赫连绾眉宇冷峭：“夏穗！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没有胡言乱语，师哥，我的确喜欢你，很喜欢！”夏穗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这三年都是我陪着你的。”
殷离扯了扯嘴角：“她对你是真心的，赫连绾，珍惜眼前人。”
赫连绾毫不犹豫：“我的眼前人不是她，是你。”
“真可惜，我的眼前人不是你。”殷离用力挣开，随即便越过他走向从刚才就站在不远处的谢骆，“而是他。”
话落，她便踮起脚搂住了谢骆的脖颈——
与他相拥接吻。
======第十八章======
赫连绾喘着气，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拥吻的身影。
“殷离！”
她怎么能在他面前亲吻别的男人？！
就算她厌他恨他，但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没离婚，她凭什么这样做！
殷离缓缓松开了谢骆，却没看向赫连绾。
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想理。
他们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不是吗？
赫连绾不知道殷离在想什么，几步就冲上前将她从谢骆身边扯远。
耳边是他愤怒冰冷的声音：“你要是真的那么恨我，你打我、骂我，我都能接受！但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激怒我吗？！”
听着赫连绾的话，殷离却有些想笑。
她甩开他的手，眸光冷寂：“我一点都不恨你，能那么早看清你的真面目，我只觉得庆幸，连老天都想让我赶紧逃离你。”
“认清事实行吗？我已经不爱你了，赫连绾。”
赫连绾缓缓攥紧了手。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漆黑眼眸里浓郁的情意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一定是深爱着她的。
也是，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可是那么爱她的他，后来是怎么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的？
殷离想不明白，从一开始就想不明白。
但在三年前决定离开的那刻，她就不愿再去想了。
彻底冷掉、没有一点温度的心，也已经再无法温暖。
殷离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隐约翻涌的异样。
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十年前赫连绾的模样。
那时候的他真好啊……
优秀出众，细心体贴，像是一道光撕开了铺在她世界的夜幕，霸道地占有了她的心。
可将她推入深渊的人也是他。
殷离别开眼，神情淡漠：“今天我陪你来参加同学聚会了，希望你说话算话。”
她声音很轻的落在他耳朵里，却像是一把大锤重重砸在赫连绾的心上。
他浑身一僵，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光。
似乎周围的风再大一点就能将他吹倒。
赫连绾沉默了许久，眸色越发晦暗：“你突然离开，和我们约定好的不一样。”
殷离猛地看向他：“所以呢？”
“我不琅嬛付费整理会离婚。”赫连绾一字一句，语气坚定，“殷离，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更没有背叛过这段婚姻。”
“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殷离听着这番话，心里一点感动都没有，反而只剩下疲倦。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她眼底划过抹失望和厌弃，“我想离开你。”
就这么淡淡一句话，让赫连绾突然意识到，殷离是真的不会原谅他了。
赫连绾神色悲恸，内心凄凉，挺直的背脊像是突然弯了下去。
而话落，殷离再没看赫连绾一眼，抬起步就要离开。
一阵冷风吹过，刺骨的宸意像一根根钉子直接扎进赫连绾的骨头里。
他眼前恍惚了一下，身子也没站稳，差点就摔倒。
殷离的话像是刀子刺碎了他的心和魂，只剩下一副躯壳站在这里。
他抬眸看着她和谢骆相携离开的背影，倏地开口：“谢骆。”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第十九章======
闻言，正要离开的两人脚步一顿，回过头。
谢骆直直看向赫连绾，眉梢上扬：“和我？我和厉律似乎不熟，厉律想和我聊什么？”
“你觉得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聊？”赫连绾反问。
谢骆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殷离，眸色稍沉。
紧接着，他说：“好啊，厉律，我们去哪里聊？”
“谢骆！”殷离眉心一蹙，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
“没事的。”谢骆侧眸对她淡淡笑了下，“不过就是聊聊天。”
赫连绾面无表情地别开眼，竭力地想让自己忽视掉眼前的这一幕。
太刺眼。
谢骆将车钥匙留给了殷离，嘱咐她回到家一定要给自己发消息，才抬步走向赫连绾。
他勾了勾唇角：“厉律，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还不错的咖啡厅，去那儿吧。”
赫连绾点头：“可以。”
眼见两人先后动身，在一边站了很久，神情瞬息万变的夏穗连忙上前：“师哥……”
“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赫连绾冷冷地丢下这句，看都没看她一眼。
在刚才的这段时间里，他看她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清。
夏穗狠狠一怔，差点没站稳。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接受她？！
她恶狠狠的目光一转，落在已经坐上车准备离开的殷离身上。
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殷离，赫连绾怎么会这么对自己！
然而殷离丝毫没有察觉到夏穗的眼神，直接绝尘而去。
另一边，咖啡厅。
坐在位置上点好咖啡之后，谢骆抱起双臂好以整暇地看向对面的赫连绾：“厉律想说什么，直接一点吧。”
赫连绾也没打算绕弯子。
他直视着谢骆：“你和筱筱没有在一起。”
谢骆怔了怔，神情似乎僵了一瞬。
但他很快便勾起抹淡笑：“我们在没在一起，厉律好像比我还确定。”
“她撒谎的时候会攥手，上次在法院，她说你是她男朋友时就紧紧攥着手。”赫连绾不慌不忙地说着，像是胜券在握。
听着他谈起殷离的小习惯，谢骆心底浮上一抹浮躁。
“如果厉律是来跟我炫耀你有多了解小筱的，那么大可不必。”他眉宇微冷，“而且厉律和小筱分开三年，以前的习惯已经不能用来判定现在的她，不是吗？”
赫连绾没回答，却是嗓音凉淡地问：“你喜欢她什么？”
谢骆沉默了瞬。
而后他敛起笑，神色认真地回答：“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但厉律一定想知道的话……她心地善良、对工作认真负责，有时候为了案子可以几天几夜不好好休息。”
“我想不到她有什么是不值得喜欢的。”
闻言，赫连绾眼睫狠狠一颤。
从前的殷离……正如谢骆所说那样。
但他把这样的她弄丢了。
他咽下喉间涩意：“你觉得自己能喜欢她多久？”
谢骆微眯起眼，不掩眸底讥讽：“厉律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吧？”
赫连绾无声地捏紧了手：“七年之痒，十年之痛，你怎么就能保证你会一直喜欢她？”
“我就是能保证会一直喜欢她。”谢骆神情冷然，“对我来说，小筱就是最好的。得到了最好的，我为什么还要去看其他人？”
“或许我现在的确无法证明这一点，但是我会用时间证明给小筱看。至于厉律相不相信，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说完，谢骆再没了跟赫连绾周旋下去的心思。
他站起身，礼貌一笑：“很晚了，我先走了厉律，下次见。”
赫连绾紧盯着谢骆离开的背影，心脏越来越疼。
倏地，他抬声开口——
“谢骆，别太自信……我会让她回心转意的。”
======第二十章======
谢骆身形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赫连绾，笑意冰冷：“那我拭目以待了，厉律。”
咖啡厅的服务员在这时送上了刚才两人点的咖啡。
谢骆看了眼赫连绾面前的那杯摩卡，眸底倏地划过抹像是讽刺的笑。
“厉律，你知道两个习惯不同的人其实并不适合在一起生活吗？”
赫连绾皱起眉：“什么意思？”
谢骆笑了笑：“小筱不喜欢喝甜咖啡。”
他只说了这一句，赫连绾的脸色却骤然一僵。
殷离不喜欢喝甜咖啡？
可她从前在家里，分明都是做摩卡给他……
等等，给他？！
赫连绾浑身震住，过往的那些记忆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每次殷离做的摩卡咖啡，她自己都没喝过。
而他有一次问起的时候，她回答：“我怕晚上睡不着，就不喝了。”
看着赫连绾明显怔楞的神情，谢骆忍不住讥讽开口：“连她的喜好都不了解，我真好奇厉律说的爱体现在哪里。”
说完，谢骆再没停留，转身推开咖啡厅的门离开。
赫连绾眉宇却渐渐冷峭。
透过落地玻璃，他看见谢骆站在路边拦下辆出租车。
不知怎么，赫连绾鬼使神差的起身走出咖啡厅，然后坐上自己的车，干净利落的打火，变道跟了上去。
那辆出租车驶进了市中心一处高级住宅的小区，最后停在一栋楼门前。
而一道身影赫然站在楼下——
是殷离。
她穿着件单薄的睡衣，肩上却披着一件明显是男性的外套。
谢骆下车后，对殷离温柔地笑着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就一起走进了楼里。
赫连绾将车停在阴影里，眼神平静得可怕，整个人要被阴郁的情绪给吞噬。
他走下车，站在车旁，抬眼搜寻着符合殷离他们上楼时间亮起灯的楼层。
的确有一楼才差不多的时间亮起了灯。
冷空气灌进了赫连绾的鼻息里，他解开衬衫上边的两颗衣扣，平日里的从容温和荡然无存。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但凡他表现出一点怀念往事和企图复合的迹象，就会遭到殷离厌弃的神情。
那不是他想看到的。
赫连绾望着上方，灯久久未灭，谢骆也没再下来过。
他仰着头，像怨气缠身的一缕魂魄，如果想要恢复活人的呼吸和生机，就需要谢骆立即，立刻，现在，离开那层楼。
可终究还是没忍住。
赫连绾拿出手机，拨通了殷离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但传来的声音不是她的。
“厉律，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找小筱吗？”谢骆嗓音平淡。
赫连绾压着心底的躁意：“你和她住在一起？”
谢骆语气坦然，甚至带着几分挑衅：“是啊，不行吗？”
赫连绾太阳穴突突地跳，再听不下去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忍了半天，心中的火还是直窜脑门。
他深吸了口气，走进楼里两三步踏上台阶，而后叩响房门。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在门开的那一刹那，赫连绾伸手抵住了门框！
谢骆拧起眉：“厉律？你知道私闯他人住宅是犯法的吧。”
知道，但他现在思考不了这些。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身后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殷离的声音：“谢骆，是谁来了吗？”
谢骆看着赫连绾，脸上露出抹恶劣的笑。
“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第二十一章======
赫连绾眼底一片阴霾。
但谢骆毫不在意地又笑了笑，接着说：“深更半夜不回自己家，跑到别人家门口，我有说错什么吗？”
殷离在这时走出房间，语气带着疑惑：“什么流浪狗？”
话音在看见赫连绾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而她的脸色也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赫连绾，你为什么在这？”
谢骆不再抵着门，向后退了步抱起双臂：“刚才在路上我就觉得后面那辆车有点眼熟，跟踪加私闯民宅，厉律是打算一晚上就给自己判个刑？”
赫连绾终于开口：“别的难说，但这个你恐怕做不到。”
那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得谢骆心底一阵窝火。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殷离却转眸看向他说：“谢骆，让我和他单独聊聊。”
闻言，谢骆将嘴边的话咽下去，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赫连绾。
而后转身走进了书房。
殷离径直越过赫连绾往客厅走，没看他：“把门关上，过来坐吧。”
赫连绾照做，却在跟着她坐到沙发后缓缓皱起了眉。
他有一种来到别人家作客，被女主人招待的诡异感觉。
尽管女主人连水都没有给他倒一杯。
刚才卡住门框的时候，谢骆用的力气不小，赫连绾的手臂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很明显的一道红印，殷离没法看不见。
而当她的视线落在那红紫上面，心中莫名一紧。
她知道她不该担心，也不该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是那一刹那，她还是差点下意识起身去拿医药箱给他擦药。
赫连绾发现了殷离的目光，低沉的声音里细听竟有一丝委屈：“很疼。”
殷离一顿，别开眼，语调漫不经心：“告诉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担心，何况是你自己活该。”
“你是我的妻子，你不担心该是谁担心？”赫连绾心底一刺。
“夏穗会担心你的。”殷离神情淡淡，“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
再一次听见夏穗的名字，赫连绾心中的烦躁更甚。
他抿紧唇，竭力压住起伏的情绪，才缓缓开口：“我不喜欢她，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
“我和她也什么关系都没有。”
赫连绾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笃定，可殷离听了却只觉得好笑。
“怎么听起来好像我冤枉了你一样？”她冷冷地往沙发上一靠，开始去撕自己心上的伤疤，“当初你为了她跟我吵了多少回，需要我帮你回想吗？”
赫连绾眉心紧皱着开口：“我说的都是真的！同学聚会那次我只是想帮她积累些人脉，至于婚戒……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婚戒怎么会从手上掉了。”
“那段时间我也在为律所的事情焦头烂额，才会脾气不好，而且我觉得你会懂我，没有必要解释。”
赫连绾一字一句说完，心弦紧绷。
然而殷离神色根本没有一丝松动。
“赫连绾，你现在说这些，才是没有必要。”她站起身，送客的态度很明显，“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吧？那就离开吧。”
赫连绾却没动，只是静静看着她，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些许的破绽。
但是没有。
他攥了攥手，终是站起身往外走。
却在门口停住，转身看向殷离：“这房子是你买的？”
“不是，是谢骆的。”殷离语气很自然，仿佛她和谢骆住在一起是多么平常的一件事。
短短一句话化成实质的刀子扎在身上，赫连绾回味过来，身上被扎得全是血，嘴里心里却全是苦涩的。
他将苦涩咽下去，长睫掩盖住眼底的阴霾：“筱筱，我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买一套房子……别和他住在一起行不行，这对你不好。”
可殷离的语调十分平淡：“我想你搞错了，和他住在一起，是我要求的。”
======第二十二章======
赫连绾狠狠一怔，四肢好像被不知哪来的宸意冻僵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是你要求的？”
可殷离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却好像根本看不见他的痛苦。
“我现在离不开他的意思。”
她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像是怕他听不清，又或是落下一个字。
赫连绾感觉身体的温度渐渐抽离了，呆在冰天雪地的极川，被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夜已深。
皎洁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子，映下一片寂寥。
而门口的两个人就那样静默地站着，谁都没说话。卧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赫连绾声音沙哑。
“筱筱。”
殷离没应声。
但赫连绾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很后悔。”
“自你离开后，我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之前到底为什么会那样做……我没找到答案，也知道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弥补，但是我知道自己太过分，也想要挽回。”
“这三年我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你，可我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最后，我只能在梦里才能和你见上一面。”
“在梦里我无数次和你道歉，然而你从没理会过我，脸上的神情就和现在你脸上的一模一样。我每天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都觉得我应该要千刀万剐，这样才对得起你。”
“到后来，我连梦都不敢做了，只因为害怕看见你失望冷漠的样子……但现在能再看见你，我真的很高兴。”
“对不起。”
话落，赫连绾便推门走了出去。
走下楼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刃上。
赫连绾站在深宸露重的黑夜中，突然就弯下腰大口地呼吸起来。
仿佛溺水的人爬上岸。
殷离悄然无声地驻扎进他的身体里，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所以离开的时候才像是用刀把那一部分血淋淋地砍了下来。
赫连绾痛了，才知道自己早就离不开对方。
他爱她。
可偏偏要痛了才知道。
就像绝症病人，只有在得知自己生命仅剩一个月时，才会发觉生命的可贵。
因为各种事情而感到后悔不已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是其中一个。
赫连绾漆黑的瞳孔里布满血丝。
楼上的灯还没熄灭，他最后看了一眼，抬脚上车，驶离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而另一边。
殷离看着在眼前被关上的门，耳边却还回响着赫连绾刚才说的那些话。
突然，她浑身一震，紧接着就抬手捂住了头。
这痛来得又急又块，殷离承受不住，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
“小筱！”
听到关门声就走出来的谢骆神色骤变。
但他没有先去扶她，而是冲进她的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药。
回到客厅，谢骆忙扶着殷离坐起来，然后把数好的药放进她嘴里。
来不及喝水，就那样生咽下去，像一把刀子在喉咙里割下。
等药效完全发作，疼痛渐渐消退，殷离背后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她双眼黯淡地看向谢骆，发出的声音只剩气音：“谢谢……”
谢骆抿了抿唇，忽视了这句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殷离却没有回答。
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低喃道：“我必须……快点跟他离婚。”
======第二十三章======
赫连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记得从那里离开之后，他就如同身处冰天雪地一般。
四肢百骸僵硬，连血液似乎都凝固。
赫连绾清晰地感觉到，殷离正在离开他的世界，也许是永远。
正晃着神，手机倏地响起。
看见屏幕上闪动的名字，赫连绾眉心紧锁，随即挂断。
他身心俱疲地坐在沙发上，一抬眼，便看见客厅墙上他和殷离的婚纱照挂画。
那是在殷离离开后，他在家里好不容易找到的。
照片上的赫连绾穿着一身笔挺黑色西装，含情脉脉地看着身边羞涩美丽的殷离，而她也回看着他，他们眼中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赫连绾一瞬不瞬地看着，眼睛莫名开始发疼，脑袋更疼，但最疼的还是他的心。
他的心快要裂成两半了，像是有人在硬生生地用一把利刃将它切开，血淋淋地摊在他面前。
曾几何时，他以为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会离开他，殷离也不会离开。
于是他仗着有她的偏爱为所欲为，越来越不在乎她的感受，三番两次地与她争吵，自以为是可以解决好所有事情，最后却搞得一团糟。
早知道……
不，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赫连绾悔恨不已，终于明白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
亲手推开了自己最爱，也是最爱自己的人，这感觉实在痛苦。
没有殷离，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了。
要怎么做，她才会给他一个机会，原谅他？
……
在缓了许久之后，殷离才恢复力气。
她起身去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一走出浴室，便见客厅茶几上放着杯热气腾腾的水。
走过去摸了摸杯壁，果然是温的。
等谢骆从另一件浴室走出来时，殷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百无聊赖的电视剧。
而玻璃杯里的水，被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隔着一块不远不近的距离。
既不亲密，也不疏远。
谢骆正要开口，只听殷离声音轻淡：“今晚的事……抱歉。”
他顿了顿，眼底极快地划过抹复杂，脸上却扬起了温柔的笑。
“说什么呢，我们是正式的交往关系，情侣之间本就应该亲吻，不是吗？”
殷离默默地垂下眼帘，但没说话。
她和谢骆的确是男女朋友关系，可认真说，两人的相处更像是朋友。
他为了她算是放弃了一切，然而自己无以为报，除了这层关系，什么都再给不了他。
三年前，殷离离开北京，离开赫连绾，彻底孑然一身。
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是真的没有依靠。
如果没有谢骆，她或许早就……
而她也没有偏赫连绾——她是真的需要谢骆。
在沙发上沉默了片刻，殷离缓缓开口：“我要准备起诉了。”
谢骆怔了一瞬，神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殷离倏地轻笑了下。
她侧眸看向他，语气也含着笑：“身为心理医生的你，是在担心身为律师的我不能赢下这场官司吗？”
“当然不是。”谢骆猛地抬眸，想都没想就否认。
他的心在眼眸撞上殷离的双眼时毫无征兆地一颤。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谢骆缓缓垂眸：“小筱……其实刚才在书房里，赫连绾跟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你真的没有心软吗？”
======第二十四章======
闻言，殷离脸上的笑僵了些许。
没多久，这笑便彻底消散。
她扯了扯嘴角，眸光黯淡下来：“没有。”
过去几年的一次次争吵，早就把殷离的心撕成了碎片。
她的每一次歇斯底里，都是希望赫连绾能跟她解释，能给他安全感。
可是，他没有。
赫连绾的冷漠让殷离知道——
原来年少时的两情相悦，也终究会变成相看两厌。
什么都没用。
定情信物没用，对天发誓的诺言没用，结婚证没用，孩子没用。
感情没了就是没了，不能将就。
唯一能让两个人坚定选择彼此的只有真心。
可真心……似乎也有保质期。
得到答案，谢骆松了口气，但看见殷离颓然的模样，他的心隐隐作痛。
她没跟着赫连绾离开，还坚持着要离婚，分明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他还在担心受怕什么？
谢骆喉咙微动，向殷离那边靠近了些，而后伸手在她的发顶轻抚了两下。
“别再想了，还有我在呢，快早点去睡吧。”
感受到发间传来的暖意，殷离缓缓回过神。
她看向满眼温柔情意的谢骆，心底有些发酸，倏地倾身过去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并不是很喜欢听我说谢谢，但是谢骆，我是真的很开心你愿意陪在我身边，所以……谢谢你。”
说完，殷离就松开手起身，像是落荒而逃地跑进了房间。
快速合上房门，她靠在门板上深吸了口气，以此来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
过了半晌，她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
刚才……谢骆应该没看见吧？
这一夜，殷离莫名睡得很安稳。
但赫连绾却与她截然相反。
他半夜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做了梦。
而梦里的场景十分破碎混乱。
刚开始梦到的还是他大学和殷离谈恋爱时的回忆，紧接着画面一转，却变成了殷离站在风雨交加的夜里，一脸冷漠地对他说：
“赫连绾，我不爱你了。”
那场景实在太过真实，赫连绾直接就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本能地大口喘着气。
好久，那种来自心底的颤栗停止，赫连绾才起身走去卫生间。
一抬眼，只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全是血丝。
但他却想起了梦中的殷离和不久前刚见过的她。
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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